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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宥赫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递给了尹南歌。
“啪。”
一声轻响,打火机飞快地窜上蓝色的火苗,也飞快地窜上尹南歌拿在手里的那张素描。
“尹南歌!”
郎霆逸咆哮的声音在偌大的大厅里回荡,那样哀痛。
她烧掉的,不只是一幅画,是他盛满爱的一颗心。就像素描一样,被烧成了灰烬……
在他咆哮的时候,尹南歌的手指也颤抖了,在别人看来,她像是被窜起的火苗烫到了一样……
可谁也不会知道,此时她的心也被这火焰灼穿了。这张意味着他们之间奇妙缘分的素描,终于还是如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被她亲手摧毁了……
从尹南歌拿过打火机,到她手里的素描被烧成了灰,除了郎霆逸的咆哮,整个大厅都是安静的。
“郎总,这样行了吗?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散了?”在火苗熄灭的那一刻,尹南歌终于忍不住疼痛地转过了身,不再面对他,只有声音还在强作冷漠,低低地传来,“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郎霆逸站在那,看着那张画一点点变成灰烬,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了它,看着尹南歌依旧冷漠地转身,冷漠地说话,他的心,也就和那张画一样,一点点变成了灰烬……
“大哥……”看着郎霆逸面如死灰,浑身不再动弹,连眼神都变成了雕像一样,郎霆烈担心地蹙眉,焦急地唤着。
握拳,咬牙,再深深地看了那个冷漠的背影一眼,郎霆逸终于动弹了。
他也转过了身,不再面朝着她,坚强的肩膀无力地垂了下去……
“走吧。”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朴宥赫,而是输给了她。
若她对郎霆烈也是那样淡漠的神情,他会以为是尹克的死亡带来的巨大伤痛改变了她的性情。或者,甚至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改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她对自己,真的已经无情无爱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为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如此付出不值得,连累自己无辜的弟弟更不值得。既然她愿意扎进一条不能回头的路,那就随她去吧,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看着郎霆逸绝望虚弱的背影,再看看尹南歌骄傲淡漠的背影,郎霆烈狠狠地咬牙,从唇齿间吼出一句,“南歌,你回头吧!”
说完,他们一行人保护着郎霆逸走出了朴宥赫的赌场,上了车。
看着郎霆逸一直凝重的眉,整个人笼罩在极重的阴霾里,郎霆烈张了张嘴,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再问了。
虽然对尹南歌的做法很失望,但她毕竟是他们同生共死过的朋友,郎霆烈做不到不闻不问。
可是对郎霆逸,他受的伤是爱情的伤,是最痛的伤。他本就是骄傲的人,却为了尹南歌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姿态,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彻底伤害。换成其他任何男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背叛。即便他真的就此放下,再不过问尹南歌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现在的尹南歌和朴宥赫等人牵扯在一起,郎霆烈能预感到其中的危险,也不想让自己一直从商的大哥再去涉险了。
郎霆烈蹙眉,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可以怎样去做。
“阿烈。”在光线幽暗的车厢内,一直沉默到死寂的郎霆逸忽然开口了。
“大哥。”郎霆逸的开口让郎霆烈有几分不安。
“帮我搜集黑鹰和朴宥赫的所有资料,所有人,所有场所,所有交易。”郎霆逸看着窗外的黑眸在闪着深谙的光。
“大哥,你……”郎霆烈讶异地看着郎霆逸。
“刚才是我认输离开赌场了,但不代表我会放弃。”眼底闪过痛苦,更多的是坚毅,郎霆逸低沉地说,“就算没了爱情,我也要救她。而要救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黑鹰,毁了朴宥赫!”
