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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宁今天早上到电视台时,剪辑师如同完成了使命般,交接工作后马上倒头就睡,到下午时分神清气爽地出来,见沈琼宁还聚精会神地坐在这里,稍微有点诧异。
“宁姐你在这儿看到现在啊?”剪辑师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沈琼宁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我这一白天看了期节目,打了场架,做了笔录,见了个记者,最后还被主编兜头盖脸地批评了一顿。”她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番自己今天的经历,剪辑师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抓了抓自己睡得鸟窝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沈琼宁点点头,把电脑上的一个视频文件点开给她看,“把这段视频卡在能播的边缘最大限度地剪到下期节目里。”
她到电视台之后马上就去找了主编,抱着后者大腿装腔作势地嚎了一阵中午节目组遭遇的混乱经历,思维缜密地帮主编分析了一下这件事的敏感程度、公众接受度与可以预见话题讨论度,又真情实感地挑着英明神武之类的赞美词汇夸了好一通,最后轻描淡写地表示已经有媒体开始介入这件事情,可能不是电视台不播就能压下去的事实。
她这样极尽所能舌灿莲花地说了好一通,收效十分明显,被主编骂了一顿赶出来的同时也拿到了主编的默认许可,回来马不停蹄地就把摄像素材拷贝到电脑上一式两份,一份留给剪辑师,一份直接发给n.w的主编何砚。忙完了这些正好赶上剪辑师晃过来,沈琼宁顺手抓了人过来赶工,两人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地剪了两个小时,完成时眼睛里都是血丝。
拖陆远书和岳骁从旁协助的忙,沈琼宁今天按时完成了所有既定目标,难得在下班的规定时间走出了电视台大门。当时天色还亮着,正好是下班高峰时间。这个城市早晚上下班的时间永远在堵车,一堵能堵上半个钟头,沈琼宁上班比正常白领要早,又许久没在规定时间下班过,一时还不怎么适应这样的拥挤程度,被人贴人车连车的惨烈场面杀了个下马威。
她短暂地权衡了一下,而后果断地放弃挤入搭车狂潮,沿着商业街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她家离电视台不近,不过绕一段路后能避开拥挤的主干道,回去显然要方便些。绕的这段路中间经过一家大超市,沈琼宁途径这里,向前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抬头看了超市的招牌一会儿,推了辆购物车进去。
她还记得承诺给陆远书的冬瓜排骨汤,不知道后者还记不记得。沈琼宁推着购物车低头往前走,摸出手机给陆远书发短信:「你到家了没?开始做饭了吗?」
「没有。」陆远书的短信很快回过来,沈琼宁解锁查看,刚解锁完毕,陆远书的短信马上又来了一条。
「冬瓜排骨汤?」
……哦,这位先生显然记得比她还清楚。
沈琼宁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地撇了下唇角,直接回了电话过去,穿过一排日用品的区域,在冷鲜区两侧的货架上仔细寻觅。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陆远书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尾音难得有点上扬,“你在超市?”
“嗯。”沈琼宁应了一声,俯身看冷藏柜里大大小小的肉类包装,“排骨你一定要吃猪肋排吗?我没看到啊,不知道是不是卖光了……换个种类行吗?”
“什么种类?”陆远书问她。
“羊排?”沈琼宁拎起一盒羊排看了看,觉得长得颇合眼缘,于是直接放进购物车里,态度随意地直接宣布,“好的,那就羊排了。”
“不,羊排适合香煎。”陆远书对沈琼宁的临时起意表示并不赞同,考虑了一下猪肋排可能真的卖完的情况后决定退一步,“羊排也行,那你买香辛料回来煎。”
“香煎我不太会啊,容易煎老。”沈琼宁想了一下羊排的做法,觉得不太情愿,“不要这么挑嘴,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行吗?好的我走出生鲜区了,就这样……”
“那也行。”陆远书在电话那边慢悠悠地说,“把你购物车里的辣酱放回去,我们今晚都吃点退而求其次的。”
“……”沈琼宁低头看了眼购物车,“男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我都多久没吃辣了,我无辣不欢,现在不高兴!小心回去我找你打架啊。”
“这个辣又没什么吃头。”陆远书笑了一下,沈琼宁立刻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些——手机质量太优良也不是什么好事,陆远书的这一声轻笑简直像就贴在她耳朵旁边说话,让她迅速地不自在起来。
不过随后她又马上将手机拿近了些,因为陆远书在电话那头说——
“周末空出一天时间,我陪你去吃火锅?那家朝天门重庆火锅,以前你常去,上次碰见你时你还出现在那里,味道应该还喜欢吧。”
“还行吧,那家店的贵宾卡更新换代了,我的卡都不能用了,而且门口迎宾的小帅哥也不见了,物是人非让人心很痛啊……”沈琼宁天马行空地自由发挥,陆远书也不打断她,就在电话那头听着,沈琼宁又说了几句,突然似不经意般问他,“那次之后你还去过吗?”
“没去过了,我不大能吃辣。”陆远书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沈琼宁虽然心里关于这个问题早有答案,听到陆远书肯定的回答时心里还是短暂地跳了一下,不知道心底泛起的具体是什么滋味。
她大学时便颇为钟爱这家火锅店,隔三差五总要拉着陆远书过来吃上一次。陆远书不能吃辣她是知道的,每每也并不勉强,陆远书在一旁到场随便吃点什么就好,多数时间都是在看她兴致勃勃的大快朵颐。
她走之后这个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继续当着那里的常客,沈琼宁不想深想,以前还能打定主意心里默念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打算重新开始,心里反而有种别样的感慨与涩意。
一旦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那看他做的什么都觉得是好的,都觉得想要珍惜,大抵世上很多的喜欢都是这样的开口。这样的感觉她已经是第二次,正在心里默默地琢磨总结,而那边陆远书还在继续。
“贵宾卡我的能用,当时迎宾的那个人现在跳槽了,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不准备告诉你。”
“……”这样的画风真是一言难尽,沈琼宁失笑,刚想开口嘲笑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幼稚,冷不防又听见陆远书在那头顿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开口。
“和你在那里遇见之后我就没再去过了。”他说,“怕你想去又不想见我,索性自己懂眼色些自觉不在你面前转悠。”
沈琼宁也顿了一会儿,方才笑了笑,低眸莞尔。
“后来你也没从我面前走开啊,你们学校之前要和电视台合作节目你知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是你。”陆远书在电话那头坦诚地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说,“就算节目导演不是你,分内该做的事情我也一样会做好。”
“不过知道是你,高兴又担心。”
“担心什么?”沈琼宁问。
电话这头,球球趴在陆远书的腿上舒服地打着呼噜,陆远书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吵闹喧嚣的综艺节目,陆远书之前没认真看,音量又调的小,并不知道电视里这群一个个形象都快不要的人究竟都在笑些什么。不过受这样的气氛感染,陆远书唇边带着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回到柯基身上,摸了摸它柔软的毛。
担心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现在你我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比如每一次交谈中自然流露的陌生与疏离,比如你会不会接这个房子的钥匙,不如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你的身边有没有站着其他人……
好在为时未晚。
于是他对电话那边的沈琼宁又笑了一下,语气笃定地:“不告诉你。”
沈琼宁拿着电话:“……”
我开始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很没意义了,沈琼宁面无表情的想,动作上却没有一点要挂断电话的意思。她转了个身想折回生鲜区再看看,冷不防被人从后面叫了一声。
“沈导演?”
沈琼宁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转过身去:“……何主编?”
她顺手把电话挂断放回兜里,和何砚笑着寒暄:“何主编住这附近?”
电话那头的陆远书握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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