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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合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顾瑾澜捂着小腹,痛呼出声。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色,缓缓地浮上了点点不正常的潮红。
“澜儿,你怎么了?”柳姨娘有些着急,拉着她,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朝周围看了看;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药效上来了?那人不是说药效缓慢,至少得半个时辰的!
“澜妹妹,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顾瑾汐故作好姐姐模样,迎上前拉着顾瑾澜的手,很自然的探到此刻她体内翻腾的血气;视线转向柳姨娘时,眸色暗了暗,都道是虎毒不食子;这柳红艳可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早前就跟你说过,让你身子不好就呆在家里休息你偏不肯,现在知道难受了?”说着语气带着微微嗔怪色,“怎么样,可是真的很难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听到大夫,顾瑾澜的心猛抽搐了下;缩了缩手,嗫嗫嚅嚅,“我,我没事。”
“啪——”
柳曼婷走过来抬起手一把打掉顾瑾汐握着顾瑾澜的手,“顾瑾汐,谁要你假好心!”
“曼婷!”徐氏轻喝,望着顾瑾汐带着愧意,“汐小姐抱歉曼婷她……你别放在心上。”
“不妨事。”
顾瑾汐闪躲不及,手背被拍到的地方已经浮起了不正常的红色,缩回手时,故意转了转身,让在场不少官家小姐都看到她的手背。
“柳小姐的火气可真是大啊。”
嗓音不骄不躁,身着浅黛绣翠竹织锦罗裙的女子起身,头上鹅黄色的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随风飘扬,整个人瞧着温婉从容,优雅大气。
徐氏见状更是心惊,“孟小姐,这……”
“唔——”
顾瑾澜捂着小腹,面上潮红褪去,泛起了不正常的白皙。
柳曼婷原本还想跟来人大吵在看到顾瑾汐的动作时,却是急了,“姑姑,快带澜儿去我院子休息。”
“你的院子乱糟糟的,有什么好。”徐氏没好气地瞪了柳曼婷一眼,如今她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是能被外人看到的?“还是将澜儿就近送去客院休息吧,里面人手够,也好照料些。”
柳姨娘原本还不知如何拒绝,既然徐氏开口,她赶紧点点头,“那就多谢嫂子了。”
“彩霞,还不快前面带路。”徐氏赶紧朝柳曼婷旁边另一位丫鬟轻喝,然后这才回神,“不知可需要请个大夫?”
顾瑾澜顿时面色苍白了些,“我可能是招了暑气,到庇荫处休息休息就好,劳舅母挂心。”
“你这丫头,说的是这什么话。”徐氏故意嗔怪道,“都唤我一声舅母,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苏岑和苏梦有心想去照顾,可又不想失去这难得能认识凉都贵族佳丽的机会;面上都有些犹豫。
“两位表姐不用担心,碧菱会好好照顾澜妹妹的。”顾瑾汐又怎会看不出她们心中所想,“宴会尚未开始,你们也可以到处走走;不过可别走远了。”
瞧着顾瑾汐并没有给她们介绍的意思,苏岑也只能点点头,瞧着顾瑾汐,“也好。”
支走苏岑和苏梦,顾瑾汐转头看向那身着浅黛衫裙的女子轻笑一声,“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噗嗤——”
谁知那女子却猛然抬手捂着唇,轻笑出声。
顾瑾汐扬眉,“嗯?”
“顾小姐想必并不认识我,介绍一下,孟静娴。”女子动作温婉优雅,却又不失大方高贵;与平日那些扭捏的大家闺秀更是不同。
“原来是孟尚书家的嫡女,你寻我有事?”
立在花坛郁郁葱葱的半枝莲下方,臻首微微侧了侧,抬手摘了朵花,露出乳白色的皓腕,在阳光下好似泛着流光般,上面那串圆润闪烁流华的琉璃珠更是特别,光是静静的看着,耳边好似就能听到袅袅梵音,感受那无尽的禅意。
孟静娴清澈的眸底顿时有些闪烁,不过很快,就抬起头轻笑,“若是无事便不能寻你?”
