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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chapter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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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昏睡过去后,言焓安排了自家的人守着病房,他准备去一趟局里。

    关于他闹市鸣枪的处分,尚局要找他谈;

    与此同时,纪琛始终不开口,还请来hk城风头正劲的年轻律师甄意给他保驾;言焓想亲自去会会“老朋友”“纪琛”。

    r,10年前的事也该浮出水面了。

    尚在路上,言焓就接到一通电话,是关小瑜打来的,带着哭音:“言队,出事了。”

    “怎么?”

    “我们提取了纪琛的血液样本作对比,但是……”

    “说话!”

    “纪琛的血液样本莫名其妙少了10毫升,而且血样里有edta(一种防凝剂)。”关小瑜痛哭,

    “纪琛的律师质疑现场血液的合法性。认为不能排除警方早前得到纪琛的血液洒在现场的可能性。对不起,言队,我们真的没动过纪琛的血样。但是……

    码头现场木棍上的血液证据,废了!”

    “嗯。”言焓风波不动地挂了电话,又打给谭哥,“我说的那个人,监控里有吗?”

    “有。”

    “好。看紧了。千万不能放走。必要的话,关起来。”

    “好。……言队,你现在来找纪琛估计不行,律师要带他走,咱审不了了。”

    “你跟纪琛说我要来,他会等的。”

    ……

    言焓在局里遇到了在和警方交涉的律师甄意,她看见他,冲他咧嘴笑:“二哥!”

    他道:“长能耐了,挖坑挖到我头上来。”

    她嘿嘿笑:“别的律师也能发现这漏洞,别人赚钱不如我赚,是吧?”

    “那倒是。”

    她又走到一边,小声叮嘱他:“言格说啦,如果不是警方栽赃想随便找个人做替死鬼,那就是这份血迹有人动过手脚了。”

    “我知道。”

    “嗯。”她耸耸肩,“那,我现在得带我的当事人纪琛走了。”

    言焓稍稍眯眼:“作为警察,我不能审他;但作为朋友,我可以和他聊天吧?”

    “朋友?”

    “嗯。”

    甄意转转眼珠,想了想:“我要先问问他。”

    “好。”

    ……

    警察和律师都留在走廊这边,远离小会议室,保持安静。这是双方共同承认且许可的私人谈话,旁人无法做记录。

    言焓推开门,看到纪琛的第一眼,就确定这是他的熟人r。

    “纪琛”身姿笔挺,双手插兜立在窗户前,似乎欣赏着外边的雪景。

    言焓关上门,纪琛回头看他,半晌,极淡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是。”他走过去,说,“千阳。”

    他有一张和纪琛一样的脸,清秀,明朗;眼神却冷静沉稳,洞悉一切。

    面对言焓的称呼,他从容接受:“我就知道这件事瞒过了世界,也瞒不过你。”

    他找到对手,卸了伪装,自在地聊起了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

    “鞣尸出现。鞣尸的特质,让吕冰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完好。他脖子上的伤口,说明杀他的人接受过专业训练。其他地方没有伤,他没有挣扎。所以,他认识凶手,凶手很可能和他一样是特种兵。

    那时,我开始怀疑队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你。

    吕冰性格软,怕事,当年的事对他也是很大的阴影。他会防备队里所有人,但除了你和我。”

    千阳想了半刻:“但后来,我死去的消息传来了。”

    “红色密室,电闸箱上的那把枪。”言焓黑眸沉静,盯着他看,“那个高度只有我能拿到。即使其他人去那个房间,也拿不到枪。

    你是想测试我,看我会不会拿那把枪去复仇,杀了我恨的那些人。

    不让别人拿,是怕别人杀了我。你还等着我出来和你见面。不然,你太孤单。”

    言焓略一垂眸,想起甄暖的话:感觉这个tutor,好孤单的样子。

    而现在,他言焓也是孤单一人了。

    “纪琛”走到饮水机边,拿纸杯接了杯水,道:“你不认为是我在死前设计好密室,然后真的被杀了?”

