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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小殓过后,接下来便是安排大葬的事宜。
礼部本来先拟了二十七天的守孝期,遁‘以日代月’之法,事同守孝三年。
这本是循规蹈矩的礼法,可折子传到太子那里,却被驳了回来,说是守孝期太长,命酌情删减。
礼部又定了七天的时限,依旧被太子驳了回来,还捎带了一顿板子。理由是国家正值危秋,祖宗明德,当顾权宜。
礼部的众臣彻底蒙圈了,不知道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总算没白挨顿板子,学乖了一次,知道该拜什么佛,便前去叶国公府找叶寻求教。
叶寻因为习惯性的晚上候着云绦,所以每每天近黄昏时便睡觉休息。礼部的人不知道,只以为他是在托大,守在府门外好长时间,求了门房好几遍,才终于有人冒着胆子把叶寻叫醒。
叶寻听了礼部来人的诉苦,念及太子所为,心里一阵苦笑。
他自然明白太子的心意,便违心地对礼部的人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建王在逃,人心思动,太子也是想早日稳定朝纲。”
礼部尚书问:“那依国公之意……”
“就明天吧,三日孝期,也算个吉数。”
礼部诸位均想,三日算个屁的吉数,寻常人家停灵比这时间都要长。但大家面上不敢说什么,纷纷应附道:“叶国公高见,正该如此。”
叶寻知道他们早就心里骂娘了,只是嘴上不敢说。他这个太子鹰爪,算是在大家心里坐定了。
午间叶寻奉宣进宫见了太子,太子已从礼部知道了他的建议,非常的高兴,留他在宫中用膳。
国丧期间本不能用酒,但太子还是把酒摆上了桌。
席间,叶寻委婉提出可不可以见妹妹一面,太子欣然同意,着人道:“去接可樱姑娘来,与叶国公一同用餐。”
去派去的太监不多时回来,却回禀道:“嘉禾县主被皇后请去说话了。”
叶寻不置一词,只是笑着看那太监,看得他不敢抬头。太子试探着问叶寻:“要不,再去皇后那儿请?”
“不必了。”叶寻说,“等丧礼以后吧。”
太子道:“也好。这皇后啊,实在是喜欢咱们家小妹,恨不得她长留宫中。”
叶寻心中不由的想,有淮阳公主之事在先,皇后这会儿是不是活着还说不定呢。
心内愈凉,酒也不能暖热。
……
这天夜晚,云绦又来了。她这次没带丹药,带了两盘菜来。
“这是芋头蘸糖,这是秘汁卤鸭……”
她吃的津津有味,还特别兴奋地跟叶寻聊起了在御膳房里的见闻。只字不提昨天晚上的事,就好像压根没有发生一样。
叶寻自然也不自取其辱。绝口不提误食丹药之事。
两人聊了一阵,云绦听叶寻提起白天他要去见可樱而太子不允的事情,大为气愤。
“人都让他抓来了,见一面都不许么,太子的心真是太坏了。”
“他故意的。”叶寻道,“他是想告诉我,他是君,我是臣,他若不许,我什么也做不到。他许下的,都是天恩。”
“那你怎么办?”
叶寻想了想,道:“越是这样,我以后越不能在太子面前显露出来,不然他更不肯对可樱放手了,他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如淮阳公主……”
他提起淮阳,自觉失言,不由得住了嘴。
云绦似乎不觉,只是叹气道:“你这样,太子就肯放手啦?”
叶寻摇头,“只能走一步瞧一步,师傅,你既然能到我这儿来,也能去可樱那儿,你帮我去瞧瞧她,看看她的近况。”
“还说呢,皇宫太大了,我找了两天没找到她的住处,还差点把自己搞迷路了。”
“我去过,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我画给你。”叶寻扯过纸笔,大概描了个轮廓,“……你住的地方是寿昌宫后的一个偏所,后面有道横街,过两个宫门,有个大佛堂,又一道横街,往北是雨花阁,然后过了花园就是可樱住的湘妃院了。”
云绦看着简略的地图,侧头问:“为什么可樱住的地方那么大,我住的地方那么一点。”
叶寻用笔把她住的地方画大了一圈,“可能是我画得有问题,差距没那么大。”
“可是我住的地方连名儿都没有,可樱住得叫什么湘妃院的地方,一听就很好。”她说,“太子瞧不起人。”
叶寻几乎要用笔把纸戳个窟窿,“师傅,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可樱吗。”
她这才不说了,恨恨地瞧着那地图。
“师傅,我觉得你现在就去才好。”叶寻一脸期许地看着她,“我觉得那傻丫头心事太重,只见了衣裳不见我的人,心里不一定怎么想呢。”
云绦悠悠叹道,“我堂堂鬼使,倒给你们干跑腿的活。”
这样说着,还是折起了图纸,起身去了。
她照着叶寻画的地图,这次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可樱待的地方。
果然是重重看守。也就是她有踩云踏风的本领,若换了等闲人,绝对进不来这湘妃院。
时下已过三更,除了巡防侍卫,各宫各处无论是主子下人都已经睡下,云绦本想着可樱这边应该也都睡了,但进了里面才发现,湘妃院中竟还有说话声。
两三个宫女正在殿下的青石阶上跺着脚揣手取?,一个说:“这位是有什么毛病不成,大半夜也不睡觉。”
另一个说:“别提了,她之前睡觉错过了叶国公来看望,所以打那之后觉都不敢睡了,你看那眼熬的。”
“啧,这叶姑娘长相是没得说,但她好像有些痴病似的,你们说呢。”
“我看也是,都快冬天了还整天拿个扇子,午间用饭时要给她接下手,她还急眼了。”
云绦避过几人,饶到殿侧,透过窗子往里看去。
可樱坐在桌子旁,正在灯下奋笔不停地认真写着什么。
几天不见,她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红红的,与其说是熬的,更像是哭过似的。
云绦苦于屋里屋外都有人侍候,没有机会进去安慰她,只能隔窗焦急。
踌躇一阵,又原路返回国公府,把在宫中见到的情景告诉了叶寻。
叶寻听了,懊悔不及,道:“要知道这样,我那天真应该把她弄醒,好歹说上几句话。”
两个人思来想去,只有干着急的份,云绦气得坐不定,俄尔忽问:“我昨晚来时,在府中瞧见了管家叶福,你说过是他把可樱骗进的皇宫,怎么还容他留在府上?”
近来事情太多,叶寻都快忘了他。道:“他是太子的人,他有胆敢回国公府,必是太子授意,故意拿他来试我的。”
云绦问:“他都骑在你头上了,你咽得下这口气?”
叶寻不在意道:“我只是懒得管他,不过是个听人摆布的无脊之蛆罢了。”
“你忍得,我可不忍。”她眼睛倏闪绿光,磨着牙说:“我得给可樱出口气,教训一下这家伙。”
叶寻之前在船上便见识过,知道云绦最是不能忍气。他虽然也有心惩治叶福,但更担心打草惊蛇因小失大,道,“教训他倒是小事,我只是怕多生事端,引太子猜忌。”
云绦唇角挂上一抹坏笑,“我们可以用点巧办法,让他没法去告状。”
“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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