“呵呵。”
“顾小姐你头上有片树叶。”
瞧着顾瑾汐那巨人千里之外的冷,孟静娴猛然轻喝一声,踮起脚尖抬手,在错过她耳畔的时候飞快地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日丹青山脚,多谢你对念念伸出援助之手。”
“你……”
顿时,顾瑾汐面色变了变,眼睑低垂。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孟静娴指着花坛旁边岔道不远僻静处,刚好有空闲的石桌石凳。
四下无人。
顾瑾汐点点头,也不介意与她谈谈;心有些沉,只是瞬间竟是有些后悔对秦念的帮助。
“你什么意思?”
刚坐定,顾瑾汐就压低了嗓音。
半夏与孟静娴的贴身侍婢妙雪分左右在距离约莫五步远的地方守着,防止他人靠近。
“也没什么意思。”
孟静娴当真是人如其名,温静娴雅,饶是面对顾瑾汐的质问,也是柔柔的轻笑着,动作不急不缓,“薏米绿豆百合汤的功效,想必顾小姐并未说完吧。”
“你……”
顾瑾汐猛然抬起头看向孟静娴,眼底竟有着片刻的杀意。
“顾小姐不必紧张,那汤我也尝了两口,只是……”
孟静娴轻笑一声,“古方曾有记载,薏米利水清热,绿豆清暑开胃,都是夏日里必不可少之物,但若混在一起,对孕妇却是……”
“看来孟小姐知道的也不少。”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
“曾经母亲因此吃亏,我那无缘的弟弟便是因此……”孟静娴说着,眼眶竟有些湿润,抬手拭了拭眼角,“你看我没事提这些个糟心事做什么。那顾瑾澜从来都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天真无邪,今日想必顾小姐也并非没有后招,与我一起,多个人证不好吗?”
顾瑾汐扬眉,“知道你还帮我?”
“世事纷扰,人心莫测;谁又比谁干净。”孟静娴转头看向顾瑾汐,非常的坦诚,“那日若非是你,念念怕是也活不成了;就当是替念念报恩。”
秦念……
“静娴,原来你在这里!”
突然一道清丽娇俏的嗓音响起;顾瑾汐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团火朝着她们飞奔而来。
“这不,说人,人就来了。”孟静娴淡淡的笑着。
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秦念还有刹那的震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顾小姐……多谢……”
有些话,现在的场合并不合适。
顾瑾汐朝她点点头,“郡主不必客气。”
“不,我!”秦念顿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孩子般。
“嗤——”
孟静娴轻笑一声,“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郡主这般模样了,托顾小姐的福了。”
“静——娴!”
“好了好了不说,行了吧。”孟静娴与秦念宛若亲姐妹般熟稔的说这话,顾瑾汐的眼底竟有些羡慕,以往因为顾瑾澜,回云都七年,她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交心闺蜜。
似是感受到顾瑾汐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哀,孟静娴拉着顾瑾汐的手,“都说不打不相识,当初我与念念可不也是因为一场误会才相识的,对了,你们想不想去外面的院子走走?”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虽然宴席是分开的,可在宴会开始之前,到处走走却是无妨;更何况以她们的身份也没人敢说什么。
沿着青石小道,绕过九曲回廊。
耳边丝竹弦乐,合着烟花炮竹,院子里沸腾的恭贺声,欢笑声;虽说能到处走走看看,到到底是男女有别,能走动的范围并不算大,约莫都是绕着接待女眷的院子,不能走得太远。
……
很快,外院与安伯候一起接待客人的柳昊也接到消息。竟是连接待客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安伯候见状只能打发他,“七皇子过来了,你去与他多接触接触;上次丹青山的事情,让七皇子别放在心上。”
“嗯。”柳昊眼神顿时有些闪烁。
可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澜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身子不舒服?
招了暑气?
