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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学校绿化带种植中草药!?
……人才,旷世奇才。
“呀~。教授,这您就不懂了吧?”面对假发老教授阴森森可怖的黑脸,苏九昼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眯眯道:“绿化带闲着也是闲着,我这叫废物利用,才不是乱搞破坏呢。种些对身体有好处的中药材,不是比空有其表的可观赏型植物更佳咩?”
“呵呵,好,非常好,不错。”假发老教授象征性拍拍手,怒目切齿的说道:“怎么,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发一张绿色环保小奖状?”
他听不出香臭,磔磔笑道:“呀~。这就不用了吧……”
“臭小子你给我听着!”假发老教授顿时怒发冲冠,抬脚踩扁一棵绿油油草药,可怜的小植物瞬间蔫了脑袋。他揪住苏九昼耳朵,无视对方哀嚎求饶,怒不可遏的说:“我瞧你既然这么喜欢挖坑种草,干脆就把教学楼后面那块空地的杂草全部都拔干净吧!”
假发老教授带着他临走前想起来什么,转身瞪着我恶狠狠的说:“你!”
“我?”我脑袋发蒙的指指自己鼻子。
“对!还有你,也给我过来!”假发老教授不容反驳的训斥道:“别以为是女同学我就不能罚你!”
奇怪,自己只是打酱油的路人,怎么能把我也牵扯进来啊!?
假发老教授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帮这臭小子一起搞破坏,罪行等同,快点给我过来!”
简直莫名其妙!人在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我站起身拍拍裤腿泥土,百般无奈的跟了上去。
假发老教授丢给我们两副园艺手套,指着教学楼后面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说:“傍晚之前拔干净以此思过,做不完不许回家!”
“哦,知道了……”苏九昼拉拢着脑袋蹲下拔掉一株杂草,似想起来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眼神闪烁的望向已经背手走远的假发老教授,突发奇想道:“教授!如果处理完这片杂草,可以允许我开垦荒地种药么?”
假发老教授回头撇他一眼,气鼓鼓的没说话。
“yes!”他兴冲冲的开始辛勤劳作。
这人是……神经病吧?嗯,神经病无疑。
约莫九十多平米的荒芜,生命力顽强的杂草肆无忌惮生长,有些甚至已经高出30多厘米。只有我们两个人,若想在天黑之前处理完成,恐怕难如登天,显然是办不到的事情啊!
可是苏九昼却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儿拔草,一副轻松自如的乐天派,全然不在乎实际情况。
“九、九昼哥。”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颇感无奈的说:“咱们拔一会儿就去和老教授请罪吧。”
“啊,为什么?”他放下一株杂草,兴致高涨的说:“只要把杂草处理干净,我就可以任意使用土地啦~。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弃呢?”
“可是,”我平视整片茂盛草地,无可奈何的说:“我们天黑之前做不完的……”
“没关系啦!”他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随即天真乐观的说:“丙丙小姐坐在那边晒太阳就好哦~。全部交给我,没问题!”
“唉——。”我叹口气,蹲他旁边尽所能的帮帮忙。
将拔掉的杂草堆放在一边,时间悄然而过,不知不觉间我们屁股后面已经堆满郁郁葱葱。
‘咕噜噜~。’
“啊呀……”苏九昼稍显尴尬的揉揉肚子。
我疑惑:“你没吃午饭?”
他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嗳,我晌午一直在忙着挖土坑填种子。”
怪不得白大褂制服满是黄不拉几的污垢,敢情他从正午头就开始忙碌了?!
“给。”我把怀中的便当盒塞他手里,说:“我有饭,吃吧。”
苏九昼饥肠辘辘的打开餐盒,眼睛刷的一下遍布闪耀星辰。
“天啊!”他感叹道:“太、太丰盛了!”
蹲的腿脚麻木,我索性干脆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歪头瞧他。
“符合你胃口吗?”
“好吃,太好吃了!……呜呜呜,丙丙小姐,你待我真好!”他咬着筷子,说罢作势就要张开手臂环扣我。
挪屁股躲开熊抱,我捏住他脑袋强行将其看向午餐盒,命令道:“好吃就快吃啦,等下冷掉味道就变了。”
苏九昼像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三天没吃饭的流浪汉……
“九昼哥,”望着他大口咀嚼米饭的傻乎乎样子,我不禁笑问:“你很喜欢药材么?”
