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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麦终于安稳的睡着了,她的身体蜷缩着,双臂抱胸,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许深浓开了一盏小灯,在昏暗之中静静的看着她。
乔麦的神色终于不再那么痛苦扭曲,眉心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只是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潮红。
现在的她,也终于有了以前的一点样子。
乖巧、安静、脆弱。
这是乔麦十五岁时的样子。
那一年,她刚刚来到常家。
乔麦的母亲付茹和常家是表亲,虽然已经超出三代,而且平时也不怎么走动,但架不住付茹软磨硬泡,加上常家老爷子也想找个孩子给常久安作伴,于是就答应了付茹,让乔麦住进了常家。
彼时乔麦正上初三,学习成绩在班里倒数,乔金泉常年在公司忙碌,根本顾不上管她,只能给她请家教。
但家教请了不少,乔麦的成绩没有进步不说,还每每把家教气的够呛,纷纷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教不了这孩子。
乔金泉最后也放弃了,他觉的自己现在也奋斗出来了,也不缺钱,孩子就算学习不好,将来的前途有也不会差到哪去,干脆花钱到国外镀层金,回来在自己公司里谋个职位也行。
可付茹不干。
乔金泉现在又再婚了,对方还是个年轻美貌的大学生,付茹见过,那是个厉害角色,把乔金泉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对她是百依百顺,虽然现在乔金泉对乔麦是不错,但难保将来两人有了孩子后乔金泉会偏心,再说,就算他不偏心,那女人就不会吹枕头风?不是自己的骨肉,哪会真心对待,她巴不得乔金泉所有的爱和财产都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所以,乔麦只有让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乔金泉忽视,才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而那时的常久安,是巨海城有名的天才学霸,十四岁保送国内顶级一流大学,十七岁保送研究生,二十岁毕业后成立自己的研究室,专攻手机芯片,可以说她短短二十岁的人生履历,足以傲视群雄。
对乔麦而言,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在去常家之前,付茹对乔麦说:“乔麦你听好了,去了常家你就跟着常久安,吃喝拉撒都和她在一起,能学的尽量和她学,学不了的想办法也要抱上这个大腿,只要你和常久安搞好关系,常家以后就是你的依靠了。”
“常家有什么厉害的吗?”
付茹狠狠的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常青山啊!你课本上没学过啊?科学界的泰斗知道吗?咱们国家的功勋级人物,你说常家厉害吗?”
乔麦咬着嘴唇低下了头,“那他们能要我吗?”
“所以你得努力啊!”
常久安第一次见到乔麦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如今半点的风姿,明明已经十五岁,看起来却是只有十岁出头,长的也不高,而且十分干瘪,脸色蜡黄没有丝毫少女的水嫩,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常久安见她的第一反应是,乔金泉是不是虐待她了?
“姐……姐姐。”乔麦扭捏半天,结结巴巴的喊了她一句。
常久安站在二楼的台阶上,眼眸低垂,向下俯视。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小姑姑。”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玉石碰撞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带着冷意,却不让人讨厌,反而愿意听她说话。
乔麦脸红了红,抬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但这一声小姑姑始终还是叫不出口。
常久安也没勉强她,带着她去了自己的琴房。
“会弹钢琴吗?”
“不会。”乔麦的脸色更红了,在这样一个好似会发光的女孩面前,她的自卑心更重了。
“我教你。”
于是,来到常家的第一天,乔麦跟着常久安弹了一天的钢琴。
以后每每回忆,她都觉的那一天美好的好似不真实,像是她的一场华丽的美梦。
乔麦来到常家的第二个月,常家又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容肆。
那是一个与乔麦截然不同的孩子。
他长的好,家世好,学习好,智商也高,他耀眼的像是天上的太阳。
此后三年,他们三人形影不离。
那三年的时光,像是山中与世无争的桃源生活,安乐而无忧。
直到她得了那种怪病。
许深浓走出了卧室。
她出了门,站在二楼俯瞰楼下的风景。
夜风带来向日葵的清香,那片金色的海洋在夜色里依然醒目。
她喜欢向日葵,在她还是大朝女王的时候,她也曾在宫里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来,专种向日葵。
只是最后,那片金色的海洋被染成了血海,和大朝国一起毁灭了。
“女王陛下,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女王陛下,只要您的一点点血,就可以救活他们。”
“女王陛下,不过一点血,您也舍不得吗?”
“救救您的子民吧!”
“作为大朝国的子民,我们供奉您,信仰您,您就是我们的神!女王陛下啊,您得保佑您的子民啊!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啊!”
“呵呵,你们知道吗?女王陛下这满腔的热血,就是你们的解药啊。”
“女王陛下,求您舍生取义吧!”
“舍生取义……”
许深浓捂住胸口,那里尖锐的疼痛让她弯下了腰。
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突然,有脚步声,有人靠近。
许深浓双眸一抬,回转身子猛的抬脚踹了出去。
她踹了空,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她的腰上缠了一只手。
“真是凶悍呢。”一道慵懒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许姑娘,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许深浓的神智从往日里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容公子?怎么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容肆似乎是笑了一下,“大半夜在这里吹凉风?”
“欣赏风景。”许深浓说完,这才察觉到,他还搂着她的腰。
“可否松开?”
“哦,失礼了。”这样说着,容肆语气里其实一点歉意也没有。
许深浓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继续站在二楼往下看。
“乔麦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容肆反而又问她。
“她做噩梦了,很痛苦的样子。”许深浓道:“我叫不醒她。”
“自从常久安死后,她一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