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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毒妇,连猫你都不放过。”
她被猛然摔在床上,动静这么大外间的绿衣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被沈肃动了手脚。
沈肃抓起身旁的帷幔擦擦手,好似碰了她是件多么脏的事,掉头就要离开。
“沈肃。”她喊。
他不予理睬,但离开的脚步停驻。
“周大海的事……你最好当没听见。”
“周大海什么事,与我何干?”他转回头,一双天生宜嗔宜喜脉脉多情的美眸满是不屑。
刘玉洁噎了下,“抱歉,是我想多了。”谁知这样的低头竟激怒了他。
“你当你谁啊,哄你两句就被你迷住?是不是觉得我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你确实想多了!刘氏又不止你一个姑娘,无论定亲还是拒亲随你的便。”
能这样想最好。刘玉洁唔了声,“谢谢。”
你!沈肃气得脸色铁青,看了她一会,转身大步流星隐入黑暗。
刘玉洁并不知沈肃的脸色如何,闭上眼,全是周大海粗噶的喘息,她将床头的福气娃娃重新搂入怀中,侧身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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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刘玉洁陪继母和姐姐坐在鸿澜上房说体己话。四房的刘玉茗带着贴身婢女前来问安。
刘玉茗的舅舅周本善乃洛州一带小有名气的商贾。洛州远在蜀南,也算富庶之地,然格局终归小了些,这两年周家挖空心思想在长安争得一分立锥之地,为此没少打扰刘涉川。
户部统管田商赋税,又与工部密切相连,以刘涉川的宠臣身份,只要他轻飘飘一句话,在户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拗不过四弟的死缠烂打,又恐佟氏在父亲身边闹腾,刘涉川便给周本善指了几条明路,这周本善也算略有手段,没过多久便大赚一笔,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赚到钱的周家非但不知恩图报,反倒打起刘玉洁的主意。
这种主意就连蠢笨不堪的周氏都觉得是天方夜谭,除非刘涉川眼瞎了才会把眼珠子似的刘玉洁嫁给周大海。谁不知周大海十二岁就开始玩丫鬟,十八岁那年还把夫子家的小闺女骗到房里玩,下手没轻没重,第二天小女孩就高烧不退而死,夫子一家找他拼命,他竟雇了几个闲帮,连踢带打,临走还把人家的婆娘给玷/污了。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坏事,周本善哪里还有脸在洛州待下去,这才举家迁徙长安,当然主要也是想在长安混出名堂。
周氏暗暗不屑这个土包子庶兄,可禁不住那白花花的一匣银元宝诱惑,周氏违心道,“大海这么机灵又这么会赚钱,比长安的贵公子也不差,只要有心一定能感动大伯家的……”
周本善就是个土大款,在他眼里周氏乃京都的官太太,官太太都赞同这门婚事,说明刘涉川也不一定反对啊。殊不知四房这点官职倘若不是由刘涉川罩着,长安随便蹦出个人来都能碾死他。
刚开始周家还特别犹豫:我们是娶刘玉冉好呢,还是娶刘玉洁好?两个都是刘涉川的女儿,总不能都娶了吧。周大海也很为难,借着亲戚的身份将两个姑娘打量一番,最终决定娶刘玉洁。
他喜欢这个鲜嫩的小姑娘,而且长得还有点像那个死去的夫子家的小闺女。
此时鸿澜上房中的刘玉茗言笑晏晏,眉宇之间隐约有丝不自知的媚态,换个眼睛毒的妇人大概就能看出怎么回事,但小姚氏除了小心眼外心思格外单纯,压根就不会往那方面想,其他有所察觉的人不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是以,刘玉茗至今平安无事。
“表哥家买了一艘花船专供咱们姐妹游玩所用,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姐妹们说话,便让我问问各位姐妹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好让下人准备。”刘玉茗道。
为了接近刘玉洁,周家也算下了血本,成败就在七夕那天。
虽然看不大上周家人,但小姚氏的教养还不错,便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刘玉茗还想亲近刘玉洁,没得到回应,心里暗暗不高兴。刘玉洁露出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样,向小姚氏告罪,福了福身子便携着两个贴身婢女离开。
小姚氏担心刘玉洁身子没好利索,便命人去请大夫,问问上回的药方还能不能再用。刘玉茗不屑的撇了撇嘴,装什么贤惠,再贤惠也不是从你肚子出来的。
主仆三人回到洁心园,闭门说了半天话。
房间里的绿染和绿衣由惊愕转为愤怒,恨不能撕了刘玉茗的脸。虽然她们不知小姐用什么方法得到这种消息,但她们更关心接下来怎么办。
刘玉洁幽幽一笑,目光似乎穿过手中透明如烟的扇面,看着不知名的某处,“我怜她自小被婶娘冷落,时不时贴补她几样珠钗首饰,就连偷了我的茉莉花膏,我也不曾让她没脸。可毒蛇始终是毒蛇,就算冻僵了也有毒,你这边给它捂暖和,它那边就要咬你一口。”
绿衣咬牙道,“小姐,咱们明天偏不上花船,让那群黑心烂肺的干着急!”
“那多不好,”刘玉洁淡声道,“我怎舍得让茗娘白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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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长安流光印月,钟鼓欢歌。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不时穿过朱雀大街,纵横交错的主街道被花灯映如白昼,街上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刘府四个房头一共七个女孩登上周家的花船,畅游碧月湖,一同在湖心放灯祈愿,船上有戏班子,专门唱给姑娘们听,选的都是清新脱俗的雅致小曲。
一艘黑漆漆的小船趁夜色偷偷靠近花船,船尾有人接近,将鬼鬼祟祟的周大海拉了上去。
从上船开始,刘玉茗就一心缠着刘玉洁,甚至亲自为她斟茶倒水,显得绿染和绿衣仿佛是多余的。众人只当刘玉茗在巴结长房。
戏曲听了一半,刘玉茗戳戳刘玉洁,“洁娘,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什么宝贝?”