感觉自己说句废话,他不是喜欢而是对中药有一种近似乎痴迷疯狂的程度。能干出在学校绿化带种植草药的医学生,恐怕只有苏九昼了。
“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李时珍老先生是我的偶像!”他重重点头,谈及自己的爱好,眼中充满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苏九昼认认真真说:“中医自然哲学家认为;万物有灵,世间百草皆入药。寒热温凉,辛酸甘苦咸。四气五味,各有所司。人类是自然之子,以自然之物自然之法医治自然之身。中.华上下五千年,一根针一把草保佑千千万万炎黄子孙!”
他口含甜鸡蛋卷,吐字不清的开心笑道:“西药治标,中药治本。虽疗效长,但温和不刺激。丙丙小姐,草药是个好东西呀!”
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细细品味着他这番话的深层含义。
苏九昼看起来呆呆傻傻像个愣头青,不熟悉没接触之前,我以为他是神经质的天然呆自来熟。想不到从第二次聊天过程中,自己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丙丙小姐,很抱歉我把你牵扯进来受连累了。”他略表歉意的望着我,“对不起喔,害你陪我一块儿拔草。”
我大方摆摆手,善良笑道:“没事啦。”
“丙丙小姐,”怀抱吃空餐盒,他意犹未尽道:“你做的料理真好吃,这是我吃过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哈哈~。”我嫣然一笑,解释道:“我的手艺可没有这么好。”
苏九昼眨眨不免好奇发问:“咦?那这是谁、谁做的?”
我摸摸鼻子,不自在的谎称:“唔,我朋友啦。”
“丙丙小姐的朋友真厉害哇!”他又开始拍马屁。
我收起空饭盒,笑道:“既然你如此喜欢,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些吃食来。”
“可以吗!”他充满期待的望着我。
“当然可以啊。”
赵子哲料理的午餐食量如同喂猪,反正我也吃不下去这么多,丢掉也是浪费。
“真的可以吗!”苏九昼再三确认。
我点头,加重音量:“真的真的可以!”
“yes!”
他当即站起身原地转圈,快乐的手舞足蹈,活脱脱像是个还未长大成年的小孩子。
望着苏九昼纯粹的笑脸,自己也没由来的心情愉悦。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受他感染呢?
苏九昼犹如无时不刻散发着灿烂夺目光芒的小太阳,仿佛仅仅只是待在他身边就能被无形的欢快所熏陶。
虽然针对他突如其来的无距离感总是令我猝不及防,但自己喜欢跟这样可爱的人交流接触。
因为我天生悲观主义外加负能量爆棚的自卑性格,苏九昼无疑深深吸引着自己的视线。我渴望成为他那样欢脱开朗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烦恼能够影响苏九昼的心情。
“丙丙小姐,你好像有许多烦心事哦?”
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乐以忘忧,而我终究没有演戏天赋,想不到这么快就被眼尖心细的苏九昼识破了。
“有吗?”我故作微笑。
“嗯,有哦。”他陡然凑近让我束手无策,苏九昼伸出食指在我脸上比划着。“你的心烦意乱都写在脸上啦。”
我无所适从的缩缩脖子,干巴巴笑道:“哪、哪有,我很开心。”
“我并不认为丙丙小姐现在很开心。”苏九昼摇摇头收敛笑意,呆呆的看着脚边杂草,悠悠道:“丙丙小姐一定是在生活中遇上什么难题了吧?”
“……嗯。”
“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变得烦恼不安,”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嘴角勾起的姣好弧度令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苏九昼扬起绝美笑意,擅自决定道:“我们去寻找快乐吧!”
“什——”
四目相撞,他清晰泛光的眸底流动着异样色彩。
“不知道你喜欢玩什么,所以带你去玩点我喜欢的事吧!”