抬头看了看还算凉爽的天,这样的天气也能中暑?会不会又是顾瑾汐搞的鬼,那丫头鬼得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瑾汐他竟本能的有些畏惧。
这般想着,竟是在端茶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旁边的丫鬟给撞了下,茶水直直地撒到了秦襄的胸前。
“柳昊!”秦襄压低嗓音低喝。
“抱歉七皇子我……”柳昊顿时回过神来,看到秦襄那宝蓝金丝银线勾勒繁复祥云纹华袍的胸前一片蕴湿的水渍,瞳孔缩了缩,取了锦帕就要给他擦。
手刚伸出去被秦襄狠狠瞪了一眼,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我还有一套新做的衣衫没有上身,若是七皇子不嫌弃……”
“还不快给本皇子送来。”秦襄此刻恼怒得紧。
若非知晓顾瑾汐要来,这安伯候府的宴会他才不屑;可来了这么久,为了迎合心上人特地换上的衣衫还未来得及亮相就胎死腹中了。昔日,他记得顾瑾汐最喜欢他穿宝蓝色祥云纹衣衫的。
柳昊点点头,“七皇子随在下去客院吧。”
“哼。”秦襄冷哼。
柳昊转头瞧着自己刚才险些跌倒的地方,这……自己虽然心不在焉,可也不至于……瞧着来来往往,有条不紊的下人,他又实在是一头雾水。
客院。
秦襄的到来让淳于韵备加欢喜,顾瑾澜虽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开心,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能强压下急速的心跳。
“待会儿我会让人将柳昊唤来,剩下的你记得随机应变。”柳姨娘压低嗓音,顺便从怀中掏出个白纸包递给顾瑾澜,“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顾瑾澜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我明白。”
“哼。”柳姨娘轻哼一声,随着她的离开,房间大门被“砰”的一声阖上。
顾瑾澜转头刚想将药倒入茶壶,眼前猛然出现一道暗影,抬起头甚至来不及呼救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却说淳于韵,好不容易见到秦襄;恶狠狠地瞪了柳昊一眼,柳昊耸耸肩,快速地离开房间,心里挂念着顾瑾澜,正准备去看看澜儿呢。
谁知刚出门,只觉得后脖颈一疼,然后直接失去了意识。
房间内。
“襄哥哥。”她薄唇微抿,瞧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都好久没有来探望韵儿了。”
秦襄满心满眼都想着顾瑾汐,哪里有心思管她,“韵儿,你怎么在这儿?”
“这安伯候府当真是无聊极了。”淳于韵侧身坐到秦襄旁边,压低身子,顿时露出女子所特有的曼妙优美的曲线,“襄哥哥……”
她将尾音拉得极长,带着娇,透着俏。
秦襄只是微微瞟了一眼,顿时只觉得这原本就炎热的天气越发的热了;端起小香几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凉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股火气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越发的旺盛。
熏香袅袅,渐渐的,淳于韵的动作越发的大胆,抬手轻轻扯了扯秦襄的衣袖,“襄哥哥,韵儿好想你。”
“嗯——”
慢慢的秦襄的思绪也有些混乱,脑子晕晕沉沉,所有的一切全凭本能,就连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哼!”
来人轻哼一声,嘴角微扬,将腋下裹成圆筒的被褥朝床上轻巧一扔。
“嗯——”
“汐儿,汐儿——”
“襄哥哥!”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宴会伊始,三人回到院子;三人的身份倒也相差不大,遂挑了张瞧着视线不错的桌子围坐一起;然后很快就有其他贵女围过来,叽叽喳喳,当真是好不热闹。
这次宴会是夏氏掌家后第一次操办,自然是重视得很。
很快,身着整齐衣衫的丫鬟、小厮端着诺大的托盘,开始上菜;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勾人馋虫。
“这道凉拌三丝当真不错。”秦念尝了后给顾瑾汐与孟静娴分别夹了些,“你们也尝尝。”
“嗯。”顾瑾汐还是有些不习惯秦念的自来熟;对孟静娴,也未卸下心防。
便是没有她们在,她自己也已经做了最周密的那排,任是那些人磨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背后黑手是她,更怪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宴席在众人各怀心思中,行进着。
苏岑和苏梦原本想碍着顾瑾汐坐,可瞧着她们桌已经没有位置,只能在旁边坐下。
“四表姐,怎么没看到澜妹妹?”苏岑转身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
顾瑾汐低首垂眸,眼底有片刻的晦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没来参加宴会吗?”
“没有看到。”苏梦也有些着急。
“哼,不过区区庶女,不来碍眼也好。”立刻有旁边的贵女接口,谁府上没有几个糟心的庶妹。
“就是!”
“姐姐咱们还是坐远些,没得像有些人,自甘下贱与庶女为伍。”
“还姐姐妹妹的,当真不休!”
