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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上梢头,人约黄昏后。”初尘摇着纸扇,摆足了阔少爷的模样,带着两个小厮(苗巧加青山),大摇大摆的走向西桥。
王瑾瑜远远看着她,白衣偏偏,精干有神,宛如邻家小弟,却又透着一点邪性,白了她一眼,“德性!”
“王公子,小生这德行怎么了?”初尘带着十足的玩性,扭头瞅了他一眼,锦衣华服,一贯的嚣张模样,也就是他习惯了,换一个人早就躲他三丈开外,打死不靠近。
“不爽。”王瑾瑜冷冷一言,便道:“爷最讨厌你这种阔少爷。”
“你这话的意思你讨人有钱人?”初尘今儿心情倍儿好,打趣他后,笑道:“我不讨厌有钱人,虽然有些有钱人很讨厌,但至少我不讨厌钱。”
“我讨厌钱,可我又必须为了钱活着。”王瑾瑜淡淡一言,眼眸中明显闪过一道厌恶与憎恨。
初尘知道他厌恶的是他父亲,可又必须为了他父亲努力着,不然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当然他不在乎,可他的娘在乎,他的无奈就是这个娘。
“钱没有错,错的是人。”初尘不忍心在戏弄,淡淡一笑,“我不讨厌钱,是因为我没有吃过钱的苦,也没吃过钱的亏,我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所以我不讨厌钱。”
王瑾瑜一听,怔了一怔,顿觉心里畅快,咧嘴一笑,“哈哈……你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道理。”
“不是我说的。”初尘随即辩解,她说的实话。
“狡辩。”王瑾瑜阴霾全无,指着灯火阑珊处,“邛州最大的青楼,宛西苑,这里可是聚齐了南来北往的商家,达官贵人,龙蛇混杂,你自己个想好身份了吗?”
“风流人物,只问风花雪月,不谈追根问源,这点道上的人都懂。”初尘说完,白了他一眼,一脸你是蠢货的表情,迈步就走。
王瑾瑜瞬间被气得七窍生烟。苗巧心里无比痛快,上前小声道:“主子,爱死你了。”
“巧儿,原来你不想嫁人是因为倾慕我家嫂子啊?”
青山惊恐的话落,苗巧一脸白痴样,略带顽劣道:“嗯,是的。”
青山顿觉满头黑云密布,一脸恐怖道:“巧儿,人生美好,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我知道我家嫂子很优秀,可她和你不是一种人,你……”
初尘和苗巧齐齐转身,二人额头黑线直掉,还觉得头上有几百只乌鸦在飞,还在叫笨蛋。
二人确定了,这就是一个白痴处男,二人对视,点点头,无视他的话,直接走向宛西苑。
王瑾瑜实在不忍心,大发慈悲的上前,拍拍青山的肩,“她们戏弄你的,走吧,纯情的小家伙。”
“啊!”青山顿时傻眼,一阵羞愧心上了,白皙的脸红似小苹果。
“哟,这位小爷好生英俊啊,还是生面孔,来我们的飘香院坐坐吧。”
与宛西苑相对的妓院,门口站着很多露肩,丰盈的女子,她们拿着香帕,甩着;甜嘴揽客,抛着眉眼。
初尘故作一脸色迷迷的,看着青山,“青山,要不爷今晚给你弄一个,破了你的膫子处?”
