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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大长公主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这些事你省得,那阿朔的事呢?”
李倢知道成国大长公主意指宋朔席上失礼一幕,不以为然道,“阿朔礼仪我已派人教起来,只是他那么多年与世隔绝,总要时间熟练。”
成国大长公主蹙眉,“等阿朔学好礼数,你再将他介绍给亲朋,在自己家中失礼,咱们不会往心上去,但是外人可没如此宽容,名声传出去,这第一印象就烙下了,与他前途无益。虽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可也不能用不拘小节来体现自己是大丈夫不是。不知礼,无以立也!”
李倢讪笑,“是我疏忽了,回头我马上命人严加教导阿朔。”
“别什么都交给下人去办,你既收了人做养子,就要尽到为母的责任,”
“我有教他习文练武。”李倢叫冤。
成国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倢,“那生活上呢?”
李倢顿时尴尬。
成国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这女儿心思都用在朝廷上了,不是她对宋朔不上心,她对自己亲儿子都这态度,宋朔待遇比亲儿子还好一点呢,起码她肯把宋朔带在身边教导,她大外孙可没这待遇。“阿朔和其他孩子不同,你要更用心一些。他对这个世间一无所知,是你把人从草原上带出来的,我看着孩子虽然冷淡,但显然只信任你。再说阿郎对我们家有大恩,他临终只托了你这么一件事,我们不能让死者无法安息。”
李倢忍不住红了脸,“是女儿愚笨,还好阿娘提醒了。”
成国大长公主展眉笑道,“你啊你,你不是笨,就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要你愿意花心思下去,难道还能做不好。”
“人的心思有限,哪能面面俱到,有所疏漏在所难免,及时改正即可。”李廷看准时机和稀泥。
成国大长公主无奈一笑,三个儿女中,李廷最疼的便是李倢,要不然也不能由她随着性子来,想带兵就带兵想打仗就打仗。
“阿朔的家人确定找不到了?”李廷另起话头。
李倢摇头,“阿郎捡到阿朔的时候,他才几个月大,身上也没有任何信物,特殊的胎记都没有,草原人逐草而居如何寻找?”
“鸳鸯眼是一些部族的禁忌,这样的人一出生不是被驱逐就是被处死。你去这些部族打听过否?”
“打听过,不过阿爹也知道,不少部族一旦家里出现一个鸳鸯眼,轻则一家子都被驱逐,重则丧命,哪家不是悄无声息的处理了。阿朔估计就是被家人抛弃的,也算那家人还有点良心没下杀手,不过让一婴儿听天由命这良心剩下的也少的可怜。”李倢冷笑,“这样的家人寻来何用,要不是阿郎托了我,我才懒得费心。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廷颔首,“无根之人所想的莫过于寻根,阿郎自己找不到就想这孩子能完成他的遗憾也是人之常情。这孩子比阿郎有福气,虽身世坎坷,到底被阿郎收养了,也是三生有幸。”
提及阿郎,李廷神情很复杂,李氏亏欠他良多。
阿郎之所以叫阿郎,不是因为他姓郎,而是因为他是由狼群抚养长大,特殊的经历赋予他与众不同的才能,他虽不能言人语却能驭群狼。也不知怎么的,大家便这么叫他了。
李廷和阿郎结识缘起二十年前,他出战东/突厥,不幸遇沙尘暴,损兵折将又路遇埋伏,多亏阿郎带着狼群相助,才避免了巨大的伤亡。同时群狼的凶残、狡诈和默契也深深震撼了李廷,这不像是野兽,更像一支无往不利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
当时李廷就起了招揽之心,看狼群只猎杀突厥士兵而不杀己方,李廷有理由相信阿郎对自己这边印象还不错。
事实上是突厥那边有人猎狼,狼群为复仇而来。无论是李廷还是突厥那边都不敢轻易猎狼,因为狼是一种记仇又团结的生物,杀了一匹狼,将面临整个狼群的报复。这道理不少人知道,但是总有一些人不以为意,于是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报完仇的阿郎并没有离去,他与狼生活了太久太久,可再久他也知道自己和狼是不一样的。
李廷见微知著,看出阿郎的向往之心,便循循善诱。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终于让阿郎愿意入城。
外面世界的繁华岂是阿郎这种与世隔绝的人能够轻易抵挡的,何况李廷有意向他展示俗世的精彩。李廷没安好心但是也不算歹意,他就是想将阿郎收为己用,如此便能用最少的代价击败突厥,同时为李氏又添一助力。
计划很美好,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阿郎虽对俗世几乎一无所知,但是这不表示人家好骗,李廷发现阿郎对外界好奇着,但永远止于好奇,他根本没有融入的*。无欲则刚,李廷再擅权谋也无法驱使这样一个人。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转机出现。机缘巧合之下,阿郎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李廷族侄女李盈,一个温柔美貌的女子。