语毕,没等自己做出反应,苏九昼就已经牵着我朝北校门外跑去。
双脚不能控制的跟随他小跑,望着他被微风吹拂起发梢的后脑勺,那双美妙梦幻的眼睛如同被人按下重播键,反反复复在我脑海深处不停循环播放。
心脏忍不住加快律动,我慌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原以为自己的心房已经变得死气沉沉,想不到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如此小鹿乱撞。
我有点不对劲。
“来喽。”苏九昼不留痕迹的松开我手,他弯腰解开自行车轮胎别的U形锁。抬腿跨坐,他拍拍后面位置,爽朗如清风般的声线悦耳说道:“丙丙小姐,快坐上来呀~。”
几缕黑色发丝稍稍遮盖住狭长眼角,白皙肌肤在阳光下透着陶瓷般细腻质感。他的眼中闪动着漂亮的光彩,我大概被这种迷离的颜色吸引住了,破天荒不由自主坐到自行车后座。
“小心哦,我要骑车啦~。”
他温柔的声音似有一股魔力,将我心底角落遍布的阴霾全部驱散。
飒飒秋风钻进苏九昼衬衣被吹的鼓起来,我紧攥自行车后座,腾出一只手戳他圆鼓鼓的衣服,按瘪松手鼓包接着回弹,穷极无聊的自己感到很有趣。
“九昼哥,我们要去哪里?”
他在风中回头,明朗笑说:“去一个我认为能让你开心的地方呀!”
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鼻息间嗅着苏九昼身上独有的中草药气息,我忽然变得不怎么讨厌这种浓郁的味道了。
凉爽九月的下午,两个中途逃罚的人共同坐着一辆脚踏车疾驰在满是红枫的油柏路上。
落英缤纷的橙红落叶从我们身边飘零而过,不知他要带我去往何处,但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能让自己感到一丝丝快乐那就足够了。
寻找开心的途中路过一家蛋糕店,苏九昼停下自行车让我站在原地稍候片刻。
他跑进蛋糕店,回来时手中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甜点和两瓶康师傅红茶。
自行车再度平稳上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发时间。
“九昼哥,你每天骑车上课吗?”
“对呀。”
当代社会,像他这样朴实无华骑脚踏车上课的硕士研究生恐怕为数不多。
“你家距离华城大学很近么?”
“还好啦,我在华山附近7路向景之家租房子一个人住哦。”
原来苏九昼住在白柯桥和龙浩先前同居的小区呀。
“你原先在哪里念大学呢?”
“北城中医药大学~。”
我仿佛有问不完的话题:“那你为什么选择考来华城大学继续读硕士研究生呢?”
“因为我家皇太后是华城人呀~。”
我心里倏地打个寒颤,眼皮突跳,糟糕预感油然而生。
“九昼哥。”
“嗯?”
“你父母做什么工作?”
“我爸是市医院的中医主任,我妈是电视剧演员老戏骨。”
该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为打消局促不安的瞎想,我追问:“你爹叫苏勇,你娘叫苏郦?”
“是啊。”苏九昼一边骑车一边畅怀大笑:“哈哈哈,连着都能准确无误猜对,丙丙小姐神机妙算哦~。”
轰隆——!
我的大脑瞬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三观尽毁!
苏郦是纪乔于的情.妇,苏九昼是苏郦的亲生儿子,所以纪乔于是苏九昼的小爹!
多丽丝·坎贝尔是纪乔于的正牌妻子,那么苏郦老贵妇和我就是二.奶与三.奶?
结果现在,我正怀着苏九昼小爹的孩子坐在他脚踏车后座上,等同于,我跟纪乔于的孩子得称呼苏九昼为大哥,他要喊我一声三娘!?
卧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看样子苏九昼肯定不知道他母亲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养.二.爷,如果我把自己清楚的来龙去脉全部抖擞出来告诉他,苏家岂不是要闹到家破人亡!?
