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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东的青天之名,在去年秉公处理泉州新贵兼“皇亲国戚”的秦家姑嫂时,便有了小范围的提升,后来再一次因打了秦家姑嫂板子,让“秉公执法,不畏强权,当之无愧的刘青天”的绰号,更是叫响了泉州各个角落。这回,又因提刑按察使司副使的燕夫人与一介商贾之争的纷争,刘向东依然不畏燕夫人梁国公府千金,定国侯府侄女的身份,秉公办案,不但判燕夫人梁氏无理,还让梁氏当众向受害者段记布庄的掌柜赔礼道歉,并陪偿损失。
燕夫人在公堂上,还嚣张至极,但架不过刘向东一心为民的无边官威,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不但向苦主赔了礼,道了歉,还足额赔了六千两银子。
原本苦主非要让燕夫人赔偿一万二千两银子,还是刘向东按着市场价格,以及店内的实际损失,坚持不懈地进行了长达三日的审计和排查。为了不让苦主蒙受损失,但也不能让苦主狮子大开口,无端坐地起价。刘向东还亲自查看了段记布庄的进货单,以及排查询问段记布庄的客户,得到一份详细的价格清单,最终根据客户反馈的价格,以及进货清单,刘向东判决梁氏赔偿段记布庄五千五百两银子,另有医药以及店面损坏修葺费用,另陪偿两百两,因梁氏行事影响恶劣至极,罚款三两两,以儆效尤。
刘向东这一判决,管大虎夫妇当场叩着谢恩,并虎目含泪:“俺与官府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就刘大人让俺心服口服。刘大人不愧为青天之名,俺服了,朝廷派大人来泉州做父母官,实在是泉州人的福气。”
不止管大虎夫妇服气。;连燕夫人梁氏也心服口服,自从丈夫闲赋在家闭门思过,她还以为至少得损失一万两银子才能摆平此事,刘向东的判决,生生省了她一半银子,这下子,她也服了。诚心诚意地接受赔偿不说,还把刘向东夸了一番。说他秉公办案,不愧为青天之名。
朱小航说起公堂上的事,徐璐嘴里刚才包着一口茶,闻言,一口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刘青天?呵呵,这刘向东确实满会做人的。”以后想不升官都难呀。
等朱小航走后,豆绿上来收拾茶水点心,也忍不住道:“明明就是夫人暗中给了他指示,他倒是好,平白又得了官声。”
刘向东之所以要花掉三天时间去排查段记布庄的账本,以及实损失,并非是真的秉公执染,不过是与管大虎等人演得双篁罢了。这主意还是徐璐给出的呢,但是呢,好处全让刘向东得了。
徐璐淡淡一笑:“哪个当官的,不会做戏?这已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了。”不会作戏的官,不说当不了官,但肯定当不了大官。
豆绿咕咕舌,忽然就举一反起三来,“听少夫人的意思,那咱们爷的官儿更大,是不是比刘大人更会作戏?”
“……”徐璐好一阵无语,无可耐何地望着这个从小陪着她的忠仆,很是优伤地想:这死丫头,大在人前机灵得很,可人后,总爱犯浑,这种话,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说的?也不怕拉出去打板子。
可她就是说出来了。
“你这死丫头,也亏得这儿没有别人,若是让爷给听到了,仔细你的皮。”徐璐戳了她的额头。
豆绿吐吐笑,放好卖乖地道:“我也只是在少夫人跟前说说罢了,才不会拿到外头去说呢。”
“可惜你这丫头运气不够好,爷已经听到了。”一个让徐璐惊喜,却让豆绿惊恐的声音从门口响来。
主仆二人同时回头。都各自叫了声爷,一个惊喜,充满喜悦,一个却是带着颤音。
凌峰一身大红色绣明黄麒麟补服,腰缠嵌白玉腰带,整身充满了阳刚威武的气息,红色的衣裳穿在身上,却不显阴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跳跃洒脱。
徐璐迎了上去,“爷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学会了听人墙角了?”
“这可怨不得我,才刚进门就听到有丫头混说我的不是。你说,这样的丫头,该如何处置?”
