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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掌握打台球的要领和技巧,大家均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吃饭。
我们离开怡神茶馆,此时天色已黑。
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明月高挂浩瀚苍穹,皎洁的银灰色将月亮衬得高贵优雅,它似梳妆打扮的古典美人般娴静雅致。
华城夜生活开始,街道路人越来越多,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情侣手牵手满脸甜蜜笑容,还有的一家老小其乐融融散步逛街。
七彩霓虹灯印照下,大家的俊脸阴影明显、五官棱角分明。人群穿过马路,他们身上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气息,世界是黑色的,但他们有光。
夜风微凉吹拂脸庞,我带上围巾,冷的卷缩脖子。
饥肠辘辘的几个人边走边商量吃晚餐的地点,最后决定落脚麻辣火锅店。
天空安安静静的飘下鹅毛大雪,冬季跟火锅堪称绝配。
我们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酒吃饭,不亦乐乎。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很多故事的结局不会圆满,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高中毕业的朋友们分道扬镳,大学毕业的朋友们各奔前程。人生总是这样走走停停,身边的友人换来换去。感叹时光飞逝的同时,我又任性的不想放过每一个美好感动的瞬间。最后只能牢牢抓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此来时不时的想念他们。
“来吧!”岳安南举起手中的玻璃酒杯,笑道:“先走一个?”
我和他们异口同声:“干杯!”
从高中到大学,七年最好的青春年华以一声干杯散场。
吃完晚餐,我们在9号街道交叉口分开。
纪须岩原路返回去怡神茶馆的停车场开车,我跟他肩并肩散步。
“哥哥,他们都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的侧颜逆着月光硕是好看,沉吟片刻,纪须岩说:“我不会本硕博连读的。”
“啊,为什么?”
以他头脑聪慧的优异条件,不仅是医学院教授们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更是骨科界少有的奇才。如果不留在学校继续深造念硕士读博士,岂不是大材小用?
“我想早点进医院工作。”纪须岩悠悠然的说:“不过,我会一直留在学校的,直到……”
“直到?”
“直到你大学毕业。”他低头凝视我,温柔沉稳,不容抗拒。
我被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心头一紧。
“为什么?”
“唔,因为如果连我也离开的话,万一学校里再出现欺负你的人怎么办?”
纪须岩琥珀色瞳仁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仅仅可以看见水面上的一切,却独独永远看不见水底下涌动的暗流,深不可测。
他拥有礼貌得体的绅士风度,长相完美的高贵气质,身材智商几乎完美无缺。这样一个男人却偏偏是个斯文败类,阴险狡诈,腹黑毒辣。
果然,世界上根本没有王子殿下,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呃,可是距离我大学毕业还有两年呢。”我计算道:“到那时候,你都已经25岁啦。”
“没关系,我耗的起,等着便是。”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左眼角黑色美人痣晃的我心跳加速。
如同撕碎纸片那么大的雪花飘飘落落,纪须岩黑色发丝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小水珠,淡淡雾气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和。
我痴痴的望着他,宁静的停车场内,基本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越来越强烈的声音。
——‘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
——‘句句属实,我真的是被纪须岩栽赃陷害的!’
恍惚间,脑海中突然闪过萧悦芙所说的话。
一阵大风刮过,今夜冬风异常寒冷刺骨,凉意放肆卷入衣领,连呼吸都感觉空气中满是冰渣子。
我清醒过来,摇摇头笑道:“哥哥,你不必等我。”
转身握车门把手,我被他忽然抓住手臂。
“小妹。”按在我胳膊上的骨节分明大手力道陡然加重,我抬眸看他,纪须岩神情略微紧张,他语气稍加慌乱的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答案?什么答案?
我冲他眨眨眼睛,一脸茫然。
——‘先别着急拒绝我,你回家冷静的考虑清楚。’
我沉思几秒钟,想起昨晚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望着地上落寞修长的影子,我嘴巴忽然变得不太利索。
我发现自己拒绝纪乔于的时候特别斩钉截铁,被赵子哲甩开的时候心灰意冷,偏偏无法狠心来对纪须岩说出拒绝,哪怕是委婉一点。
想到我曾经喜欢过他,心动过,我们牵过手,也拥抱过,乃至阴差阳错的睡过。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立于我面前,自己却无法接受他?
是因为忘不掉纪乔于吗?
……还是因为放不下赵子哲?
不,都不是。
因为我没有力气再承受下一次伤害了,我害怕,怕的尿裤子。
“哥哥,对不起。”
由于身高差距,我必须抬头仰望他。而自己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下颚完美柔和的线条,不得不承认纪须岩的颜值全方位无死角没缺点。尤其是他左眼角的美人痣,犹如点睛之笔给精致的五官再添一份夺目。
“小妹,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微愣,略微闪躲般看向别处,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喜、喜欢啊,但不是爱情的喜欢……”
“我明白了。”
纪须岩深邃璀璨的眼睛里仿佛永远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实际上,他的忧伤我从未发现过。
他替我打开车门,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小妹,我送你回家。”
“嗯……嗯。”
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安全感,请原谅我吧。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显,他应该会明白。我想,如果再多加解释,可能弄巧成拙,从而变成持续伤害他内心的匕首。
一路无言,我偷偷瞄他,那张平静的侧脸在不断倒退的路灯里忽明忽暗,看不出心情变化。
他将我送到13号弄堂家门口,并未下车。
我刚拆开安全带,就听纪须岩把四面车门‘咔嚓’一声全部锁死。
“哥哥?”
他靠在座椅上,望着幽静的月光,“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
我揪住安全带,掌心冒冷汗,“我不能那样做,会伤害你的。”
纪须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在等他回国?”