他答应过尹克要照顾好她。对那个大义的男人,他有庄重的承诺。
而且,这颗心,这颗在胸膛里的心,只要还在跳动,就无法割舍掉她。哪怕她那样深地伤过,哪怕不敢再奢望爱情,他也无法做到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
既然她不肯回来,他就换种方式。等摧毁了那个黑暗的巢穴,把那些人连根拔起,就一定能让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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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送我回来。”
对朴宥赫道别,尹南歌从他的车上下来,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在下车的那一瞬,在避开所有人视线的这一瞬,她终于可以放下拼尽力气挤出的那抹笑容,流露出哀痛的表情。
可她刚走出几步,从身后又传来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
尹南歌回头,看见朴宥赫也下了车。
“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吗?”朴宥赫走到尹南歌面前,笑着说,“你都来这里两个月了,我还没去过你的家。”
尹南歌愣了愣,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请吧。”
在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尹南歌又重新伪装好了,准备迎接“战斗”。
“喝茶还是饮料?”尹南歌放下皮包,一边笑着问朴宥赫,一边优雅地往厨房走去。
“随便吧。你给我喝什么都可以,”朴宥赫坐在沙发上,回眸看她,带着一抹闪烁不定的笑,“哪怕是毒药。”
尹南歌笑了笑,表示对他这样的“玩笑话”已经习惯了,打开橱柜,拿出水杯。
公寓一楼的房间没有安装任何的隐秘设备,即使朴宥赫坐在客厅里,他也发现不了什么异样,她只要镇定自若地应付好现在的情况就好,就当自己是一个招待客人的主人。
可是,如果他要是想趁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看了一眼尹南歌在厨房的背影,朴宥赫收回视线,也收回了唇边的笑意,目光开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徘徊。
有时候,越是想演好一个角色,越是绷紧了那根弦,就越容易发现破绽。
其实今晚的赌局,朴宥赫是故意输掉的。
凭当时牌面上的牌,郎霆逸顶多也就是“四条”。而他若是想赢,动动手指头,把底牌换成“Q”又有何难。四条Q,比四条J,怎么样都会是他赢。
可他没有。
在看到郎霆逸一个细微得只有他才发现的动作后,朴宥赫也收回了藏在衣袖里那张最小“3”的底牌。
因为没有必要了,因为郎霆逸一定会赢。
因为郎霆逸果然是自己师傅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人。
那个千术的动作,正是教会朴宥赫赌术并教他经营赌场的师傅,惯有的动作。
不过,即便有着这样的渊源,朴宥赫也不觉得自己会对郎霆逸增加几分好感。
如果说郎霆逸是高高在上的宙斯,那他便是地府之中的冥王,谁也见不得谁好!
至于朴宥赫要故意输掉这场赌局,并不是他对郎霆逸的让步。而是他对尹南歌的试探,想看看她在自己输掉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到尹南歌甩掉郎霆逸的手为止,她的表现都还令朴宥赫觉得满意。
不过那副被她烧掉的画像,终究还是让她露出了破绽。
那样的她,太过绝情了。
因为太过,所以虚假了。
她并不是真的恨郎霆逸。
如果是这样,那她像现在这样留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而且,她留在“黑鹰”的目的,也就模糊不清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对朴宥赫来说,都是一种玩弄和羞辱。就算自己再喜欢这个女人,也绝不容许!
搜索了一圈,朴宥赫并没有在客厅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把视线投向了楼上。
“喝茶吧。”
尹南歌拿着茶杯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到朴宥赫的目光停留在楼上房间的一幕。
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她微微咬了牙,却还是那样笑着。
知道朴宥赫是什么人,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还能安然无恙地不被碰触,她花了不少心思。
今晚,明明是郎霆逸赢了的赌局,她却选择留在朴宥赫身边。任何男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心意的表达。在朴宥赫主动提出来她家之后,她也实在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比起喝茶,我还有更想要做的事情。”朴宥赫站起来,接过尹南歌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揽过她的细腰,含笑的声音富有磁性,“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你对我很执着。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应该再进一步,再稳定一点?呵呵,南歌,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尹南歌看着他,乖巧地被他揽着,嫣红的唇角也扬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她拉起朴宥赫的手,往上二楼的楼梯走去,飞扬的眉梢烟视媚行,“上楼吧。”
朴宥赫微微一怔。他以为她会拒绝,会找各种理由闪躲开,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主动地拉他上楼。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跟着尹南歌的步伐上了楼。
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地步!
尹南歌的卧室很大,连通了书房,卧室的那一边摆着酒柜。
“先喝点酒吧。”尹南歌松开朴宥赫的手,走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红酒,笑得妩媚,“你等会。”
“OK!”朴宥赫点头,看她拿着红酒和酒杯走到了一边,开始倒酒。
她若是要躲过今晚“一劫”,应该会在酒里下药吧。而且她还不知道他已经怀疑她了,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朴宥赫准备也走过去。只要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倒酒,她便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可是,他刚迈出一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摆在这边书桌上的一个相框,看到了摆在相框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小时候的尹南歌,还有站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大人。
男的当然是尹克。
至于那个站在尹南歌身后的女人……
“这是什么照片?”朴宥赫拿起相框问着,表情捉摸不定,没了往日里的轻佻。
尹南歌已经倒好了酒,转过身来,看着被朴宥赫拿在手里的相框,看着相框里的人,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疼痛。
“这是小时候拍的,很普通的家庭照。”她笑得若无其事,“爸爸,妈妈,和我。”
果然是!
其实朴宥赫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但他还是要听尹南歌亲口确定。
之前在查尹南歌的事情时,知道她的母亲早逝,朴宥赫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关注着尹克和尹南歌。直到这一刻,直到发觉尹南歌的母亲竟然是……
“喝吗?”尹南歌把两杯红酒放在朴宥赫面前,微微笑道。
这是让他随便拿一杯的意思吗?
