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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作者有话说)
李皇后当下就命人将玉娘召到椒房殿,看着玉娘盈盈拜下,眼中犹如喷火一般,只不叫她起身,咬牙冷笑道:“好一个贤惠的昭贤妃。”玉娘早预备着李皇后反难,听着这话只做个懵懂样儿,怯生生地道:“殿下这话,妾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李皇后将凤座的扶手一拍,怒道:“我只问你,你日日往温室殿去做什么!那也是你去得的地方?”
玉娘跪在地上,只道:“圣上亲召,妾奉旨罢了,殿下要问妾的罪名,妾不能领罪。”李皇后叫玉娘这话将火又顶了些上来,指着玉娘道:“好大胆!我说两句,贤妃就拿着圣上来压我,打量着我是不敢拿着你如何吗?!”玉娘有意要惹怒李皇后,知道李皇后顶烦后宫妃嫔们哭,偏就哭道:“妾说的不过是实情,并不敢拿着圣上压殿下。殿下冤枉了妾,妾受些苦楚也没什么,可损了殿下贤名,就是妾的过失了。”
李皇后叫玉娘这几句气得两边太阳穴都疼,顾不得体统规矩,口中骂道:“我要你周全体谅我的贤名?!”抓着身边的茶盏就掷了下去,到底还有些理智,并不敢真朝着玉娘掷去,只在玉娘身边碎了,茶盏里头的茶水溅在了玉娘群上,偏生玉娘今日穿了条粉紫的细褶裙,茶水溅在上头,格外醒目。一旁的宫娥太监们看着李皇后动手,都过来相劝,只说是:“殿下,可不能动手,动手就是您理亏了,还是请内寺伯的好。”李皇后叫太监宫娥们七手八脚按着了,气哼哼瞪着玉娘瞧。
玉娘仿佛叫吓着了,哭声顿住了,转为低泣,她本就生得面目娇柔,这一落泪便似海棠带雨,梨花著雪一般,看得李皇后格外刺目,再坐不住,指了玉娘道:“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做这个可怜样儿与谁瞧!这里是椒房殿,可不是温室殿!”又怒道,“与我宣宫内寺伯!”玉娘来前就遣了金盛去找乾元帝,盘算着这会子也该到了,更有意道:“妾犯了什么过失,殿下要请内寺伯?”
李皇后叫玉娘气得发昏,竟是道:“我是皇后,掌内宫事,处置你个贱人,还要问过你吗?与我将这个贱人拖出去,叫她在殿外跪着!”话音未落,就听着乾元帝喝道:“放屁!李氏,你骂哪个是贱人!”
李皇后看着乾元帝进来,已站了起来,走上前来接驾,乾元帝眼角也不扫她下,直看向玉娘。
玉娘听着乾元帝声音,哭声一起又强忍住,把双手掩面,原跪得笔直的身子也坐在了地上,肩头微微抖动,看得乾元帝十分心痛,顾不得叱骂李皇后,先走到玉娘身边,双手将她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回,见地上有跌碎的茶盏,玉娘裙子上也溅了茶水,更是怒不可遏,一面将玉娘抱在怀里,只怕玉娘伤着哪儿了,强拉了她遮面的手来看,脸上虽没什么伤,却已哭得双眼微肿,脸上愈加雪白。
玉娘又把手去扯乾元帝袖子,含悲道:“圣上,是妾不对,妾顶撞殿下,并不是殿下与妾过不去。”说了又哭几声。乾元帝自己都舍不得说玉娘一句重话,看不得玉娘落泪,哪能看得这副模样,当时脸上就涨红了,再听着玉娘那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指了李皇后道:“你个毒妇!贤妃有什么错儿?你就容不下她!上回掌掴她,朕看着你是皇后,给你留了情,这会子你竟敢掷杯伤人!?朕当年就觉着你目光短浅,不配为后,还是看你父兄有些功劳的份上,朕不好使功臣寒心,如今看来朕当日宁可背了那薄幸之名。”
李皇后叫乾元帝这声毒妇骂得脸上通红,而后听着那番怒斥,更是站不住,脚下一软也是跌坐在地,脸上都是眼泪,一股子寒意从心底透了出来:“圣上就一些儿颜面也不给我留了吗?”她自以为拿着玉娘的把柄,却忘了且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是乾元帝。乾元帝听着她因这个寻玉娘去说话已生不快,再看着玉娘这副可怜模样,哪里还忍得住怒气。