徐璐说:“回头我就收拾她去,爷也累了吧,先坐下,喝口水。”
凌峰坐了下来,就对满脸惊惶的豆绿道:“胆子不小,居然敢背后编排主子,罚你半年月银。”
徐璐忍着笑,对她使了记眼色,“只是罚你月银,又没打你板子,也算是你的福气了,下去吧,回去闭门思过去。”
豆绿这才似重新活回来般,赶紧飞快地跑了出去。
徐璐给凌峰砌了杯茶,递到他头上,嗔道:“爷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与一个小丫头计较。”
凌峰笑了笑,“夫人好没脑子,知道这丫头是你的玲珑心肝,我即没打她又没骂她,你还心疼个什么劲。”
“可是也让爷罚了月银呀?”忽然想到什么,徐璐又捉着他的手臂摇晃了起来,满满的笑容,“就知道爷心胸最广阔了,如何会与一个小丫头置气。”她管理着内院着所有奴仆的月银支配,罚豆绿银子与否,全由她说了算。
凌峰温柔地望着徐璐,今日的徐璐穿得很是简单轻便,乳白色雪里红梅的薄缎束腰对襟单衣,里头露出些微的姜黄色的绣红杜鹃鸟的抹胸,露出一截雪白肌肤,清盈动人,尤其褙子领口设计比较宽敞,动作间,微微露出优美的锁骨,和柔软的脖颈。凌峰爱死了这样的徐璐,开心起来,犹如小喜鹊般轻灵动人。温驯起来,犹如一只可爱的冬猫,团团的叫人爱不释手。撕起娇来,犹如化了蜜的麦牙糖,让他的心都要溶化掉。不管哪种面貌的她,都有着耳目一新的无限风情,娇媚至极,也娇憨至极。
偶然间,又想起管大娘曾与他说过的事儿,胸口更是盈满了暖意和心疼,忍无可忍地把她揉怀里揽了,感受着她柔软娇躲,亲着她粉滑的脖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刘夫人的娘家给她捎来了京城的特产,烤鸭料,刘夫人一收到料,就自己捣鼓了两只烧鸭来,就送了一只过来,尝尝鲜。爷有口福了。”京城的烤鸭据说很是出名,刘夫人忽然怀念起老家的味道,就让娘家人给她捎崃了佐料,自己动手做解解馋。
烤鸭的原身是宫廷食品。用料为优质肉食本地鸭,果特制的枣木烤制而成,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以色泽红艳,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的特色,被誉为“天下美味”。
“烤鸭呀……”凌峰笑了起来,“以前成日里呆在京城的时候,对那名满京城的烤鸭也实在不怎样,可三年未曾回京,也还满怀念的。也好,就尝尝刘夫人的手艺吧。”
厨房的果然端了一盘子切得漂漂亮亮的烤鸭,还有素白小瓷盘里的薄饼和小杯子里盛着的甜酱,凌峰皱了皱眉,“这刘夫人也太小气了,要送就送一整只吧,居然只送半只。小气,实是太小气了。”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爷可冤枉齐家姐姐了。原本就送了一整只的,中午的时候,我让厨房切了半只的。”
凌峰忽然无语至极,目带谴责,最后轻斥:“你个没良心的,有好吃的也不先紧着我,自己倒是先享受了。”
徐璐吐吐舌头,“原来也想留到晚上和爷一道吃的。但听说这烤鸭乃京城名食,就忍不住心动了。那个,不是还留有半只吗?”
