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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晚宴厅,头顶正中央吊有精致华美的水晶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耀眼光芒。
如此豪华的酒店宴厅,若不是陪伴纪乔于,我真有点望而却步。
红色长桌,米白桌布,银质蜡烛台,层层叠叠的香槟酒杯。干净剔透的玻璃盘摆满各色美食,贴墙竖立的大大玻璃柜中放着应有尽有的甜点,香醇浓郁色泽正统的美酒让整个会场气氛充斥浓烈妖娆。
西边角落坐有管弦交响乐队,几十名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倾情拉奏大小提琴,古典轻音乐舒心悦耳,曲调情韵内敛婉转动听。
喧闹的现场,应邀前来参与宴会盛装出席的贵宾们是一群引领时尚潮流的佼佼者。奢侈华贵的晚礼服饰,耀眼夺目的珠宝配饰,造型新颖风华前卫,无处不散发着穷奢极侈。
不愧是设计圈袖然举首的名流聚会,这里,完全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环顾四周,看见许多我认识但不认识我的人,比如巨星男歌手宫以楠。像这样重大隆重的场合,自然不会缺少娱乐圈杰出的人才前来捧场。
他手拿香槟高脚杯站在北边,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充满笑意,修长挺拔的身形穿着浅灰色西装。宫以楠喝酒时举止优雅,谈吐时不拘小节,浑身散发出犹如王子般高贵的气质。
“不许看其他男人。”纪乔于见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男明星,他拧眉压低嗓音抱怨不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现在是我的女伴。”
“哦。”我怏怏收回视线,乖巧轻挽他臂弯。
东边立足五个颜值出众的女模姐妹花,她们正是前几天欺负我的歪瓜裂枣。
宝儿一袭赤色拖地紧身长裙,衬得她前.凸.后翘,低V领口让随时有可能呼之欲出胸器如同大地雷。
熹冷穿有轻薄的短款橘橙旗袍,布料薄的似风一吹就能撕裂开。她戴黑蕾.丝手套,脚踩12公分细高跟,此打扮将御姐范发挥的淋漓尽致。
腹肌小艾的乔装更是离谱出奇,露脐坦背,特别节省布料的墨绿绸缎晚礼服如同一块破布遮掩着她性.感妩媚的身姿。
粉毛脏脏辫香香一件宝蓝抹胸千鸟格连衣裙,整套衣服不对称的裁剪设计风格让她身子如同方方正正的盒子。
娇柔造作的坏心眼淑星,肌肤雪白如瓷娃娃。淡紫色蓬蓬裙,犹如会行走的蛋糕。她刻意扮演公主形象,却更似凤凰群里的老母鸡。
从现在开始我要给她们更换外号,赤橙绿蓝紫……干脆就叫彩虹婊女队吧!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尽管她们是道德品质败坏的臭鱼烂虾,但精心漫溢的穿衣打扮不得不承认确实散发着与丑陋内心截然不同的艳丽气质。
“乔于!”一道甜美女性嗓音打断我充满怨恨的眼神。
头顶璀璨灯光勾勒出夏金灵小巧玲珑的骨骼线条,她动作优雅的提起白纱长裙,步伐姗姗的朝我们走来。
如果没猜错,夏金灵参与宴会的身份大概是平面模特。
像这种精致漂亮的女生,还透着一股子冰雪聪明劲儿,智慧与美貌并存最招人厌恶妒忌了。
“乔于。”夏金灵幽蓝深邃瞳孔闪烁着波光粼粼,她抬头深深凝视纪乔于,似心底有说不完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须臾,她轻启樱桃小嘴说:“邺曼姐也来了。”
“哦,我去打声招呼。”纪乔于注意到夏金灵小鼻子因明亮灯光的温度渗出细小汗珠。他动作轻柔的拉住她,声线温柔道:“哎,等一下。”
“怎么了?”夏金灵停下脚步,回头时垂在耳边卷卷的发梢微微飘动。
他从口袋抽出一条褐色手帕,稍稍帮她擦拭鼻头细汗。
“好了。”
夏金灵白皙如玉的脸蛋瞬间变红,她柔软说:“唔,谢谢。”
“喂,佟丙丙,我离开一下。”对待我和对待她的态度天差地别,纪乔于冲我耀武扬威的说:“你给我老实点,别添乱,否则弄死你,懂么?”
