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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的眼泪就要自己流下来了。
燕翦哗啦一推桌子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跑。
三个人都站起身来,时年按住汤燕卿:“我去吧。”
汤燕卿低低嘱咐:“她从小被宠着养大的,所以有些脾气。”
时年不觉抬眼瞪他:“脾气再坏,还能坏得过你么?囡”
汤燕卿这便放下心来:“肯定比不上我。”
时年便面红一笑,朝骆弦声点了个头,低声跟汤燕卿说:“你放心吧,没事的。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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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奔出饭店,跑到路边便已控制不住情绪,扶着栏杆,泪如雨下。
时年追出来,看她这样哭,心下已是再度印证了不祥的预感。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尤其又是燕翦这样家世出身、从小没受过什么大委屈的女孩儿来说,又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哭成这个样子?
便是当初知道了小声心里的人终究还是大声的时候,也没这么哭过。
时年的心便狠狠疼了一下:能让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哭成这般的,唯有一种可能。
时年忍不住伸脚照着路边的一棵树就踹了上去。
这个世上,什么时候才能再不发生这样的伤害?
特么的真想将古代的宫刑搬回到现代来,凡是犯那种罪的犯人,都给他阉了!
可是为什么是詹姆士?
詹姆士又是为了什么,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伤害了燕翦的?
尽管问号已经快要撑开头皮,时年还是忍耐住,在路边坐了下来。静静地陪伴燕翦,等她将眼泪流完。
燕翦哭了好久,鼻子塞了,头也疼了,伸手去找面纸,这才发现跑出来跑得急了,包包没带在身上。
身边却有人伸手递过面纸来。
燕翦一看,竟然是时年。她之前哭得太伤心,昏头涨脑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出来了,而且就坐在脚边。
燕翦狼狈又赌气,不想接面纸,用手背去抹眼泪。
时年叹了口气:“用手抹眼泪没问题,可是毕竟还有鼻涕啊。你不接面纸,难道决定了要用手抹鼻涕么?”
燕翦原本满心的绝望呢,却活活都被时年的话给气回去了。她扭头恨恨瞪时年:“你才用手抹鼻涕呢!”
时年嘿嘿坏笑:“其实还有更方便的呢。我告儿你我小时候还见过小孩儿吃鼻涕呢……吐鲁,吐鲁,跟粉条儿似的。”
燕翦结结实实给恶心着了,都顾不得难过,扶着树干直干呕。
时年忍住心下的心疼,叹了口气:“别随便干呕,我还以为你有了呢。”
燕翦果然狠狠一震,霍地回头来死死地盯着时年。
这样的肢体语言已经足够给了时年答案。果然是……印证了那该死的推论!
时年真希望自己猜错了。
真希望是自己大错特错。
避开燕翦的目光,时年将面纸塞进燕翦掌心去:“乖,还是用用这个擦鼻涕和眼泪吧。”
燕翦这回没办法拒绝,便赌气拽过来去擦眼泪。然后还故意当着时年的面,大声地擤鼻涕。
之前心下的难过,被时年这么插科打诨地给打断了,擤干了鼻涕,深吸口夜晚沁凉的风,便仿佛心下也不那么堵着难受了。
她扭头盯着时年:“我只是哭,却没想哭诉。我哭完就完了,什么也不会跟你说。你跟出来是想听我哭诉的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时年心下暗暗嗤了声:坏脾气的丫头!
