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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百年前的死人, 到底哪来的深仇大恨, 以至于到要掘人墓的地步?
温特搬了椅子, 让宋观坐于一旁看着“黑羽军”挖出深埋地底的那具棺材。
他不明白老人想要做什么,只凭借自己所掌握的情报, 他找不出蒙巴顿和老人之间的任何联系,所以他完全想不明白。
正午之后过一点的时日,大约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了。棺盖被掀开,充足的日光之下,棺材内沉睡了近百年光阴的死人重见天日。因为经过特殊的魔法加持,所以尸体仍旧栩栩如生地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仿佛还活着, 只是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下一秒就醒转过来。
温特仔仔细细的,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具尸体,从头到尾, 然后心中也承认, 这个过世百年的人, 的确相貌不俗。
看不出年纪的男性尸首,面容还是年轻的, 只有头发全然苍白——温特看着就联想到大公本人身上了。不是因为相貌,只是因为大公使用完大型魔法之后会变年轻,如此境况下,年轻的大公发色,也同样是白色的。那种苍白的感觉就像此人。而他知道, 真正年少时候的大公头发并非白色,他见过画像,是一种浅淡的铂金色。
所以两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
他转头去看老人,带一点探究的意思,却见原本死死盯着棺内尸首的老者忽然深吸一口气调开了脸,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收紧握了一下,跟着没一会儿又慢慢松开了。
他看见老人抬起了手,是对他说的:“把鞭子给我。”
鞭子。
近些时间里连日梦中的纷乱景象,因老人口中的“鞭子”二字被蓦然勾起。一时间温特脸色微红,好在此时也无人注意他,他定了定神,回告说鞭子在马车上,便折返回马车那儿取了鞭子递交到老人手里。
眼见接过鞭子的老人,杀气腾腾地执着鞭子走向棺材,温特皱了一下眉。在他的印象之中,老人一直以来的情绪都是展露不多的,通常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是偶尔带着一点讥笑意味的鄙夷。他是第一次看到老人如此这般的情绪外露的样子,仿佛枯枝一下燃着了火。他不明白了,这具尸体到底有何能耐缘故,竟然能让人有如此反应?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吃惊。
老人脸色阴沉如水地挥着鞭子抽向那具尸体时,温特有被那杀意给煞到,他心中一震,冲口而出的一句:“大人。”
对方似全然未曾听见。
温特看着老人举起鞭子,一鞭接着一鞭,直至最后把那尸体的头颅都抽断了下来,他心里头冒出一点形容不上是什么具体模样的感受。待到老人终于停手,将手里的鞭子随手扔掷在棺材里,温特仍怔忪地盯着那根明显是被遗弃的鞭子出神。耳边传来对方的命令句。言语间还有些急喘,呼吸显然没平复下来,宋观说:“全烧了,处理干净。”
这是要……
飞灰不留……吗?
明明大白日,竟觉有些冷,是心底发寒,却莫名还带一点诡异的战栗兴奋。
温特微微低头,收敛了一切情绪,单膝跪下,反正也没说就一定是“黑羽军”的差事,他自主请命,声音很镇定:“是,大人。”
年长的贵族对之后的处理没有多加指示,只在“黑羽军”的陪同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地,似乎在这个地方多一秒都不想留。
温特注视着对方离开,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敞开的木棺。已成七零八落模样的尸体横躺其间,衣饰简洁,并无多少陪葬品,只脚底踩着一个卷轴。
老人面对这具尸体时太失冷静,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温特弯腰将那卷轴取出,展开之后他看到是一张附于卷轴之上的油画,图画色调十分沉郁浓艳,几乎生出邪恶的意味来,那上头画的是一个脸上五官缺失的人,呈现出被禁锢的姿态坐在椅子上,空白的面上,约摸是人脸眼睛下方一点的位置,有一道红痕。
不明其意的画。
温特将油画从卷轴上撕扯下来,并不珍惜地将其随手折叠成巴掌大的四方形,揣入怀中。漫不经心里,他丢了一个魔法火焰在棺材内的尸首上。
与此同时,在火焰彻底燃烧之前,温特俯身将被对方随意一掷的鞭子捡起。
金色花纹的白色皮质鞭子,他打量着,掐着鞭尾,手指慢慢抚过鞭身,先前那种难言的情绪又冒上来了。而此时细细琢磨分辨,竟像是嫉妒混杂着不甘——不甘得显然带出几分怨意。
这鞭子,明明就应该是他的。
一直就是专属于他的不是吗?
那人用鞭子,至少用这根鞭子的时候,打也应该是只打他一个人。
棺材里这个死人,算什么?
古早的尸体被烧得吱吱作响,温特根本没有心思再多看,只将手中的鞭子也一并丢进火里。最后烧得焦尸一具,他觑了一眼,伸脚踩上去。
骨头很脆,一踩就全碎裂开来了,沾得他鞋面上好多碎骨粉末。
去见大公之前,温特换了一身衣服。
宋观坐直了身子:“都烧掉了?”
