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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大风吹来,促使香烟燃烧进度加快,万松夹烟的手被烫到,他条件反射丢掉烟头。
烟头无声无息掉在冰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快被冰水吞噬。
“把手机给我。”安晓名先是挂断自己母亲的来电,随后抢走万松手机,摁下接听键,对着话筒又是一顿大吼:“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我没钱,没钱!什么意思,我是你们的提款机吗?又想背着我找万松借钱?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啊!”
电话听筒的声音不是很清晰,我们站在旁边,断断续续听着对方和她谈话。
“呵呵,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我以前勤工俭学,打两份工作供你念书,现在你找到有钱人就远走高飞,安晓名,你能耐了是不是?”
安晓名顿时怒目圆瞪,捏着手机的指头骨节泛白,不知不觉收紧力道,她生气说:“你TM打工还不是为了多买两瓶酒?!少TM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敢说我没有贴补家用吗?没有老子,会有现在的你吗?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年迈老妈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
安晓名微微一愣,眉毛拧的像麻花,她强行让自己情绪冷静的和对方谈判:“妈怎么了?”
“她最近因为借不到钱,急得身体抱恙,昨天就住进医院了。呵呵,你不知道吧?也对,你都快成万太太了,哪儿还有闲工夫管我们的死活呢。”
电话那头她大哥语气尖酸刻薄,时而冷嘲热讽,时而冷语冰人,不断的刺激着安晓名脾气最后防线。
“我妈什么病?”她捏着眉心,万分头疼的说:“大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道:“呵呵,我说清楚你会来看妈么?”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少给我阴阳怪气!妈生病有一半原因是你不长出息,自己的房子应该自己想办法,你拿着我的20万彩礼钱,还有从万家借去的40万,总共加起来已经超过了60万,还嫌不够多吗?你还要我怎样啊!难道非要逼死我,你才满意是么!”安晓名完全没有把对方当做自己大哥的意思,平起平坐,态度持续恶劣,她一字一句威胁道:“若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想办法凑齐最后的30来万,咱妈病也能好的快一些!”电话那端不知哪儿来的理直气壮,依旧臭不要脸的说道:“安晓名,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咱妈省吃俭用一点一点给你交学费换来的成就!”
安晓名气得双肩颤抖,努努嘴刚想说话,通话陡然被对方不容反驳的掐断。
‘啪咔——!’
安晓名将火气发泄在手机上,气急败坏的狠狠往冰面摔去,坚硬冰面被砸出来一个坑洼,手机也顿时粉身碎骨。
万松跑过去,弯腰捡起自己手机查看质量,没啥脾气的说:“……死机了。”
她紧抿下唇,眼底燃烧着无法抑制的熊熊怒火。
“小、小明……”我走近,轻拍拍她肩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靠,你大哥可真行!鼻子下面一张嘴,张口就来,讲话太不中听!”赵子哲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微蹙眉毛,气鼓鼓的说:“小明,你和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她吸吸鼻子,缓缓神,说:“我没事。”
哪儿算没事,她明明眼眶通红,鼻息酸酸,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仿佛徘徊在绝望边缘可怜无助的人,
“小明,我们回去吧。”我扶着情绪不稳的安晓名,一步一步离开冰面。
回到民宿宾馆,她默默无言的收拾行李包包。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靠近她,好心好意说:“小明,这里面有1万3千元钱,是纪乔于以前兼职平面模特儿存下来的7000多块钱,还有我这两年假期打零工赚得。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你先拿着吧。”
“你什么意思。”她并没有接受我递过来的银行卡,反而特别生气,质问道:“连你也瞧不起我吗?”
我心里一紧,赶紧解释:“不是啊!小明,你别乱想。咱们是闺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真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想法,纯属想好心帮帮忙。”
“那就收起你的施舍。”她推开我手,转身继续叠衣服,僵硬的语气稍稍缓和:“谢谢,我大哥的事情,你们没义务帮忙。”
“可是……我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执意将银行卡强塞进她口袋,坦白道:“马上就是除夕了,咱们快点把问题解决掉,才能快快乐乐的过年是不是?”
