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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詹姆士冷笑起来,蓝眸调转过去,上下打量那舞蹈老师。
跳国标的,总有一双叫人嫉妒的大长腿。不止是普通的长,更让人牙根痒痒的是那长腿的优美线条。
詹姆士就笑了:“跳舞是要用腿的,是吧?”
当然是,这两条腿就是舞蹈老师的饭碗,他便点了头。
倒是燕翦先听懂了,激烈地挥拳:“你想干什么?蠹”
詹姆士眯起眼来,“你说我想干什么?”
燕翦举起手机来:“我都录下来了,而且立即传到云端了!我警告你,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会用这录音告死你!髹”
詹姆士也是一怔,深吸口气:“好,你去告啊。”
倒是那舞蹈老师终于想起了眼前这张辨识度极高的面孔是谁,便蹙眉将燕翦拉过来护在身后:“我想起来了,这位先生是佛德集团的总经理吧?我在媒体上看过关于佛德先生婚礼的报道。”
舞蹈老师皱眉:“既然佛德先生就要结婚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当街纠缠燕翦。无论是佛德先生自己,还是燕翦,你们都是有头有脸家庭的孩子,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请为了家族和企业的脸面着想。”
詹姆士这才又眯了眯眼,不甘地向后退开数步,朝两人点了点头:“舞会,舞伴……”
他手指点了点两人,不说具体,却转身就走。
几分钟后,他那辆嚣张的柯尼塞格尖叫着兜起打旋儿的冷风,轰然而去。
街上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路口经过的流浪汉听见动静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燕翦这才长舒一口气,向舞蹈老师鞠躬:“给您添麻烦了。”
那舞蹈老师笑了笑:“没事。你是我的学生,今晚来上我的课,我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走吧,让我送你一程。”
舞蹈老师聪明地一路上未曾向燕翦追问她与詹姆士的具体情形。
不过也是因为还是有一双早已能看透世情的眼吧,所以即便此前只是三言两语,可是那两个人之间的情态却也已透露了太多……只有那样爱恨交织的人,彼此面对时才会那样地风云涌动。
到了汤家门口,薛如可早在门外候着。舞蹈老师轻声确认:“毕业舞会……你确定还要我陪你一起出席?”
燕翦想了想,虽然犹豫,却最终还是点了头:“拜托您了。至于他的要挟,您放心,倘若发生,我会跟他拼命!”
舞蹈老师便笑了:“那好。”
燕翦下车走回家门,薛如可忍不住遥遥张望一眼,凑在燕翦耳边低语:“哎哟,丫头,这回这个不错。帅,又温柔,比上次那个好了几千倍。”
燕翦无奈地苦笑,没说话只走回自己房间去。
薛叔儿的心其实跟自己对待三姐的事儿上是一样的,总希望对方选择一个看起来更安全的人,便会用力去说那个安全的人更好、更合适。
可是事实上,那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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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舞会的事算是按部就班准备着,此时最让燕翦用心的自然还是即将到来的服装发布会。
发布会的时间,还是凯瑟琳此前早就安排好的,是搭车梅赛德斯奔驰赞助的NY时装周。为了争取到这样的机会,凯瑟琳曾经将自己在业内的资源倾囊而用,才最终获得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也因此,这次发布会对燕翦来说反倒是极大的压力——不仅是新人面对业内专业人士的紧张,更因为原本所有的相关资源都来自凯瑟琳那边,现在凯瑟琳已于工作室剥离,便不敢保证到时候相关的人员是否还肯卖燕翦这么个面子。
即便是搭车NY时装周,总归需要大牌厂商、著名时尚杂志以及时尚圈人士的到场助威才行,否则就算是在时装周期间,而场面冷冷清清的话,那就也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日在工作室,燕翦跟林露最后又核对了一遍嘉宾的请柬。燕翦还是在名单上将那些不确定的名单又画了几个圈。
林露也有些气馁,托着腮帮问:“我这边也尽量想办法,可是燕翦,更多的还要靠你啊。发动一下你家的世交亲朋,到时候都来帮站台好不好?”