    “你杀了秦姝。”

    千阳把手中的纸杯递给他,他摇头。纪琛把水留在自己手里:“你应该查到林白果这条线,你不认为我杀秦姝是为了让秦副院长体验丧女之痛?”

    “秦副院长的丧女之痛是当年的甄暖。”言焓望向窗外的大雪,侧脸清泠,“你杀秦姝,因为她正在还原‘蓝千阳’尸体的脸,再过几天就可以发现,真正死去的人不是‘蓝千阳’,而是‘纪琛’。你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瞒不过你。”千阳说。

    言焓:“一开始不确定你换成了谁的脸。

    r连番杀人,他轻而易举不留痕迹地获取各种资源,这说明被你杀了替换身份的那个人身份很便利。而他需要消失一段时间,这才想到华盛高层,想到纪琛。

    可虽然想到,也没敌过你速度太快。又对沈弋下手了。”

    他用力抠了一下手指,扭头看他:“你只想要一个名字,没必要杀沈弋。”

    “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他拦下密室最后一道门上面的名字,是等着我去找他。”

    “你只想要一个名字,没必要杀沈弋。”言焓重复了一遍,缓缓道,“你的目的是我。”

    千阳稍稍抬眉,不无遗憾:“看来,夏小姐抛弃你了。”

    言焓盯着他,没说话。

    “小火,我预料到再次见面,你一定想问,‘千阳,你为什么做这些事?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小火,如果我讲述我的改变,不管我遭遇如何黑暗,旁人如你也会站在道德的高点上说,‘不论外界如何,你都该保守本心。那不是你向恶的理由。’

    可是小火,一个人保守本心的极限在哪里?

    有一个笑话,1万块断你一只手,你干吗?10万,百万千万呢,一亿十亿呢?

    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不会想杀他,捅你一刀呢?把你的脸踩在地下,伤害侮辱你的亲人,而偏偏没有法律和公正能够制约他呢?

    如果一个人本心的善有极限,如果公平正义这类词的光明有极限,那他本身就是另一种恶与黑暗。”

    他没了笑意,眼眸静如死水,

    “你第一次看到夏小姐的肋骨,差点发疯;你看到从沥青里挖出来的碎鞣尸,决定隐瞒亲自复仇;你听我说大家要重聚,你嗅到危险,不阻止;你听我说郑容是t计划管理者之一,你希望他死;

    你在密室里看到当年场景重现,你想杀了所有人,包括你以为的‘甄暖’;你看到夏小姐被我的车带走,你当众开枪;

    现在,你被夏小姐抛弃,你知道我是tutor,是当年绑走她害她受苦害你们分别十年的人,你想杀我。你也知道我想掩盖罪行,会提防她恢复记忆指证当年的我,提防她身体恢复后在沈弋的案子上指证现在的我,我对她是潜在的威胁,你更想杀我。

    一点一点,当我们感到恐惧,当我们的信仰被颠覆,当我们坚守到极限,心就会慢慢被黑暗吞噬,就会忘了最初,变成现在的样子。”

    千阳看着言焓,后者沉默听着,很安静。

    “不论你表现得有多么平静,我都看得出来,你动过杀我的念头。

    如果这些挫折,这些颠覆你信仰的挫折是一场磨难和考验,小火,你输了。

    面对命运给我的挫折,我同样输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改变,这就是答案。”

    “因为把我当对手……”言焓极淡地笑了,“所以想看看我在遇到这些事时,是何种反应。”

    千阳:“当我的信仰被颠覆,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言焓还记得曾经的千阳是什么样子,沉默内向,却怀着最纯挚正直的热血与抱负。可那一晚的屠杀颠覆了一切,他和言焓一样,不肯开枪,被责骂,被殴打,眼睁睁看着手无寸铁的人倒下。

    火光,血腥,惨叫,烧尸味……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他发誓找出真相,结果却查到他最敬仰,从入伍就视为标杆的人身上。更发现昔日的队友竟一个个为了钱权名利而改变。

    现在的他,很平静地说:“当我的信仰被颠覆,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同样如此。”