她固执的把银行卡丢到床上,难过的说:“丙丙,谢谢你,但是你的钱并不能任何解决问题,我必须找大哥和妈说清楚。”
“……唉。”我闷闷不乐的把银行卡装回钱包,忧心道:“小明,如果你需要,一定跟我说。”
“嗯,谢谢丙丙。”
她张开双臂,慢慢抱住我。
鼻尖嗅到清新好闻的香水味,柔软顺滑的大波浪卷扫着面颊,我靠在她肩膀上轻拍后背以表无声安慰。
她身材高挑,170公分,光腿长就占据1米1。尽管如此,她的怀抱却如此单薄柔软,一点儿手感都没有,几乎摸不到肉,瘦的仿佛皮包骨。
我欣赏不来骨感美女,但是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有意维持身材,而是这些日子,除了爱情以外,她过的并不好。
“小明,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怎么了?”她稍微松开我,近距离与我对视,闪闪发光的烟熏妆深邃且迷人。
“你可不可以好好吃饭,半年多没见,你又瘦了一圈。”我无奈的苦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松树欺负你,天天不让你吃饱饭呢。”
“唉,摊上这种事,我哪儿有心情大吃海喝。”安晓名坐到床边,无比疲倦的说:“松树对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换做是我,还未过门的媳妇儿带着两个拖油瓶,早就不耐烦的想要退婚了。”
“瞎说什么呢,”我纠正道:“松树爱人是你,又不是别人。”
“我知道啊!”她烦躁不安的搓搓头发,“我也深深爱着松树,所以才不想看着他愁苦我家事情。”
我们携带行李包包走出民宿旅馆,离开极地滑雪场。
回家途中,路虎车厢内死气沉沉,副驾驶安晓名一手托腮,心情低沉的望着窗外风景。
万松驱车先把汪苏琪和夏金灵送到她们家附近,然后左拐右拐的驶向13号弄堂。
车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有点儿不放心她,于是说:“小明,我跟你一起去市医院看望阿姨吧。”
“嗯。”
她脾气火爆,心情差劲的时候对万松劝阻不管不顾。
安晓名很清楚自己这一点,所以有我在身边,兴许能尽量避免一些糟糕的冲动。
“先去医院吗。”万松问。
安晓名点头,指着不远处的红绿灯说:“前方掉头吧。”
“好。”
十几分钟后,路虎车平稳的停靠在市医院地下停车场。
我们三个人下车,咨询住院前台,小护士却说根本没有她妈妈入院病房的记录。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你们再仔细查查,我妈叫安艳。”
值班的小护士一边翻看住院档案,一边又帮忙查询电脑电子记录,还是摇摇头,略表歉意道:“不好意思,确实没有名字叫‘安艳’的病人住院。”
“啊……”安晓名愣怔须臾,转过身朝我们说:“走吧。”
走出市医院住院楼,她打电话给自己大哥。
电话那端却说,她妈妈安艳今天下午出院,现在已经回家了。
安晓名感觉自己被大哥成功耍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吼道:“我妈提前出院,你不知道通知?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她挂断电话,气冲冲的跳上路虎车,狠狠摔门,震得车子微微颤晃。
万松准备绕车去驾驶座,我有些话想说,于是拉住他。
“松树,她这两天情绪化挺严重。你多让着小明一点儿,等事情解决完,她就没事了。”
他点点头,沉沉的嗓音带着成熟韵味:“我知道。”
“嗯,辛苦了。”
“没关系,她是我老婆,应该的。”
人暖话不多,万松真是好老公啊~!
听见他这样说,我便放心的点点头,重新坐回车里。
绕来绕去,我们又从市中心医院去了安晓名母亲的家。
说来惭愧,作为闺蜜,我今天却是第一次拜访她家。
安晓名的家住在14号路附近,周围是垃圾处理厂、污水处理厂和农业化工厂。环境脏乱差,非常不适宜居住,华城最便宜的地皮房价当属这一带。
因为有害气体的厂子较多,没日没夜机械加工处理的噪音嘈杂,平屋也都是破败不堪的老房子,所以安晓名家附近基本没什么邻居。
万松在来的路上顺手从超市买了一些补品,准备送给她妈妈吃着调养调养身体。
我们迈进平房老旧的门槛,穿过小院子时引起一只土黄狗汪汪乱叫。
她家庭条件比我想象中要糟糕恶劣许多,破破的平房保留着许多古老落后的东西,比如拉磨石,生锈的老式搅玉米机,漏风的车棚,手推三轮车,还有砖头堆砌的狗窝……
土狗脖子上拴着布条,脖子遭受布条的常年磨损,周围毛发已经脱落的稀稀疏疏。
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狗窝旁边放有一个扁扁不锈钢食盆,已经看不出原先形状的小盆子,歪歪扁扁,像被汽车轮胎碾压过一样。
一只老母鸡带着七只小鸡仔,看见我们闯入院子,惊吓的分散开到处跑。
“哼。”一道冷哼自屋内传来,迎面给我们开门的是安晓名她大哥。
此人身形微胖,皮肤黝黑,脖子挂着两层赘肉,啤酒肚像怀胎十月,衣服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虽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但也帅不到哪儿去。五官平平,眉目间倒颇有点儿安晓名的影子。
“妈呢?”安晓名进屋后,问道。
安大哥抱臂,先是把我和万松上上下下打量一边,才用下巴指指左侧卧室,说:“搁里屋。”
万松将补品礼盒放到老式大理石茶几上,简单打招呼:“大哥过年好。”
“呵呵,妹夫别来无恙。”皮肤黑乎乎的安大哥一屁股坐到脏兮兮的沙发上,拿起啤酒就着花生米,一边吃一边说:“坐吧坐吧。”
我看他俩和平聊天,没什么问题,于是跟着安晓名走进左侧里屋。
卧室墙壁贴满泛黄报纸,屋内很冷,没有暖气,仅靠床炕烧火取暖。为避免漏风,塑料布密封窗户。窗旁是添柴的灶台,放着一口大黑锅,里面还有一些没喝完的玉米面粥。
安晓名母亲坐在炕边织毛衣,被岁月摧残的脸上依然看得出来年轻时花容月貌长相出众。
安晓名漂亮精致的五官绝对是遗传她母亲安艳,两人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母女关系。
安艳看见她回来,立马放下手头动作,伸手一把揪住安晓名的头发,疾言遽色道:“赔钱货!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外面呢!”