“福气娃娃呀,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个,一共六十八个,只有拇指大小,拆开一个便不成套,可不能让她们几个发现。”刘玉茗亲亲热热的与她说悄悄话。
好啊。刘玉洁眼睛一弯。
“你能不能把这只凶巴巴的怪猫丢给绿衣啊,抱着它,我都不敢靠你太近。”刘玉茗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抱怨。
三个月大的山耳猫,皮毛油光水滑,两眼炯炯放光,好似一只迷你的小豹子,但野性未泯,不喜生人靠近。
“有我在,它不会咬你。”刘玉洁拉起刘玉茗的手,“茗娘,我们可是好姐妹。”
“对呀,好姐妹。从小到大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可惜都是用剩下的。
原来你还记得。刘玉洁的笑容在灯火阑珊中若隐若现。
两个好姐妹手牵着手来到二楼的休憩间,刘玉茗笑嘻嘻将门掩上,见刘玉洁身边只有一个绿衣,顿时放心不少。
“洁娘,让绿衣出去吧,我有好多小秘密要跟你说,你看我都没让采风进来。”
嗯,我也觉得你有很多小秘密。刘玉洁抬手抚了抚刘玉茗发髻上一支松散的珠钗。
啊!
刘玉茗吃痛的惨叫一声,不懂刘玉洁为何忽然扯住她的头发,她抬眸迎上一双闪着极寒光芒的杏眼。
门外的采风倚着墙缓缓倒下,绿染收起帕子,从容不迫的将她拖进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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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众人耳目,周大海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翻上二楼栏杆,愣住。
蜜色的烛火摇曳,一心要娶的女孩就坐在面前的美人靠上,鹅黄的春衫薄透如纱,隐隐现出里面银丝暗纹的白绸内衬,浅紫色的隐花裙比绚烂的木绣球还要动人。
周大海犹豫不决,女孩却抬眸望向他忽而一笑。
这一笑简直要了周大海的命,他就知道这是个尤物。
“洁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么,我们进屋说说话吧。”
不管女孩同不同意,他都会让她进屋的。
“我不喜欢屋里。”女孩任性道。
“哥哥会让你喜欢的。”周大海拉起那只绵软的小手,湖面上的风也将女孩独有的馨甜吹进了他鼻腔,痒进骨头里,麻的两条腿都发软。
“海哥哥,你怎么淌汗了?”刘玉洁捏着帕子轻轻拭他额头,周大海浑身一震,任由女孩温软的小手和气味独特的帕子将他的脸擦个遍。
“你简直是要了哥哥的命!”周大海牙齿都在打颤,拖着刘玉洁冲进门,还不忘将门死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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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二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彻底的打破了这本该轻松明快的夜色。
刘玉筠是这群女孩里的姐姐,显得相对镇定,交代了身边的人几句便率领众人来到二楼。
只见三个小丫头抱成一团,又惊又惧。
“洁娘,发生什么事?”刘玉筠皱眉问。
“茗娘说不舒服要在这里睡一觉,我去了趟官房路过这里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是他,他在里面!”刘玉洁尖叫。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了出来,仿佛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
众女四散奔逃。
早有准备的家丁蜂拥而上迅速制服哭爹喊娘的男人。
“快救茗娘,茗娘在屋里!”刘玉洁哭道。
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惊雷。
茗娘在屋里!适才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从屋里跑出的!
周家的花船在沸反盈天的热闹中悄然离开,靠岸后依然是死一样的静谧,不多时刘府的马车得得得赶来,将一众姑娘接走。
这一夜,周家四房的灯始终未熄。
刘玉茗双手环抱,两眼空洞蹲在床上,周氏不管不顾抄起个花瓶就要往她脑袋上砸,被众人夺下,七嘴八舌的劝住。
“茗娘,别怕,回家了。”刘玉洁握住她的双肩,入手冰冷。
可刘玉茗却觉得肩上的那两只手,指甲尖锐而锋利,似要扎进血肉中。
外间响起周大海老娘钱氏的鬼哭狼嚎,周氏一听,更如烈火烹油,面目狰狞的冲出去,抓着那钱氏厮打。外院的周本善也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刘汉川磕头,求他饶周大海一命。
“内兄啊,汉内兄!事情已经发生,总要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你就饶他一命吧!我们一定会对茗娘负责,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内院屋里钱氏说着同样求饶的话。
周氏气的直吐血,我呸!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臭商贾,浑身铜臭味的贱民,就凭你也敢张嘴说娶我的女儿!你当我长安勋国公府刘家是什么,去死吧!
你不是说大海比长安的贵公子也不差,连涉老爷的女儿都能娶,怎么就不能娶你的?钱氏一急脱口而出。
气得周氏一个仰倒。
直到周本善与钱氏同时说愿出十万两雪花银的聘礼。
周氏与刘汉川的怒吼戛然而止,张圆了嘴巴。
因为刘玉茗一直与刘玉洁走得近,出了这种事刘玉洁坐在房里陪她无可厚非,当大家鱼贯而退,刘玉茗忽然凄厉的叫起来,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要跟这个变态在一起!
刘玉洁握住她的肩膀,“茗娘,没事了,已经回家了。”
吐息之间,茉莉芬芳,刘玉茗惊恐的瞪大眼,只觉得肩膀又疼几分,刘玉洁的手似乎要将那块肉挖出来。
众人不解的望着刘玉茗。
“茗娘,需要我们留下来陪你么?”
不,不用。
你适才说谁是变态?又有个人问。
没,没说。
她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没人会跟她的话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