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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离开唐府之后,叶逸就径直回了庄府,还没下马,就见符仁站在门口,虽是一如既往地平淡表情,但是叶逸却从符仁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
翻身下马,叶逸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到了符仁面前。
“有事找我?”
“唐府的事情,我听说了。”
除了给林玉儿下个慢性毒,叶逸再没给过符仁什么任务,虽然同样也没有给符莺任何吩咐,但符莺好歹是在跟着兰若学习如何打理叶逸府里的事务。符仁原本可以训练侍卫,然而庄府里的侍卫除了他就是白子,叶逸并没有招募其他人。
这样一来,符仁就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又不好意思在庄府白吃白住,符仁便开始四处收集消息,不管有用还是没用,符仁每天都要出去转转,然后带回点儿长安城内发生的大事小情。而今日出去转了一圈,符仁除了听到叶逸与王玉清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传言,还听说了唐府里的事情,因为格外留心唐府,所以符仁还特地找了唐府里的差役来打听,花了几个铜板,可得到的消息却吓了符仁一跳。
回到庄府,符仁便坐立难安,一方面为自己所听到的消息感到震惊,另一方面也替叶逸担心。唐太尉那么强硬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会放过叶逸?
左右也坐不安生,符仁就跑到门口来等了。
叶逸一听这话就笑了,道:“果然是在陛下身边呆过的人,连我都是去了唐府之后才听说,你却已经打听到了。”
“事情刚发生,唐府里的人吓坏了,心绪正是不稳,稍微诱导一下就能问到。”若再过些时候,恐怕就不是这么好问的了。
“倒叫你赶了个巧。”叶逸轻笑一声,抬脚入府。
符仁转身跟上,对叶逸意料之外的淡定感到不解:“公子有何打算?”
叶逸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符仁,笑着问道:“我若是跟唐太尉抢人,你觉得我能赢吗?”
符仁愕然地目瞪口呆。
就知道符仁会露出这种表情,叶逸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
“公子,”符仁回神,追上叶逸的脚步,坚定道,“只要是公子吩咐,我什么都能替公子做。”
叶逸瞟了符仁一眼,悠然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潜入唐府偷人的。”
听到叶逸这话,符仁松了口气。
虽是说什么都能做,可若真叫他一个人跟整个唐府作对,他还是怕的,毕竟如今的唐府里不仅有一个唐太尉坐镇,还有一个十六卫大将军、两个镇国将军和一个刚入羽林卫的武将新秀,更不用说唐府里的侍卫大多是因伤不能从军或者结束服役又无处可去的士兵,他若真敢潜进去,八成是不能全身而退。
“那公子要怎么做?”符仁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跟唐太尉对抗的方法。
“不急。”走近庄府后院,叶逸就被玄风扑了个满怀,□□着玄风的脑袋,叶逸笑道,“玄风长得可真快,几天的功夫就又大了些。”
符仁不语。每天都好吃好喝地喂着,还专门请了人来训练照料,能长得不好吗?
叶逸拍了拍玄风的头,道:“去找唐霄吧,要跟着他一起回来,知道吗?”
玄风用脑袋在叶逸身上蹭了蹭。
“快去吧。”退一步放开玄风,叶逸笑眯眯地看着玄风。
玄风舔舔嘴,看了看叶逸,而后掉头就跑出了庄府。
符仁目送着玄风跑出视线,总觉得开始能听懂人言的玄风邪乎得很。
入夜,叶逸坐在院子里发呆,就突然有个人影从天而降。
“逸哥!”唐云是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的,一脱身就赶忙来找叶逸。
“坐吧。”将手上的酒壶退到对面,叶逸示意唐云坐下,“府里乱套了吧?”
唐云撩起衣摆坐下,手握上酒壶,却没拿起来喝一口。
“还好,祖父把霄关了起来,就不乱了。”
闻言,叶逸轻笑出声:“前段时日我才被锁起来囚住,这又换成是他了。没发脾气吧?”
“我正觉得奇怪呢,”唐云忧心不已,“还以为他清醒了之后会大吵大闹着要出来,结果出奇地安静,我去看了他一眼,心情好像也不错。玄风去了之后他就跟玄风一起玩得更开心了。那小子……该不会是傻了吧?”