“……”
顿时苏岑、苏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到顾瑾澜那日说的,害她们被说闲话,她们还只当做玩笑,可现在看来……
“澜妹妹心底良善,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苏梦顿时有些恼了,说话也有些不客气。
“梦儿,你别说了。”苏岑轻喝一声。
旁边的贵女立刻阴阳怪气的,“这若不是知道你们是顾家当家夫人的娘家侄女,我还以为你们跟那顾瑾澜是亲姐妹呢。”
“放着亲表妹不亲,倒是跟国公府的庶女打成一片。”
“这若是顾夫人知道可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
“能怎么想,您瞧人家顾小姐,与孟小姐和秦念郡主,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
苏岑和苏梦被人说的脸上火辣辣的。
“几位姐姐莫要再说了,无论如何,那顾瑾澜都是我的妹妹。”顾瑾汐抬起头,话虽如此可脸上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放佛只是例行公事般,“澜妹妹现在还没出来,我这做姐姐的也是该去看看的。”
几位贵女谁不知道做嫡女,尤其是姐姐的苦;此刻讪讪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到底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顾小姐可真是善良,对庶妹都这般好。”
“……”
秦念和孟静娴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起身,“韵宁郡主去客院休息也许久了,这宴会女眷就咱们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不如一起去瞧瞧。”
“可是母亲她们……”
有人往屋子里看了,那些贵妇人都忙着交际,素来都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子一起的。
不知是屋内有人听到动静之后觉察到不对,还是有人遣人通知了。负责接待的女眷夏氏此刻也总算闲下来,与几个贵妇人朝着这边走开,“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之前韵宁郡主与舍妹身子不适去客院休息,可瞧着宴会都开始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有些担心。”顾瑾汐低下头,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抬起头时,脸上还带着愧色,“若非表姐提醒,我都快忘了这茬了;当真是不该。这不,刚又有人发现韵宁郡主也没来,所以商量着要不要去客院瞧瞧。毕竟……”
夏氏闻言,蹙了蹙眉,“竟有这样的事情?”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身着华贵的妇人立刻夹着嗓子。
“不会吧。”夏氏的心猛的悬了起来。
“之前舍妹身子就有些不适,许是睡着,误了时辰。”顾瑾汐淡笑着,“倒是惊扰了各位夫人,瑾汐惶恐。”
“顾国公府的嫡女,瞧着与传闻可不大一样。”
“是啊,瞧瞧这气度,国真不愧是名门之后!”
“就是她娘的身份有些……”
“……”
听着人群中的谈论,顾瑾汐并不以为然,只朝她们笑笑,“瑾汐心忧舍妹,就不多寒暄了,先告辞了。”
“我们也去瞧瞧情况,顺便看看韵宁郡主。”秦念朝众人微微颔首,目光却是落在夏氏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夏氏就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这,我与你们一道去看看吧。各位夫人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您们自便。”
“呵呵,柳二夫人不必客气。”
当夏氏、顾瑾汐一行到了客院时,刚好看到神色紧张,眼神闪烁的柳姨娘从里面朝外面而来;在看到她们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些不自然。
“红艳,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氏语带疑惑,“顾瑾澜呢?”
柳姨娘连连罢手,“啊,那,那个澜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顾瑾汐脸上顿时浮起了忧色,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不用了,澜儿已经睡着了。”
柳姨娘别开脸不敢看她们。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瞧见韵宁郡主了?”秦念居高临下。
柳姨娘低着头,“没,没有。”
“嗯,啊——”
陡然,旁边的屋内传来的暧昧声响让柳姨娘和夏氏顿时苍白了脸,秦念则是皱着眉头,“什么声音?”
“什么人在里面?”旁边也有人疑惑着道。
“郡主别……”夏氏来不及阻止,秦念已经踢开了本就关得不实的大门,在看清楚里面的状况之后,秦念顿时闭目尖叫,“啊——”
原本愣怔的孟静娴者才回过神来,捂着秦念的最将她拉到一边,朝众人讪讪的笑道,“抱歉,念念这性子……”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瑾汐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之色;不过再抬起头眼底却尽是担忧,“郡主没事吧?”
