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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同为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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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是还没塌吗?”刘奶奶淡定的吃着饭,“每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在倒数。我们都一样,但是如何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选择。同一个小时,你可以陪你女儿聊聊天,可以跟你的朋友去看看花草,可以去吃想好吃的饭菜,你可以做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继续哭下去。”

    女人走过来坐在她们前面:“难道你都不害怕吗?”

    “怕,我可害怕了。我害怕我见不到先平,我害怕我看不到田坡村的万亩梨花,我害怕看不到黄娃她嫁人……可是怕有什么用?与其担忧着自己啥时候死去,不如好好的配合医生,让自己活得更长些。我怕死,更怕我的死给更多的人带来伤害,所以我才要努力。”刘奶奶吃了一口鱼,轻声说道:“黄娃,你要多吃些呢。”

    黄佳艾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哽咽着应一声:“嗯。”

    “黄娃啊,不哭。刘奶奶会好好治病,我还要看你和先平还有田坡村的村民,都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这样我才会放心呐。”

    “我不哭。”黄佳艾带的饭比较多,她问道:“阿姨,你担心那个姐姐吗?”

    女人反问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那你应该知道,她对你的担心不比你对她的担心少半分,你得好好治病,才能不让她担心。”黄佳艾盛了一碗饭端到她的前面:“今天的菜是我妈专门做的,这些食物含的淀粉少,不容易转化为糖,你放心吃。这个是苦荞茶,经常喝一点能降血糖。”

    “这么快就接受了。”女人嫌弃的喝了一口苦荞茶,“哪有普洱陈茶好喝?”

    虽然女人一直絮絮叨叨,但过一会儿和黄佳艾刘奶奶相谈甚欢。黄佳艾这才晓得有些人看起来蛮不讲理,声音又大,但以心相待,他们也很好相处。

    “我今晚就睡这里。”

    “小妹,你要是累的话,你就先回去。你奶奶我帮你看着就是,好歹现在咱们也算半个邻居。”

    黄佳艾放心不下,谢绝道:“没事,我今晚就住医院,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睡到半夜,黄佳艾被交谈的声音吵醒,她睁开朦胧的眼睛,还没转过身去,就听见刘奶奶正在小声的安慰女人。

    女人裹着被子,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这人呐,就这么一辈子,管它得了什么病,能活一天就要好好的过一天。”

    “我家娃还小呢,她都还没结婚。”

    刘奶奶又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日子也是他们自己过,你老是把她挂在身边,她啥时候才能长大?”

    “大妈,还是你透彻。”

    “我都这个年岁了。就是希望田坡村能够富起来,先平能健健康康,大家都安安乐乐过日子。”

    “大妈,您快去睡吧。我自己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

    刘奶奶扶着床头柜坐回到床上,看看黄佳艾没有动静,又低了些声音:“你也别想,你想到明天能想出朵花来呀!赶紧睡吧,大妹子。”

    黄佳艾想起来看看他们,想了一下,她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早晨护士推着一个小药车走进病房:“都没吃早点呢吧。”

    “嗯,昨天医生有交代不能吃。”

    “给你们测个血糖。”护士是个刚实习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讨人喜欢。

    刘奶奶伸出手指头,护士拿着一支像笔一样的东西,捏紧刘奶奶的无名指,笔对着指头一戳,无名指上就渗出一滴红色的血。

    “刘奶奶,明天还有一天,医生已经给你规定了量。”小护士找出刘奶奶的药盒:“这个是盐酸二甲双胍片,每日两次,一次一颗。饭后还要吃这个,跟之前的量一样。”小护士又拿出一盒药。

    刘奶奶接过:“多谢小妹。”

    “医生是建议你去买一个血糖仪,平时自己也可以在家监测,要是数值过高,就得到医院来看。”

    刘奶奶一一听着:“那我的眼睛还会不会好?”

    “会,因为这是由于血糖影响导致,等你的血糖控制好,应该是能恢复一些。”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等着看田坡村的梨子挂满枝头,还要看明年的桃花和梨花呢。小妹,到时候你也来看嘛?”

    小护士又笑的眯了眼:“刘奶奶,我会去的。”

    经过昨天的安抚,女人也不像昨天的那般抗拒治疗,当护士小心翼翼地说道:“高文丽阿姨,我来给你测个血糖。”

    女人也只是皱着眉,然后乖乖伸出自己的手,看到她如此温顺,反而是小护士有些吃惊。

    “8.3。高文丽阿姨,你一会儿得去做几个检查,你女儿今天没来吗?”