我惊愕的看向他,支支吾吾的装傻:“哈?什么……谁……”
“我弟。”纪须岩双手抱臂,淡然的说:“他不会回国的,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语毕,他从车座后方的夹层里取出一本杂志丢我面前。
纪须岩翻开杂志,指着印有纪乔于照片的头版头条,说:“你自己看。”
我低下头,垂眸看向膝盖上的杂志。
一只手都盖不住的巨大新闻版面,第一行红字大大写着:‘服装设计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是引领新一代潮流时尚的完美设计师!’
标题下方,纪乔于身穿自己原创的冬款大衣,潇洒的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接受采访时抓拍的画面。
帅气迷人的俊逸脸庞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让人神魂颠倒。晶莹剔透的桃花眸闪闪发光,独具自信且充满非凡的气质,摄人心魄。
他懒洋洋的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自然搭在膝盖上。身边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以及几本书籍。照片里,他仿佛天上的北极星,天生带着一种闪耀迷人的韵味。
媒体对纪乔于大肆报道,人们将他和时尚潮流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仿佛他就是拯救服装设计界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年仅21岁,频频刊登纽约时尚杂志的头版头条,陆陆续续参与各项原创设计比赛,短短一年内获奖无数,服装稿件被炒到七位数……国外接连大半年的时间,有关纪乔于的新闻报道一直铺天盖地霸占着设计界的最显眼位置。
我一字一行看完关于他的采访、报道、描述等等,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上杂志照片,有些怀念曾经与他相处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昔日放荡不羁的邻家少年,如今变成鼎鼎有名的优秀设计师。
恍惚间,仿佛我跟他告白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样。时光荏苒,飞速流逝,没想到一年里纪乔于变化这么大。
——‘纪乔于,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成为女性服装设计师,造福亚洲所有的女孩儿,让她们都能变得漂漂亮亮,穿我设计的独一无二的衣服。’
当时,以为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纪乔于成功向我证明了只要他想做,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
“怎么样?”纪须岩抽走我眼下杂志。
“挺好的。”我欣慰的笑道:“他的梦想……实现了。”
纪须岩酝酿了一肚子的打击冷讽,看见我眼角滑落的泪水时不由自主的打个磕巴。
“你知道就好。”
他把杂志随手往后车座一丢,加大车内空调,试图让暖风吹干我被泪痕打湿的脸庞。
我吸吸鼻子,红着眼睛说:“哥哥,我该回家了。”
纪须岩顿了顿,突然问:“你还爱他吗?”
我觉得世界上最大的难题就是爱情,人生要面对婚礼和葬礼,焦虑和放松,快乐和忧伤,迷茫和笃信,怅然和释怀……每次从别人口中得知纪乔于的消息,我都感到意味深长。日子过得喜怒无常又决绝悲哀,以为自己长大变成熟了,可面对‘爱情问题’还是无法浅浅一笑表现的不在乎。
我攥紧安全带,表现的很犹豫。
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哭泣除了彰显没有尊严之外毫无用处。然而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扑朔扑朔的砸在手背和衣服上,形成一片片小水渍。
“……嗯……我爱……且深爱……”
瞧,我这惨淡的人生。
有些事儿开始是什么样,结束后还是什么样。任凭波涛汹涌的兜一圈,卖力冲刺向前奔跑,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感情里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最需要爱的时候,需要的那个人却远在天边。
于是呢,我练就一身铜墙铁壁,穿上一层坚强的铠甲,把脆弱和敏感包裹于内心深处。寻思等将来的某一天,如果重新遇见,我会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他。
而命运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没有刺不穿的金甲神衣,只有轻易暴露的弱点不堪。
任凭他一点儿风吹草动,失落和悲伤便立即于我如影随形……
“小妹,擦一擦吧。”
朦胧模糊的眼前递来几张白色干净纸巾,我拿起来凑到鼻尖狠狠的擦擦。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纽约?”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就像被人指着鼻尖问‘你为什么选择医学专业’一个道理。
但是由于提出问题的人是纪须岩,那么问题的答案必须换个思路想清楚再讲。
“打篮球。”我说。
很显然,他没明白。
我解释:“我抛给他的球,他没有接住。他丢掉的球,我捡起来。我们没办法投篮,因为从球砸向篮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回弹出局。”
以打篮球比作爱情,就像纪须岩当初以矿泉水石子比作爱情一个道理。
石子玷污矿泉水,他伤害我,而水还是水,我喜欢他的心还是一成不变。
互相传球代表我们可以相爱,无法投篮证明我们没有未来。
我相信以纪须岩的聪明才智,他懂。
“小妹,你需要一个人陪伴。”纪须岩叹口气,深沉的说:“不要总是享受孤独,那样对你并不好。”
孤独?
我苦涩的笑笑,“我怎么会享受孤独呢。”
“你总是下课一个人走路,吃饭低头看手机,听课坐在最后一排。如果不是我这两天喊你出门,大概也是选择躺在家里度过元旦节吧。”纪须岩语气肯定的说。
我严重怀疑他是跟/踪/狂,“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乎你啊。”
真没看出来他在乎我。
纪须岩万分头疼的扶额,说:“小妹,你真的很迟钝!”
我愣怔的歪歪头,斜着眼睛看他:“啥啊?”
“你当真以为我腰缠万贯挥金如土,随随便便买一辆宝马送人玩儿?顶着出糗被嘲笑的风险重拾小提琴街头表演是逗你开心?如果我不在乎你,又怎么可能天天带你出去玩!”纪须岩捏捏涨疼的太阳穴,说:“小妹,你若不喜欢我,应该干脆直接一点,别浪费两个人的时间。我不是赵同学,做不到在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前提下还能默默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