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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事情通常都是这样的:越是处于一种一团乱麻的境地中时,生活越不会给人什么慢慢梳理仔细分析的时间。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两相无言,各自脱外衣换拖鞋。留守在家中的两个生物都很意外能在这个时间看见他们,均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喜,不过表现方式倒是不怎么相同。
球球大抵是因为想得少,所以反应特别快,沈琼宁弯腰的时候它就已经摇头晃尾巴地小碎步溜达了过来,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沈琼宁笑着伸手想摸摸它的头,奈何四肢还不是特别听使唤,没留神差点一头栽倒,被陆远书及时扶了一下才避免更大的麻烦。
我的意志铁一样坚定,奈何身体总是先一步投敌啊,沈琼宁在心里扼腕。
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新鲜地围观着他们的秦鸣小朋友终于也反应了过来,高高兴兴地跟她打起了招呼:“舅妈你回来啦?”
“恩,回来了。”沈琼宁点头莞尔。这一夜的惊险之处不足为外人道,眼下看到孩子的天真实在是令人高兴。她的感概还没进行到一半,就看见秦小朋友板起了脸。
“舅妈你也太贪玩了,不知道晚上一定要回家吗?”秦鸣小朋友很不高兴地教育她,沈琼宁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接话,就看见秦鸣一指陆远书:“舅舅等了你一晚上!我妈妈说不能随便给别人添麻烦,大人都是只说不做的吗?”
沈琼宁闻言一顿,转头看了陆远书一眼,陆远书没有看她,换好了鞋径直去了卧室,路过秦鸣时摸了摸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
卧室门被关上之后,被摸了头的秦鸣如同受到了鼓舞一般扬起了头:“看!舅舅都被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琼宁:“……”
“行吧,都是我的错,我找时间弥补。”
她说这话时来得很平静,平心而论,虽然不算是她的有心之过,但的确影响到了陆远书的生活,他生气或是觉得疲惫都是理所应当的,要鞠躬赔礼还是滚得远点她都二话不说照做。但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最紧要的——沈琼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揉着眉心深呼吸几口气,拿出陆远书递还给她的手机,翻起了号码。
“舅妈你黑眼圈好重啊。”秦鸣抱着球球在沙发上玩,扑腾了一会儿后跑过来看看她,有点犹豫地问,“没睡好吗?要不要去补个觉?”
“一会儿就去。”沈琼宁挂断一个电话,摸了摸秦鸣的头,拎着包站起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弄清楚到底是谁站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就像是放任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头顶上,不把这把刀原路照心口扔回去,哪里是她的性格。
一天中连着被这个家里的两个大人摸头,秦鸣的小男子汉心让他并不觉得愉快。他不舒服地晃晃脑袋,就见沈琼宁刚坐下没多久,又一阵风般地刮了出去,一时不由有些茫然。房间门响了一下,陆远书从卧室走出来,衣衫齐整,不像是打算补眠的样子。秦鸣啊了一声,看着他有点惊讶:“舅舅你不是睡觉去了吗?”
“一会儿就去。”陆远书给了他一个非常耳熟的答案,看了眼门问他:“你舅妈出去了?”
“恩,她好忙啊……”秦鸣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声,手下无意识地搓着球球的毛,小柯基眯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小幅度徒劳地躲着他的手。陆远书垂下眼,轻声说了句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逞强、顽固、不要命?秦鸣茫然地看了眼关上的房间门,他不知道陆远书说这三个词的意思,却能根据孩子敏锐的知觉发现陆远书不大高兴,忍不住又晃了下脑袋。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噫。
沈琼宁这趟出门目标明确,拦了辆车便直奔电视台。这次门口的保安依然是上次的那两个,总算对她印象也比较深刻,没有过多为难她。进了电视台后按说去几楼都是要登记的,不过她毕竟也曾在这个体系里工作数年,两个月前还和这里的大部分人天天打照面,进去之后估计不少人都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回来交接一下,一路居然没被什么人拦着。
不过也正因为路上一切顺利,到达目的地时她可把对方吓了一大跳。主编错愕地看着敲门之后走进来的沈琼宁,指着她一脸惊讶。
“呦,稀客啊,还能想起来回来看看老上司?”