夏氏和柳姨娘两人吞了口唾沫。
“澜妹妹,难道澜妹妹出事了?”苏岑捂着唇。
“澜儿不住这里。”柳姨娘深吸口气,基本上能想到房间里面,定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小姐看对了眼,趁今日的机会偷欢来着,却偏偏又……
想着她朝顾瑾澜的房间瞧了瞧,但愿那丫头争气些,别暴露了才是。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柳昊逃无可逃,安伯候和徐氏想不承认都不行,但毕竟未婚怀孕,伤风败俗,想为正妻,却是难了。
秦念的嗓门大且高,又洪亮。
隔得不远的宴会院子里众人听到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带着疑惑。
“听着像是秦念郡主的声音。”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我们也去瞧瞧吧。”
“……”
很快,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来到客院门前,瞧着在门边裹足不前的夏氏等人,有人就好奇了,打开的门内那奇特的声音,在座的公子哥谁不知道那是在作什么。
“这,这,当真不羞!”
“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不知检点!”
顾瑾汐眼神闪了闪,“柳姨娘,我们还是去寻澜妹妹吧。”
“……”柳姨娘深凝着顾瑾汐,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就是,这里兵荒马乱的,若是澜妹妹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寻澜妹妹吧。”苏岑也赶紧点头道。
孟静娴拉着已经回过神来的秦念,低首垂眸,“既是如此,我们也去寻韵宁郡主吧。”
听得屋内的声音越发激烈,众人的脸色也越发的好看了,青红白紫,宛若调色盘般。
“本王妃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家不知检点的贵女!”
人群中,一名身着端庄,目光尖利,瞧着便面目不善的女人出列;秦念的瞳孔顿时缩了缩,抓着孟静娴的手也猛然用力。
“成王妃。”众人赶紧行礼。
由她打头阵,再好不过了。不管里面的是哪家的公子贵女,在人家府上做这种事情,始终都是丢人的。到时候就算是有人追究起来……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还能将他们都报复一遍不成?
周围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凉都的贵族圈子也并不是一成不变,更不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和平。
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指不定如何呢。
“砰——”
猛然,隔着内外间的屏风被打翻,里面的场景顿时落在众人的面前。
“啊——”
一众贵女立刻尖叫起来。
接到消息,本在接受众人贺寿的柳老夫人此刻也匆匆赶来,一并赶来的还有安伯候与其他一些官家公子。
“那,那是七皇子!”
“韵宁郡主!”
立刻就有人惊呼出声,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成王妃此刻顿时傻了眼,怎,怎么会这样?
成王妃身边的嬷嬷指着在床帐内侧失声叫道,夏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自己接手中馈,操办的第一次宴会,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给弄砸了,可偏偏对方还是身份尊荣的皇子、郡主!她想撒气都不能,简直是……她死死地咬着牙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揉了揉还有些隐痛的后脖颈,柳昊挤进人群,在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时,也是惊呆了。
柳姨娘在看到柳昊的时候,顿时双目大瞪,“阿,阿昊,你怎么在这儿?”
“我……”柳昊猛的晃了下头。
“红艳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世子就不能在这儿?”夏氏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柳姨娘撞到枪口上。
柳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心中腹诽着,顾瑾澜那丫头当真是个废物,连柳昊都搞不定;不过瞧着现在的状况又不禁有些庆幸,竟然没有成事,只要那丫头不暴露就行了。
这样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对了,听说澜儿身子不舒服,澜儿呢?”
“在对面的屋子里歇着呢。”柳姨娘苍白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不!你们看,那里居然还有一个人!”猛然,成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失口尖声。
众人循声望去,的确在那床上不止两个,而是三人;顿时,那些贵妇赶紧呵斥自家的贵女,“看什么看,都出去,这污秽的东西看了,没得脏了你们的眼睛。”
“顾瑾澜!”猛然有认识的贵女开口轻喝,“那是顾瑾澜!”
柳姨娘立刻恼了,“你胡说什么?”
“你自己看!”