汤家的孩子,面儿上看着优雅清贵,可是实际这性子是个顶个儿的难对付。
时年摇了摇头:“你也以为我听了你的话会失望吧?可惜我没有,因为我压根儿就不是跟出来听你哭诉的。我就想给你送点儿面纸,省得你还得用手抹鼻涕。”
“你还说!”燕翦真是要揪头发了。
时年这才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燕翦肩膀:“我就是出来看着你,让你别冲出去撞了车,或者冲动之下做了傻事。至于你哭诉不哭诉什么的,真的没有你的安危更重要。”
燕翦心下轰然一暖,鼻子便又酸了。
她用力别开头去看向另外一边,不想让时年看见,她泪盈眼眶。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吧。詹姆士这个人,可能你只知道他是佛德家的小儿子,是皇甫华章同父异母的弟弟,除此之外你不知道更多了。可是我对他却知道的更多一些。”
“在我这里,他是与你小哥正在办的一系列案件密切相关的人,他也是当年罗莎小丑案的共同经历者。这个人有佛德家族遗传的缜密、冷酷和果断,他也有蛰伏多年等待机会的耐心。他选择这个时候回到M国来,就是算好了时机回来攫取。你见过他的蓝眼睛,那眼睛里时刻闪着火,那是攫取者的渴望。”
“而且……”时年深吸一口气
:“他还有可能是当年造成我家悲剧的罪魁祸首,或者说之一。所以这个人十分危险,一定要小心地远离。而如果他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那你就更不能姑息他,一定要勇敢地站出来指证他。否则他就会再去危害他人。”
燕翦回过头来,悄然凝视时年:“你说什么悲剧?你当年,经历过什么?”
时年简单介绍了一下,燕翦也惊了一跳:“你相信是他做的么?皇甫华章的话,你就肯相信?”
时年努力笑了笑:“因为当年的记忆缺失,所以每个人说的话我都不能不信,可是也不能全信。可是不管当年的事究竟与佛德家这三兄弟的哪一个有关,也都无法抹杀詹姆士自身的危险性。燕翦,离他远些。”
燕翦心下黯然苦笑。离他远些,她又何曾主动走近过他?可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了后来的事。她自己何曾做错了什么?
“那你呢?”燕翦忍不住问:“你既然说佛德家的三个兄弟都十分危险,那你又为什么曾经跟皇甫华章交往过?他还正式带你来出席过我们家的大趴,公然宣告你是他女朋友啊。”
时年也觉汗颜。虽然汤燕卿明白她当时的用意,可是在汤家人眼里,也许要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将这个当成她履历里的一个污点吧。
时年淡淡笑了笑:“你相信么,我是为了调查案情。只有走近他,才能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曾经做过什么。”
“你不害怕么?”
时年想了想:“会紧张,可是……也许不害怕。”
也许不会害怕,自然都是因为知道,在他心里她是不同的。即便对他的许多事充满了不赞同和疑问,却还是相信他不会真的动手伤她。
燕翦便回过头去,望向夜色里的街道和灯火。
“我想我能明白。他跟你一同出现在我家好几次,他对你的态度我也都看见过。所以我也知道,他对你是真的有感情的。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有机会走到他身边去,也唯有你才能探知他真正的念头。”
时年点点头,心下也是黯然。
燕翦便深吸一口气:“你说詹姆士跟皇甫华章一样危险,一样可能是我小哥正在追缉的案犯,一样也可能对我大姐的案情有关键的影响,一样也有可能危及我们汤家的安危,是吧?”
时年点头,心下却忍不住一动:“燕翦,你想做什么?”
燕翦深吸口气,眼中却已经没有了悲怆和眼泪。她平静淡定地望向时年:“咱们进去吧。在外头站这么久了,小哥和小声该等急了。”
时年不放心,捉住燕翦的手:“你真没事么?”
燕翦点头一笑:“我是汤家的孩子,你忘了?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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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的住处。
詹姆士已经坐在桌边,盯着架子上那尊蓝釉的佛头许久了。
他没眼花,那佛头是真的在流泪。
慈悲眉眼,潸然泪下。
即便不是佛教徒的詹姆士,心下也觉得十分悲怆。
这事儿有点邪性,就仿佛那佛头知道他造下的业障,所以悲悯地垂泪似的。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耙了耙头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杀的,别告诉他这世上真的有所谓“苍天有眼”这回事。
他不信。他只信自己。
不过……佛头到底为什么会流泪?就没有一个确定的解释么?
被佛头流泪给折磨得,詹姆士这一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盯了佛头许久,还是将它装了匣子,开车到了“中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