安晓名弯着腰,疼的眼角挤出一抹泪花,不敢还手,她只能保护着自己头发,委屈说:“妈……疼!放开我!”
安艳松开她靓丽乌黑的波浪卷头发,手里攥着一枚揪下来的亮晶晶白色发卡。
“赔钱的臭丫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走,我不要你这种不孝顺的赔钱货!”
“妈……”安晓名被母亲推推搡搡的走到卧室门口,手指死死抓着门框,无奈道:“妈,你别这样,我老公和闺蜜都看着啊!”
“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还敢带人进家门!”安艳尖酸刻薄的说着伤害她的话语,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生病需要住院的迹象。
安晓名强忍脾气,敢怒不敢言的说:“大哥说你生病住院了,你身体怎么了?”
安艳坐回床炕,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的说:“呵呵,我马上就要被你气死了,等着给我收尸吧!”
“……”安晓名似乎看出来什么,拧眉道:“妈,你没病装病?”
安艳没做声,生气的看着床边织剩一半的毛衣。
“妈!”她双手攥拳,气抖道:“你,你怎么能骗我担心?!”
安艳尖言尖语道:“呵呵,我以为你连良心都没有呢。”
她不想吵架,掉头准备离开。
母亲安艳见状,立马喊道:“不准走!”
“……”
“晓名啊,”母亲安艳来到她身边,语气放软,先前强硬的态度一扫而光。“你大哥买房就差37万了,你想办法借借,帮安辉买上房子,咱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你在学校应该认识有钱人吧,你那几个朋友家境不是都挺好吗?”
安晓名眼底包着一层失望的泪水,睫毛湿润,仿佛下一秒即将兜不住掉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要不然你再去万家求求情,看能不能多借出几个钱来?”安艳眯起眼睛,摸着她的手,笑呵呵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安辉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能……不能不管,对吧?”
“不要再说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安晓名一个劲儿的想要憋回去。
我站在旁边,亲眼目睹卖女求荣,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想不到她母亲安艳竟是如此过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够了!”我大吼一声,推开她母亲,将低低啜泣的安晓名护在身后,狠狠瞪着安艳,气愤道:“这是21世纪,请您不要活在封建传统的旧社会!我一直很不理解重男轻女,不论什么性别,小明她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亲生骨肉,不是吗!”
“你、你是谁,没大没小,你是在教训我吗?”安艳怒视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对!没错,我就是在教训您,请不要倚老卖老!她大哥是人,她就不是人吗?您以前有真正关心过小明吗?她在学校的文化课成绩,她有几个朋友,还有她的爱情,您了解多少?您除了压榨她,不断伸手要钱,您给过她真正需要的母爱吗?您在教育她不孝敬的同时,有没有好好想过您为人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我在安艳极度震惊的眼神中,继续侃侃而谈:“父母不需要考取资格证就能生孩子,既然您选择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就应该好好疼爱她不是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让小明心碎失望的话呢……小明是女孩啊,她的心灵很脆弱敏感啊!您是她的妈妈,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她现在很心痛吗……”
说到最后,气氛过于沉重悲伤,我无法控制的泣不成声。
“丙丙……”安晓名感激的望着我。
“安阿姨,请您好好反省一下身为母亲该不该这样指责自己女儿。”我握住安晓名的手,想要保护她的信念坚定不移。“安辉大哥的房子,她不是没有出钱,万家也不是没有帮忙。我看,您是铁心要逼死她才对吧。如果小明心里抑郁,一个想不开,您会后悔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