叶逸失笑:“傻了也好,说不定他傻了,你祖父就不要他了,刚好送我。”
“逸哥你还有心情说笑……”唐云抽了抽嘴角,“我可都吓死了!阿策和燕儿也担心着呢……”
“他们不怪我就好。”叶逸叹了口气。
唐云立刻说道:“阿策说了,他的哥哥多,送给逸哥一个,他还有三个哥哥,可若跟逸哥要回了霄,他怕是就只能剩下一个哥哥了。”
叶逸垂眼。或许真的会变成那样,因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见叶逸沉默,唐云挠了挠头,安慰道:“逸哥也别太担心,我会想办法找祖父或者我娘谈谈的,也会跟霄说说,让他服个软,好好跟家里谈谈。正如阿策所说,我们家孙子多,也不差霄一个。”
“抱歉,”叶逸冲唐云笑了笑,“跟阿霄说一声,我最近可能不会去看他了,因为……有事情要做。”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唐云由衷地希望这件事能在他去西域赴任之前解决,不然他就算离开长安也不会安心。
叶逸想了想,道:“这段时日帮我照看好阿霄,他那性子,大概忍不了多久。”
唐云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逸哥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看着办的。逸哥别太勉强自己。”
“恩,多谢。”
唐云不敢在庄府逗留,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唐府去,索性有唐策和唐燕帮忙掩饰,唐家并没有人发现唐云溜走。可唐云还没来得及去向唐霄转告叶逸的话,就被父亲唐世昌叫走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叶逸神清气爽地起床,收拾利索,又吃了兰若和符莺一起准备的早饭,这才骑着马,优哉游哉地去了东宫。
叶逸到东宫明德殿时,刚好是太子下朝,回东宫进行朝会的时间,叶逸就理所当然地加入了东宫属官的行列,坐在了太子太傅身旁。
太子踏进明德殿时,就见叶逸坐在那里,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迈步向前,直到走到位置前,转身坐好。
叶逸随着东宫属官拜了太子之后,就又坐了回去。
太子看着垂头不语的叶逸,问道:“少傅入宫,可是唐太尉的寿宴准备出了什么岔子?”
叶逸转向太子,拜道:“回殿下的话,曲江上的六艘画舫即将完工,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装饰阶段,臣想请示殿下,是否需要在画舫上做些特别的布置?”
当然,太子和叶逸都清楚,两人会说到唐太尉的寿宴,也不过是给叶逸一个重回东宫的适当理由罢了,不然悠然缺席多日的叶逸突然就冒了回来,没个说法也是不合适的,尽管叶逸的缺席是太子准了的。
太子沉吟片刻,才答道:“这件事情,等本宫与父皇和皇弟们商量一下再说。”
“是。”叶逸又坐正了身子。
接下来,东宫的朝会正常进行,没有一个人问及唐霄为何缺席。
朝会结束太子就把叶逸叫上,一起去了内宫的承恩殿。
进了承恩殿的书房,太子挥退了书房里多余的人,这才问叶逸道:“今日早朝,唐太尉给少保告了病假,你可知情?”
“臣知道。”告病吗?还真像是唐太尉会做的事情。
太子往书案后一坐,又蹙眉说道:“另外唐太尉还极力举荐,要求由你替换唐云,赴西域任大都护。怎么回事儿?”
叶逸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或者说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叶逸冲太子抱歉地笑道:“这几日稍微做了些叛逆的事情,惹得唐太尉不快,这是要臣去西域反思己过,给殿下造成困扰,臣罪该万死。”
太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叶逸,道:“唐太尉一向喜欢通过调任来惩罚自家人,就本宫所知,少保在来东宫之前,经常被唐太尉降职,因不影响大局,父皇也深知唐太尉的为人,这才不加阻拦,可你是怎么惹恼唐太尉到如此地步的?聪慧如你,还不知该如何平息唐太尉的怒气吗?”
