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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东方菊却又突然改了口,“还是明天再去送吧!”
纪氏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知道婆婆这是好面子。
毕竟刚被东方珞呛了一下,又被钟凌风摆了一杠,立刻就去,的确显得急躁了些。
可抹开面子和这诸多立场,东方珞毕竟是她嫡亲的侄女啊!
想起东方珞来了小日子,都是一个人在承受,心里就说不出的心酸。
那边,东方珞却正在见满堂躏。
东方珞在外间的软榻上歪坐着,手里抱了个暖手炉,紧贴在小腹上。肚子虽是没那么疼了,却掩不住面上出汗。
这毕竟是夏天啊!暖手炉是多么的不协调。
见满堂局促的站在那儿,让他坐也不坐,东方珞不禁笑道:“这忠王府应该不会任由你一个外来的小厮自由出入,你这趟出去,不会是钻狗洞吧?”
满堂撇嘴,“姑娘把小的想的也太不堪了。这松竹堂是靠近外墙的,有一个角门可以通往外面。平时,小厨房采买,都是走那里的。”
“不错!”绿丝打趣道,“这才住进来多会儿啊,就把松竹堂给混熟了。”
她送东方菊回来后,对于在门口见到了钟凌风的事,只字未提。她怕说起东方菊的态度来,徒惹东方珞伤心。
满堂道:“小的才没有瞎混,只是跟夕阳混熟了而已。对了,姑娘!今天夕阳受罚了!风爷罚他闭门思过,不准开口!没说是开口说话,还是开口吃饭,所以,他中午都没吃呢!”
这惩罚着实可笑!
但东方珞却笑不出来。
不能说话,是钟凌风心中最大的痛苦吧!不然,也不会用这一招来惩罚下人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儿,她的心中就涌起满满的心酸。
可他现在不让她诊治,怎么办?
要不要一棍子把他打晕了,唯有那样,才能任她为所欲为吧!
见东方珞出神,绿丝道:“夕阳为何要受罚?他做了什么错事吗?”
满堂看了东方珞一眼,“好像是因为他在姑娘面前乱说了话!”
东方珞就想起了枫杨树下,那个一本正经的小人儿,忍不住摇头叹息。
绿丝道:“夕阳还那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奴婢去给他送点儿吃的吧!”
“不用了”东方珞道,“咱只是寄居在人家这里,人家的家务事还是不要搀和了。关键夕阳那个倔强的性子,恐怕只会听风爷的。你就算给他送去了,风爷不松口,他也不肯吃的。”
绿丝道:“风爷对下人也太严厉了些!”
东方珞笑笑,“不管了!满堂,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吧?”
满堂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道:“东方侯府和南宫侯府今天都递帖子进宫请太医了。”
东方珞道:“太医是那么好请的吗?”
关键的,就算太医请出来了,其医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吗?
每天接诊的病例有限,如何提高医术?
她倒觉得,时阙华的医术应该不在他们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太医们之下呢!
满堂道:“自然是不好请的!要不然,南宫小姐的病了那么久,也不会到现在才请动吧!但奇怪的是,这次,两大侯府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太医给请了回去。”
“如此甚好!”东方珞松了口气道,“他们两家都不会缠着我治病了!”
满堂却翘起嘴角,笑了,“姑娘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小的还没说完呢!”
东方珞蹙眉,“怎么?还有下文?别跟我说,太医都撂挑子了啊!”
满堂道:“一半一半!”
绿丝瞪眼,“你个臭小子!在姑娘面前也敢卖关子了,是吧?是不是也想跟夕阳一样受罚啊?”
满堂瘪瘪嘴,“小的这不也是在逗姑娘嘛!南宫侯府的小姐,太医已经接诊了,不过太医说了,治好的可能只有一半。”
绿丝笑,“敢情你这一半是这个意思啊!”
满堂呵呵笑,道:“不止这意思!还有一半是指,太医并没有接东方侯府的诊。说东方侯府世子夫人的掉臂之伤,太医院治不了。”
东方珞转动眼珠,不觉笑了,“太医院的人也是一帮老油条啊!东方侯府的地位在那儿摆着,就算世子被参了,却还是世子。所以,直接拒诊,那就是得罪东方侯府。应诊了,治不了,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绿丝拍手道:“治不了好啊!这样东方侯府就还得求到姑娘这里,到时候搓圆捏扁就看姑娘的了。”
东方珞叹气,“我倒是不想以此来要挟他们,是真的不想给那李氏治疗。想着,她要是从此残了,多好!身为一个大夫,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坏?”
“不坏!不坏!”绿丝连忙否认宽慰她。
东方珞道:“坏就坏吧!就算我善心大发,他们也未
必会觉得我好。满堂,外面可还有别的事?”
满堂道:“惠济庵的事,姑娘想听吗?”
“嗯?”东方珞眯了眼睛,“莫不是惠济庵起火了吧?”
“啊!”绿丝大叫,“惠济庵起火,千万别波及别院啊!那里还有姑娘的好些东西呢!”
东方珞叹气,绿丝这丫头也太实心眼了吧?