“夫人倒是大方,还给我留了半只。”凌峰把“半只”咬得极重。徐璐越发不好意思了,努力不去看盘子里大大的鸭头,长长的鸭脖,以及零星几块鸭肋。笑嘻嘻地道:“爷尝尝吧,若是觉得不错,回头我给你做。”
凌峰吃了两块鸭肉,吐出骨头,淡道:“总得来说,还成,不过火候控制得不是很好,比起真正的京城烤鸭,还有不大的差距。不过既是刘夫人的一片心意,回头你可得好生回谢人家。”
“那还用说,刘夫人只烤了两只就给我送了一只,所以我也不能小气了,就把大姑姐给我捎来山东特产分了一半给她。”徐璐又想到了什么,又掩唇偷笑,“忘了告诉爷,大姑姐捎来的临沂大枣、费县山楂还有板栗,今早就送到了,我瞧着挺新奇的,就让人煮了板栗,没想到味道实在太好了,都被我吃宛了。不过爷可别生气,今晚我就让厨房的弄了板栗烧鸡。”
凌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的小璐,身上可没有别的妇人那种,为了自己的夫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大牺牲精神。她从来都是先顾了自己,再来顾他。可就是这样的她,却让他觉得饱满起来。
女子为了家族付出,任劳任怨,一味的付出,不是不好。但也要先爱惜自己才成,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爱惜的人,如同蜡烛两头烧,虽说有诗人歌颂其“蜡烛成灰泪始干”,但他并不认同这种无节制的牺牲行为。
他的小璐可没有这种伟大大的奉献精神,反而还很自私,从来都只顾自己。可这样的她,看着她美美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反而很安心,很写意。
一个女人天天围着男人打转不是不好,但这种女人容易迷失自我也是很普通的。能够先爱惜了自己,才有多余的精力去爱惜别人,所以凌峰一直不大赞成他的小璐把他当成唯一的生活支撑。所幸,他的小璐从来都爱惜自己。
吃着厨房新做的板栗烧鸡和半土不洋的“京城烤鸭”,喝着小酒,听徐璐笑着说起白日里发生的趣事儿,凌峰极有耐性地倾听着,不时附和着两句。
婴儿手臂粗的烛火温暖地泻满了整间屋子,温柔地照在徐璐圆圆的脸上,她如精灵般的娇憨以及一丝小坏一丝狡黠,都是那么的可爱。
……
……
六月上旬,新上任的提刑按察使司副使燕无双携妻梁氏,登门拜访。
徐璐正在衡芜院的偏厅里与管事们发放对牌,核对账目。闻言只得把账本收了,重新换了件乳白色的雪里红梅对襟长裙,露出里头白色刺绣红梅的小竖领中衣,腰间松松地系着白色汗巾儿,垂着枚莹光碧透的碧玉压裙。再斜斜挽了个偏堕髻,簪一支流光溢彩的嵌红珊瑚珠的梅花簪,簪头吐出小小一穗流苏,流苏上垂着颗鲜润红艳艳的珊瑚珠,摇曳垂在颊边,与领子上的刺绣红梅和裙摆上的红色刺绣遥相呼应。
六月初的天气,静坐不动,也并不显热,但只要稍微走动几步,汗水就出来了。徐璐也不好带着满身的汗渍去见客人,于是便让人抬了滑杆来,坐到二人抬的滑杆上,一路来到前院正厅,五间敞亮的玄英偏厅里,靠墙两把太师交椅上,正坐着凌峰,下首一排椅子的最上首处,坐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穿石青色绣团花纹长袍男子,紧挨着男子下首的,是一面身材颇丰的二十余岁的女子,应该就是燕六奶奶梁氏了。
徐璐进入偏厅来,燕无双夫妇赶紧起身,一个躬身施礼,一个施纳福礼,口称“夫人”。
若在京城凌家,凌峰会被称为世子爷,徐璐称为世子夫人或少夫人。但在泉州,天高皇帝远,全一律称起夫人来。包括这位梁氏,在京城,她是燕六奶奶,在泉州,就妇凭夫贵,也被人尊称为燕夫人。
徐璐是上峰夫人,只是微微颔首便成,微微笑地说:“燕大人燕夫人毋须多礼。”徐璐坐到凌峰身旁的位置上,她身子小,太师椅又是那般高大,她坐了下去,简直就是小孩子坐大人凳子似的,偏她又还摆出雍容华贵的气度来,凌身看了好笑不已。
但徐璐尽管脸上发烧,依然努力撑着背脊,双手放在腿上,语气温和地道:“听闻燕大人和燕夫人上个月就抵达泉州,也都要怪我,一向懒散惯了,平时又不大爱走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去府上振访。今儿还要劳累二位亲自登门,实是罪过。”
这话顺着听,就是徐璐的自谦之词,反着听,可就是指责他们夫妇,来了泉州这么久了,都不来拜山头,也太充大了。
燕夫双听出了徐璐话里的意思,瞪了燕夫人一眼,恭敬地道:“夫人恕罪,原本上个月就该来拜访您的。耐何拙荆忙着安置一大家子,前儿个又与人起了争执,闹了些不愉快的事,到今日才堪堪闲了下来。还望夫人恕了下官的怠慢之罪。”
徐璐笑得端庄,“燕大人何错之有?好歹燕大人也是朝廷派来的,自然是公事为重。贤伉俪都是京城人氏,在这可还呆得惯?”