燕翦点头,却仍是忍不住有些黯然。
家里的亲朋会给面子,可是终究隔行如隔山,真的拉一排法官和律师过去,虽然咖级够了,可是……终究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不是。
而现有名单上的时尚圈大咖,全都是人家凯瑟琳的私交。到时候完全可以不来,甚至……倘若凯瑟琳说几句坏话,那些人说不定也会一致唱衰呢,那就糟了。
什么是时尚?时尚不过是时尚圈里那些教父教母级别的人所决定的颜色和款式,经过媒体的发酵,然后引导整个行业一致追随出来的罢了。她这场秀的成败,也全都拴在那些人的嘴上啊。
林露知道这件事是燕翦的痛处,便聪明地不再提及,只拉回来说大秀上将要登台的作品。
走秀不同于硬照,在展示作品的选择上会有所不同。
林露忍不住拎出其中一幅设计图:“燕翦……我知道这套设计是你自己最喜欢的,你也一直把这套设计单独搁置来着。那这次秀,究竟要不要上这套?”
燕翦不用看都知道是哪套:便是曾经她自己穿过的搭配,也是曾经詹姆士强迫她必须要当做主打款式的那套。
那晚……在这间工作室里,为了这套设计,她跟詹姆士之间——还有些小小的争执,他也曾让她脸热心跳……
可是也就是那晚,接下来却发生了凯瑟琳的车祸。
于是她虽然曾经答应过詹姆士要上这套,可是……她却一直都在迟疑。
她便叹口气:“再说吧。”
接下来她果断在模特儿的名单上彻底划掉了小笨。
最后又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发布会的时间。说巧不巧,那日期正是詹姆士和凯瑟琳婚礼的前夜。
电视里,NY时装周的预热报道已经轮番开始。本城的参展商也不少,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林奇集团。手握多个国际一线品牌的林奇集团一向是世界各大时装周的座上客,他们的设计更是引领着每一年的新潮流。
作为本城参展的名气最小的一家,燕翦的工作室也轮到了一点提及。
可是采访的人并不是她本人,也不是工作室任何一个人,而是凯瑟琳。
在追求热点这方面,媒体永远是势利的。纵然她是汤家的小孙女,可是她自身在时尚圈毫无知名度,怎么能比得上凯瑟琳的超模身份?况且此时工作室设计本身的新闻热度更是比不上即将到来的凯瑟琳与詹姆士的婚礼。
所以即便已经是属于燕翦的工作室,此时却要由凯瑟琳来向媒体侃侃而谈。
燕翦盯着电视屏幕,看满面春风的凯瑟琳对着镜头妩媚微笑:“……是啊,这个小工作室是我一手打造,也是我的一腔心血。只是现在具体事务我都不负责了。现在这个工作室的作品,早已不再代表我凯瑟琳的设计,更不代表我的品位了。至于具体的……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也不知道呢。总之,我自己都并不期待了,真的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她笑着指指时装周大海报上的时间:“具体的原因,我相信各位媒体一定也能明白了。”
记者们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婚礼前夜。怪不得凯瑟琳放手了工作室。”
对于秀场上会有什么人去捧场的预期,凯瑟琳扭着那修长妖娆的腰线笑:“哎,你们好坏啊,问我这么为难的问题。我都说了,那晚是我婚礼前夜,我当然顾不上,怎么还可能到现场去呢。”
“至于原定的嘉宾名单……你们懂的,她们都是我的私交好友,在我婚礼前夜,她们难道还不来陪我过单身聚会么?”