卧槽……我坚决不能做这么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世界明明那么大,仿佛在我身边却显得异常渺小。
‘嘎——’
脚踏车急刹,身体惯性让面颊撞上他背骨,我揉着隐隐作痛的颧骨起身离开后座。
“到啦~。”苏九昼弯腰锁车。
远离喧嚷城市和聒噪人群,华城湿地公园视野开阔,幽静湖面波光粼粼,树影婆娑,空气带有微微芬芳花香,迎面扑来的秋风让人神清气爽。
河边有几个老大爷正在钓鱼,我们选择一处公园长椅落座。
他塞给我甜甜圈和红茶饮品,纯良的说:“丙丙小姐,每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跑来湖边看日落。你知道么?嘴巴吃尝甜腻蛋糕,心里就不会那么苦涩啦~。而且红茶和甜点是绝配喔!”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繁茂枝叶映照下来,苏九昼清秀脸庞光影斑驳,他的身体一半躲在树荫里一半暴露在阳光下阴阳分明。
“对我而言,吃两个甜甜圈就会感到很开心,捡一片2011年的落叶会觉得很开心,看完一本书会很开心……”他语气温和的说:“丙丙小姐,其实快乐很简单,只是在这个快餐性质的社会中,人们缺乏寻找快乐的双眼。”
“九昼哥,”我啃几口甜甜圈,喉咙发涩的说:“谢、谢谢你。”
“现在……丙丙小姐觉得快乐吗?”他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一束光直直照进我心脏深处。
“嗯。”我抿口红茶,重拾笑颜。“九昼哥,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那就好呀~。”他像大哥哥般揉揉我脑袋瓜子,柔声道:“多看看风景吃吃甜点,不要有那么多烦心事。我希望丙丙小姐能做一位永远纯真欢乐的小公主~!”
“这个残酷的世界怎么会允许女孩子做单纯的小公主呢。”我有些沮丧:“大家是深夜会崩溃的人,我只是努力活着而已……别无选择,只能擦干眼泪,继续怡悦,继续微笑。因为我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那——”
沐浴阳光,苏九昼凝视我,明亮黑眸饱含柔情。
“可以允许我成为丙丙小姐的依靠吗?”
他仿佛自身带有神奇的治愈能力,令我眼前似看到绚烂多彩的烟花绽放。
苏九昼侧头缓缓靠近,正当他薄毅嘴唇即将触碰到我的嘴角时,赵子哲漠然失望的脸从自己眼前迅速划过。
我呼吸短促的及时推开他,压制住犹如策马奔腾般的心跳声,指着泛光湖面迅速转移话题:“哇,九昼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大草鱼?”
“咦?在哪?”他抬手遮光望向远方。
呼……差点被随波逐流。
偷偷看一眼苏九昼,谁知正好跟他视线撞个正着,吓得我像做贼心虚般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脚旁的花花草草。
从湖面上吹来的微凉秋风很快将自己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思绪吹散,紧张的神经末梢逐渐平缓。
我长松一口气,尴尬的说:“九昼哥,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湖边吃甜品。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他逮住我手腕,豁然开朗的说:“夕阳还没看呢。”
“呃,好吧。”
我重新落座公园长椅,手腕依然被苏九昼捏着。
他指腹轻轻按压我的脉搏,随之疑惑道:“咦?丙丙小姐,你……”
脊背发凉,心中警铃大响,我恐骇的甩开他手。
苏九昼攒眉,不敢置信的说:“丙丙小姐,你、你这是喜脉啊!”
“……”
周围景色刹那间黯淡无光,我脸色顿时跌青,捏着自己右手突突跳跃的脉搏,方才吃进肚的蛋糕让胃部产生强烈妊娠反应。
苏九昼还想把脉,我却没有给他确认的余地,转身扶着长椅狂吐不止。
“丙丙小姐,你还好么!?”
他轻拍我后背,递来一瓶红茶饮品。
我抬袖擦擦嘴角,面色蜡黄的逞能笑道:“没、没事。”
“丙丙小姐……”他也跟着表情僵硬,嗓音微颤的问道:“你、你是怀孕了吗?”
“嗯。”事到如今,我只能大大方方承认。
以为自己会接受到他厌恶反感的目光,想不到苏九昼却抵掌笑道:“哇塞,太神奇啦!”
“什、什么?”针对他奇葩的反应,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丙丙小姐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苏九昼完全出乎预料的反应令我瞠目结舌,“呃……”
“我可以成为宝宝的干爹吗?”
你不用认做义父,因为你是孩子的大哥!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表示自己非常无语。
“呃,九昼哥……你、你不讨厌我吗?”
他眨巴眨巴天真狭长的眼睛,怔怔问:“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丙丙小姐?”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
他摆摆手,打断道:“哎呀,原来丙丙小姐已经归属自己的幸福啦。以为你没有男朋友呐,嘿嘿,是我目光短浅局面狭隘了。”
‘嘟嘟嘟——嘟嘟嘟——’
一阵手机铃声将我郁闷的心绪扰乱,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为赵子哲。
苏九昼恰好看见,误会道:“是宝宝的爹地嘛?”