王瑾瑜顿时一黑脸,怒道:“你个没羞没臊的家伙,他可是你的小叔子。”
“什么是膫子?”苗巧一脸不解,看了看三人。
青山顿时瞪着初尘,“嫂……少爷,你够了啊。”
“哈哈……”初尘仰头大笑,抬手摸了一把勾引她的女子,“爷先去听听曲,回头来找你乐乐。”
那女子扭着屁股,嗲声嗲气的说道:“多谢爷,奴家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王瑾瑜看着她那无比风骚的摸样,恨不得上前掐死她。苗巧被初尘指着,钉牢青山,免得这处男一会乱语。
青楼女子,多指卖艺不卖身的妓女,称为清倌人,只能在这宛西苑才有。对面飘香院的是卖身不卖艺,只能是娼妓;当然宛西苑也有两个卖身的,称为红倌人,人家档次比较高,接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对面那个档次较低,都是一些贩夫走卒泄愤之处。
四人入了宛西苑,几个身量苗条的女子,在优雅的琴箫合奏声中偏偏起舞,中央座无虚席,出一眼扫过,这些人都是商家,那么达官贵人了?
一个魅影出现,颔首一礼,招呼道:“王公子,今儿还是冷香阁吗?”
初尘觉得眼熟,苗巧更是眼红,仿若见了仇人。萧媚?!初尘收起扇子,敲着,略有所思,“小娘子好面熟。”
“她是萧梅,萧媚的孪生姐姐。”王瑾瑜打消了她的好奇心,对萧梅点点头,“再把最好的海棠醉拿两壶。”
“奴家记下了,爷,这边请。”萧梅抬手做了一个请,很是恭敬。
萧梅从头至尾,没一字累赘,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真是干脆。初尘想起萧媚,二人对比,她喜欢萧梅。
榻榻米一样的雅间,软垫一堆,有些迷情,却不失高雅。
王瑾瑜一如既往的大爷姿态,往正位上一坐,便斜躺在软垫上,指指自己左边的位子,“你的。”
初尘觉得他把帅气都耍完了,自己没得耍,剜了他一眼,“哼,德性。”
王瑾瑜顿时想笑,可见萧梅端着酒进来,便忍着笑意,“二爷来了吗?”
“二爷来了,在涎香阁。”萧梅将酒放在王瑾瑜的案几前,又道:“不过二爷带了贵宾,说是不见你。”
“他就没正眼瞧过我。”王瑾瑜说着,冷冷一笑,“只有拿钱时,他知道我的名字而已。”
“爷,你何必去计较了,你明知道……”
王瑾瑜抬手打断萧梅的话,看看初尘,“落公子,此地酒好,人好,吃食也不错。你可以尝尝。”
“那感情好。”初尘无视二人的话,斜靠着软垫,这个位子好,可以直接看见楼下的一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那两位稍后,奴家这就去准备。”萧梅起身,颔首一礼,便退了出去。
初尘到了一杯酒,端起欲要喝时,突然转回头看着王瑾瑜,“二爷是谁?”
“赵氏二爷九重,你家青慕三哥的哥哥。”王瑾瑜直言不讳,端起酒,敬了一下初尘,“这可是好酒,别洒了。”说完,一仰而尽。
“这里?!”初尘好似觉得自己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端着酒回敬了王瑾瑜,便小酌了一口。
王瑾瑜放下杯子,带着一丝轻蔑的笑道:“赵氏夸下海口,不费一兵一卒夺一个天下,这种海口既然夸下了,他们就很卖力,这些个青楼,在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以便赵氏掌握天下信息。”
赵家何德何能,居然敢夸下这等海口,初尘觉得这赵氏太过了,可想着历史上,赵家夺天下确实就是没费一兵一卒,只是黄袍加身,便拿下了柴皇的江山,其实就是欺负人家柴皇年幼。
初尘放下杯子,淡淡一笑,带着赞同的口吻,“赵氏做的很好,换了我也这么干。”
“你还没说你非要来青楼干嘛?”王瑾瑜被这问题困了三天了,现在早就急得不行了。
初尘抬手指着下面,“了解信息,掌握天下。”说完,唇瓣维扬,带着一丝狡黠,“其实掌握天下信息,何必非要开青楼了,花钱玩玩一样的。”
王瑾瑜顿觉她在敷衍他,睖着初尘,“给爷说实话。”
“你如今斗不过惠贵妃,我只能做点其它的生意,先打开我的门面,求同才可生存。”初尘也不想瞒着,叹气道:“如今林氏逼的紧,今儿来之前,我就把第一茬的丝给她送去了,上等桑蚕丝,你猜她给我多少钱一股?”