“懂。”我无奈的扯扯嘴角,向他表示自己其实很开心,只是面部肌肉表情不给力。
目送两抹梦幻唯美登对般配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我踱步靠近长桌,拿起空盘子对准无法抗拒的甜点痛下杀手。
红艳的草莓甜卷,鹅黄蜜桃蛋糕,巧克力慕斯,入口即化的提拉米苏……
每一种甜食我都不能错过,这可是品尝上等糕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设计圈名流宴会厅渐渐聚集起百位来宾。
贵客们有的酒杯交加谈笑风生,有的多日未见叙旧聊天,还有的或站或坐讨论艺术设计……
如此热闹氛围的烘托下,我埋头暴食甜品显得格格不入。
贵宾们多数喝酒,几乎纹丝不动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总得有人负责解决糕点师辛情劳动的成果吧?而且,我除吃东西以外还能做些什么,现场没有自己认识的熟人……
“唔!”
一口慕斯蛋糕突然卡在咽喉咽不下去,我憋得难受,使劲捶捶胸口,效果不佳,还是吞不下去。
情急之下,我手忙脚乱的放下盘子,小碎步跑向香槟塔。
接触高脚杯,同时触碰到一只不属于自己体温的男性大手。
“啊。”
“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率先触电般缩回手,颔首低头略表歉意的说:“抱歉抱歉,您先请。”
“是你?”如天籁般的嗓音发出惊愕,他不敢确定的说:“你是……你叫……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
我也感到很奇怪,在这非富即贵的名流宴会里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您可能认错了。”我依旧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话。
清爽明朗的男性声线再度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确定自己见过你,可以请你稍稍抬起漂亮的脸蛋让我看看吗?”
一定是哪家富二代的花花公子哥故意搭讪,像他这样老土俗套的献媚方式早就过气了。
我后退两步,略表礼貌轻微欠身,抓起一杯香槟酒准备离开。
男人忽然不依不饶跟上来,他阳光般阻道:“小姐,小姐请等一下!”
能不能别打扰我解决头等大事,嗓子眼还卡着一块大蛋糕呢!
正想这么说,我猛地抬起头,对视上一双灿若星子的黝黑瞳孔——宫以楠!
他是巨星宫以楠!今年元旦华城跨年演唱会重磅压轴的男歌手宫以楠!
“嘶——”
我震惊倒吸一口凉气,卡住喉咙的慕斯甜品更是上不去下不来,导致自己脸蛋憋得通红,鼻子闷闷的基本不能呼吸。
“你,我……唔。”我痛苦的垂着胸口,然后掐住自己脖子,整个人像精神病似的站在他面前束手无策。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宫以楠静若深潭的眸子划过慌张和惊讶,他嗓音依旧唯美动听,如同深谷悠远的歌曲,一声声敲击着我的心房。“小姐?小姐,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减轻痛苦?”
衰啦!
居然在国民偶像明星面前表演掐脖子,他肯定以为我是疯子!丢人现眼,能不能来道闪电劈死我啊!
“我、唔……我……嗝~。”
不仅如此,我正想说话,不长出息的喉咙居然还打出一个巨响无比的大饱嗝!
囧!
“小楠。”一位身穿火焰红包.臀短.裙的成熟女明星步履婷婷朝我们走来,她唇瓣生花,杏仁眼靓丽迷人。“发生什么事了?”
“桃子姐,”宫以楠向她投以求救眼神,无法理解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位小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难受的掐着自己脖子,似乎想自杀……”
哎呀呀,世界如此美好,怎可能轻生,我不是自杀啦!