    “她12点下班就过来。”

    小护士说道:“那你可以先去做这几项。等她下班,让她陪着你去做这几项。可能人比较多,有个人帮你排队会好些。”

    女人不耐烦说道:“我晓得。”

    黄佳艾和刘奶奶又去找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的意思她可以先出院。

    “只要我这眼睛能恢复,那啥都好说。黄娃啊,我真是怕以后都看不见了。那万亩梨花要是没有观众欣赏,你说多可惜。”

    “明年的花开的更多,我之前不是说过想举办一个梨花节吗?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刘奶奶被黄佳艾搀扶着,俩人慢悠悠的往病房走:“你有知识,有文化,想的方法自然是好的。我也爱热闹,到时候我能去门口倒个茶啥的。”

    “行。我们赚了钱,给大伙发工资。”

    “哈哈哈,好!”

    两人在三天后回到田坡村,村里早已经忙的不开交。

    黄佳艾和刘奶奶去到村委,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这人都去哪儿了?”黄佳艾不放心刘奶奶一个人在办公室,把她送回希望小学。

    马校长正在批改作业,黄佳艾敲敲门,走进去问道:“马校长,怎么村委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这么久没下雨,恐怕挑水浇树去了。”马校长说完一句话,又低头伏案继续批改作业。

    黄佳艾也不好再问,要是按照他说的,李村长他们应该在田里才对。“校长,这个是刘奶奶,您帮我照看她一下。”

    马校长抬头看了一眼,点头示好,就没了下文。

    黄佳艾又去倒了杯水,拉着刘奶奶的手扶住水杯,这才跑出去办自己的事。

    “李婶子!你看到李村长了没?”

    李婶正站在树荫底下,前面放着两个水桶,手里拿着一个草帽扇风,炎热的天气晒得她脸色通红,头发全湿,鬓角和脖子上都是汗水。

    “李村长去那头了。”

    “谢谢啊。”黄佳艾撒腿就跑。

    等她跑到山头,远远就看见李村长他们一行人正按次序给梨树浇水。

    “李村长!”

    听见喊声李村长抬起头:“小黄,回来啦!”

    “是啊,这天也太热了。”

    “而且不下雨。前几日,气象局给咱布置过一次人工降水,这后来还是没下雨。山上的梨树叶子都黄了,我正组织村民给梨树浇水呢。”

    黄佳艾才想起自己也正是要说这事:“那新闻上都说了,今年旱灾是近十年都没遇到过的。棠川县中午都是水车拉水来,居民就提着水壶去接,水库的水都干了。”

    “其他地方也严重呢?”

    “严重啊!棠川水库里面不是有几个雕塑吗?咱们开路过都能见得到,就水里的那几匹马!想起来了没?都能见底了,傍晚还有小娃娃去爬那个雕塑。”

    “这么严重!之前那个雕塑……水库里的水可是淹到马肚子的。”

    “见底了,还长了不少草。马蹄下面还有三四米深的石头,都漏出来了。”

    李村长叉着腰杆:“唉,这么严重。人工降雨都不是办法呢。”

    “我查了未来一周的天气,星期六好像会下雨。”

    “真的假的?”

    “咱们得做好准备。”黄佳艾说道:“以前村里不是有几个蓄水池吗?趁着下雨,赶紧蓄水。”

    李村长扶扶自己的草帽:“行。”

    林城带着赵伟匆匆赶来,黄佳艾倒是好久没见到林城了。他还跟以前一样,穿着熟悉的白衬衫,一条休闲裤。后脑勺上有一撮头发特别的不羁,永远是直站着的。

    黄佳艾开口道:“好久不见……”

    “十分想念?”

    “呸,你就自作多情吧。”黄佳艾翻了个白眼,“怎么有空到这儿?”

    赵伟跟之前的形象不太一样,对着黄佳艾就是一个劲点头哈腰:“你好!田坡村领导是吧?”

    “领导不敢算。你们这是干啥来了?”

    林城还没开口,赵伟就笑道:“咱们队不是连着你们的水管么?也不晓得为啥,都一个星期没水了。我们那机器虽然是吃油的,但没水也不行。这停一天,可都是费用。”

    黄佳艾鄙夷的看着赵伟。这人之前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客气。想起之前他一脚踢飞厶忠顺家的门,黄佳艾心里就忒不得劲。

    眼睛一转,她说道:“这事情可不好办。你也知道今年干旱,这一个多月没下雨,蓄水池干的干,长草的长草,后山的那股泉水……”

    赵伟一听见黄佳艾说到泉水,眼睛冒着的金光比18k金还闪。

    黄佳艾假装没看见,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事真不好办,大哥。咱们村种了这么多梨树,这么多棵树还等着喝水呢。”

    赵伟见黄佳艾不答应,又看向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