    言焓很轻地摇了一下头,却什么也没说。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他的确希望他们死,但他不会杀他们。

    给郑容通风报信的人不是他,是tutor;至于黄晖,他跑进烘干机时,言焓的注意力在申洪鹰的密码上,根本不知道他进去了;

    五角星走廊,言焓知道有人想杀申洪鹰,但他一己之力无法改变;斯诺克房间,即使甄暖开了灯,他在她身边,可以保护她;而程放,如今想起都叫言焓痛苦的程放,他根本没料到他会自杀式地开灯,让戴青杀他。

    还有戴青,言焓知道枪有问题,所以让甄暖拿着,就是不想和戴青打斗时被夺走,可最后还是让他捡漏抢过去开枪了。

    这些年,他有很多次想杀人的念头,但他都没有。

    他很清楚,他不是神,也非圣贤。他和这世上来来往往的平凡人一样,因为有情,所以有仇,也有恨。有时会恨不得杀人。

    可他不会这样做,他会痛苦,挣扎,然后清醒,警示自己遏制住内心的黑暗。

    因为夏爸爸说,一次罪行,它最大的罪恶不是剥夺和掠取受害者的生命,而是它对留下来的人的精神伤害和心灵吞噬。

    不要让你的心被它污染,不要被它同化。如果是那样,那会更加悲哀。

    还因为夏时说,她的信仰只有一个字,善。

    所以十年一路走来,纵使恨得牙齿都咬碎,恨得独自抹眼泪,他也都死死忍着,熬着,命令自己找准正确的路。

    偶尔偏离,却很快回归。

    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千阳的话,甄暖的话,让他失去了方向。那些偶尔的偏离算不算已然堕落?在密室里他的“预见死亡却无动于衷”算不算已然黑暗?

    他无暇自省,因为就在今天,他为之坚持下去的信念,全被打碎。

    他想起甄暖在病中的哭诉:不是喜欢就能解决一切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喜欢你,可我不会再和你一起。我一个人,一个人过一辈子!

    是啊。

    十年,她没了记忆,骨子里仍是那个女孩;她没变,他呢?他不知道算不算变了。

    言焓平淡地看向千阳:“你引我去找陈翰,是想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啊。”他确定他们心有灵犀。

    言焓道:“你发现他是t计划的实验对象,察觉到他有问题,想劝导。接近他和他聊天,推荐他尝试新的东西,比如电台,比如男生都喜欢的推理书籍。但没想到……”

    “反而让他越走越偏离。”千阳说,“我才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别人干涉不了。”

    言焓无言半刻,说:“你做事谨慎缜密,杀那么多人,唯独沈弋留下铁证。抓到你,却还是让你逃了。下次找到你的把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千阳点头:“对。”

    “以后有什么打算?”

    “其中一个选择,是继续做tutor。”

    言焓:“我以为所谓的‘正义’只是幌子,你的目的是为林白果报仇。”

    “是。我是为了白果报仇,现在目的达成,就只剩‘正义’这条路。

    以后秦姝和沈弋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罪人,不会出现在tutor的判决令上。这次杀他们,我带了私心,以后不会。

    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或许……”他静静看他,“我不做tutor了,洗掉过去的一切。”

    言焓有半刻未做声,洗掉过去,甄暖就是他的障碍。

    他问:“为什么替林白果报仇?你和她什么关系?和t计划里曾经的那个tutor又是什么关系?你在警局里安插的人是谁……”

    “小火。”千阳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要走了。今天,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问你最想问的。”

    言焓陡然沉默。

    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白皙而轮廓分明。

    他抿着唇,眼里转瞬即逝划过一丝蚀骨的痛,终于,缓缓开口:

    “当年,阿时她……发生了什么?”