叶逸笑道:“让唐太尉息怒的方法臣自是知晓,只是这件事情臣不欲退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唐太尉再与父皇纠缠下去,当真把阿逸送去了西域,他这东宫可就少了一员大将。
叶逸看了看太子,坦言道:“臣与少保唐霄两心相许的事情,殿下可知道?”
太子惊讶地两眼一瞪,转念一想,又没有那么惊讶了。
“本宫并不知情,但你说了,本宫又不至于太过诧异,你二人确实亲昵得过了头。”话说完,太子突然想到为何唐太尉那么生气了,“你们的事情叫唐太尉发现了?”
叶逸苦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蹙眉,问道:“不打算行缓兵之计?”
叶逸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打算。臣自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殿下觉得不妥,臣也可离开东宫。”
太子盯着叶逸看了看,见叶逸是认真的,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莫说这话,本宫等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东宫,怎会轻易放你离开?那样岂不是正合了你想要逍遥自在的心意?”
叶逸调笑道:“殿下将臣看得如此透彻,倒是叫臣连偷懒耍滑都做不到了。”
太子笑道:“这样刚好,你便在东宫,尽心尽力地为本宫效力吧。”
“臣谢殿下赏识。”叶逸拱手一拜。
太子又敛了笑容,严肃道:“唐家……也该有些污点了。”
闻言叶逸怔住,随即恍然大悟。
唐家接连三代从军。
第一代唐太尉如今已是军心所在,号令三军连皇命都不需要,若不是年事渐高只游走在朝堂边缘,怕是早就要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了。
第二代唐世昌乃是十六卫大将军,没能继续升官,也是因为唐家有一个唐太尉,唐世昌虽只掌管十六卫,并没有唐太尉可以号令三军的气魄,可十六卫是卫戍皇宫之军,皇宫安危尽在唐世昌手中。而唐世昌的弟弟唐世平是军器监,官阶不高,可管得是三军兵器制造,也是身居要职。
再说唐家第三代,唐云、唐霄两兄弟年仅十九,就因为各种际遇、功勋加上前两代的荫庇而受封辅国将军,一个将去西域坐镇,另一个则接管了太子安危,就连唐策也入了羽林卫,几年之后不知会到何种地步。
唐家各个位高权重,在唐太尉的管教下家风甚严,阖家上下都是品行端正之人,因此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朝中,都享有盛誉,受人拥戴。
这样细细一算,叶逸心里便是一惊。
兴许皇帝信任唐太尉,不觉唐家势大有何不妥,可太子今日既然说出“唐家该有污点”这样的话,就说明太子对唐家是忌惮的,若唐家的第四代依旧如此风光,怕就大事不妙。
可……要为了这样的理由将唐霄变成唐家的那个污点吗?叶逸做不到,哪怕只是想象了一下,他也见不得唐霄被人指指点点,受尽闲言碎语。
叶逸又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或许唐太尉也是对此有所自觉,故而这些年才会以惩罚孙子之名频繁地“滥用职权”。
不管怎么说,叶逸暂且是要与唐太尉作对,因此太子说的这件事情,叶逸听过之后便压进了心底。
就算他有法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唐太尉的。
见叶逸沉默,太子以为是叶逸担心他会对唐家不利,毕竟叶逸与唐家的关系可是堪比亲人。
“不必忧心,本宫知唐家上下忠心耿耿,本宫只是担心父皇多心,想借你之口,给唐家提个醒罢了。你的私事,本宫不会多言,但若耽搁了本宫的事情,本宫可不饶你。”
“请殿下放心。”
这边叶逸与太子摊牌谈得很顺利,那边唐霄可就不太顺利了。
突然被囚禁无法随心所欲地去跟叶逸见面,唐霄本就心情不好,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好似真的不信任叶逸总是怕被抛弃一般。
玄风来时,唐霄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玄风除了在打架时可以助攻以外,也完全记住了唐霄和叶逸的气味,学会了传信的技能,就像它能独自从庄府闻着唐霄的气味来到唐府一般,只要将字条装好挂在它的脖子上,它也能再离开唐府,闻着叶逸的气味寻去叶逸的所在地。
当然目前为止玄风也只能在叶逸和唐霄之间来回,若再有第三个人,玄风就不知该去谁那儿了。
玄风来的那日夜里,唐云又来替叶逸传话,唐霄虽无从判断叶逸的做法,但还是安了心。
可一觉睡醒之后,唐霄的好心情就完全被破坏了。
古夕月浅笑着站在唐霄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身后的女婢手上还端着唐霄的早饭。
“二公子,夫人要我送早饭过来,二公子现在要吃吗?”
