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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自领略过纪须岩狠毒的手段,他之所以没有对纪乔于下手,大概觉得对方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他若想除掉一个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萧悦芙有可能因为我就此断送前程。
我恨透萧悦芙的卑鄙无耻,她想置我于死地,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思的帮她撮合赵子哲,最终竟得来她给我酒盅下药的背叛结局,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善良待她。
城市的尽头没有后悔药,我睡过纪须岩成为定局,对不起赵子哲也是板钉钉的事情,已经发生覆水难收,不想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现实。
情绪低落吧,糟糕吧,难堪吧,乱糟糟的世界本就不太平,我装纯给谁看呢,没有跌宕起伏哪能叫人生?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以说到底,纵使我让萧悦芙受到千刀万剐的报应,一味地追溯过去,我的内心被满腔仇恨淹没,等待自己的未来只剩下彷徨迷茫和绝望。
成长的过程中,谁都在变,我也不例外。如今的大家,谁都没有比过去纯粹,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消化道吸收食物之后必须排泄一个道理。
“小妹?”纪须岩见我发呆,耐心重复道:“需要我帮你解决她么?”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情侣,所以他没有用肯定句是在征求我的意见,纪须岩犯不着处处帮我,除非我求他。
而我的想法是:“不用了。”
穿戴整齐的纪须岩干净清爽,帅的惨无人道。给人一种温文儒雅、衣冠楚楚的错觉,很难把现在的他和昨夜在我眼前肆无忌惮的野性男人相互融合。
我的心脏像死掉一样,并没有心猿意马的感觉,反而变得好像不会律动了。
“小妹,我送你回家。”他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
我婉言拒绝:“唔,不用了,我走路回去。”
下意识的再三拒绝让纪须岩眉头微蹙,他走到门口转身看着我,浅色的衬衫被清晨阳光照的有些透明,琥珀色眼里倒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转移视线盯着门口的一个花瓶。
“你害怕被他知道?”
不清楚纪须岩口中‘他’指的是纪乔于还是赵子哲,总之我不仅害怕,还怕的尿裤子。
我咬咬牙,态度卑微的说:“拜托你,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倒识趣,淡淡答应:“嗯。”
我刚松口气的功夫,纪须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推门而出。
他笑道:“但是我想送你回家。”
“好吧。”我妥协。
纪须岩比我年长两岁,他比我更早接触红灯绿酒的世界。或许在成年人眼中,大家心知肚明一夜/情是逢场作戏,所以直白一点为最好的选择。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缓缓上路,他故意开的很慢,几次被人摁喇叭超车,纪须岩表现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小口喝矿泉水,其实不渴,只是不知道坐在副驾驶上面应该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明明要求他别当回事,结果自己的内心却树立起一道坎,死活过不去。
车厢内部弥漫着诡异的氛围,我无聊的望着窗外,典型的做贼心虚。双手无聊的撕开矿泉水塑料包装纸,垃圾握在手中不知道往哪儿扔。
纪须岩的车子干干净净,我随便丢,他肯定会生气。
他侧头看我一眼,“放车门地图袋里面。”
车门地图袋在靠近扬声器的下方,一般用来放文件、水瓶、图纸等等物件。
由于我不该给他制造垃圾,心虚的说:“我下车的时候带走。”
“好。”
不想让气氛越来越僵化,我撇撇嘴,没话题硬找话题道:“你喝百岁山矿泉水啊?”
印象中,我感觉他穿金戴银,喝的矿泉水必定十块钱以上,消费观念与众不同。像百岁山这种三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他应该连碰都不碰才对。
纪须岩出其不意道:“怎么,我弟也喜欢喝?”
我严重认为自讨没趣,“没有,他不喜欢喝矿泉水。”
“他平时喝什么?”