玉娘听着乾元帝怒骂李皇后那番话,又是悲又是怒又是喜,心绪如潮一般,身上也微微发抖。乾元帝正将玉娘抱在怀里,哪能觉不到,只以为玉娘叫李皇后吓坏了,愈发的厌弃李皇后起来,只道:“传朕口谕,皇后旧疾发作,宣个御医来与皇后好好调理。皇后就呆在椒房殿不要出来走动了,元日内外命妇请安也一并省了罢,不要扰了皇后休养。”
这便是要禁皇后的足了,皇后统领后宫要有威仪,今日叫乾元帝当场说出不配为后,更在腊月里将她禁足,从此李皇后颜面无存,日后说出的话哪里还有威信,她哪里还有颜面去见那些内外命妇。
李皇后跪在地上,身子抖得筛糠一般,乾元帝瞥了眼,全不在心上,又怒问:“方才皇后动手,你们这些狗东西不知道拦一拦,都是死的吗?若是伤着了贤妃,看朕饶得了你们哪个!”唬得太监宫娥们跪了一地,只辩说:“殿下第一回砸杯子,奴婢等没有提防,后来是拦着了。”又不住地磕头。乾元帝余怒未消,还是玉娘扯了袖子道:“圣上,他们都是当奴婢的,又能做什么呢,不过领命罢了,到底他们还劝了的。”
这话看着是替太监宫娥们开解,实则却是说李皇后不肯听劝的,偏又没一句不实在,李皇后亲耳听着也是辩解不得,只咬牙将玉娘看着,当真是恨欲其死。
果然乾元帝听着愈发觉着李皇后狠毒,将她冷冷剜了眼,牵了玉娘的手往殿外走去。
到得殿外,乾元帝亲自将玉娘放在自己龙舆上,玉娘正要起身,乾元帝自己也坐了上来,将她揽着了,又拉了她的手道:“笨孩子,她宣你就去?若不是金盛来报信,今日你就有吃不了的亏。”玉娘细白的牙齿咬了咬红唇,叹道:“妾也知殿下会这样恼怒,妾要知道了,拼着叫人说妾不敬猖狂。也不敢去的。”
乾元帝叫玉娘气笑了,伸臂将玉娘抱在膝上,捏了玉娘的下颌将她脸抬了起来:“你这会子知道了。”又看玉娘双眼绯红,越发觉得玉娘可怜,倒也消了些气,又说:“你只管放心,朕不会叫你白委屈。”玉娘张大眼看了看乾元帝,只将头靠在了乾元帝怀中,轻轻“嗯”了声,却是不出声了。乾元帝看着玉娘如此乖顺,自然愈发觉得李皇后蛮不讲理,连着玉娘这样可爱可怜懂事的孩子都忍心为难,全然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也是玉娘聪明之处,若是一味在乾元帝要替你张目时做个善良大度的样儿替李皇后求情,李皇后那里不能领情是一定的,连着乾元帝也要觉着她不识抬举,冷了心肠,日后渐行渐远也是有的。虽与乾元帝虚与委蛇十分费神,可李皇后还未曾从皇后位上下来,护国公府还好好的在那儿,玉娘又如何肯答应。
乾元帝多少有些任性,全然不顾李皇后叫禁了足,再过些日子也要到除夕,元日,元宵,内宫有多少事情要打理。待得次日,他又下旨,只说李皇后旧病复发,要静养,使贤淑二妃打理。虽未明说,哪个主理,可只看帝宠,也该知道了。
李皇后原就叫乾元帝与玉娘两个气得卧床,再听着这个消息,倒是真病了。黄女官虽觉得李皇后这回真是福祸自招,乾元帝素来偏心,非要去讨这个嫌,又怪得谁来,只看着李皇后这样委屈,又不好再说,只得宽慰道:“过得新年,殿下与圣上上个请罪折子也就是了。您又没犯大过犯,圣上也不好总关着您的。只消您出去了,再与淑妃说一声,淑妃是个温婉的性子,自不敢捏着宫务不放,只消淑妃放了手,贤妃哪里敢不放。她若是不放,圣上又会怎么看她。”
李皇后听了黄女官这些话,倒也点头,却又道:“当日是母亲叫我上折子请圣上择新人,好分高氏的宠,哪晓得竟招来这样的祸星,竟比高氏还狠毒,竟是条美人蛇。”言中大有后悔之意。
李皇后因旧疾复发在椒房殿静养,未央宫中一切事务都交在了贤妃手上,消息传在前朝,脑子清明些的都知道,这是皇后彻底失势了。
不说承恩候府门庭若市,护国公府却是闭门谢客,原是唐氏也气得躺倒了,唐氏这一病,媳妇小唐氏并孙女李琅都在病榻前伺候。李琅生得鹅蛋脸面,一双杏核眼,一笑嘴角就现出两个笑涡,又正当十四五岁,是可人的时候。唐氏便想起要将她许配赵腾的事来,虽赵腾那里不曾答应,可也没一口回绝了。
唐氏便又动了心思。虽乾元帝叫李皇后养病,可没禁止椒房探视,且转眼就是除夕元日,内外命妇都要在未央宫领宴的,到时她可带着李琅去给李皇后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