“我,嗝~——。”
我有苦说不出,无助的看着女明星姚桃。指指自己喉咙,再摆摆手,脸色憋得像猪肝。
姚桃见状立即会意,端盘子缓慢移动的服务侍者恰巧经过,她转身顺手从盘子上取来一杯纯净水。无奈道:“怕是噎着了,快喝口水顺顺。”
咕咚咕咚喝掉大半杯纯净水,卡在喉咙的慕斯蛋糕才顺利掉进肚子。
我喘口气,无比尴尬的干笑道:“谢、谢谢。”
“啊。”宫以楠听见我声音,像回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愕然道:“我似乎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你是佟……”
我调整一下心态,坦率开朗的笑道:“我叫佟丙丙。”
“对!你是上次单独管我要签名的女孩子。”宫以楠恍然大悟,抬右手轻搓耳边碎发,笑容腼腆的说:“抱歉喔,我差点儿忘记。”
天啦噜!大红大紫的男明星居然记得我一介平民!
“没关系啦。”我善良和善的摆摆手,微笑道:“你能有印象已经很让我受宠若惊了。”
宫以楠主动关心道:“佟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笑逐颜开,面颊羞红。
刚想说话,就听不远处传出一道命令:“喂,过来!”
我回头看一眼不拘言笑黑着脸抱臂的纪乔于,随之转头面朝两位大明星赔笑道:“那个,我是跟主人……呃不是,我是陪男友……也不对,我、我是随——”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跟纪乔于的关系。
不远处,他暴躁道:“喂!让你过来,耳聋吗!”
“快去吧。”善解人意的宫以楠彬彬有礼道:“别让你男伴等着急喔。”
“嗯嗯,不好意思,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仓促与两位大明星告别,一溜烟小碎步消失在宫以楠面前。
纪乔于薄唇轻抿,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原地别添乱吗。”
我搓搓后脑勺,心虚道:“哎呀……总得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吧。”
“你在这种隆重场合里居然能吃的进去饭,我真是——”
纪乔于刚想教育我,话音未落,背后响起一道中年女音:“乔于~,你来啦~。”
闻言,我和他共同转身回头。
来者不善的贵妇浓妆艳抹,年龄约莫50多岁,却拥有保养姣好的皮肤。脖颈间挂一串重量级澳洲限定款珠宝项链,一袭紫罗兰礼服凸显出略微发福的圆润身形。
纪乔于微微一愣,随即虚情假意的眉开眼笑。“从刚才开始,我就被一股幽香吸引,正在四处寻找散发芬芳的花朵。想不到原来是苏小姐,几个月未见,您还是一样美丽,幸会幸会。”
什么?苏小姐?
拜托!她都已经是50多岁的老太婆了,半截身子入土了!苏大妈还差不多!
“哎呦~。小嘴像抹蜜,真甜呢。”仪态雍容典雅的贵妇被夸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纪乔于态度恭恭敬敬的陪笑道:“多亏苏小姐调.教有方。”
“晚宴结束后有时间吗?”贵妇抬起戴满玛瑙戒指的右手,动作极具暧昧的轻捏他肩膀,猥.琐眼神更是将该有素养的名媛贵妇形象毁于一旦。她刻意拉长音,欲言又止的说:“我们今晚……”
“好。”纪乔于虚假的笑容逐步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出于客气礼貌的谦卑态度。他装作盛情难却的说:“苏小姐需要我,我感到很荣幸,非常乐意陪伴您。”
今晚?荣幸陪伴?
我在心底仔细琢磨掂量话语其中的隐藏含义,一种极度恶心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刚好附近新开一家法国酒店餐厅,走吧,我们边吃边聊。”贵妇说罢,擅自靠近挽起他手臂,如同许久未见急需雨露的老情.人。
纪乔于拘束委婉的笑着,柔和爱戴道:“好,请苏小姐带路。”
我目瞪口呆的干巴巴盯着两个人走出宴会大厅,内心迫切希望纪乔于停下脚步。我伸出手,抓住的却是满心伤痕……
一串钥匙被他刻意丢到走廊红地毯上,我踉跄几步狼狈的跑过去拾起来。
知道纪乔于的意思,是想让我独自回家。而且,看样子他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我呆呆的站在楼梯扶手旁,眼睁睁看着纪乔于陪伴贵妇人走出明圆大饭店。他打开劳斯莱斯幻影的副驾驶车门,毅然决然坐了进去。
直到他和贵妇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看不见的地方,我才回过神来。
我攥紧手中的家门钥匙,咬咬牙,决心跟上去一探究竟。
“师傅,请跟紧前面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计程车司机握着方向盘,抬眼看向后视镜,尬笑道:“小妹妹,捉.奸呢?”
