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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阮在谢家住了下来。而季管家也在晚食前到了谢府....
瞧着季管家那样子,似乎的确不知道季阮直接来了谢家的事情。而这时候,圆姐儿用了晚食又得赶回女学,只是这一次,送圆姐儿去的,从康哥儿变成了季阮这个亲生大哥。
两人坐在马车内,如珠坐在了车外,圆姐儿和季阮两人面对面坐着,抬眼就能瞧着。平日里头大多放得开的圆姐儿这会儿却总觉得尴尬,马车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头更是觉得气氛整个都不同了。
“关于季家,没什么好奇的么?”
圆姐儿抬头看着季阮,相比起自己的无措,季阮显得越发的淡定从容。瞧着圆姐儿有些自愧不如了。
“我对季家了解的并不多。”
圆姐儿摇了摇头,说道。后者却笑道
“无妨,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是么....”
圆姐儿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马车缓缓疼在女学门口,冬日的夜幕降的很快,这会儿已经昏暗不已,圆姐儿下了马车,瞧着眼前的季阮,想着是不是应该行了礼再走?可往日都是康哥儿送自己,自己下了车就直接走的...一时间,还真有些别扭。
后者似乎知道圆姐儿的犹豫,道
“去吧,夜里早些歇息。”
圆姐儿瞧着季阮,好半响,忍了一天的话,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为什么你会这个时候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之前季管家一直没有提回季家的事情,圆姐儿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可今天季阮这个季家长子突然出现,让圆姐儿一天都忐忑,如今更是住到了谢家。心里的疑问也有些藏不住了。
谁知季阮笑的更是灿烂了。
“爹娘也想问我,什么时候回京...不过...这要看冀州女学何时休沐。”
圆姐儿瞧着季阮的笑眼,自己脸上的笑却留不住了....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季阮笑容不减
“爹娘念了你十多年了,虽说你不在跟前,季家落魄的时候,便是逢年过节给我和团哥儿做衣裳,也总要再给你做上一份。如今来找你,也并非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圆姐儿在听到这里,不由有几分动容。那种十几年被人念着的滋味,圆姐儿从未体会过,即便是季家找来了,所能想到的也是如何能够继续呆在谢家。却从没想过,没有自己,会让一个母亲思念成狂。
圆姐儿皱了皱眉
“那是为什么找来了?”
“当初瞒着圣上将你送出去,这本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想让你做上堂堂正正的季家千金,那么你的身世就不能瞒着。如今爹在圣上跟前也能有几分脸面了,当年的事情是爹娘负荆请罪,还挨了罚才放到了明面上头。不若,也不敢直接就派了季管家先来查看。”
欺君之罪,哪怕如同季阮所说,在圣上跟前有几分薄面,可伴君如伴虎,天子无戏言,这受了什么罚虽然没说,圆姐儿心里却明白,怕是不轻。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存在光明正大....不受委屈。
“念着你十多年,谢家养育了你十多年,这份情谊爹娘心中自然明白,只是如今能将你接回家,爹娘便等不了了,若不是我和爹安抚下来,怕就是娘亲自过来了。如今你还在念书,与谢家总不是立马就能分开的,只这个年关,这个团圆饭,季家等了十五年了....”
说到后面,季阮带着几分叹息,几分哀伤,让圆姐儿半响说不出话来。
便是眼睛什么时候红了,都不知晓....
只觉得心里堵塞的很,就如同一团含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无法呼吸.....
季阮瞧着眼前青葱少女低垂着头,默不出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瞧着那梳着鬓发的脑袋,抬手就想要去揉一揉。
可手一抬起来又顿时觉得尴尬,怕这举动吓到她,只能缓缓放下。
对于要接圆姐儿去京都的时候季阮也没打算这么早说,毕竟圆姐儿休沐还有一段时间,除夕夜前从这里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也是足够的。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也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这样也好,总能慢慢的接受。
毕竟....京都那里,真的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进去吧,很晚了。”
圆姐儿鼻子有些堵,没有吱声,只点了点头。季阮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圆姐儿头上轻轻揉了揉,忽如其来的陌生触碰让圆姐儿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下次休沐,我来接你。”
圆姐儿没忍住,带着红红的眼睛看过去,即便是夜里,季阮的笑容依旧如同夜里的太阳,灿烂夺目....
“嗯。”
圆姐儿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转身往女学里头走,一直做壁画的如珠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最后还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圆姐儿忍不住回头看去。
季阮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坚定的瞧着自己。见自己回头看过来,抬手挥了挥,圆姐儿提着裙子小步跑进书院,绕过影壁这才隐了身影。
季阮这会儿瞧不见圆姐儿的身影了这才动了动身子,倒是没有上马车,而是不紧不慢的步行离去。
一边远远的,同季阮一起的小厮上前几步
“大少爷?不坐马车?”
季阮摇了摇头
“走走吧,这冀州城,却是头一次来。好好看看。”
听到季阮这么说,小厮也没有多说,只退了半步小心的跟着。
这边,圆姐儿回了女学,与谭宝珍说了好些花便歇下了。原以为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定然又是彻夜无眠,可没想到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圆姐儿的生物钟准时醒了。
吃过早食就和谭宝珍晃晃悠悠的往教室的方向走。这一天头一节便是书法,一大早上的,这样的课程让大家都显得安静。
经过一天的休沐,先生自然也是布置了课业的。
先生一来,便命学生们将完成的课业一一放在桌角,他将一个一个查看,学生们则是手腕上重新绑上重重的沙袋,一笔一划的抄誉书本。
有时候女学生们调皮,私下因为这累人的活计总会说道些什么,这么些年来,也抄了不少书本了。每一本都会被先生收走,是不是卖给书店赚酒钱去了。
书法的先生是一位已然不惑之年的老者,一手的行书洒脱飘逸,颇有几分自成体,在书法的圈子里很有声望。只是这人不仅醉心书法,同样醉心喝酒。
大家都说,这样的大师没有去冀州书院教导未来的状元郎,却来了冀州女学教一群小姑娘,这大约和他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
这人若是认真起来,能治的姑娘们嗷嗷叫都没用,若是忽然发起疯来可能直接带着一壶酒就来教学了。这若是在冀州书院,多是前途光明的莘莘学子,可不就是耽误人家了么?
一个班,一共就没多少学生,一会儿功夫就停在了圆姐儿跟前,将课业捏在手上,好生的看了又看。
圆姐儿手心儿都出汗了。忽然“啪”的一下,一小叠写满了小字的纸张摔在桌面上。
圆姐儿原本执笔的手吓得一顿,饱满的墨汁顺着笔尖滴落纸上,晕开一团墨花....
“往日若是认真了十分十二分,这字倒也能看的入眼。这写得什么东西?敷衍老夫么?明日重写一份。”
说着,先生气哼哼的走至下一个学生桌前。
这样面对所有人的面被训斥圆姐儿并非头一回了,当初自认为还算拿得出手的字就被这位先生狠狠的批过几回,后来上了心,狠心的练了一年多,这才慢慢的让先生满意了。
这么久了....又被训斥了一回...即便圆姐儿脸皮子厚,这会儿也有些脸红了。
或许也是太久没有听到先生训斥圆姐儿,这一下,倒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圆姐儿身上。
圆姐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沉下心继续手上继续动着。
昨夜还想着季阮的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影响自己,却不想.....字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