朴宥赫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漫不经心的神情,丝毫没有紧张。
如果尹南歌真在其中一个酒杯里下药,怎么可能让他随意拿,万一他拿了没有下药的那一杯呢?……难道她没有下药?……
朴宥赫低腰,拿了其中一杯,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拿起了另一杯。
“Cheers。”尹南歌轻轻碰了他的酒杯。
可就在她的唇碰到杯沿时,朴宥赫放下了酒杯。
“哦,”朴宥赫轻轻蹙眉,神情好像有些焦急,“我忘了,我一会还要去见个朋友。”
尹南歌愣了愣。
在终于放下那颗提起的心之后,她还是故作失望地说,“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去见朋友?不会是别的女人吧?”
“怎么会呢。”朴宥赫笑了笑,说,“一个朋友今天来这里,是晚上的班机,我差点忘了。你这里的酒,我改天再来喝。”
他的神情没有问题。他说的话也没有问题。
可是尹南歌总是隐隐的,在他看似平常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从未见过的光。
在门口送朴宥赫离开,又看着他的车驶离,直到关上大门的这一刻,尹南歌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她走回房间,拿起桌上两杯没有动过的酒,走进洗手间,倒进了水池里。
为了不让朴宥赫心存怀疑,她并没有在酒杯中下药,而是在整瓶酒里下了药。朴宥赫喝下的,她也会喝。
那是一种致幻剂,只要在喝下后稍加暗示和催眠,朴宥赫就会在清醒后以为他们真的已经发生了关系。
已经经受过抗药训练的她,对于这些剂量,还是能克服的。
只是今晚,是朴宥赫自己离开的,她暂时用不上了。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忘记了约会呢?他开始怀疑她了吗?……
尹南歌细细地思索了这几天的事情,也细细地回想了今晚朴宥赫的反应,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破绽。
不管怎样,以后的路依然是如履薄冰,依然要小心谨慎。
倒了红酒,再回到房间,尹南歌无力地躺在*上。
一直强忍着心头的哀痛,直到这一刻,她才能释放真实的自我,释放那份绝望和悲伤……
她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双手。
是这只手,拿着那张属于自己的素描画。
是这只手,拿着点燃素描画的打火机。
是这双手,伤了他的心,也毁了自己的梦。
原来素描的秘密竟然是这样,原来他们开始的起点竟然在那么早那么早的从前……
如果当时望着远处发呆的自己,能够回头,能够看到在身后凝视自己的他,一切是不是都能改变,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绝望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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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门是被一脚踹开的,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高大男人,此时也如这突然的声响一样,让人触目惊心地感到惊恐。因为他猩红的双眸,因为他盛怒的神情!
“就是你吗!”
他没有停留地往房间中间走去,那里有一个女人正被几个男人看守着,脸色苍白,浑身也在发抖。
郎霆逸大步迈到她面前,毫不犹疑地掐住她的脖子,把身材细瘦的女人用力地提了起来。
脖子被忽然勒住,一口气没喘上来的女人,几乎翻了白眼,挣扎着想要挣脱郎霆逸束缚她的大掌。
“是不是你杀死了尹克!”
郎霆逸低吼着,即便她是个女人,即便她此时已经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也丝毫没有减轻手里的力道。
派出去寻找的人,终于在一个小乡镇里找到了已经隐姓埋名生活下来的护士,把她带到了郎霆逸面前。
“求求你,放了我姐姐,你们不要杀她!求求你们!”
一个小小的哭泣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过来,也在那一刻冲过来,抱住郎霆逸的腿。
蹙眉,正要一脚踢开腿边的“障碍物”时,郎霆逸顿住了。
这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还没成年,抱着他大腿的时候也已经哭得满面是泪。
她称这个护士为姐姐,应该是她的妹妹了。
在郎霆逸蹙眉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手下,也已经把小姑娘带到了一边。
“不要……碰我妹妹……求你们……”护士听到了妹妹的哭喊,用力地艰难地从被郎霆逸勒住的喉间发出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郎霆逸狠戾的黑眸紧盯着她,“是不是你把毒药注射进尹克体内,是不是你杀了他!”
看着眼前男人暴怒的神情,想到在一年前在尹克的病房里他的反应,护士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尹克的敬重非同一般,若是她承认是自己做的,那么后果……
他没有证据,否则早就有警察来找她了。她怀着侥幸,也许这只是郎霆逸的猜想,只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试探,因为尹克的尸检报告上没有任何问题,谁也想不到尹克不是死与枪伤,而是被毒死的。
也许只要她死咬着说不是自己做的,他就会放过自己。而且郎霆逸毕竟是商人,他定然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吓吓他她而已。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护士尽可能清晰地发出声音,也尽可能地在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