“呃,嗯。”
他平易近人的笑道:“那你快接听,别让宝宝爹地正着急喔。”
电话中,赵子哲说自己刚下课,问我在哪里。我让他在校北门稍等,自己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我匆匆与苏九昼告别。他原本想骑单车送我回华城大学,但自己害怕引赵子哲误会,于是婉言拒绝。
我搭计程车返回学校,迎面看见赵子哲背倚槐树抽烟,手中提有一盒茶叶礼品。
“饼子,刚才跑哪儿去了?”
当我靠近他时,赵子哲立刻丢掉烟头踩灭。
我心虚道:“随、随便走走,去湿地公园散心来着。”
他嗅嗅鼻子,“咦?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心底猛地漏跳一拍,抬袖闻闻衣服,假装没发现。
“有吗?什么味道啊?”
他奇怪道:“有,类似……中草药味。”
“哈哈,你的错觉。”我尬笑两声,挤进公交车。
赵子哲紧随其后,他晃晃手里提的茶叶礼盒,小心翼翼问:“饼子,你爹会喜欢么?”
“会,我爸超爱喝茶。”
“嗯,那就行。”
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脑袋不合时宜回想起方才苏九昼异常的举动。
对于见面没超过三次的人来说,简直莫名其妙。这根本不是桃花运,而是烂桃花!
不能摇摆不定,我的心必须坚定不移!
“饼子,想啥呢?”
赵子哲的声线将思绪拉回现实,我扭头看向他,笑道:“我在思考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跟我父母交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得,合着你压根没计划呗。”
他说:“饼子,有没有听说过治水真谛八字经?”
“没。”我无知的摇摇头。
赵子哲像文化人似的说:“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具湾截角,逢正抽心。”
“说人话!”我翻白眼。
“意思是顺延趋势,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他戳我脑门,宠溺笑道:“你好歹是高中霸榜前三名的学习代表,怎么连这点小知识都不懂?”
我拍掉赵子哲的大手,学他语气说:“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另一句话?”
“什么?”
“一孕傻三年,二胎变白痴!”我冲他竖起可爱的中指,接道:“准妈咪记忆力衰退,认知能力下降,脑袋不灵光,智商全部被孩子吞掉,自己变成大痴呆。”
他开冷笑话:“哈哈哈,那你岂不是要傻六年啊!”
“靠,你笑个der~。”我双手抱臂,恢复常态,幽怨的说:“不过根据医学研究表明,孕傻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真正可怕的是产前抑郁症。”
“饼子,”赵子哲握住我手,隐隐搓揉着我掌心,他严肃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患上产前抑郁,相信我。”
“嗯……”我垂下眼帘,看着他光秃秃的无名指,建议道:“等我们通关父母,去买结婚戒指吧。”
“好。”
公共汽车一路颠簸走走停停抵达13号弄堂口,我们跳下车。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悠悠走到我父母家门口。
“你准备好了么?”我颤颤微微的伸手拧门把,犹如攥着几张千万元支票似的。
“OK,开门吧。”赵子哲深吸一口气,颇有副即将壮烈牺牲的觉悟。
家门不推自开,门后赫然出现道貌岸然的父亲佟威。
赵子哲想都没想,直接弯腰鞠躬送上茶叶礼盒,并高声嘹亮大喊一声:“爹!”
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揪住他衣摆若有似无的扯扯。
“臭小子,谁是你爹?”佟威目不斜视的看看我,接过茶叶礼盒,侧身请他进屋。
会唱柳子戏的母亲李英正在炒菜,顺便咿咿呀呀吊嗓子。
赵子哲主动过去帮忙,并铿锵有力的大喊一声:“娘!”
我又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脸色惨白。
‘哐当~。’
李英没拿稳铲子掉在地上,她惊愕同时颇为尴尬的讪笑道:“这孩子,怎么刚进门就认爹认娘的?”
赵子哲带上围裙,谄笑道:“娘,我来做饭,您去外屋歇着吧。”
李英倍感莫名其妙的走出厨房,一步三回头,嘴里絮絮叨叨嘟囔着我听不清的话。
母亲坐到我身旁,指着自己太阳穴,压低声音小声问:“闺女,你同学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没、没有啦。”我窘迫的不知所措。
他大展厨艺,几十分钟后,五菜一汤端上桌。
围坐在正方形餐桌前,还没动筷子,赵子哲摘掉围裙身体笔直的朝父亲佟威跪了下去。
只听咕咚一声,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给我父母磕了三个大响头!