“劳夫人关怀,泉州是个好地方,下官早已习惯了。”
徐璐颔首,“如此甚好。”又客气了几句,然后与燕夫人一道去了后宅。
衡芜院占地颇广,徐璐在偏厅里接待了燕夫人,这燕夫人年约二十五六,面若银盘,鼻梁微榻,鼻头突耸,颧骨颇高。大约是生了孩子的缘故,燕夫人身材已有些走形,臂粗腰圆,不过大体瞧着还好,并非所有官夫人都是那般苗条玲珑的。
客气地招呼着燕夫人入座,丫头们上了点心茶水,静静地侍立在门外,即不易听到里头的谈话声,又不至于让主人无人可使。
燕夫人打量了厅里的摆设,并不见奢华贵重,但墙角边一半人高的白底红花瓷盆里插着的几株火凤凰正开得炙烈如花,平空添了几把勃勃生机。
我初到乍来,什么都不懂,怠慢夫人之处,还望海涵。”燕夫人一边说,一边打量徐璐,近看下,这才发现徐璐的肤色极好,粉粉嫩嫩,白里透红,圆圆的脸蛋并不显肥硕,反而有着纯真的娇媚。一双大眼像一汪清泉,清澈灵动。眼波流转间,若隐若现的妩媚横生。
“
“原本早就想来拜访夫人了,耐何一心忙着安置一大家子,所以就耽搁到现在。再来,前两日,又不小心惹了些官司……”燕夫人原不想说出自己的糗事的,但外头已有传言,说她之所以要找段记布庄的麻烦,是因为无端找一个怀孕妇人的茬,那段记布庄的掌柜看不过去,这才出面阻止。她就怀恨于心,这才迁怒于段记布庄的。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流言,让她又气又恼。
虽然只是流言,但燕夫人自己却清楚,这则谣言确实击中她的软肋。那个香草,当时她没有细想,只一心想给她点教训。可没能教训成,反让自己的人吃了亏。这阵子被丈夫责骂,被其他官夫人嘲笑,又在衙门里走了一圈,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净。但这事儿却还没完,又听刘夫人讲,那个香草,可是凌夫人极为看重的丫头。这回因自己的缘故,早产了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刘夫人还对自己推心置腹,“这位凌夫人对那香草可是看重得很,据说香草生产那日,凌夫人还亲自守在外头的。也亏得我亲自去求情,凌夫人这才没有向我家老爷施压。不然,就凭段记布庄一事儿,也够让你喝一壶了。”
燕夫人赶紧谢过刘夫人。
刘夫人摆摆手,“论起来,你我都是京城人氏,又有亲戚情份在那,我不帮你帮谁呢?不过你也真是的,凌夫人是咱这儿的长官夫人,你到底只是下属太太,怎的如此托大,来了泉州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不去拜见。你这可是要与人家打擂台不成?”
燕夫人确实存了要与那徐氏打擂台的心思,她自认自己出身显贵,徐氏那般出身,在真正显贵的自己面前,迟早要靠边站的。但她却忘了一点,自己丈夫的前程,却还捏在人家丈夫手头呢。
想到这里,燕夫人颇不是滋味,却不得不服软,一脸讪然地说:“那日在段记布庄,因当时正气不顺,一时冲动,就做了冲动的事,现在想来,老后悔了。今儿个,我带了些老参,聊表一点子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见徐璐不说话,又赶紧说:“老参已让贵府的门房收下了,还望夫人代我向那丫头道个歉。”燕夫人说得极是艰难,想她堂堂国公府嫡女,居然要向一个丫头道歉。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可为了丈夫的前程,又不得不拉下这个脸来。
徐璐地拔弄着茶水,淡淡地道:“我替香草谢过夫人。”她放下茶盏,语气温文,“夫人还有别的事吗?”
燕夫人胀红了脸,这可是下逐客令呀。
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乡下野丫头,真正有品味有涵养有身份的官夫人,哪会像她如此说话的。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也不怕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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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这男人夸不得,昨天才夸了他呀,今天就……我一个多年未见的姑妈回来了,以前也很照顾我的,我再忙也得去嘛,是不?然后他就不高兴了,说那么忙还去哈去的,说我就是想去玩才找的借口,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