“瞧您说的,来看看您不是应该的吗,不过我这手里没带礼,您别嫌弃就行。”沈琼宁关上门,笑眯眯地坐到了主编的办公桌对面。主编不相信地看着她,眼中明显写得是你再编一个看看。沈琼宁失笑,索性开门见山,客气而又直接地进入了主题。
“主编,这次来是想问您个事儿,我当年的《新闻背面》那条新闻被押了几天,您还记不记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主编砸了咂嘴,神情中多少带着些萧索惋惜的意味,“可惜了啊,没赶上最好的时机。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有个细节之前一直没往那方面考虑,现在突然想起来就多嘴问一句。”沈琼宁微笑着答,指节在办公桌下悄然握紧,“我那个时候上交了节目素材,结果实时新闻硬是拖着审核了四天,当时以为肯定是审核的事,现在想来,那条新闻真的是被审核的人压下的吗?还是……在走这一步之前,就有人提前向别人泄密了?”
“你的意思是?”主编面色微变,看了她一眼,“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的各种记录都早已被覆盖抹平,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那个人想要我死啊。”沈琼宁定定地看着主编,神色冷静到漠然,“今早刚被警/方救出来,我要不是命大,您以后就再也见不着我这个不成器的丫头了。”
“什么?!”主编悚然而惊,仔细地看了她两眼,见她确实眼底下青痕严重,神情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就算有夸大成分,恐怕也不是信口开河,于是定了定神,皱着眉看向沈琼宁,“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可能没法给你提供什么线索。查起来的确很难,你可想好了。”
“没事。”沈琼宁摆了摆手,笑了一下,“我也不打算往深查,就问萧曼几个问题。”
“你打算做什么?”主编问。
沈琼宁看着他,慢悠悠地笑着不说话。主编本来还在等着她的回答,过了几秒突然脸色微变,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他这样的反应,几乎与等同默认无异。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沈琼宁到底辈分上查着一截,这又是她亦师亦友的长辈,率先摆出了比较缓和的态度。
“主编别紧张,我只是想给她做个采访。”她平静地说。
“只是这些?”主编不太相信地看着她。
“不然呢?”沈琼宁反问,“我也找人把她绑架一下?别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不是,让我找我也找不到人啊。”
哪赶得上人家的人脉门路广。她在心里补齐了这一句,相信主编也同样心知肚明。
得知沈琼宁没有更大的打算之后,主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沈琼宁现在是报社的编辑,对电视台的制作组来说,接受一个采访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沈琼宁既然敢从他的路子上走,肯定是没打算搅和个腥风血雨出来,不然他难免也要受牵连,他对沈琼宁对他的尊敬还比较放心,对方恐怕也有让她安心的意思。
叫萧曼来也就是一个内线电话的事情,没多长时间后萧曼便面带喜色地应召而来。被采访意味着她节目做得好,有影响力,萧曼不像是别的幕后人员那样艰苦朴素,进来时显得花枝招展,脸上的笑容也甜蜜而愉快,不过在见到沈琼宁的那一刻,所有的喜悦和开心都骤然间被收了回去。
不光如此,她看上去显得有点惊讶,甚至惊恐。
她毕竟先天后天都不是个演员,心情重大欺负时情绪难免会展现在面上。她这样的惊恐从何而来,沈琼宁心知肚明,无非是见她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觉得不可思议。沈琼宁笑了笑,礼貌地站起身,朝她轻柔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曼小姐,我是这次采访《新闻深处》的记者,我叫什么大概不用介绍了?”她主动站起身走过去,对萧曼伸出一只手,微笑地看着她,“合作愉快。”
萧曼绷着脸看她,慢慢伸出手,和她轻轻一握。
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一握之后,这场较量便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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