我咬着筷子直接愣住,父亲佟威正在品茶,惊吓得差点儿喷出来。母亲李英整个人无比震惊的盯看赵子哲,怔怔几秒钟才想起来过去扶他。
“爹!娘!”他跪在地上不愿起身,不苟言笑的严肃认真道:“请允许我和佟丙丙结婚!”
“噗——!”佟威当场喷茶,呛得不行,一个劲咳嗽。
李英见状慌忙抽纸巾帮忙擦拭餐桌,匪夷所思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从进屋方才就变得奇奇怪怪,现在又开始说胡话了。”
“爹!娘!”赵子哲额头抵地面,庄重的承诺道:“我绝对好好爱戴佟丙丙,不离不弃,照顾她一辈子!请把佟丙丙嫁给我!”
“什……”
佟威还没发话,他紧接着又说:“丙丙她、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一时间,父母震惊的神色犹如天崩地裂。
间隔几秒钟,佟威拍案而起,极具威慑力的爆发雷霆怒道:“你……你说什么!?”
“请爹把佟丙丙嫁给我!”
父亲威风凛凛的冲到他身边,勃然大怒:“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赵子哲剑容屏气道:“丙丙已经有我的小宝宝了,拜托爹娘允许我们结婚吧!”
“可恶!”
佟威踹翻身后方餐椅,他吓得身子抖一下。
母亲李英走过来正色直言的劝道:“别生气,气大伤身。”
“什么时候的事!”佟威怒目横眉的指着他后脑勺,气急败坏道:“这臭小子把我们家宝贝闺女肚子搞大了!我、我能不生气?!”
赵子哲依然跪在地上,他不敢抬头的镇重其事道:“八月,八月的事。我们昨天刚从医院回来……”
“呼——呼——。”火气上头,佟威喘息急促的扶着胸口,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好在李英及时搀扶住他。
脑袋发蒙,浑然无绪,我呆呆的坐在原位。一方面感叹着赵子哲的勇气,另一方面担心着父母的身体安危。
“海蜇子,先、先起来吃饭吧。”
父亲佟威气成紫猪肝色的脸撇过来瞅我一眼,转而面对赵子哲号令如山的说:“臭小子,抬起头来!”
闻言,身子潜意识抖几下,赵子哲承受着不该由他承担的一切。
“你父母知道此事么?!”佟威发问。
他直视对方喷射火焰的眼睛,乖乖回道:“知、知道。”
“亲家……怎么说?”李英面露堪忧的问。
赵子哲肃然道:“我爸妈很喜欢佟丙丙,非常希望她做赵家的儿媳妇!”
李英转而看向我,关心道:“见过面了?”
我声如蚊蝇:“还没……”
李英将佟威扶回餐椅,弯腰把他拉起来,慈祥道:“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地面凉,赶快起来吧。”
赵子哲跪的时间有些久,此时膝盖僵硬双腿麻木,他扶着餐椅狼狈的坐到我对面。
盛怒之下的父亲没处撒火,指着鱼缸中的红色小金鱼骂道:“这个没用的东西,成天就知道拉屎!”
我妈转脸偷笑,鱼缸中无辜的纪小红睁俩大眼珠子吐泡泡。
佟威缓缓神,努力接受现实后,盘问道:“多久了。”
没等我回答,赵子哲毕恭毕敬道:“十九天。”
李英担忧:“孩子,你……你想好了么?”