    千阳喝完杯子里的水,把纸杯捏成团。

    “在沥青厂。”他说,“那里发生了很多事。我只参与了其中一件。

    从边境执行银剑行动回来,头一年,我一直在做噩梦,那个村子里的37条人命。我放不下这些事,开始调查队里的内鬼是谁。

    申洪鹰,程放,黄晖,吕冰,戴青,还有你,我都怀疑过。

    我跟着t计划的管理者之一长大,知道t计划的存在。但我不知道内部信息,因为很早就和他们断了关系。我和你一样,想当兵,想做警察,想做很多事。也和你一样,在那次行动后想调查真相。

    我最先怀疑的人是黄晖,跟踪他很久,他的确可疑,他和几个t计划的组员筹谋去植物人疗养院里偷警方的一个重要证人。”

    言焓接话:“那个证人是甄暖。”

    “对。我一直追踪他,在他的临时住所外等了很久。他们带进去一个人,带出来一个箱子。”

    言焓平平地吸了一口气,真正的甄暖就是在那里被肢.解的。

    “后来他们去了申洪鹰的沥青厂,把箱子里的东西扔进硫酸罐。”千阳把纸杯扔进垃圾篓里,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冷笑,

    “申洪鹰不是t计划的人,可他当年为了立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黄晖戴青他们谎报军情。后来,他甚至提供场地给黄晖,帮他销毁那个女孩的尸体,怕女孩道出村子的真相。

    即使甄暖是植物人,脑干受损,根本不可能醒来,他也不放过。要不是他,沥青厂怎么会在春节前提前一个月停产,关闭车间。”

    他嘴角扯过一丝狠厉的笑容,言焓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记忆中的千阳,沉默,少有表情,非常内向。那时,申洪鹰队长是他的偶像,伯乐,恩师。

    千阳见他看自己,会错了意,解释:“和你一样,以前不抽烟,现在会了。”

    他递他一只,他摇头:“戒了。”

    千阳不强求,点燃打火机,火光照得他的脸一片红:“甄暖死的日子是腊月初七,夏小姐前一天。”

    言焓再度平静地吸了口气,心却狠狠一颤。

    “沈弋并不知道她死了,以为她被t计划的人掳走,他答应秦副院长绑走夏小姐并把她杀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本身想把夏时弄……

    至少让她长时间失去意识。等找到甄暖后,把两人换过来。”

    言焓凉凉道:“他这么想过,但他没有这么做。”

    “是,他没这么做。但和他同行的还有t计划的组员,夏小姐知道林白果死亡的秘密,秦副院长要隐瞒,她必须死。他们把她抓走后,狠狠打了她,把她打得晕死过去。

    我猜,是沈弋验的伤,说她死了。他们把她扔在空旷无人的沥青厂里扬长而去。

    但后来沈弋返回……”

    言焓强忍着不去想夏时被一群男人殴打的画面,镇定道:“在他们离开,和沈弋回来之间的空隙里,你去了沥青厂。”

    “对。我追踪黄晖久了,发现他不是t计划的人,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但因为他,我顺利追踪到一名t计划的组员。那个组员刚好也参与进和沈弋一起除掉夏小姐的行动中。

    那天晚上,我只当t计划的人又灭口了,又选在沥青厂毁尸灭迹。现在回想,沈弋当时一定支开了组员们,让他们以为他把她扔进了硫酸罐,可其实,他把她藏在沥青罐子旁。”

    言焓咬了一下牙齿,说:“你不知道她在那里,而你那天去沥青厂,是学了t计划的招,去那儿毁尸。结果……被醒过来的阿时,看到了?”

    千阳缓缓呼出一口烟:“是。”

    言焓的心再度狠颤,克制住,问:“你杀了吕冰,去扔吕冰的尸体?”

    “……不是。”千阳眯眼看他,果然一碰到夏小姐的事,他就不理智了,连思维都不顺。杀了人大老远地挪尸体,风险太大啊,

    “我约吕冰去沥青厂谈事情,吕冰是那次行动的既得利益者,不肯承认错误。我在现场杀了他,可能谈话声音太大,把夏小姐吵醒了。她在高高的架子上,她醒来的时候翻了个身一动,光闪下来,我抬头,就看见她了。”

    言焓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良久,缓缓道:“她看见了,所以必须得灭口,是吗?”