我心烦意乱,神志不清,无法回答司机师傅的问题。
灯红酒绿的街道,所到之处霓虹闪烁,犹如不夜城,燥热的空气中仿佛斥满夜生活糜烂的堕落气息。
前方,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靠在一家六星级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
“师傅,到这里就好。”我手指颤抖的摸索衣裙,却糟糕的发现自己并未携带任何现金。
司机师傅见我憔悴苍白的面容,心疼道:“算了,小妹妹你下车吧,就当我安慰你了。感情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看开点,坚强阳光的活下去。”
“谢、谢谢。”我下车关门。
马路对面,纪乔于搂着贵妇人发福的体态一步步走上台阶。他甚至浅笑着主动帮老贵妇打开酒店大门,俩人像极了正处在热恋的情侣!
我无法想象纪乔于匍匐在老贵妇身上卖力的样子,更无法容忍他自甘坠落!
站在夜风中,我思绪凌乱,如同一团麻绳,剪不断理还乱。
我咬着下唇,使劲捶打胸口,痛苦急迫的希望自己眼泪赶紧掉下来,不要再憋着了,真的好难受……
“饼子?”赵子哲骑单车停靠路边,一脚点地,他不敢确信的奇道:“是饼子吗?”
身子哆嗦一下,我拉拢着脑袋,潜意识想落荒而逃。
“饼子,你怎么了!?”赵子哲慌忙丢掉自行车,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他倍感心疼的说:“又哭,是不是纪渣男又欺负你了?”
“……没,没有……”我嗓音颤抖。
吃进去的甜品蛋糕此时在胃中翻江倒海,我扛不住涌上喉咙的酸水,扶着路旁电线杆疯狂呕吐。
赵子哲赶紧打开双肩包拿出矿泉水,顺便再塞两张纸巾给我。
“呜呜……我呜……”
完完全全的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是纪乔于,一个行走在女人堆中的渣男。
我明明知道他死性不改,为什么哭!为什么痛彻心扉!
自己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带女人开.房,而这一回,我既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他陪老贵妇睡觉的行为让我发自内心嫌恶!
不同于看见他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搂搂抱抱,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有生以来让我感到生不如死。
“饼子,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不说话,赵子哲心神不宁的胡乱猜测:“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又怀孕了吧……”
我大口喘气,努力维持理智,拼命让自己镇定。
“没,我没事。”
“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儿!”赵子哲拧开矿泉水递过来,跟着悲伤的关心道:“给,先喝口水,你今晚吃酒了?”
“嗯。”
我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山茶花浅蓝晚礼服,突然有股憎恨感。
我翻找赵子哲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迷你小刀,愤怒的双手不能控制般在漂亮晚礼服上划破一道道大口子。
“饼子!”赵子哲见状面现惊骇,他赶紧阻止我离谱的虐衣行为,紧张道:“饼子,冷静点,你先冷静!有啥糟糕的事情你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你划坏衣服有啥用,今晚这么冷,冻坏身子咋办。”
双目无神的看着裙摆上一条条刀口,我烦乱的心事比这些破布条还多十几倍。
我为纪乔于哭过太多太多次,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回在深夜绝望,在清晨抑郁,在午后烦闷,在傍晚失落。
现如今,似乎已经变成不会掉眼泪的榆木疙瘩了,大脑仿佛将我掉泪的资格分离剥夺了。
月光清冷,似没有温度的灰白色。夜风习习,刮的树枝乱颤。街头偶尔飞驰经过几辆轿车,这座城市因我爱上纪乔于而变得寒冷凄凉。
几率发丝黏在眼前,赵子哲替我捋顺别至耳后。
“饼子,我骑车送你回家吧。”
我摇摇头,大脑一遍一遍反反复复推敲否定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尽管内心极度不肯承认,而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感受肝肠寸断的折磨。
赵子哲等我复杂心情平稳缓和一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杵在这里做啥?”