“嗯!”赵子哲重重点头。
“好孩子,吃饭吧,菜都冷掉了。”李英往他碗中夹鸡翅。
食不知味的佟威黑着脸倒酒喝,丝毫没有胃口动筷子。
我默默吃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餐桌尤为安静。
赵子哲脑门磕红的印记慢慢变淡消失,针对他所谓的‘治水真谛’原来是下跪磕头谢罪这件事……我很心疼。
吃完饭,我在厨房刷碗,赵子哲与我父母落座客厅详谈商量结婚相关的事宜。包括聘礼彩礼,双方见面,婚礼日期等等……
总之听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妊娠反应也卷土重来。
我扒着洗碗池吐几口胃酸,缓缓气。
回想起苏九昼提出的问题,仔细想想确实应该早点决定孩子姓名。
首先可以确定宝宝必须姓赵,其次,名字要有才高八斗的书香气,还要个性十足独特创新和朗朗上口便于记忆。
我抚抚平坦小腹,思来想去,干脆把自己喜欢的几个文字拼凑出来。如果是女孩,那就叫赵梦爱,寓意她将来能够实现梦中所爱。如果是男孩,可以取赵卓归,寓意他茁壮成长别忘归来看望父母……哎呀,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呢!
天色渐晚,星辰闪耀。
赵子哲跟我父母洽谈整整两个多小时,离开时钟表已经指向九点半。
我送他走出弄堂,聊及关于孩子姓名问题。
“赵乙乙。”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晃神几秒,没听清:“啥?”
“肯定是个女孩儿,”他喜当爹,乐呵呵的说:“干脆就叫赵乙乙吧~!”
“呸,这么路人的名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甲乙丙丁,”赵子哲双手比划着:“丙丙乙乙,多顺口啊,还好记。”
我举起拳头威胁道:“拜托!你能不能认真想想。”
“我是真心觉得赵乙乙这个名字不错啊。”他无奈耸肩。
我气咻咻的掐腰:“哎!闹啥呀!我的名字超级路人好不好,我可不希望将来孩子的名字也这么路人!”
成功通关父母,他轻松的咯咯笑道:“多好呀,哪里路人?我觉得不错,真不错~。”
佟丙丙,赵乙乙。像这样ABB形式的名字,仿佛注定要为凄惨爱情梅开二度恶性循环……
我想到这里身体打寒颤,拼命摇头否决:“不行不行!坚决不能重蹈覆辙!”
“啥呀?”
我踮脚揪住赵子哲衣领,强行逼迫道:“你赶紧好好想想,不许给我打马虎眼。”
他哑然失笑,“哎,饼子,你好像总喜欢计较这种小事。”
“哪里是计较啊,”我急道:“宝宝姓名事关重大,决定好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怎么能敷衍了事呢!是不是因为孩子不是你……”说到这儿,意识到自己又讲错话了,赶忙闭嘴。
赵子哲握住我手,背对皎洁白月光,他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说:“饼子,你的宝宝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视如己出像对待亲生孩子那样爱护你的宝宝。”
“海蜇子……”我心软成一滩春水。
他轻轻拥住我,俯首帖耳的说:“记住,宝宝是我与你的孩子,这辈子都是。”
眼眶湿润,眼角泛红,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吸吸鼻子说:“海蜇子,谢谢你愿意陪我度过余生,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饼子,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再多的山盟海誓与花言巧语都抵不过现实陪伴来的至关重要,好在我觉悟不算太晚,没能酿成大祸。
从今往后,我要牢牢抓住面前这个普通平凡的男子,尽管他没有出众英俊的长相,尽管他不会巧舌如簧的逗我开心,也许憨厚笨拙的他可能会因为几句话惹我不开心,亦或傻里傻气的替我承担一切……可正因为他是赵子哲,他是陪伴我从初中到大学唯一的男孩子,所以我要喜欢他,尝试爱上他,并与他携手共进神圣庄严的婚礼殿堂,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彼此想扶相持的共度余生。
将来,等我们的宝宝出生,我们会素门凡流的生活。他赚钱养家,我相夫教子。休息日的时候,我们可以穿亲子装出门野炊,携带孩子欣赏风景,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曾经,自己的愿望是嫁给纪乔于,而现在,我最渴望实现的则是四季三餐二宠一家人。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计程车来了。”我轻拍他后背。
赵子哲依依不舍的松开我,像故意拖延时间似的慢慢悠悠坐进副驾驶。
他按下车玻璃,不放心的嘱咐道:“饼子,明天记得把户口本带出来。”
“嗯,我记得,放心吧!”
“明天见。”
我朝他丢个飞吻,笑如桃花的说:“海蜇子,晚安~。”
“晚安。”
目送计程车扬长而去,我转身回弄堂。
‘啪——!’
刚进屋,我迎面吃上父亲佟威的大耳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