我道:“可乐、雪碧。”
纪须岩轻轻笑笑,直视前方专注开车,没再搭话。
自从我20岁以后,越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不愿意干了,他不想搭理我,我也懒得搭理他。
一路无言抵达黄金家园7号楼下,纪须岩脚踩刹车。
我解开安全带,象征性道谢:“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纪须岩稍稍点头,没有过多寒暄。
等我下车后,白色玛莎拉蒂像离弦的箭一样绝尘而去。
一切,仿佛一场悲惨的梦境。
晌午阳光刺眼,我抬头仰望第七层楼,赵子哲估计正在华城大学上课。
我想回13号弄堂住两天冷静冷静,整理凌乱糟糕的心情。但是临床医学所有课本都在出租房,我必须上楼拿。
乘坐电梯,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安装了马达加速器一样恐怖。
害怕打开门看见赵子哲的脸,我小心翼翼将钥匙插入锁孔,尽可能避免发出没必要的声响。
蹑手蹑脚走进屋内,发现空无一人,我长长的舒口气。
真心不知道自己脑回路到底怎么想的,假设单身,我找纪须岩倒是情有可原。问题是我现在身为赵子哲的女朋友,昨晚却和别的男人狂欢一夜……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心不在焉的收拾课本,环境安静更容易让思绪跳跃。
从烟盒抽取一支烟,我走到露天阳台点燃,咬住烟嘴,用力一吸,烟冲入喉咙,呛得我疯狂咳嗽睁不开眼。
‘咔嚓!’
出租房的玄关传来开门声响,我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子哲大力打开卧室房门,当确认我安然无恙的那一刻,眼底焦急化作一滩温柔。
“饼子!”
我站在阳台上,表情不自然的僵硬笑道:“你……没去学校上课?”
他双手撑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说:“呼——,我刚下课。”
想必赵子哲打算回家来解决午餐,看见玄关处摆放着我的鞋子,于是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关心我。
我愈加惭愧,装模作样都演不好。
以前看爱情电影里面男主人公外遇偷腥,我表示不能理解,并且深度谴责这种不负责任没脸没皮的可恶行为。现在自己深有体会,竟有种小时候辱骂未来自己的悲剧心理。
“饼子,你要走?”
赵子哲看见我放在床上的背包,还有几件叠整齐的衣服,明显收拾简单行李的样子。
我掐灭烟头,走到床边把衣服全部塞进包里。
“嗯,回家住两天。”
我承认自己在逃避赵子哲,因为暂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住几天?”
“不太清楚……我先走了。”
我的视线略带闪躲,背上包包匆匆与他擦肩而过,侧身跑出卧室。
赵子哲跟上来,眼看我打开家门,他赶紧握住门把阻止我离开的步伐。
“饼子……是不是没有舍友的关系,你不太适应单独和我住在一起?”
借口恰到好处,我顺着他的话,说:“嗯,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好。”
赵子哲松开门把,视线落在我布满星星点点红色吻/痕的脖颈上。他一眼看穿,顿时明白,像大彻大悟似的紧皱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颚绷直,双手握成拳头,手背骨节泛白。
赵子哲的胸口像被堵塞噎住似的,站在玄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贼胆心虚,抓紧双肩包背带,转身急急忙忙的离开出租房。
他没有追过来,也没有质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儿。
我想,他大概心里有底,我百口莫辩,解释再多也没用。
当我抱怨自己得不到爱情的时候,爱情悄然降临,自己却没能把握住机会。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愚蠢之极。
这几天,我一个人住在13号弄堂闭门思过,父母偶尔回来看看我,每到傍晚就又回小工厂加班,他们住在员工宿舍,很少照顾我。
学校除听课以外不敢逗留,我没见到萧悦芙,一周后才知道她转专业,似乎改成了麻醉医学。同在医学院,萧悦芙尽可能不希望与我碰面,手握临床医学的课程表,她刻意避开跟我同时进教学楼。
赵子哲很少找我,大部分时候两个人只是沉默的坐在食堂吃饭,偶尔聊两句专业课学习,双方默契的没有提及我夜不归宿的问题。
日复一日,我在自责愧疚的迷茫中前进,像行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上,不知道下一脚会踩到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何方。
浑浑噩噩度过两个月,华城大学迎来暑假。学业成绩没有上半学期理想,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临床医学科的一年级。
七月酷暑降临华城,燥热令人心不耐烦。
出租屋合同到期,我没有收到通知,主动给房东打电话,才知道原来赵子哲早就付过房租,并且这次续费了整整两年。
我在QQ上问他,‘你哪来的钱续住两年?’
他发送过来一个笑脸.jpg,说:‘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