王瑾瑜低低一笑,带着一种可怜的表情道:“刘氏也不过百两一股,你超不出一百二。”
“妈的,刘氏的丝能和我的比吗?”初尘一说这事就怒气,倏地坐起,“刘氏乃是小桑叶喂出的蚕,老娘的可是巨桑,我连蚕衣的丝都是剥了的,全抽的好丝,她竟然说都差不多,你的略好一点。”
“然后了?”王瑾瑜饶有兴致,直直的看着她怒气的小脸。
“然后,然后她娘的说,亲蚕凭证不是白拿的,说以后就一百两一股,有多少要多少。”初尘说着,咬着牙,“妈的,这也就算了,她最后还来一句,你什么时候想要提花锦缎了,我给你算便宜点,一匹不会超过纹银一千。”
王瑾瑜顺话往上,点着火,“对啊,在他国,就算素锦都要一千两一匹,提花蜀锦更是昂贵,大周一寸蜀锦一寸金,她对你很仁慈了。”
“主子,消消气,消消气。”苗巧剜了王瑾瑜一眼,连忙宽慰初尘,帮着初尘顺气。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初尘怒瞪着他,“六股丝线一匹锦,工人就给她算一百两……”
青山皱眉,连忙打断初尘,笑道:“少爷,一个工人织好一匹锦才五两银子,提花的十两,素锦只要四股丝,提花六股有余,上色要老手,不然剥丝会坏掉一部分,当然这些丝都会拿来织锦,前年给你做的那件水兰襦裙,就是剥坏的丝蜀锦做的,去年也是。”
“他娘的,那么好的还是坏了丝?!”初尘傻眼,这女人该多会赚钱啊。心下不爽,瞪着王瑾瑜,“你听听,这才叫奸商,我那都是小毛毛雨。”
王瑾瑜白了她一眼,一脸你和她半斤八两的表情,“你想干什么直言,我懒得去猜,也不想陪着你发疯。”
他是真心不愿意她这样抛头露面,只希望她安安静静赚点小钱,过过日子便好。
初尘带着一丝神秘,举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我要大周织锦局一纸凭证,当然是新的大周区域,我要从小做起,慢慢吞掉林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被我吃掉。”
“这个你找我没有用。”王瑾瑜直言,他能在蜀国帮她都是极限了,如今她和惠贵妃杠上,自然他帮不上,可大周他更加帮不上,就算帮得上他也不愿意去求他。
“你父亲?!”初尘带着试探的心,说了一句,王瑾瑜顿时寒气四溢,初尘连忙挥手,讪讪一笑,“玩笑,开玩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王瑾瑜没了兴致,这一刻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被你这么一吓,我都不知道说啥了。”初尘缓缓起身,瘪了瘪嘴,“我先去小解。”说完,便溜之大吉。
初尘出来后,便四下看看,心里想着这里也许有大人物,便上下走了一圈。
“累死小爷我了。”初尘气急,上下三层楼四次,一个牛逼人物都没遇上,还差点被断袖之癖的色鬼给非礼……
初尘走不动了,在三楼的围栏处,停下歇息。
“哟呵,小官人,咱们又见面了。”
刚才那么络腮胡子的大汉又出现了,好似找了初尘很久,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般。
“是啊,又见面了。”初尘警惕的直着腰,笑眯眯的看着那汉子,“爷要回去了,不打扰兄台雅兴,就此告辞,兄台慢慢玩。”
“艾,别走啊。”络腮胡汉子伸手揽着初尘,色迷迷的打量初尘,“哥哥今儿兴趣高涨,想找兄弟喝两杯,不知道小兄弟可否赏脸?”