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绿丝居然就当真了。
满堂道:“没有起火,只是那里多了个人填补姑娘的缺。”
东方珞瞬间恍然,“东方侯府这是把东方珠送去了那里修行啊!只是不知道,是带发修行还是剃度出家呢?”
满堂瞪大了眼睛,“要不小的雇个人去给她剃了?”
东方珞就觉得浑身无力,怎么她身边的人,个个都这样听风就是雨啊?她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去去去!”绿丝道,“小小孩家不学好。那惠济庵里,岂是男子能随便进的吗?”
东方珞道:“东方珠已经从云端跌入泥里了,此事就此打住吧!满堂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是累了。快去歇着吧!”
满堂道:“小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呢!小的这次在外面见到了策叔------”
东方珞面上一喜,“可是五爷要见我了?”
满堂道:“策叔没说!”
“哦!”东方珞神色一黯。为了掩饰,端起炕桌上的参茶喝了一口。
满堂道:“可策叔说,五爷明日会去惠通寺吃斋。”
“噗——”东方珞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参茶就喷了出去。
绿丝连忙递上帕子。
东方珞边擦嘴边斥道:“你这小子,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啊?”
满堂小声咕哝,“小的又没说错什么。”
东方珞摆摆手,“好了!快走吧!”
满堂却站着不动。
东方珞看着他,“你不会还有事吧?”
满堂道:“既然夕阳是因为在姑娘面前多嘴才被罚的,姑娘就去求求风爷吧!”
东方珞朝屋顶丢了个白眼,“你当我是谁啊?那风爷那么高高在上,会听我的?”
满堂道:“小的虽小,却也能感觉到,风爷对姑娘是很在乎的。不然,也不会罚夕阳了。”
“去去去!”绿丝连忙上去驱赶,“你一个小屁孩乱嚼什么舌根?谁在乎谁,这样的话能随便说吗?”
万一入了她家姑娘的心,会不会生出事端来?
目送着满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绿丝才回转身,正看到东方珞脸白如纸的在发呆。
连忙走过去,问:“姑娘,你没事吧?肚子还是很不舒服吗?”
东方珞喃喃道:“若是风爷是凌五就好了,我或许还能说上话!”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忘了那里不久前刚刚受了伤。所以,吃疼之心就从软榻上跳了起来,暖手炉瞬间落地,“噗通”一声。
好歹不是磁的,所以,没碎,只是唬了一跳。
白鹭从外面奔进来,“咋了?没事吧?”
“疼啊!”东方珞摸摸额头,“快给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
绿丝叹气道:“放心吧,没出血!你说说你,这是闹的哪一出?没事拍打自己的脑门做什么呀?”
东方珞皱了小脸,“因为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有抓住,这不是懊恼嘛!好了!摆饭吧!我饿了!”
“好嘞!”绿丝应着,忙不迭的往外走。
觉得饿是好事,证明有胃口了。
却听身后的东方珞补了一句,道:“吃完了,我要去见风爷!”
绿丝刚要跨过门槛的脚就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稳住身形后,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她家姑娘正做苦思冥想状。
心里的警钟大鸣,满堂的话不会真拾到心里去了吧?
那姑娘要是知道了,那风爷为了她不惜去拦截二姑奶奶,更会心思动荡吧?
所以,她还是在姑娘面前闭嘴的好。
风爷长得太惹眼,那般的神姿,是个女人都很难不动心吧!
但她却不希望姑娘动心!
原因很简单,姑娘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再去为风爷挡桃花岂不累死?
所以,姑娘不是不可以动心,但对方必须是能保护姑娘周全的人。
比方说,凌五爷!
若是姑娘明日去惠通寺进香,她一定要跟着。给五爷递个话,让他想个办法把姑娘从这忠王府中接出去才行。
绿丝就这样打定了主意。
东方珞匆匆吃了晚饭,便直奔竹林小屋而来。
钟凌风正在灯下看书。
橘黄色
的灯光下,让他的五官更加的和谐。
都说灯下观美人,果然不假。
于是,画面就成了这样的,书桌后的那个人正在看书,书桌前站着的人则正在看人。
终于,钟凌风放下书,抬头看过来。
那双原本肆无忌惮打量他的灿若星子的眼睛,终于收敛了目光,扯动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个------”东方珞咽了口唾沫,幸亏是吃了饭来的。不然,面对这番秀色,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饥不择食。“那个,我明日想出去一趟!”
钟凌风挑眉,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东方珞继续道:“我听闻,你那日之所以会碰巧救了我,是因为要去惠通寺。想来,惠通寺应该是我的福祉。所以,我想去拜一拜。”
钟凌风没有表明态度,只是冲着东方珞指了指桌子上的墨。
东方珞立马心领神会,这是要写字了,要她过去磨墨呢!
东方珞便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他果然自行摊开宣纸。
只见他挥笔写道: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东方珞面上一红,想起下午闹出的笑话,就觉得不自在。但还是嘻嘻笑道:“我没有那么娇弱的!这若是还在惠济庵别院,就这样的状态,早跑进山里逮野兔去了。”
情知自己失言,低头吐了吐小舌头,然后转换话题道:“我没事了!要不,我现在就为你诊脉?”
