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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卡列宁对安娜谈不上什么深爱,当然,他曾经确实被舞会中心那抹艳丽的红色惊艳过,但结婚后,他所有的悸动都化成了对家庭的守护,关爱妻子,照顾子女,更多的是处于一种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这种责任与最初懵懂的好感在日常生活中被他全部视为作为丈夫应当具备的某些品德。
从小在宠臣叔父的严厉教导下,爱情这种东西,被认为是无用的东西,是人性中的弱点,只有平庸的人才会把爱情看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在这种教育下,卡列宁不认为自己和安娜之间有什么爱情,他们可以是亲情,因为亲情比爱情更牢不可破。
显然,年微微在最初接下任务充分研究过卡列宁性格特点后就知道这一点。要让卡列宁亲口说爱,甚至是意识到他爱她,很有难度,不过她的任务原本也不是这个。
走到藏书室意外的没有看到安娜和谢廖沙的身影,卡列宁唇角的弧度稍稍降低了一点。
“夫人在哪里?”他问。
“少爷的卧室,老爷。”罗伯特回道。
卡列宁径直打了个转,向谢廖沙的房间走去。
刚一靠近就听到了谢廖沙欢乐的笑声,他推开门,只见母子俩蹲在壁炉一角,背对着房门,头靠着头不知在嘀咕什么。
安娜微笑着凑到谢廖沙耳边,温柔的眼神满含笑意。夕阳的余光透过窗口滑过她的脸颊,洒下橘黄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好像发光的天使,暖暖的。
卡列宁不自觉的目光痴迷的看着她,心里痒痒的,好像被羽毛轻轻滑过,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心房暖暖的,有点微醺。
“爸爸!”谢廖沙看到地上多出来一个影子,转过身看到是卡列宁,立刻惊讶的叫了出来。脸上灿烂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下,他从地上站起来,有点局促的看向卡列宁。
“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卡列宁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和他沟通,只是这个时候他问这个,在配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谢廖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还没有,爸爸。”谢廖沙难过的垂下头,搅动手指头。
年微微站起来握住卡列宁的手,摇晃了两下,语气柔和的说:“卡列宁,你不是特意过来检查谢廖沙的功课的吧?他今天很用功,你不奖励奖励他吗?”
“这就是你给他的奖励品?”卡列宁挑了挑眉,指着欢快摇晃着尾巴的小库拉。
“很可爱吧,纯种的拉斯维加斯雪橇犬,叫库拉,非常听话,好像也通人性呢。”年微微眨巴眨巴眼睛,满心愉悦的给他介绍道,希望他能看在她这么卖力推荐的份上同意谢廖沙留下它。
虽说她有很多办法留下这条狗,但没有什么比卡列宁亲口说下同意二字更让谢廖沙高兴。
卡列宁的眼睛闪了闪,视线对上库拉水汪汪的大眼睛,左手摩挲了两下又恢复了平静。他用一贯沉稳的语调说:“喜欢就留下,不过不能耽误学业。”后一句话是对谢廖沙说的。
“我保证不会误了学习!爸爸,我爱死你了!”谢廖沙难得主动对卡列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卡列宁受宠若惊的拥住他小小的身子,心潮彭拜,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自从谢廖沙懂事以来,他们就好像从没像现在这样亲近过。
年微微笑的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廖沙对卡列宁的隔阂不是一两天就能完全消除的,不过现在他能主动靠过来,进步不小,相信很快她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两个大人心里如何作想,单纯的谢廖沙抱着爸爸伟岸的身体,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格外安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谢廖沙刚出生的时候,安娜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让她遭受了大罪的浑身红彤彤的看起来很丑的婴儿,她捏着肚皮上松垮垮的游泳圈,想死的心都有了。
女人爱美是天性,安娜尤其以自己的美貌为傲,但由于谢廖沙的存在,她的身体严重走形不说,脸上也浮起来许多妊娠斑,整个人比一头母猪好不到哪儿去,这让她的心情一天天坏下去,怀孕期间也不知道失手摔碎了多少镜子。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指望她愿意亲自照看这个罪魁祸首。
