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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说到此处,在场的几个人便也都听懂了。
莫涯村是皇甫华章的梦,是他精心营造的桃花源,于是他自然派了足够的人手在那边。可是解忧还是出事了,村里人更都不知道乔治的人是如何带走解忧的!
这般推想来,便说明可能那些人反倒是大模大样带走解忧而没有引起怀疑的,所以更可能是内鬼。
况且詹姆士也说得很明白,他是将孩子交给了“乔治的人”。而李乐文从表面看起来的确是乔治的人啊,詹姆士也未必知道他已经原本是皇甫华章的人罢了。
时年攥紧手指:“我跟森木离开莫涯村的前后,也有李乐文等人陆续离开。如果他们说是离开,可事实上只是在周边的山上埋伏下来,趁夜带走解忧。因为是先生的自己人,所以先生的手下才不会盘查……”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望了夏佐一眼鳏。
夏佐也已是一脸的铁青,转头就朝房门走去。
“夏佐,你等等!”时年却扑上来一把拽住夏佐,回头望向皇甫华章:“先生,不能打草惊蛇!”
房间里的几个男子都注视着时年。
她面色苍白,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可是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一路走来,李乐文都一定是将解忧带在身边。因为这一路长途跋涉,这里又是交战中的国土,怎么都难保万无一失,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他将解忧带在身边。”
皇甫华章跟夏佐又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两个都同时想到了李乐文负责押送乔治的队伍。为了押送乔治,那一队人需要做一些伪装,比如要带一些大件的行李……那小小的解忧极有可能就是藏在行李箱里。
而他们太过留意乔治,只要见到那支队伍里乔治还在,就放下心来,却浑然没能想到就在那些用作伪装的大件行李里,却藏着他们最悬心的孩子!
况且此时来思度乔治的为人。既然解忧是乔治手里的最后一张牌,是他宁肯挨打受刑都不肯说出下落的人质,那么他也一定要亲眼看见解忧才能放心。于是这就更加证明解忧就在那个队伍里,就在乔治身边,就在乔治抬眼可见的地方!
皇甫华章紧紧闭住眼睛,身子有些微微摇晃。
他真是该死,竟然只留意了乔治,却没想到女儿就在身边。
时年道:“所以不能这么直接去找李乐文,否则他们知道自己被揭穿了,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
汤燕卿的手指也都攥起,却柔声问:“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的柔和语气,缓解了时年心上的不安。她转头过来望着他:“别惊动他,也别急着揭开他的假面。稳住他,让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然后咱们悄悄跟着他。”
汤燕卿深吸一口气,目光掠向皇甫华章来,“听她的话。”
皇甫华章蓝眸紧眯,缓缓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时年的脸上涌起大片的潮红。可那不是欢喜,不是兴奋,反倒是极度的紧张所造成的内耗。她的两只手掌心都是又冷又潮的汗,十分不舒服,却下意识死死地攥着。
“还要确定合适的人选。”
夏佐一愣,先自动请缨:“这就交给我吧。”
“不行。”时年环视几个人:“你们几位都太有话语权,也太强大,如果跟着他,会让他格外防备。一不小心就会被想到了。”
夏佐说:“那也没关系,我在手下另外安排人。”
时年还是摇头:“不行,你手下的人不知道做事是否稳妥。想要救解忧,也许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让他们起疑,那解忧就危险了。”
汤燕卿用力闭上眼睛,已是猜到了她的心意,只是顺着她问:“那你想怎么办?”
时年深深吸一口气,向前跨一步,昂起头来:“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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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房间里除了早已窥破她心意的汤燕卿没有出声之外,另外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喝止。
时年望向皇甫华章,怆然地笑:“我是个女人,也没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甚至我在他眼里还是个记忆破碎的,在莫涯村的时候更是被他控制在掌心……所以我对李乐文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甚至反倒应该是依赖他、对他言听计从的。只有我跟着他,他才不会起疑。”
“况且他最知道先生对我的在乎,所以如果先生吩咐让他陪着我,他只会以为先生对他非但没有半点起疑,反倒是格外器重和信任的。”
这话有理,却说得叫皇甫华章心都碎了。
她没说错,他的确是曾经十分信任李乐文的,所以才将莫涯村的事都托付给李乐文,让时年和解忧母女都处于李乐文的控制之下。
他皇甫华章自诩看人极准,这一次却没想到看错了李乐文。
汤燕卿静静望着皇甫华章:“……让她去吧。”
皇甫华
章还是紧紧攥住手杖,断然拒绝:“不行!”
解忧是他的命,时年又何尝不是他的命?!
他不能为了去救一个,就赔上另一个!
况且到时候的情势全都无法预料,倘若……她们两个都回不来了,那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毫无意义了的世界?
“先生!”时年急得掉下眼泪来,上前蹲在他膝前,两手攀住他的手背:“我求你,就让我去吧。我是解忧的妈咪,她出了事,我是第一个该担起责任的!”
皇甫华章垂眸,紧紧盯住时年的眼睛,“可是如果你也出了危险的话,该怎么办?!”那嗓音已是沉痛又破碎。
时年仰起头来:“如果……先生,这世上有太多的如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是如果不去付诸实践,又有谁能说究竟哪些如果能够成真,哪些只是杞人忧天呢?”
“我知道如果我去,会有危险;可是如果我不去,解忧的危险就更大。而且如果我们换一个方向来想,如果我真的成功了呢,那岂不是如愿以偿?”
皇甫华章心下狠狠一震,手腕不由得一转,紧紧抓住时年。
她果然是他的小姑娘,果然是他这么多年来身处黑暗所遇见的第一缕阳光。
她也在说“如果”,冥冥之中对应了他心中的那些“假如”。可是她的“如果”却是这样阳光而温暖,全无他那些“假如”的沉重和绝望。
他忍不住想,假如等一切都风平浪静那个之后,他能将他心里那些潮湿阴暗的“假如”都一件一件摊开在她面前,她是一定有能力将它们全都用阳光晒暖、晾干,变得温暖干燥而又蓬松之后,重新装回他的心里来吧?
到那时候,他的心里也一定因之而变得温暖和柔软,仿佛注入了阳光,是不是?
她尽管浑身都在轻颤,她的指尖尽管冰一样地冷着,可是她却对他努力地微笑:“先生,相信我,让我试试,行吗?”
汤燕卿也站起身来,桀骜地望住皇甫华章:“怕她出危险,想办法从旁保护好她就是了,却不能因此而拦住她。她是解忧的母亲,你要让她眼睁睁孩子受难而帮不上忙,她会疯的。”
“让她疯着安全地活着,比让她死更让她难过。”
时年的眼睛湿了,转眸望向汤燕卿。她想起了妈,想起了妈每次见了她都要抱紧她,仿佛担心她再被人带走。
她便含泪对皇甫华章说:“如果那样,我情愿死了。”
皇甫华章最终只能深深地吸口气,伸手揽住时年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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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李乐文眯眼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乔治。
血肉模糊,没错,这才是重点。
就因为血肉模糊,冷不丁一眼看过去看不出真正的伤势,所以便是夏佐都被他轻易地给瞒过去了。他是奉命打了乔治,只不过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重而已。
那一片血肉模糊里,他也看见了乔治向他投来的赞许目光。
一支烟抽完,夏佐又走下来,跟他对了个火,叹了口气:“上去一趟吧,小姐找你呢。”
李乐文装作奇怪:“她找我做什么?”
“这儿的问题。”夏佐指指头:“她连我都不认得,就说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先生之外,只认得你。所以她想看见你。”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