钟凌风适时地伸出手来,东方珞心中一喜,终于要发挥自己在他面前的作用了吗?
却不想,她的手没能扣住他的脉搏,他却反而将她拉到了身前,并且把毛笔塞到了她手里。
东方珞不去理会两人身体碰触时的不自在,拼命告诫自己要镇静。唯有不慌乱,头脑才能保持清醒。侧脸望过去,试探着问道:“你要教我练字?”
钟凌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握笔,写一个看看。
东方珞只得无奈的照做。
她上辈子,握过铅笔,圆珠笔,钢笔,就是没有握过毛笔。
而她现在握毛笔的姿势,就跟握钢笔差不多。
“啪”的一声,钟凌风的大手就拍在了东方珞的小手上,毛笔应声落在了宣纸上。
东方珞还只来得及,画了一横一竖。
东方珞撅了嘴巴,委屈的看向他,“打人不对!老师怎么能体罚学生呢?”
忽然又低了头,突然想到了,现代的教育是不准体罚学生。
而古代却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用木棍或木尺。
他用手拍她,算是轻的了。
钟凌风握着笔,在她眼前停留,示意她看清楚。然后在她留下的那个十字上,画了一撇一捺。
他写的很丰盈,与苗条的树干极其的不协调。
毛笔再次递过来,东方珞试图按照他的姿势握笔,手却不停的发抖,几乎要握不住笔。
耳边是轻轻的低叹,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了她的左侧脸上,顿时觉得小耳朵奇痒难耐。
刚想抬手去挠,一只温温凉凉的大手悄无声息的覆在了她的右手上。
东方珞的脑子就嗡的一下,瞬间短路。
整个人紧跟着石化。
然后额头上就吃了一记,他的左手弹得。
她回神,不由得担忧起额头上的伤来,这般频繁的被荼毒,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明明是站在她左手边的人,右手怎会出现她的右手上?
是越过她小蛮腰的胳膊太长?还是她太渺小啊?
他的手还在纠正毛笔在她手中的姿势,好容易纠正对了,该撤手了吧!
人家却又握着她的手,完完整整的写了一个“木”字。
东方珞的手心早已经汗湿,若是此刻展开手掌,定能看清上面有汗珠在滚动。
东方珞很想回头问问他,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不然,这古代,不是最讲求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就算不是在古代,她的小手也从来没有被别的男人这么握过啊!
这个不言不语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呀?
莫非真的当她是大侄女?
而此刻他俩的关系,不是男女之间的关系,而是叔侄的关系?
东方珞这样想着,头就更大了。
身后的胳膊就在此刻突然抽走,高大的身影眨眼间离了身侧,走进了隔间。
东方珞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抽身,就陷入了另一种混沌。
什么情况,这是?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比海底针还难以捉摸呢?
东方珞干脆扔了毛笔,没有跟进隔间,毕竟她一个好女孩还是很在乎男女大防的。
若是此刻进去,他正在宽衣解带,怎么办?
呸呸呸!东方珞
悄悄的啐了三口,对自己的想法鄙视了一番。
东方珞远远的往隔间里偷瞄了两眼,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明日去惠通寺的事,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没有声音回应,正常。
人没有出来,多少有些反常了吧!
东方珞继续道:“还有啊!你惩罚夕阳的事,一顿饭就可以了。晚饭就让他吃吧!不然饿坏了,谁在你身边跑腿服侍啊!”
还是没有动静。
“好吧!”东方珞觉得自己跟自言自语没什么两样,“你不出来,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虽然欺负他不能讲话不道德,可他用手写为自己申诉也行啊!
他倒好,莫名其妙的躲了起来。
那她就明着欺负他了,怎么着?谁让他公然占她的便宜的呢!
当然了,他也有可能是无心的,那一刻就算不把她当晚辈看待,应该也没有当女人看待吧!
东方珞从竹林小屋出来,心里极其的复杂。
白鹭挑着灯笼,小心翼翼的给她照亮,“风爷没同意让姑娘去吗?”
东方珞只是摇头叹息。
像这样的事,她能说给谁听呢?关键的,这种事,如何说出口?
可如果不说出来,她又觉得心里闷闷的疼。
“姑娘!”白鹭大叫,然后猛的转身。
她以为自己的警觉性很高了,却没想到察觉到脚步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面前。
东方珞在白鹭的示警下转身,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高大身影,清晰而又模糊。
东方珞后退两步,指着他道:“你你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反对无效,明日我一定要去惠通寺!”
钟凌风却上前两步,强行拉过她的胳膊,在她的手中放了一物。然后转身就走。
东方珞摸着手中方方正正的盒子,不禁松了口气。
白鹭道:“姑娘,风爷的功夫怕是不在我之下。”
“啊?你怎么知道的?”东方珞愣愣的问。
白鹭道:“他走路没有声音。”
“哦!”东方珞陷入沉思。
白鹭对别的判断她质疑,但对于武功的判断她是相信的。
这么说,那日,他从惊了的马车中救出了她,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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