更何况,贵女们养育子女的时候更多的是把他们交给保姆,她们只需要每天抽上一些时间让保姆把孩子抱过来,逗弄两下即可。
所以在谢廖沙一岁以前,卡列宁照顾他的时间比安娜多多了。当然,这也间接的减少了他对安娜的关注,让安娜在产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轻微的抑郁状态。
直到她的哥哥奥布隆斯基伯爵过来看望她,开解她,她的心态才转变过来,慢慢增加了和谢廖沙相处的时间,进而喜欢上了这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夫人,现在准备用餐吗?”阿努什卡收到厨房那边的消息,走进谢廖沙的卧室说。
家宅内院的事务一般都是她和休斯基太太汇报给夫人,然后等待指示,即使很多时候老爷也在一边,但他会让夫人做决定,除非老爷另外邀请了宾客。
“是的,”年微微看表后回道,“我们一会儿就过去了。”
自从她明确的向卡列宁表示不乐意在餐桌上看到外人以后,他就有意识的减少了留客用餐的次数,即便是有一些访客不得不接待,他也会提前打声招呼,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今天这顿晚餐她也贡献了一份力,不仅给卡列宁和谢廖沙准备了养生药膳,还把中国过冬必吃的饺子搬到了餐桌上。
在俄国寒冬吃饺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年微微厌倦了永无止境的蔬菜沙拉和烤牛排,当然她让中国菜出现在餐桌上的用意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恶趣味的想看看一本正经的卡列宁使用餐具时出丑罢了。
有时候,大人偶尔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也能拉近和孩子们的距离不是吗?
不过这一次,年微微注定要失望了。
虽说俄国上流社会的饮食习惯和欧洲大部分地区差不多,但它好歹与□□泱泱大国毗邻了几千年,更何况美食无国界,中国的食物传过来也很正常。
卡列宁曾经就在沙皇举办的私人宴会上尝过中国的宫保鸡丁,佛跳墙等等,筷子这种东西,自然难不倒他。
年微微见卡列宁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个素馅饺子,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
“你做的很好吃。”卡列宁想了想,出口称赞道。她那样热切的看着他,应该是在等他的夸奖吧?
想到同僚们谈及女人时讲的一些小窍门,卡列宁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鼓励她的自信心。
而且,她仅凭一些道听途说,第一次下厨就能做得这么美味,确实值得称赞。
“妈妈,你真厉害!”被筷子虐到了·最终换了叉子才吃到饺子·谢廖沙迫不及待的尝过一个后,竖起大拇指给她点赞。
尽管没有捉弄到卡列宁,不过自己做的东西能够被别人喜欢,这种肯定让年微微高兴了起来。
她把调好的蘸酱放到谢廖沙桌前,“蘸这个吃味道更好。”
“咳咳。”卡列宁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清了清嗓子引起年微微的注意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沉默的看着她。
年微微嘴角抽搐,认命地调了一份酱放到他面前。
谢廖沙咬着筷子,傻乎乎的问:“爸爸,你怎么感冒了?”
“不是感冒,你爸爸是烫到嘴了。”
“这样啊。”谢廖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夹起饺子吹了吹,等温度稍稍降低了,就放到卡列宁的盘子里,非常孝顺的说,“爸爸,你吃这个,不烫!”
“嗯。”卡列宁小声应了一声,便无下文。
年微微默默给儿子叫好,她注意到卡列宁眼眶有点红,而且嘴角的弧度不要太明显哦。这个有点闷骚的男人很明显被儿子感动了。
不过他这副平淡的反应似乎没有打击到谢廖沙的积极性,他又接连给卡列宁夹了七八个。
“行了,宝贝,你自己吃吧。”年微微有点酸酸的劝阻道,她给卡列宁丢了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卡列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迎上她略微恼怒的眼神。
在他眼里,年微微突然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明白,知道她想看他笑话的心态,也知道她刚刚吃醋了,只是他闷在心底什么都不说。
“哦。”谢廖沙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给她夹了同等数量的饺子,他说:“妈妈,我爱你,和爱爸爸一样多。”
好丢人!
年微微觉得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能看穿她的心思,而且她的想法竟然摆在脸上那么明显,难道是因为这日子过的□□逸,她返璞归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