这段姻缘始于一场巧合,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他在推波助澜,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在大婚前一天,李盈和人私奔了,更为可恶的是那个男人是李氏政敌安排,如此不单离间了李氏与阿郎关系,更能叫李氏颜面尽丧。
幸好事情发现的早,李氏名声保住了,但是却没瞒住阿郎,论追人谁比得上他。被追上了,李盈居然不顾自己安危还在为情郎求饶。
阿郎当时的表情只剩下震惊,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嫁给我?”经过一年多,他已经能简单的说一些话,虽然语速极慢。
李盈目光闪烁,她这一房并无才能杰出者,一直以来都是依附族中而活。就算不嫁给阿郎,也许会嫁一个同样旁枝末节的世家子,也许是一个初露头角的寒门子弟。以阿郎天赋,又得李廷重视,一旦出仕锦绣前程不在话下。那她为什么不嫁,一开始她是真的想嫁给阿郎的。
“之前我是真的想嫁你,可是我遇上了许郎,我们不合适……我不能嫁给你……”李盈哀哀啼哭,泪珠不绝。
她口中的许郎却大笑道,“你一个不人不狼的怪物,谁会喜欢你想嫁给你,还不是看中了你的本事,要不是家人逼迫,阿盈会理你,要是没有那些狼,李家会正眼看你这个怪—”
最后一个物字没出口,那男人便被狼咬住了咽喉,不可置信的怒瞪着双眼乱弹挥着双手,“赫赫”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男人料到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死法。
李盈才反应过来,一声尖叫之后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面对就是脸黑如锅底的父亲,扑过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阿郎好可怕,他,他居然让狼杀人,他杀人了……我不要嫁他,我怕……”
回应他的是来自于父亲的一个巴掌,李盈父看都不看木若呆鸡的女儿一眼只对妻子道,“有什么话趁现在和她都说了。”
李盈母泪如雨下,咬着唇不让求饶的话出口,李盈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注定活不了了。雍州民风开放,但再开放也容不下女儿家背弃婚约与人私奔。
晴天一个霹雳让李盈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跑到母亲脚下,痛哭流涕地求饶,“阿娘,阿娘我错了,我嫁阿郎,我好好和他过日子,我嫁给他还不好吗?阿郎不会舍得我死的,我向他认错。”
李盈母拿帕子捂着脸哭,“你糊涂啊!你怎生如此糊涂!”
“阿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李盈哀哀求饶。
李盈母嘶哑道,“阿郎已经离开了,都督都知道了,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李廷当时任雍州都督。
李盈被抽空了力气般委顿于地,失魂落魄道,“他走了,他怎么能走了呢!”忽的李盈眼神亮起来,满怀希望道,“他还会回来的,阿娘,他会回来找我的,要是我死了,都督怎么和阿郎交代。”
李盈母动摇,女儿再不争气那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含辛茹苦养大。
李盈母去和丈夫一说,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那孽畜做下此等伤风败俗的丑事,岂容她苟活。都督虽看重阿郎,难道还会为了他破坏族规不成,别说阿郎走了,他就是没走,都督都不会因为他手下留情。我要是这么和都督说了,都督还以为我拿阿郎威胁他呢!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要被牵连。”
“可他要是真的回来了呢?再找盈盈?”李盈母含泪道。
李盈父阴沉着脸道,“那又如何?我堂堂李氏还惧他不成?这混账东西,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有脸拿外人来压长辈。死有余辜!”对身边人一摆手冷冰冰道,“送大娘子上路。”
李盈母身子一晃,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李盈父伸手搂住她的肩,不自觉的哑了声,“你要怪就怪我无能吧!”
等李盈坟头上的草长长除除十余载,阿郎到底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