我喉咙干哑的苦笑道:“吹夜风,欣赏月亮。”
“傻瓜。”
赵子哲把歪倒在路边的山地自行车扶正,我这才发现他后车座上拴着几瓶饮料。
“你家里来客人了?”我吸吸鼻子,抹干眼泪。
他怅然若失道:“没有,一个人穷无聊就在家吃零食。”
落座冰冰凉凉的路缘石,我朝他摊开手。“有烟吗?”
“嗯。”
赵子哲往我嘴里塞支香烟,顺便帮忙点燃。
“讲真的,饼子,你烟龄几年了?真该戒掉了。”
我望着点点星火逐渐燃烧的香烟,苦涩笑道:“我的爱情总是伴随着尼古丁烟草味出现,我喜欢了纪乔于几年,自己就抽了几年。”
赵子哲随着我怨恨的视线看向马路对面六星级酒店,他大概明白了我失声痛哭的原由始末,气愤的将烟头丢掉踩灭,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使劲甩开他。
赵子哲再度捉住我手腕,气怒道:“你非要在这里等纪渣男出来?你告诉我,有啥用吗?除了给自己找气生以外,还能得到啥!”
“海蜇子……”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此时此刻真希望他能赏赐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下。“你打我吧。”
“啊?”拿起他的大手拍向自己面颊,赵子哲回绝了我的力道,他急道:“你干嘛,你这是做什么?!”
我绝望的恳求道:“求你了,打我耳光……好不好?”
“不行,我办不到。”赵子哲纹丝不动。
我强硬的祈求道:“拜托你打我!拜托你!”
‘啪——!’
赵子哲抬手飞速扇过来,我被他打的脑袋发蒙耳朵嗡鸣,踉跄几步,双脚发软的支撑着疲惫麻木的身心。
“饼子!”赵子哲立刻扶住我,他紧接着后悔道:“对不起,我使力太大了,我……”
我说:“再来,再来!”
赵子哲眉毛拧的像麻花,他苦不堪言的说:“傻饼,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纪渣男看不见,他不会心疼你的!”
我咬牙瞪他,“再来,求你再来几次!”
‘啪!’
面颊火辣辣的疼,眼前有一瞬乌黑,身体险些跌倒。口腔内品尝铁腥味,嘴角溢出温热的鲜红血液。
抬手狼狈不堪的擦掉血渍,我哆嗦着干裂的嘴唇接道:“再来……再打我一次……”
“不!!”赵子哲攥着右手,理智全无,他悲伤地缓慢蹲下,几近崩溃的说:“饼子,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尽管知道你爱纪渣男,可我还是无法控制的喜欢着你……饼子,我求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
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
轰隆——!
我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尖刺,努力维持在心房周围的屏障,皆因赵子哲这句话瞬间崩塌瓦解。
“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他重新仰起头看我时,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赵子哲单膝跪地,面部带有认真和坚持,他颤颤微微一字一顿犹如誓言般说道:“我想用一生一世爱你,护你,疼你。饼子,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鲜花蜡烛戒指,尽管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因为赵子哲突如其来的求婚恢复了掉泪的本能。
看着他昏黄路灯下悲哀的神色,恍惚间,我仿佛变成一个不能思考的木头人。
拒绝?接受?两股力量仿佛将身体撕成碎片。
我头脑不清醒的从他掌心抽离右手,下意识选择逃避,目光看向路边的小石子。
犹如当头一棒,他失望的眼神饱含哀愁。赵子哲没说话,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对不起……”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回过神,赵子哲迷茫的深深叹气。他努力扯出一点点笑意,安慰我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没关系,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陪我蹲坐在路缘石边,当真就吹起冷风欣赏月亮。
“知道不,你是我的白月光,但他……却是你的朱砂痣。”
该怎样抹除纪乔于这颗长在心尖的朱砂痣?他像毒药,置我于死地。更似毒.品,令我上瘾。
如赵子哲所言极是,我们煎熬过了多少年,往后又还有多少年……
纪乔于是让我欲罢不能的类型,此生能和这种男人爱一场足矣。不求白头偕老,但求轰轰烈烈。
我也是因为他才学会敢爱敢恨,学会成长,学会成熟。
他的青春里有我,我的人生里有他。
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想到这里,悲伤弥漫心窝。虽然有股说不出的压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成年人的恋爱观和价值观。