“我说不了?”初尘试探性的问道。
大汉怒了,瞪着初尘,“那可由不得你。”
“是吗?”初尘白了他一眼,笑道:“我可是冷香阁的贵客。”
“我还是涎香阁嘉宾了。”那汉子怒吼一声,说出自己的后台。
涎香阁?!刚才萧梅说过,那是二爷赵匡胤地,初尘审时度势,也知道王瑾瑜是下臣,也许……
初尘故作一脸不好意思,“爷,我一个风月小生,去你那天子号的高雅之阁,不妥吧?”
“哈哈……没什么不妥的,爷带去就是。”络腮胡大汉拉着初尘,如拎小鸡子似的,抓着就走。
那人一到涎香阁,满口的两个壮汉就给他开门,络腮胡大汉大笑着进去,“九重兄弟,你们中原的男子跟女娃娃似的,真是叫人垂涎三尺。”说完,将初尘仍在自己位子便,“小弟,今儿好好陪着爷,回头爷赏。”
初尘一看正坐上,她最崇拜的皇帝,她的偶像啊,只见他三十左右,人种龙凤,威严姿态,让人不寒而栗,果真是有帝王之相的人。
见初尘直直的看着自己,赵九重低低一笑,“小官儿,爷不好这一口,你身边那个才是挚爱。”
“他娘的,九重,你走哪里都能剥了劳资的威风,真是一点不爽。”
络腮胡汉子骂骂咧咧,一点不文雅,但赵九重只是淡淡一笑,“耶律兄,这可是蜀国,兄台要玩,也该注意一下,回头惹了事,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此人乃是辽国王族人,叫耶律宛,有点断袖之癖,乃是一个双性恋,男女通吃的主。
“我又没拿他怎么样,就是让他喝酒,难不成还坏事了?”耶律宛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初尘,“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这姓耶律的人一看就不是汉族人,看来多半是辽国人,可他们不是抢了大周燕云十六州吗?赵家应该容不下才是啊……
不容初尘多想,缓缓做起身,整理了衣冠,笑道:“喝酒不论男女,成佛不管人畜,兄台都不介意,小生怎会多想。”说着,抬手示意他入座。
男女?!人畜?!这分明就是骂耶律宛是畜生,赵九重忍着笑意,对初尘投来赞许的目光,“小兄弟言之有理,耶律兄,咱们好好喝酒,慢慢商议你的事。”
“哈哈……”
酒过三盏,耶律宛就不行了,赵九重一怔,这人酒量比他还好,怎么就醉了,再看初尘一直看着自己,好似知晓什么,也没直言,便招呼道:“来人,带耶律兄去暖阁休息。”
“是。”外面的人应声,门开启,萧梅带着两个大汉,行了一礼,便架着耶律宛出去,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和初尘交集。
高手!初尘心下佩服萧梅,也缓缓起身,对赵九重行了一礼,欲要离去。
赵九重端起杯子,低眉不看初尘,轻声道:“你当着我的面下药,是不是该给点封口费?”
妈的,果然不简单。初尘心下骂了一句,抱拳一礼,“小生出于无奈,若有得罪,兄台见谅了,小生这厢就赔不是。”说完,初尘端起酒,半跪在地,“兄台,这样可能封口?”
“不能。”赵九重很是干脆的回答,缓缓起身,走到初尘面前,屈身看着初尘,“小娘子何不投怀送抱,更加显得诚意?”
好毒的眼睛,可他是个正人君子,曾千里送京娘,不越雷池一步;今儿怎么就说出如此轻浮的话了?
“二爷!”房顶上,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魅影便落下,“她是有夫之妇,还是学生的知己,也是恒隆号的当家。”
“你就是王全斌流落在外的庶子?!”赵九重冷冷一笑,直起身子,“以后可以从正门进来,免得爷用这么轻浮的手段。”
原来!初尘心下开心,自己的偶像果然是君子……
“不过既然都说了要封口费,爷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了,她留下,你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