唐霄看都没看古夕月一眼,只看着躺在他腿上的玄风,似乎替玄风顺毛比吃早饭更重要。
“放着吧,唐府的女婢都知道我的房间在哪儿,无需姑娘来送。”她还笑得那么不怀好意,瞧着就影响心情。
“这个……”古夕月一脸的为难,“夕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二公子万不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想必夫人也是担心二公子,所以才让夕月来的。”
听到古夕月这一番话,唐霄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谁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他还不至于蠢到作践自己的身体,做那种女人才会做的反抗举动,他还有何颜面再去见逸哥?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罢了!
“二公子……”
见唐霄不理她,古夕月就上前一步,结果抬起的脚还没落地,一直乖巧地趴在唐霄腿上的玄风就突然抬起了脑袋,警戒地看着古夕月,龇牙咧嘴地呜咽着。
古夕月吓得立刻收回脚步,还又退了两步。
唐霄赞许地摸了摸玄风的脑袋。
他当初把玄风送给逸哥的时候,只是想给逸哥添个玩物,若不是逸哥坚持要训练,他顶多就把玄风当成宠物养了,如今看来,逸哥果然有先见之明,除了他和逸哥,玄风勉强只能接受唐云和白子靠近,其余人稍微靠得近一些就会龇牙咧嘴,当然没有他和逸哥的命令玄风是不会咬人的,可任谁被一只豹子威吓了都会觉得害怕,因此自从有了玄风,能靠到身边来的人就少了许多,这真是非常不错。
“夕月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唐燕也是因为担心唐霄,所以特地来看看,结果一进门倒是先瞧见了古夕月。
“燕妹妹,”古夕月转身,笑盈盈地看着唐燕,道,“夫人吩咐我来给二公子送些吃的,只是……”
说着,古夕月隐晦地睨了唐霄一眼,似乎在暗示唐霄对她的不欢迎。
唐燕抻着脖子看了看唐霄,然后对古夕月说道:“夕月姐姐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她家二哥本来就对着谁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唐燕至今也只唐霄在叶逸面前效果,而在唐云面前,唐霄多半都是火冒三丈,至于其他时候,肯回句话都是唐霄懂礼貌。古夕月这个时候过来,那必然是要受尽脸色,甚至都不能指望唐霄懂礼貌了。
“可是夫人吩咐……”古夕月还想说些什么以留下来跟唐霄增进一下感情,可话没说完,就被粗枝大叶的唐燕拦住了。
“夕月姐姐还是回去吧,姨母那边若怪罪下来,我去说。”说着,唐燕冲古夕月粲然一笑,然后推着古夕月出了门,跟古夕月说一声再见,就把唐霄的房门关上了。
转身回到床边,唐燕就蹲下跟玄风对视。
玄风先是警戒地看着唐燕,见唐燕只是盯着它看并没有什么行动,玄风就无趣地舔舔嘴,撇开头继续享受唐霄的抚摸。
“它怎么转过去了?”被无视的唐燕不满地向唐霄抱怨。
唐霄对唐燕的抱怨充耳不闻,问道:“你来做什么?”
一听这话,唐燕就瞪起眼睛看着唐霄:“什么做什么?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二哥的情况才来看看啊,要吃饭吗?”
唐霄转眼望向桌子上的饭菜,然后点了点头,下床到桌边坐下,一边填饱自己的肚子,一边将自己的饭菜分给玄风。
唐燕一见这情景就皱起了眉,问道:“玄风平时都吃什么?我去吩咐厨房给玄风准备些吃的。”
“好。”唐霄想了想,将玄风平时吃的东西告诉了唐燕,听得唐燕瞪圆了眼睛。
“我的老天!逸哥可真有钱,那些东西人都舍不得吃,他竟然买来喂豹子!我也想被逸哥养……”
唐霄瞪了唐燕一眼。
唐燕突然眼神发亮,兴致勃勃地向唐霄提议道:“不如这样吧,我嫁给逸哥,二哥跟逸哥暗度陈仓,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唐霄忍不住在唐燕的头上拍了一巴掌:“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还皆大欢喜?谁欢喜了?
