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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外加背后赵子哲强力推进,我们很快超越大多数人,渐渐跟万松和安晓名拉近距离。
道路两旁全是四季常青的松柏,万松靠着一棵松树稍作休息,他笔直的身形仿佛与笔直的树干融为一体……
“我知道了,知道了!还要说几遍啊?!”安晓名站在半山腰打电话,信号断断续续,她听不太清,一味的对着手机话筒咆哮道:“老娘现在没钱,没钱!你别再问我要了,行不行?一天天的烦死了!”
我和赵子哲停住脚步,表情统一愣怔的看着她。
挂断电话,她长长叹口气,呼出一片白雾。
“小明,发生什么事了?”我跳到她身侧,想逗她开心一点:“你瞧,松树下面有松树。”
“还真是啊,松树,你找到自己本体了~。哈哈哈哈!”赵子哲指着面无表情的万松狂笑不止。
“没,没事。”安晓名的目光仿佛在躲避什么,她抬脚继续爬山,眼睛看着前方,敷衍道:“保险公司催我们缴费。”
“哦哦,这样啊。”
我虽然嘴上相信她的搪塞,但心里不这么认为。
她脸色不太好,浓浓烟熏妆底下一双深邃的眼底似乎激烈晃动着某种抑郁烦躁的情绪。
她到底怎么了?我有些担心。
攀登雪山的同时,我偶尔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并没有特别反常的地方。
悄悄减缓脚步,我改与静静跟在她身后的万松平行爬山。
“松树。”我压低声音小声问:“小明最近怎么了?”
万松看着前面几步远的安晓名,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事。”
“家里什么事?”赵子哲紧跟上来,瞎几把乱猜:“该不会是你娘难为她吧?天下最要命关系当属婆媳……”
“没有。”万松淡然的摇摇头,怕我们胡思乱想,接着说:“是她大哥没钱买婚房。”
“大哥没钱买房,关她什么事?”赵子哲皱眉。
我感到莫名其妙:“对啊,我也搞不懂,小明上头还有一个亲姐吧?为什么大哥没钱问幺妹伸手要啊!”
“她姐早就嫁人了。”
万松的言外之意大概是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大哥不好意思问二妹要钱。再者,安晓名还没正式嫁入万家,所以被迫要管安家的事。
我们当然知道安家二姐嫁人的事情,毕竟三年前安晓名偷二姐的验孕棒,拿来坑骗过纪乔于。
“她大哥要多少?”我问。
万松说:“50万。”
“草!去他奶奶滴狗腿儿!”赵子哲愤愤不平道:“这他娘是抢钱吧!”
一股无名大火窜入脑壳,我生气的说:“我找她谈谈去。”
“等会儿!”赵子哲拉住我,“咱们先搞清楚状况。”
“啥状况啊,还需要了解啥!她大哥摆明抢劫,我们这群做朋友的不能坐视不管吧。”气冲上脑,我暂时无法冷静思考。
万松倒豆子般和我们详细交代了一遍前因后果,挑挑拣拣,抠重点来总结——
高中毕业那年,谈妥订婚,万家一口气塞给安晓名妈妈20万元彩礼。这彩礼钱,安晓名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得到,全部都被母亲扣留了。
她大哥在一线城市打工,平均收入仅支撑满足生活开支。正是成家立业的年纪,最近谈了个对象,着急需要钱买房。
包括二姐出嫁时得到的10万元彩礼,加起来总共整30万,她母亲转头塞给大哥付款房子首付。
一线城市的房价少说也要100多万,大哥光靠平时那点儿收入根本不够分期付款。
拉扯兄妹三人长大供养读书,存款寥寥无几,偏偏需要用钱之际,她妈妈前阵子又被传销组织给坑蒙拐骗了……真是倒霉透顶,雪上加霜。
安晓名原本就没什么陪嫁东西,属于自己的彩礼钱还被强迫塞给了大哥。她平时单靠花城体育学院食堂打工上班赚钱,手头哪儿有多余的资金补助给大哥买房啊!
最近她大哥是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过来催着借钱,安晓名不予理会,想不到她妈和大哥居然联合起来找万松家父母要钱!
万家一直很喜欢儿媳妇安晓名,所以豪爽的借给了她大哥40万元左右,也没打欠条,就是这么实实在在。
哪成想,她大哥房子还差50万尾款!
前前后后,二姐的彩礼钱,安晓名的彩礼钱,万松家父母借来的钱,总共加起来70万元左右,已经让安家负债累累。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勉强凑出个5万元,还不够尾款的一个零头……
安晓名是在万家把40多万元借出去以后才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儿得脑血栓心脏病。
她打电话找大哥和母亲理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终手机通话闹得不欢而散。
好在万夫人和善,又觉得安晓名生活扎实能干,婆媳关系相处融洽,安晓名没有因为娘家欠债而丢面子。
“简直太过分了!”我听到这儿,双手不禁攥起拳头。
如果安晓名的大哥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想必我一定会挥拳替安晓名出口气!