看到这里,燕翦绝望地闭上眼睛。林露连忙抓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这个报道,工作室的同事们都看见了,燕翦硬撑着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林露赶紧跟上来,悄声嘀咕:“别怕,最差……我们还有州长大人啊。燕翦,拜托州长大人莅临吧。”
燕翦苦笑:“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外人一定会渲染我汤燕翦依旧还只是汤家的孩子,除了会仰仗汤家的身份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林露难过地垂下头去:“那咱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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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回到家,在工作室里硬撑出来的坚强便顷刻瓦解。一进门便咳嗽了出来。
刚进门,却被时年迎着。时年朝薛如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扶着燕翦回了房间。
明明此时有困难,可是燕翦梗在自己的自尊上,不想让人觉着自己什么都是依靠家里,便只躺着假寐,什么都不肯说。
时年坐在一旁,只静静地开口:“有些事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你总归瞒不住我。谁让我是做记者的呢,关注每天的媒体动向是我的基本职业要求。所以凯瑟琳的采访,我也看了。”
燕翦蹙眉,不肯吭声。
时年却轻轻笑了笑:“别担心,我没想跟你谈这件事,我想说点我自己对时尚的理解。好歹我也姓‘时’,跟时尚沾一半的边儿,可是我对时尚圈还是隔行如隔山。所以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我虽然也有机会跟同事一起进场看秀,但是我最终还都是回绝了。我觉着秀场里那种场合,真的不适合我这种一忙起来就要换上平底鞋、头发都来不及好好梳的职业。”
时年笑着歪歪头:“而且说句实话啊,我觉得秀场里那些所谓的大咖,真是有点装。还有明星们去蹭红毯,争座位什么的,也真没意思。”
燕翦心下隐约一动,转过身来。
时年微微心安,便更耐心:“知道么,每一个时装周,让我更关心的其实是秀场之外,是那些街拍的图片。那些街拍的主角同样都是时尚圈的大咖,比如明星、杂志编辑、时尚买手、潮流博主……她们穿搭的一定是最新的风向,而且既然敢穿着在大街上走,就证明那套穿搭也是适合日常生活的,而不是那种舞台上过于夸张的款式。”
燕翦不自觉坐了起来。
时年欣慰点头:“世界这么大,时尚圈却很小。时尚圈外的观众,我想大多数跟我的心态是类似的。关起门来的小秀场曲高和寡,而且总有孤芳自赏的意味,其实让人望而却步。既然如此,对于你一个新人来说,其实更重要的是要让更多人知道你、欣赏你的设计。那为什么不能打开门,为什么不敢放弃一个封闭的小舞台,转而去拥抱一个更大的舞台呢?”
燕翦盯着时年,心下仿佛被打开一扇窗,她一声欢叫,上前一把抱住了时年!
时年拥住燕翦,忍住叹息:“……其实我知道,真正打败你的绝不是凯瑟琳在镜头前的那番表述。真正打败你的,是那个日期吧?”
“如果有人执意要结婚,那就让他去结。错了之后后悔的,也只是他自己而已!至于你,越是在这样让你绝望的时候,你越要赢得漂亮!不是为了回击他,是为了自己而赢。”
燕翦咬住嘴唇,一下一下认真点头:“小嫂子,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是为了自己赢,不是为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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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发布会前一天,燕翦才将不用小笨上T台的消息告知给了燕余。
燕余听完便是一怔:“你说什么?”
燕翦板下脸来,故意用冷漠和疏离的口吻解释:“你该不会忘了,他不是专业的。他这样的模特儿,拍硬照的话没关系,可是如果走T台,他的台步和姿态就会差太多。”
“这次发布会关系到我将来能否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所以任何一点风险我都不能冒。我不能为了他这样一个非专业的模特而毁了我的发布会。”
燕余无话反驳,只是心痛得想要落泪。
可是其实小笨人家自己对这件工作也并不在意,就算不能上,对他来说可能也只是解脱吧,所以她要是为了人家而心痛,那都是大可不必……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间这么地心痛如绞。
她不敢在小妹面前失态,也怕影响了小妹的情绪,便急忙退出小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发了很久的呆,忍了好久的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抓起手机打给小笨。
眼前,一直都是小笨穿灰色英伦毛呢西装,脖子上缠蓝色与黑色交织的羊绒围巾,定定立在伦敦桥上凝望的侧影……彼时灯影镜头之中的他,光芒万丈。
总归,小笨回归小妹的工作室,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既然到此已经结束,她便欠给人家一个交待。
更何况,她答应了支付给小笨薪水。可是直到此时,她还没来得及将钱打给他。
只因为,他竟然从来就没给过她账号。
可是手机打了很久,明明通了,本沙明却没有接听。
燕余又尝试了十数次,依旧如此,她渐渐失去了信心,手机从耳边颓然滑了下来。
是啊,在他眼中她就是又丑又蠢的巫婆,就算有那么几次情不自禁,或许……也只是他的好奇吧?