“干吗打我?”唐燕捂着头,一脸委屈,“我的提议不好吗?那样的话,我就能被逸哥养着,每天都有好吃的,二哥也能跟逸哥在一起,多好。”
唐霄翻了个白眼。是谁把这丫头养得只认得吃食?
“有逸哥的消息吗?”
唐燕撇撇嘴,道:“二哥,你昨夜才从大哥那儿听到消息,这天才刚亮,大哥这几日也被祖父困住不许进宫,三哥就算能见到逸哥传个话,也得晚上才能回来。再说了,不过一日,能有什么话要说啊……”
唐霄白了唐燕一眼,不再言语。
说什么不重要,他只是想听到一些跟逸哥有关的事情,他只是想知道在外面的逸哥有没有被人刁难……只坐在这里等待还真不适合他。
敏锐地察觉到唐霄神情中的不耐,唐燕警惕地提醒道:“二哥你可千万别乱来,逸哥既然要你等着,那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比较好。祖父看起来还憋着一股气,你要是火上浇油,倒霉的还是逸哥。”
睨了唐燕一眼,唐霄道:“真难得你说了句有用的。”
唐燕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霄,半晌才开口道:“二哥你跟大哥果然是孪生子,怎么嘴巴都那么坏啊?”
唐霄又白了唐燕一眼。他跟唐云都做了快二十年的孪生子,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果然?
撇撇嘴,唐燕站了起来,道:“我不在这儿受气了,我去祖父那儿看看。”
“恩,问点儿有用的回来。”
唐燕冲天翻了个白眼,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唐燕刚走不走,唐夫人就来了。
唐霄的脸色立刻又阴沉了下去。
等会是不是唐府里的人都要到他这儿来转一圈?好烦……
“阿霄,我听夕月说……”唐夫人瞄了一眼桌上,意外地发现饭菜都已经被吃光了,再看唐霄坐的位置,唐夫人把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霄看了眼唐夫人的脸色,沉声道:“怎么可能绝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心情不好。”
“你这孩子!”唐夫人瞪了唐霄一眼,而后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夕月哪里招人烦了?”
唐霄理直气壮地答道:“从头到脚。”
唐夫人忍不住在唐霄头上拍了一巴掌:“你瞧着谁不烦?就你逸哥不烦!”
这话一出口,唐夫人就后悔了。
这个当口,他提起叶逸做什么?
一瞧见唐夫人那说错话的表情,唐霄就觉得好笑。
又不是他们不提,他就会忘了逸哥,也不是他们不提,叶逸这个人就不存在了,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瞧着不烦的人很多,但看居心叵测之人就是烦。”
“夕月哪有居心叵测?”唐夫人瞪了唐霄一眼,“今儿来给你送顿饭那不也是关心你吗?”
“关心我?”唐霄嗤笑一声,“她跟我很熟吗?为什么要关心我?她会大老远地从荆州跑到长安来,还不是因为听说能嫁进唐家?”
“想要嫁进唐家就是居心叵测了?”唐夫人好笑地看着唐霄,暗想唐霄果然还是个孩子。
“难道不是吗?”唐霄一见唐夫人那表情就心生不悦,“她根本就不认识唐家的任何一个人吧?不是因为看上了唐家的权势,难道还能是因为看上了我们兄弟才不远千里来到长安?我们连一次面都没见过,说倾心钟情,谁信啊?”
唐霄这么说也对,竟是让唐夫人一时无言。
叹了口气,唐夫人又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怨得了她?这不是两家都商量好了,她才来的吗?”