温特回答:“都烧了。”
半晌,宋观说了一句:“行。”
此回他们一行人并未在“特拉维夫”这座城市多做逗留,甚至都没有过夜,而是连夜赶路,目标直指此次行程的最终目的地,一座被革命军占领了的城池。据说城主一家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挂在城墙上,场面十分血腥。革命军如此举动,与其说是威慑,倒不如说更多的是为了摆出挑衅当局掌权者的姿态。
这一场血腥革命爆发最开始,众人所打的旗号名义,是所谓的去解放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平民。
诚然,自古以来,法律条文对平民要比对贵族严苛得多,所以监狱里关押的向来都是没身份的小市民,没听说过有哪个贵族会被关在监狱里的,除非因谋反被国王直接收押。
要解放监狱,当然,很合理。但,这整件事的可笑之处在于,那位在革命中死去的倒霉城主,一直以来都是位很温和宽厚且正听的人,至少在他的管辖时间范围内,没出什么死人的冤案,且监狱长期都是空的,无人关在里头。
世事大概一直都是这样。鱼儿要拣新鲜的吃,柿子要挑软的捏。你看,最凶恶的大公领地管辖内就没人敢生事。
此城被革命军占领之后就一直难以收复,原因是守城的有一个非常难搞的石头人傀儡。这具傀儡冒出来得悄无声息,从未在市面上流出过,没任何记录,只看模样是有点陈旧了,也不知是过去哪个炼金大师做出来的,亏得革命军有本事捞出这么个难弄的玩意儿,给王军添了许多麻烦,都几个月了,还是没将此城攻下。
不过原主压根没把这傀儡放在眼里,觉得不值一提。而宋观对这一切都兴致缺缺,他是顺应大纲的意思,出来走个过场,再找一找原主那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孙子,以便顺利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剧情。
守在城外的王军首领接见宋观,并汇报了近日战况。宋观一手支着下颔,半闭着眼听着,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正是这时,外头有巨大的轰响突然闹出不小动静,简直似要天崩地裂了一般。
宋观睁开眼,王军将领额头冒着冷汗回说:“是革命军的傀儡。”
闻言,宋观“嗯”了一声,他的这一声应得有点长,那位王军首领额头冷汗冒得越发惊人了,偶尔几颗汗滴交汇在一起,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像是一道道泪。
随手捡过桌上的纸笔,宋观道:“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继续。”
站在宋观身后的温特,看着宋观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记着东西。那字迹他认不出写的是什么,或许是暗语。他再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明白,就不去多想了。只是到后来,他怀疑大公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人说话,因为老人所写的纸张边沿处,渐渐出现一些简笔的小动物,全是身子滚圆滚圆的那种。
圆圆的动物形象,令他忽然想起曾经作为“盲流”生存的日子。
那时他遇到一个老奶奶,老奶奶教他认字画画。他将画完的画交给老奶奶,老奶奶看了,良久,叹出一口气:“小家伙戾气好重哦。”
他不明白。
老奶奶笑了一下:“没什么。”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画画的线条这样尖锐,不害怕吗?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家伙,都喜欢画圆圆的东西。”
他抬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为什么要怕?”
老奶奶说:“不怕被扎伤吗?”
所以笔触圆润的老人,是像那些年幼不知事的小孩儿一样,看到尖锐一点的线条都怕被刺伤吗?
宋观走着神在纸上乱画着,回过神时,已经不知不觉地添了一连串的小动物在上头。他有点烦闷地丢开笔,王军的将领被这动静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宋观道:“明日早上攻城。”
就这么定了,反正原主带来的“黑羽军”也不是吃素的。
夜里洗漱,因为条件所限,所以没得洗澡,只能拿湿布擦身而已。原本是个小兵侍候他的,宋观本来也打算胡乱地擦一擦就好睡了,没想到中途主角受过来接手了这个差事。宋观看着主角受,也不等他开口询问,对方先解释道:“大人,我怕他们照顾不周全,所以就来了。”
宋观算是被人伺候惯了,没觉得如何,不过他对伺候的人选还真的是没要求的,但既然主角受想要来那就来吧,反正他也不怕对方捣鬼,总不可能现在这位小革命军就要动手杀他。哪怕温特真有这个心呢,那成功率恐怕都到不了两成吧。
转了身由着对方拿着沾湿了的绢布擦拭他的后背。
微凉的触感仔细地擦过肩背,一路向下,最终滑入股沟,宋观没有阻止,因为觉得没什么,可那隔着绢布的手指认真地替人清理擦洗的时候,他分明感到对方的手指,有那么一点点,尽管只是一点点,但的确就这么按着,指尖微微打了个转的,进入了他身后那个很私密的地方。
宋观一下子打了个颤。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本正经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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