纪乔于他承受了太多,承担了太多。他是喜欢我的,只是这种喜欢太极端太扭曲。伤害我,侮辱我,虐待我,霸占我,处处体现着他的爱情。
纪乔于的感情充满压抑的理智,他没有败给自己而是败给了现实。我的爱情是沉重和平凡,我眼里只有他。
纪乔于应该很明白,这辈子遇不到第二个如我般对他如痴如醉的女子了。
然而,趋于现实压力,他承担不了责任。
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也不会幸福。
纪乔于只能给予我如烟花般绚丽多彩的昙花一现,却给不了相濡以沫的百年好合。
我还是无法释怀……在懵懂青葱的年纪相遇相爱,彼此都贡献出最好的自己和最坏的自己,最后马不停蹄的奔赴各自要通往的人生道路。
纪乔于对我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欢愉,我不懂得及时止损的重要性。自己确实很贪婪,才会导致酿成如今残局。
所以说,不是所有的爱都必须奋不顾身倾尽所有。纪乔于毫无疑问的喜欢我,起码是动过心的。
但只是喜欢,爱和喜欢不一样,他不爱我。
他为什么总是在我身上体现占有欲,因为我可以心甘情愿的任由操控。
男人的本能和野心大过真情,纪乔于是我见过最渣最复杂的男人。
他无法给我安全感,却教会我坚强面对生活和感情。
永生难忘的初恋,难以释怀的爱情,我用上半辈子与他纠缠,只能用下半辈子来缅怀……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我自己看得这么清晰,却依然心存不甘与执念。
原来,自己已经成熟到即使背叛也可以原谅,即使受伤也不要放手。
纪乔于大概没有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威力十足的台风狂卷我心房,扰乱我心绪。
我没有生活在浪漫的童话故事里,而是苟延残喘在残酷的世界中。
最珍贵的回忆全都是纪乔于,他是我这辈子短暂不可能的美梦。
而如今,我心目中的朱砂痣却凭借姿色做着难以描述的恶心行为。
走捷径获取绿卡,移民纽约曼哈顿,纪乔于堕落的躺在年老色衰的老情.妇怀中,使用身上一切可利用资源,他牺牲相貌被砸钱包.养……
纪乔于究竟经历过怎样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生活才会沦陷至此?
原先以为分别两年的空白期并未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接触,现在看来,我竟是旋转跳跃在爱情舞台上的小丑。
“他出来了。”一个半小时后,赵子哲忽然从我身侧站起来,他嗓音暗哑的悲声道:“我、我走了。”
这时候我若说一句拜拜未免显得太苍白无力,索性就只目送赵子哲骑车离去。
马路对面,纪乔于推开酒店旋转门,他大步流星朝旁边的工商银行自动存取款机子走去。
我没有跟着,那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想知道他一夜.值多少钱。
半晌,纪乔于离开银行,他面容憔悴的站在马路上等计程车。
夜已晚,街道夜深人静。
没有几辆车子,偶尔经过的计程车都显示载客。
一阵夜风吹过,纪乔于缩缩脖子裹紧西装外套,他发丝潮湿微干,看样子大概是刚淋浴完就紧接着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六星级酒店。
我喉咙干燥难受,多么想走过去抱住他。可看着那抹孤单彷徨的身影,我现在心里却无任何勇气面对他。
揣在口袋的手机徒然响起叮叮咚咚铃声,纪乔于似在发呆,他打个激灵掏出黑色iPhone4手机接听来电。
我蹲坐梧桐树后面竖耳偷听,纪乔于一口流利英语让人很难想象三年前他曾是高中的吊车尾学渣。
电话那端盲猜是一位陌生女人,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纪乔于很生气。
他像业务繁忙般烦躁不安的搓着脑袋,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对方讲话。
挂断电话,他似有千万愁绪般长长叹气,然后摸索遍全身都没能找到打火机。
我静悄悄的走上前,拿着打火机帮他点燃嘴角叼的黑鬼香烟。
桃花眼平视前方,纪乔于吸两口烟,没多想的随口说:“哦谢了兄弟。”
一股酸涩瞬间涌上心头,我苦恼的出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他骇然失色,当即扭头垂眸看向我,黯淡无光的眼底涂满诧异。
“……纪乔于,你很缺钱吗。你需要多少。我恳求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我喉咙哽咽,嗓音微颤。
他的心底似有百转千回的愁绪无法宣泄,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从惊讶到酸苦,从颓废到凄怆,最后从不悦到愤怒。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先回家去吗!”