“谁商量好了?谁跟谁商量好了?谁商量了谁去娶啊,干吗塞给我们兄弟?”唐霄瞪着唐夫人,说话毫不客气。
“你跟娘说话是什么态度!”唐夫人不满地又拍了唐霄一巴掌,可深知这个儿子的脾性,心里倒也不生气。
唐霄揉揉脑袋,另一只手一直按在玄风头上安抚玄风。
见唐霄一直按着玄风来防止她被误伤,唐夫人又软了下来,道:“说到底这事儿还不都是赖你自己?你多跟夕月接触接触也好,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心知唐夫人说的是什么事,唐霄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怎么来不及?”唐夫人劝解道,“你是打小就跟阿逸在一起,是把对兄长的孺慕之情与爱恋之情搞混了,只要跟夕月多接触,你就会明白你对阿逸的感情并不叫□□情。”
“为什么?”唐霄立刻开口问道。
“什么问什么?”唐夫人被问得一愣,茫然地看着唐霄。
唐霄沉声道:“为什么娘觉得我只要跟古夕月多接触,就能明白自己对逸哥的感情不是爱情?因为古夕月是女人而逸哥是男人?娘说我是把孺慕之情跟爱恋之情搞混了,那我为什么没爱上唐云,没爱上唐策,偏偏是看上了逸哥?”
唐夫人听得心惊,训斥唐霄道:“别胡说八道!你要真是盯上了阿云或者阿策,看你祖父不打断你的腿!”
唐霄翻了个白眼,觉得唐夫人关注的重点不对。
“娘不必多说,”懒得再争论下去,唐霄沉声道,“我还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娘若是不怕耽误了古夕月的终身大事,就把她往我身边推,左右我是不会对她动情,也断然不会娶她。娘也别指望我给她好脸色。”
唐夫人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这么固执。反正时候到了,你自会幡然醒悟,如今你也听不进劝。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唐夫人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竟爱上一个男人,若早知会有今日,她断是不会叫她的一双儿子与叶逸那么亲近。
送走了唐夫人,唐霄就百无聊赖地躺在了床上。
虽然唐夫人说他会幡然醒悟,可唐霄不觉得他都执迷不悟了好几年,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幡然醒悟的可能。唐霄一直觉得自己爱上叶逸并不是什么错事,因此他才一直理直气壮,他唯一怕的就是失去叶逸。唐霄也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他们,支持他们,可唐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昨日叶逸来时一瞧见那情形就毫不犹豫地进了书房,唐霄不知道叶逸跟唐太尉都说了什么,从如今回想起叶逸走出书房时释然的表情,唐霄觉得或许在接受他的那个时候,叶逸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这番情形,唐霄这才想明白为何叶逸在外人面前依旧跟他保持着兄弟的距离,唐霄这才明白为什么唐云说叶逸宠他。
并不是错与对的问题,只要两个人能好好地在一起,就算要一直保密下去又如何?可惜,唐霄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理直气壮是有多麻烦。然而叶逸却从来没跟他抱怨一句。
其实唐霄偶尔会对叶逸抱有强烈的不满,因为叶逸即使是预料到了某些情况,也从不会与他说明,叶逸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做着打算,一个人默默地努力着,而唐霄总是在事后才能理解叶逸的做法。
被叶逸宠着,唐霄是会觉得开心,可他也希望能跟叶逸一起面对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困难,而不是因为他缺乏对事情的预见性就总是要叶逸一个人承担。
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唐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让守在门口的侍卫去通报唐太尉,他要跟他的祖父好好坐下来谈谈。
唐霄虽然是被脚镣拴着的,可即使被拴着,他也是唐家的二公子,于是侍卫在得到吩咐之后,立刻就去通报了唐太尉。
唐太尉原本是不想理会唐霄的,因为他大致猜得出唐霄要与他说什么,而且他与唐霄的性格太像,只要坐在一起讨论问题,最后总是会演变成一场争吵。
但转念一想,唐太尉觉得这是唐霄第一次主动要求与他解释什么,鉴于这种变化,他或许应该听听唐霄要说什么。
于是那传话的侍卫很快就回到了唐霄的房间,还带上了给唐霄打开脚镣的钥匙。
跟着唐霄走出房间,玄风乐得四处乱跑,跑够了,就又回到唐霄身边。
去到唐太尉房间时,唐霄本是想把玄风留在外面,可玄风不从,闹得唐霄无法,就只能带着玄风进了唐太尉的房间。
听见脚步声,唐太尉一扭头就瞧见了一人一兽,眉梢一挑就讽刺道:“怎么?一个人不敢来,要拉上一只豹子充场面?”