“对啊,这都什么社会了,居然还有重男轻女的老一辈思想!”赵子哲怒气填胸的说:“不可理喻,居然拿女儿们的彩礼钱给儿子填大窟窿!”
“问题是这个大窟窿填不完。”
我叹口气,心一紧,十分心疼安晓名。
“松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赵子哲直言道:“帮忙是情分,不帮属本分,你又不欠他们。再说,你和小明的婚房还没买呢。千万别把家底掏空啊!”
万松皱皱眉,颇感为难:“我听小明的。”
“及时止损,这事儿你真应该自己做主。”赵子哲捏着下巴端详他,狐疑道:“难道你妻管严,害怕她?”
万松一本正经:“我不害怕她,我害怕失去她。”
——我不害怕她,我害怕失去她。
我的心头因为这句话流过一阵暖意,为安晓名的爱情感到羡慕不已。
早在万松心中,已经把她视作自己的家人。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谁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可我明明从他们身上看见了美好的天堂……
“小明,小明!等等我!”
我加快速度,跟上安晓名的步伐。
快要登顶时,她停下来,回头问:“怎么了?”
“呼呼呼……那个……”我气喘吁吁的说:“你不要……不要再借钱给你大哥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露出失落和难过。
“你都听松树说了?”
我点点头,塞给她一块巧克力,补充体内的热量。
两个人边吃边聊,我严肃的说:“说的难听点儿,你该为自己着想。你俩婚礼没办,婚房没买,若是把钱都借出去,以后怎么办?”
“嗯,我知道。”她垂下眼帘,冬季寒风吹拂起大波浪卷,柔和阳光下,安晓名嫩滑的肌肤略显苍白。她缓缓说:“其实今年寒假我回华城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坦白说,本来打算留在花城的,因为那边租着房子,空一个月没人住怪亏。”
我表示理解,点头道:“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他难道不会为你考虑考虑吗?一直找万松父母借钱,让你以后在万家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唉——”她苦涩的笑道:“我大哥从小就不长出息,跟我已故父亲特别像,都喜欢喝酒,不知进取,苟且偷生。算了,难得出来玩,咱们别说他了。”
“嗯,快到山顶了。”
山峰的北风格外喧嚣冷冽,四处一片白雪皑皑,空气稀薄却干净。湛蓝无比的天空好像距离我们更近了,薄薄软软的云朵仿佛触手可及。
“哎呀!累死我了。”夏金灵一屁股坐到雪地上。
“咱们爬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啊!”汪苏琪低头看一眼手表。
叶清风凑过来色/眯眯的笑道:“两位美女是不是累了?来,我帮你们按按摩吧!”
汪苏琪狠狠的推他一下,“靠,走开啦,不要在那边骚/扰我!”
“啊——!”
叶清风没站稳,脚下打滑,猛地朝地面倒去,惯性作用导致他整个人像滚雪球似的渐渐远离我们视野。
“卧槽,清风学长——!”赵子哲大惊失色。
“卧槽,他……他就这么滚下山了?”我目瞪口呆。
‘咕噜~咕噜~。’
只见叶清风身上的雪越滚越多,最后身体卡在一块岩石上停了下来。他艰难的站起身,如同一个雪人,挺着臃肿的身躯。
叶清风微笑着朝我们招招手,没心没肺道:“我、我还好!我没事!”
汪苏琪松口气,无语的收回视线。
大伙儿将滑雪设备穿戴整齐,先是站在山顶合影留念,等拍完一堆照片,才陆陆续续的从山顶飞驰而下。
“呀吼——!”叶清风开心的大叫一声,跳起来滑下去。
我稍稍弯腰,眯起眼睛,耳边不断呼啸着大北风,虽然很冷,可是滑雪的极限速度特别爽。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感觉自己像自由自在的小鸟儿,飞翔驰骋在山间雪地。
起初赵子哲不太适应,颤颤微微的抱着万松大腿不撒手,害怕自己半路摔倒。安晓名趁其不备将他犹如八爪章鱼一样的双手掰开,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他飞快的滑了起来,迅速追赶上我。
“饼……饼子……我……”他捂着嘴巴,面色跌青,没忍住生/理/反应,早晨消化掉的食物如同倒剩饭般全部吐了出来。“呕——!呕!”
呕吐物飘散空中,很快消失在我们身后,倒霉了紧跟的安晓名和万松。
“该死的海蜇子,你搞什么啊!”