柳姨娘转头,在看到那床上的第三个人时,顿时双目崩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轰——
顿时,整个院子里都炸开了锅;当安伯候带着一种人赶来的时候,房间内,秦襄、淳于韵,顾瑾澜都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着围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穿好外衫的秦襄,面色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
终于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心爱的人,淳于韵的心却欢快不起来;因为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低着头。
顾瑾澜更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腿间一股暖流划过,原本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更是像刀绞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柳老夫人险些没给他们气死;原本在这样开心的日子,接受凉都贵族的贺寿;却发生这种丑事;让向来爱面子的她怎么忍受得了;手上的拐杖狠狠地瞧着地上,整个人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整个人摇摇欲坠,片刻之后,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
“柳老夫人晕倒了。”
“快,去取冰块来,大夫,快去叫大夫。”
“……”
顿时众人手忙脚乱,整个客院的人瞧着柳家众人都带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倚在凉榻上的柳老夫人才悠悠醒转,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七皇子,这件事情,希望您能给老身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发生在安伯候府,便是本身与他们无关,以后有人提起,也忘不了。更何况,七皇子与淳亲王府的郡主同时在安伯候府出事,这关系怎么撇清得了?
秦襄面色本就难看的厉害,看着气喘呼呼,被人叫回来的乐阳,“你刚才死哪儿去了?”
“爷,不是您让属下回府给您取衣袍的吗?”乐阳疑惑着。
众人瞧着乐阳手上的包裹,再看向秦襄。
“该死!”
感受到众人那火辣辣的目光,众人只觉得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唔——”
就在这时,一直捂着小腹的顾瑾澜猛然沉闷地痛呼出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洁白的中衣被鲜血浸湿,众人瞧着她的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大夫,青山,快把刚才的大夫请回来!”
“大家都让让,退一退。”夏氏立刻让府上的下人将桌椅板凳搬了不少到客院,好在安伯候府的客院,院子不小;能安置得下他们,“大家都到院子里面做一做,歇一歇吧。”
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想让他们走怕是不可能了。
几乎是一眼,顾子骞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顾瑾汐,将她拉到僻静处,替她理了理衣衫,“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澜妹妹她……”顾瑾汐欲言又止。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岑面色沉沉。
苏梦却在看到秦襄那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非凡气度之后,对顾瑾澜有些羡慕,她本就是庶女,以这样的方式与七皇子成就好事,说起来,也不算差了。
“糊涂!”似是看穿了苏梦的想法,苏尧轻喝一声。
“……”苏梦缩了缩脖子,瘪瘪嘴。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赶来,顾瑾澜已经被众人移到了旁边干净屋子的软榻上,原本干净的被褥很快就被鲜血浸湿了;顾瑾澜拉着柳姨娘的手,感受到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抽离。
对腹中的孩子本来的憎恨好似刹那消失了般,又惊,又急,又怕!
“姨娘,救我。”
脑子越来越迟缓,“冷,好冷。”
“这位夫人麻烦你让让,老夫要为这位姑娘把脉。”几乎是一眼,老大夫就看出了顾瑾澜的症状,摇摇头,作孽哦。
柳姨娘却朝那老大夫厉声呵斥,“不用,你走,你走!”
“你……”
老大夫行医多年,还没遇上这样蛮横的人,“再多等一会儿,别说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你确定不让老夫给她诊治?”
“你,你胡说!”柳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有身孕!”
经老大夫这么一说,那些有经验的妇人也都了悟;破身虽痛,可血量哪有这么大;刚才顾瑾澜那模样,瞧着分明是流产的征兆。
“柳姨娘,我瞧着澜妹妹流血不止,就让大夫给澜妹妹瞧瞧吧。”顾瑾汐也站出来。
“不用,我女儿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柳姨娘想也不想的拒绝。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不能将顾瑾澜未婚先孕的事情给暴露了。
顾子骞闻言,立刻轻笑一声,“莫雨把柳姨娘给我押起来!”
“是!”
围在周围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柳姨娘已经被控制住,顾瑾汐面带真诚地请了老大夫给顾瑾澜把脉;瞧着老大夫给顾瑾澜探脉的模样,柳姨娘面色苍白如纸,喃喃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还敢贪嘴贪凉。”老大夫面色难看,瞧着她露在外面脖颈上暧昧的痕迹,眸色沉了沉,“年轻人,莫要贪欢。”
一时间众人又将头转向立在另一边的秦襄。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是跟一个孕妇,顿时胃里翻腾着;原本对顾瑾澜的怜惜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只剩下无比的恨。
“大夫,我妹妹她……”顾瑾汐面带忧色。
“孩子是保不住了,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往后会好的。”
对顾瑾汐的态度,老大夫倒是比较满意点点头,坐在桌上;“那劳烦您,药材无论贵重,只要对妹妹的身子好,您尽管开。”
“嗯。”老大夫捋了捋胡须。
“您喝杯茶。”顾瑾汐顺手从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老大夫倒是真的有些渴了,接过来刚想喝,可到了嘴边顿时面色就难看了起来,“这茶是谁泡的?”