唐霄深吸一口气,沉着地在唐太尉对面坐下,道:“祖父就当成是那样好了。”
玄风盯着唐太尉看了看,然后才在唐霄脚边趴下。
唐太尉冷哼一声,问道:“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有很多,”唐霄答道,“昨日事发突然,都没能跟祖父好好聊聊。”
“你何时能与我坐下来好好聊聊?”唐太尉瞪了唐霄一眼,“这唐府里,就你敢瞪着眼睛跟我叫板。”
“那是因为知道祖父对我好,知道祖父不会真的生气。”
“哼!”唐太尉白了唐霄一眼,“不必奉承我,有话直说。”
唐霄张了张嘴,可虽然已经坐在了唐太尉的对面,唐霄还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他是认真的?可多半说了也没人信。仔细想想,能替自己辩解的话语似乎少得可怜,这让唐霄好奇昨日叶逸与唐太尉都说了些什么。
琢磨半晌,唐霄放弃了,改口道:“我来陪祖父下盘棋吧。”
惊讶于唐霄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唐太尉狐疑地看了看唐霄,而后才让人去拿棋盘。
棋盘、棋篓都已经放好,唐霄客气地让唐太尉先行。
“你还知道谦让呢?”唐太尉轻笑一声,先落一子。
唐霄嘴角微扬,道:“跟逸哥学的。”
一听唐霄提起叶逸,唐太尉又板起了脸:“你跟他在一起,没学到什么好!”
唐霄盯着还空荡荡的棋盘思索半晌,才犹豫着落下一子:“祖父若真这样觉得,也不会认逸哥做半个孙子了。”
唐太尉啪的落下一子,气呼呼道:“认了个狼心狗肺的!”
唐霄撇撇嘴,道:“逸哥给唐家培养了两个辅国将军,如今只是要祖父逸哥孙子作为回报,祖父还不肯给,会不会太小气了?也不知道是谁狼心狗肺……”最后这一句唐霄说得极小声,没敢让唐太尉听清。
唐太尉闻言狠瞪了唐霄一眼:“这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吗?!他教坏我孙子,给我唐家抹黑!”
“唐家还怕被抹黑吗?”唐霄不以为意道。
“不怕,”唐太尉得意地笑了,但转而又瞪起了眼睛,“不怕也不行!”
唐霄撇撇嘴,不再言语,只专心下棋。
可唐霄专心了,唐太尉却专心不了。
“你这臭小子!你说你身边儿也不是没个女人,怎么就看上个男人?”
“谁知道呢,”唐霄耸耸肩,“若能知道原因,兴许我也早就放弃了。”
“现在想!想出原因后给我放弃!”唐太尉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唐霄,只觉得唐霄平时跟他呛的时候气人,这会儿不呛了,却更气人,简直跟唐云一模一样!
唐霄抬眼瞄了唐太尉一眼,坏笑道:“哦,那我现在开始想,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放弃。”
一听这话,唐太尉就知道唐霄是根本就没有要放弃的打算,这要是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辈子不就这么过去了?
“那小子到底哪儿值得你死心塌地,不惜与亲人反目?”唐太尉问道。
“说了祖父也不懂。”唐霄又落下一子,“而且,我从没想过要与亲人反目。逸哥的身边没有亲人,正因如此,他反而最看中亲人,我若与亲人反目,他必定会内疚一辈子。因此我不会与亲人反目,我还会在这里与祖父下棋,也只是希望能说服祖父。
我也并不是要祖父立刻就认同我们,但请祖父给我们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唐太尉冷声道,“不管你们两个是说理也好,说情也罢,我都不会同意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呆着,等着跟夕月成亲吧。等我的寿宴过了,便给你们两个办亲事。”
唐霄傻眼。
这算什么?蛮不讲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