而此时他也许终于克服了这种好奇,或者说她能给他的新奇感早已消失殆尽。他厌倦了,终于不肯再接她的电.话。
她深吸气,最后鼓起勇气给他发过一条短信去:“请你将账号发给我。很抱歉我才知道你的模特儿工作结束了,请让我将事先承诺过的薪水打给你。”
短信发过去,依旧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音。
这一晚,燕余捉着手机,悄悄流泪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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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的时装发布会,终于如期而至。
燕翦毕竟是新人,虽然前期是凯瑟琳争取到的搭车机会,可是毕竟他们是小脚色,所以安排给他们的时间都是时装周临近结束的尾声。
这时无论是时尚业内人士,还是媒体记者们,都已经新鲜过了,只剩疲惫。所以就算听说了这样一场秀的消息,却也没几个人有太大的兴趣。
秀场门外的冷清,一如此前的担心。尽管做过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样的事实当真摆在眼前,燕翦还是要挣扎着用力吸气才能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秀还未开场,工作室的同事们脸上便已经出现了消极之色。燕翦知道,如果现在自己还不能振作起来,那么这场秀就真的全完了。
她深吸口气,站在最高那层台阶上一挥手:“打开大门,亮起灯光!”
工作人员听命,轰然打开大门,将原本应该只局限在室内的灯光调整方向,同样扫到了门外。
长条红毯,沿着台阶翻滚向下,铺展开来。
随之音乐响起,几个垫场的模特儿从T台背景走出来,却没到T台边缘便转身走回去,而是一直朝前,走下T台,走出大门,踩着红毯一直走向台阶下,走上了街道!
周遭意兴阑珊地正在寒暄告别,或者是做最后合影留念的业内人士和媒体记者都被吓了一跳,好奇之下转眸望了过来。
随之,那些先前走出来的模特儿们非但没有转身走回去,反而秀场内、T台上走下来的模特儿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坚定地直接迈下舞台,迈出大门,步下台阶,离开红毯,走上街道!
在红毯尽头,灯光将近之处,更有工作人员鼓起风,喷起雨雾。于是一队一队身着英伦款粗呢西装、头戴复古八角毛呢帽,脚踩猎鸭靴的男子们悠闲而又冷峻地融入了街景,与街道两旁的建筑、灯光、人影融合在了一处。
冷不丁看过去,绝看不出是在走秀,而只是街上忽然出现了一队格外冷峻而又俊美逼人的男子罢了。
好看的人总是更吸引人目光的,这些褪去了秀场那种孤芳自赏的高冷气质的模特儿们就走在人们身边,让路人不自觉全都驻足围观。而年轻的,则马上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发上网去。
有的年轻人胆大,更是直接将模特儿拦住,从队列里拉出来,然后合影自拍。模特儿们开始略有些不适应,可是终究同样是年轻人,于是便也很快地放松下来。
整个街道不知不觉中便成了一个开放的大舞台,所有的路人都成了受邀到场的观众,而每一个拍照发Po上网的人就都成了现场最尽职的报道者。
渐渐地,有些观众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时装秀,便不知是谁带头,整个街道各处开始不断传来笑声、掌声、口哨声,以及欢呼声。
立在高阶之上,燕翦看见先前还一脸嫌弃和怀疑的时尚业界人士,以及那些媒体记者们,从最初的远距离观望,到渐渐走近,最后有的也开始了拍摄和采访,更有业内人士主动走到台阶下跟林露联系,想要见见这场秀的设计师……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知道今晚她终于为了自己,赢了下来。
至于明天……该死的,谁特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