    千阳却没答,忽然忆起旧事:“小火,以前当兵,只有我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你总把夏小姐挂在嘴边,说她漂亮,说她温柔,说她可爱,说她善良,说她聪明,又说她笨,说她性子软,又说她脾气硬。那时候我很好奇夏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很想见见她。

    离队后我也查过你,那时你在誉城生活得很好,和夏小姐一起。我远远地见过她,和你描绘的一模,也和我幻想的一模。”

    言焓一字一句,重复:“她看见了,所以必须灭口,是吗?”他问,“杀她,也是考验我的一部分,是吗?”

    千阳没有回答,不紧不慢地讲述:“她很清楚,她看到我行凶的全过程,我一定会杀了她。

    我认出了她,但她不认识我。

    她问我,是不是在杀了她之后,会把她的尸体扔进浓硫酸罐子里。

    我说是。

    然后,她哭了。”

    窗外的阳光忽然变亮了,闪花人眼,言焓的眉眼模糊在太阳光里,看不清了。

    “我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她在发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说着……小火哥哥……

    她撞到了生产线开关,沥青有的生产,有的装罐,很吵。她的声音很小,但我听得很清楚。

    她问我,这个厂子是不是中途停产,很多天都不会有人来了。

    我说是。

    她又问我,等厂里的工人来上班的时候,硫酸里的尸体是不是已经全部腐蚀融化了。

    我说是。

    她还问我,硫酸罐子里有几具这样的尸体,这里是不是成了销尸的好地方。

    我说,之前的不知道,已知的有两个,加上你,是3个。

    她不问了,又开始流眼泪。

    然后,我往楼梯上走……”

    言焓声音很低:“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有刀,但我不想割她的喉咙。我对她说,没有杀人动机,没有尸体,这是完美的犯罪。我准备掐死她。但没来得及。因为她说,我的完美犯罪要毁在她手里了。”

    言焓猜到了,遍体生寒。

    “她突然爬起来,跳进浓硫酸里去了。

    ……

    我至今记得她的惨叫,她全身烧黑了,捞吕冰的尸体。她拉了水闸,水涌进来,浓硫酸剧烈放热,液体沸腾。她嗓子哑了,像鬼哭。温度升高,硫酸沸腾,罐子爆炸,硫酸和他们一起倾倒进沥青生产线。”

    千阳说,

    “他们消失在沥青加热罐里。爆炸声会引来警察,我跑了。

    想过疏通关系,回去清理,但爆炸现场的废沥青,个人无法私自处理,全被警方收缴了统一运去垃圾场填埋。所有的证据都被沥青封存,别说十年,百年之后都不会湮灭。

    她不肯让她自己和吕冰冤死,无意间也救了自己姐姐甄暖的尸体,让沈弋最终看到了‘她’。”

    阳光突然更强烈,映着雪地的白光投射进来,言焓脸色惨白,料峭的剪影虚幻在光线里,眼睛背着光,漆黑深深的看不清。

    千阳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小火,内心极限被挑战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身后有那么多支持者。小火,把纪法拉交出来。不要等我对夏小姐动手,拿她来威胁你。”

    他走过他身边,“夏小姐跳下去的时候说,你会生找到她的人,死找到她的骨头。那时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们分道扬镳,你死我活。”

    ……

    裴队谭哥等人看见“纪琛”出来和他的律师离开。而言焓始终没出现。

    大家担心,立刻跑去小会议室,门却陡然拉开。

    言焓走出来,看上去很平静。

    “言队,关于血样的问题……”谭哥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言焓脸色煞白,眼神空洞,神情有如抽了魂,只剩一具空壳。

    众人面面相觑,竟不敢问,也不敢跟着,眼睁睁看他背脊僵直,一步步走远。

    他起初走得稳当,渐渐,伸手扶栏杆,步履摇晃,突然停下,缓缓佝偻了腰,手撑在墙上,手指摁得发白。

    他身子弓成虾米,像有人在剜他的心,像会会活生生吐出血来。

    他颓废,落魄,深深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了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