他没控制住力道的狠狠推了我一把,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摔的很疼却远远没有心疼。
“只是回来睡.你几次就又得寸进尺的想要用女友身份来管我了吗!”纪乔于满腔悲愤的冲我发泄压力:“我缺多少钱,给的起么你!”
我支撑着有气无力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心,仿佛已经疼到麻木,或者说早已习惯了这样疼,像被扎进去一剂麻醉剂,感受不到任何悲伤或快乐。
我任由纪乔于悲不自胜的辱骂自己:“佟丙丙,知不知道多管闲事遭雷劈!?你给我滚开,烦死了!”
每当我呼吸一口氧气,都感觉他身上弥漫的女性香水味源源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末梢。
“滚!”纪乔于照旧咆哮,“我让你滚开,耳聋么!”
刚刚扶地蹭到灰尘,我用裙子擦擦手,上前一步,掌心紧紧包裹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们回家吧。”我眼泪接连不断掉落,如断线珍珠般难以抑制。
手被纪乔于不费吹灰之力的甩开,他嫌弃道:“烦,别碰我!”
“我们回家吧。”
泣数行下,我再度紧紧攥住他的手,这一次,纪乔于没有再甩开我。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客计程车,抵达20路仁泽花园17栋别墅已是深夜凌晨。
他脱鞋进屋,径直走向厨房,从头顶橱柜中拿出一瓶威士忌洋酒,撬开酒盖就往嘴里灌,连续喝好几口,纪乔于背对清冷月光,死撑着身体靠着料理台。
我问:“舒服了吗?”
“……还好。”他拉拢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佟丙丙……你放弃我吧。”
“我没有管你啊。”我尽力让自己心情保持冷静,并以正常思维逻辑与他交流。
“我不值得你喜欢。”
我偏执的摇摇头,道:“不,你值得。”
纪乔于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精实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印满烈焰红唇的吻.痕。
我的心脏仿佛停止律动,刹那间冰凉。
“看清楚了吗?”他背倚料理台缓缓的蹲坐在地,泄气道:“这就是现在的我,一个肮脏不堪的混蛋。靠女人维持生计!靠女人念书学习!靠女人捷径工作!”
我跪到纪乔于面前,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住他。
“嗯,看清楚了。”我细声说道:“没关系,尽管如此,你依旧值得我爱。”
纪乔于从我怀中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不断问道:“……为什么……我都这样儿了,究竟哪里值得你喜欢?!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我根本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你究竟喜欢我哪里?技术?脸?还是……”
“哪里都喜欢。”我莞尔一笑,渴望用自己仅存的耐心和温柔安慰他:“纪乔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不论你多么脏脏或者恶心,多么无耻亦或混蛋,我都愿意接受你。因为,你就是你。我只喜欢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纪乔于。”
他攥着威士忌酒瓶的手隐隐收紧,墨色瞳仁底端剧烈颤动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捧起纪乔于的脸,我深情凝视,希望用自己唯一的真心打动他:“你瞧,仔细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发现,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呆滞半秒,使出蛮力将我推开,冷酷无情的说:“我的世界里不只有你!”
“可是——”我笑了笑,重新凑到他眼前,接道:“我只有你啊。”
纪乔于卷缩着身体,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威士忌塞给我,喃喃道:“你喝口酒醒醒吧。”
“我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香槟,到现在还没清醒呢。”我靠着他肩膀,望着洒落在地面上的皎洁白月光,语气柔软的说:“纪乔于,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吗?”
我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哪怕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滴滴答答推进时间,厨房片刻寂静,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尤为清晰。
纪乔于将头埋进臂膀,半晌,他坦白道:“我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