食物残渣刚好飞溅到她的脸上,幸亏带着护目镜,否则抵达山下时,恐怕赵子哲的死期也同时到来。
万松一边滑雪一边拿纸巾擦拭衣服,高滑技术过硬,他甚至三心二意的帮身旁安晓名也擦了擦。
“你没事吧,要不要停下来休息?”我避开前方一棵松柏,扭头问他。
赵子哲不甘落后,一直用雪杖推雪地加快脚下滑板速度。
他摇摇头说:“没事,好多了。”
“你不要追我了啦,小心摔倒。”
他一语双关:“我想追你啊,至少让我跟你肩并肩,这样你才能看见我吧。”
半山腰的寒风特别大,卷起地面层层积雪,迫使我们不能再张开嘴巴继续聊天。
从高山上惊险刺激的滑下来,仅用时不过十分钟。
爬山的时候没感觉路程这么短,大概是往下滑的速度太快,一群人都喊着不过瘾~,还想再玩一次~。
不过极地滑雪场的娱乐项目不止这一项,我们还得打出凿冰钓鱼的时间,所以众人只能带着小小的遗憾离开高滑区域。
我们两人一组,用小铁铲凿开厚厚的冰面,将鱼钩丢入冰冷刺骨的水中,静候鱼儿上钩。
“表哥也借给我妈不少钱。”安晓名拿着鱼竿,沮丧的坐在我身后,半点儿钓鱼心情都没有。
我对面的赵子哲说:“安狠壮?”
“嗯,借了8万。”
安狠壮是当年暴揍纪乔于的人,当时连带着我也受了很严重的皮肉之苦,直到现在自己背部还存有一道道明疤,估计这辈子是去不掉了……
虽然对她表哥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在后来我得知安晓名是靠着安狠壮四处求关系才入学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时,安狠壮在我心中的差劲形象多少有些转变。
“还差多少。”万松忽然说。
安晓名一愣,怒瞪他:“不关你事,松树,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还差多少。”他重复。
安晓名看向鱼竿,闷声道:“不知道。”
人类的本质可能是复读机,万松不厌其烦的又问:“差多少。”
“妈的,我说了不知道!不知道!”安晓名瞬间气炸,冲他低吼。
万松淡定的说:“他也是我大哥。”
眼看两个人即将闹起来,赵子哲赶紧打圆场:“呃……话虽这么说没错啦,但咱们还是穷学生啊。有心力不足嘛,你说是不是?”
“我有钱。”万松点根烟叼着,正儿八经的说:“有10万。”
“你TM哪来的私房钱!”安晓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咄咄逼人道:“敢情平时张口闭口说没钱都是坑我的!?”
面对她狰狞恐怖像吃人的面孔,万松表情依旧淡淡,他嗓音低沉的缓缓开口道:“这两年打比赛赢得奖学金,我想偷偷定制一套婚纱和首饰,给你惊喜。”
“……”
慢慢松开他的领口,安晓名一瞬间如同泄气的气球,神情呆滞的坐回小板凳。
万松脱掉滑雪服外套给她披到肩膀上,大手揉揉/她的脑袋,嘴角勾着浅浅笑意。
“唔……”
她低着头小声啜泣,肩膀一抖一抖,泪水扑朔扑朔掉在手背上,膝盖上。委屈,像开泵的河水,渐渐地一发不可收拾。
他霸道:“不许哭。”
那双时常握住篮球的大手,长满粗糙的茧,虽然看起来不太美观,却牢牢的抓着她的心和她的幸福。
万松将痛哭流涕的安晓名搂进怀中,大手搓揉着一缕柔软的黑色波浪卷,他简单安慰道:“小明,不许哭了。”
“嗯……嗯……”她依偎在他怀里,慢慢平缓低沉的心情。
印象中,安晓名是个泼辣坚强的女子,她很少守着我们展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眼前,她现在哭的像个泪人儿,叫我们这群做朋友的看在心中真不是滋味。
“唉!”赵子哲烦躁的挠挠头,“你说这都是啥事儿啊!”
“烦死了。”我双手捧脸,心情像打翻调料盘似的,乱七八糟。“又不能不管,那毕竟是她母亲,可是我们该怎么管。”
“丙子,海蜇子,谢谢你们。”安晓名眼眶湿润的看着我,哽咽感激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我的家事,还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夹在膝盖下面的鱼竿动了动,似乎钓到一条大鱼!
我回过神,赶紧抓住鱼竿往上拉。
“嗷,来了来了!”赵子哲在一旁拍手。
他嘹亮的欢呼声成功将上钩的鱼儿吓跑,我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巴掌大草鱼脱钩跳回水里。
‘噗通~。’
“可恶!海蜇子,你搞毛啦!”
他蹭蹭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嘿嘿,对不起嘛。”
“不钓了!”我把鱼竿收起来,生气的说:“我们回去吧。”
“哎,别走嘛,我才刚上头!”
我提着钓鱼用具,一边离开冰面一边说:“那你自己在这儿钓吧,我要和小明回旅店洗热水澡了!”
这时,安晓名的手机响起震动,铃声是万松毫无感情的歌喉:“?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直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与此同时,万松口袋里的手机也响起震动,铃声是安晓名甜美的歌喉:“?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他们互相对视两眼,安晓名敏感的问:“谁电话?”
万松瞥一眼手机来电显示人,道:“你大哥。”
安晓名将自己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愤恨道:“这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