“呃,这茶有问题?”顾瑾汐有些讪讪的。
“茶水是早上厨房新烧的凉茶啊。”夏氏见状赶紧开口解释道。
“哼!”老大夫转头看向顾瑾澜,“这么重的催情药,就算贪欢,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什么?”夏氏顿时惊呆了。
“这,这好像是之前韵宁郡主呆的房间。”夏氏身旁的小丫鬟嗫嗫嚅嚅着开口。
秦襄转头看向淳于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我,我没有!”淳于韵面色苍白着连连开口解释,“我真的没有。”
柳姨娘早已经瘫软在地。
想到自己之前在房间与她寒暄了两句之后,后来就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还有后来她的可以撩拨,原来是这样吗?
“韵儿,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秦襄转头看向顾瑾汐,嚅了嚅唇,可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颓废地低着头。
从未感受过秦襄这般冷硬的目光,淳于韵身子往后退了退,“我,我没有!”
“哼!”
“按照药方,先喝三日,之后再请大夫瞧了;流产伤身,须好好调理。”老大夫将药方交给顾瑾汐。
顾瑾汐赶紧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立刻会意,塞给大夫一个荷包,“多谢大夫,我送大夫出去。”
纵然夏氏为他们安排了桌椅、茶水;可大多数人却仍旧围在屋子周围看热闹;视线在顾瑾澜、秦襄、淳于韵三人之间扫来扫去。
“看什么看?”秦襄顿时恼了,“滚!”
“韵儿,到底怎么回事?”
接到消息,从城外军营快马加鞭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直接来安伯候府的淳于泓,此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一身戎马劲装,高壮的身材,竟失了平日的冷静。
“哥,哥哥!”
原本从被发现到现在一直处在愣怔状态的淳于韵见到淳于泓之后,直接朝着他扑过去,窝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嗝,哥哥,我真的没有给襄哥哥下药,不,嗝,不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虽然已经听人说了大概,知道秦襄与淳于韵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心悦秦襄,但陛下态度自来并不明朗,他身为武将,虽手握三十万重病,但却一直受皇家忌惮,若非如此,当年父王和母妃也不至于……
对这门婚事,他从来都不赞同。
可现在……
听了旁边下人压低嗓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淳于泓顿时面色大变。
“砰——”
抬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原本完好的实木红漆桌子顷刻碎成片状,“一次两次的算计我淳于泓的妹妹,当真以为我淳于家无人了吗?”
“这件事情我淳于家会追究到底!”
话音落,淳于泓将淳于韵打横抱起,甩开流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众人瞧着,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
“查,给本皇子彻查。”秦襄也恼羞成怒,双眼微微眯着,从自己在花园被柳昊泼了一杯茶开始;想到柳昊素来对顾瑾澜的态度,他可是从来都不分青红皂白的帮顾瑾澜,难道是因为顾瑾澜未婚先孕,不知道怀了谁的孽种,所以想嫁祸给自己?
感受到秦襄那不善的目光,柳昊顿时脑子一懵。
“这,我们也散了吧。”有贵妇人开口。
虽然她们也都是凉都的权贵,数得上号的人物;但跟淳亲王府,七皇子这种大山比起来,甚至连小山坡都算不上。
现在这两尊大佛明显就是发怒,若是迁怒到她们,影响了自家当家的仕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伯候,那咱们就告辞了。”
“告辞!”
“抱歉,恕不远送了。”
“……”
秦襄离开之后,原本人满为患的安伯候府客院,渐渐散去,最后就只剩下顾瑾汐一行,还有平素与安伯候府交好的几家。
秦念在成王妃的厉声斥责下离开,孟静娴也被兄长带走。
“柳红艳,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当事人都离开,剩下的柳姨娘和顾瑾澜自然成了柳老夫人撒气的目标;更何况刚才柳姨娘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你,你……当真是不要脸的姨娘才能养出不要脸的女儿!”
“娘,您说什么呢!”安伯候面色微变。
“祖母,事情的真相还没查清,您就少说两句。”瞧着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顾瑾澜,柳昊也有些心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