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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喉咙干燥发涩,捧着水杯忘记喝水。
我有错,我没心没肺,大条粗神经,傻里傻气的口无遮拦,我大大咧咧从未想过赵子哲的感受。
百口莫辩,我确实有错,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你这个人啊,真的蠢到家了,天天被纪渣男骂,还嬉皮笑脸不知道改正。只喜欢伤你最深的人,而真正对你好的人,你一点都没注意到。刚和纪渣男分手那段时间,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哭,我多想走过去抱抱,告诉你,他根本不值得你掉眼泪。可是想到从前,你经常说一些纪渣男的好话,好像句句往我心里扎刺,我望而却步,我认怂了。每回安慰你,我都无比心痛。”
赵子哲从没对我讲过心里话,忽然一股脑说出这么多,我暂时难以消化,心乱如麻。
“很久之前,咱们五个人去酒吧,你喝多了,醉的一塌糊涂,明明胃疼,还不要命的狂灌酒,最后差点摔跤,也不让我扶,又说自己没人疼没人爱。我那时就在想,自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不知道他憋了多久,所有的愁绪丝丝缕缕缠绕心间,如今全盘托出,没有半点轻松的表情,反倒更加忧烦苦闷。
“去年平安夜,你特意把老家的苹果带来送给大家,纪渣男一口都没吃,扔进书桌抽屉,根本不当一回事。我趁你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偷偷把你送给他的苹果拿走了。那么甜,纪渣男没吃真是他的损失。”
我低着头,有好多话想跟他讲,心里头乱七八糟,无法组织语言,死死咬住下唇,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费尽心思熬夜通宵亲手编织的毛衣,被纪渣男丢进垃圾桶。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上去揍那个臭小子了。虽然织的很丑,好多线头,可是那件毛衣,比任何羽绒服都暖和!”
片刻的寂静,赵子哲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吧嗒吧嗒玩弄着打火机,隔半晌才点燃吸一口。
赵子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上次北城旅游,他把你脖子掐出道道红痕,我豁出去了跟他拼命,到头来,你还是屁颠屁颠的陪他睡觉!我住在你们下面,大半夜听见撞击木床快要散架的声音,蚀骨疼痛别提多难受。你好像就是喜欢自虐,恢复伤疤忘记疼,不论纪渣男做出多么出格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原谅他。”
赵子哲陷进沙发的身子弯腰驼背,似乎疲倦的没有半分力气,整个人斜斜的靠在抱枕上,手里的烟燃烧殆尽,他没吭声,始终保持着夹烟头的姿势,手臂无力的垂在膝盖上。
“表面假装镇定,一面对继续演就自乱阵脚。他不过在大学里见你两次,你就魂不守舍不知如何是好。你不在乎朋友的关心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
彷若巨石压顶,我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不断往下沉。
赵子哲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拧几下,白色的青烟逐渐消散,他带着浓浓的不满继续说道:“我24小时陪在你身边,却不如分开数月的小明管用。你宁可和她打电话诉说心事,也不愿意多和我聊两句。”
空落的感觉让我无比心慌,努力集中注意力,意识还是涣散。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告诫自己不能哭。
“你和纪渣男谈恋爱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光芒四射。瞧瞧现在的你,失魂落魄,生活不能自理,不会照顾自己。已经断绝关系,和纪渣男交往时不知不觉养成的坏习惯,却全部都保留着。他吸的香烟牌子,变成你依恋的精神食粮,他忘在这里的衣服,你洗干净叠整齐放在衣橱,心里还在期待他时刻都能回来似的。不长出息,自作自受,你说你难受给谁看呢?”
赵子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喜欢你时间长到连自己都忘记多久了,毕竟你说过,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必须要在一起。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将来只有看着你结婚,我才能放弃这段漫长无涯的感情吧。”
安晓名曾经说过;深爱一个人,不是走进对方的内心,而是渗入他的生活。
这是最致命的打击,对我最好的人,却走不进我的生活。
我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光亮,才发现原来那是点点星火,不仅烫伤自己,还让身边的人跟着遭殃。
我终于明白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道理;档次高的人对待感情越认真,因为时间是拿来做正经事的,暧昧不断并不代表抢手,而花心只能说明档次太低。
赵子哲把空掉的烟盒攥扁,诸多烦恼仿佛伴随那声声叹气一涌而出。
暗恋追随的道路:有的人半途而废,有的人固然坚持,有的人满载而归,有的人殊途同归。
念念不忘,不一定必然回响。
最终相亲相爱的对象,绝不是最爱的那个人。
我和赵子哲,宛若等边三角形,他在左边我在右边,看似普通对等,却耐人寻味,始终连接不起来。
想到这里,痛觉变得很迟钝。
我屏住呼吸,艰难的出声:“海蜇子……”
不像纪须岩一样带有目的性,也不像纪乔于一样后知后觉。
赵子哲的感情,像路边杂草并不起眼,又似天边白云具有存在的价值,更如一盏明灯拥有绝对的意义。
我次次忽略辜负,他对我的好,向来认为是朋友之间的理所当然,独独没有考虑过,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的喜欢,纯粹无瑕,不染一丝杂质。宁可选择默默无闻守候我,也不愿清楚表达。
“饼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子哲苦不堪言的揉着太阳穴,万分焦虑的眼底隐隐不安。害怕被我拒绝,他索性苦笑道:“……做朋友就好。”
我保持冷漠,是因为体会过失恋的痛苦,我不想陷进去重蹈覆辙。
赵子哲一动不动若有所思,恍惚几分钟,他恢复常态:“好啦,你还生着病呢,咱们不谈这些添堵的事情。午餐想吃啥?鸡汤、鱼汤,火锅还是炒菜?”
“随便吃点吧……”
我哪还有胃口进食,看着他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表情,我心底抽搐似的疼。
眼前陡然闪过萧悦芙努力减肥的身影,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她?
赵子哲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每一道线条都彰显萧瑟遥远。
纪乔于要求我离开纪须岩,我以为他是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纪乔于告诉我和赵子哲保持距离,我以为他是在乱瞎吃醋,无理取闹。
现在看来,他就像个预言家,手持我人生的剧本,早已预料到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才会指指点点,处处提醒。
“饼子,做玉米鸡蛋羹可以吗?”
赵子哲的声音将我百转千回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望着他,说:“好,多加糖。”
“OK。”
奇怪的是,他清楚表白之后,我们的相处模式居然一成不变。
没有不自在的尴尬,也没有太多顾虑。该干嘛干嘛,还是那么轻松自在。
盯着赵子哲煮玉米的后背,我脑袋乱哄哄闪过一些无厘头的离谱想法。
试着思考,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个认识将近七年的哥们,如果我和他交往,该怎么克服心理障碍!?
和哥们接吻的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我使劲摇摇头,捏捏眉心,难受的不言而喻。
——饼子,但愿我的喜欢没有给你带来烦恼……
我有点哭笑不得,坦白讲,他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烦恼,只是无所适从。
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最窘迫的一面,最难过的一面,赵子哲统统都见过。
他接受了我所有的缺点毛病,一如既往的喜欢着我,这种大无畏精神值得赞扬……
如果放在高中,或许我会扬起笑脸,欣然接受他的感情,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天真烂漫,单纯可爱。
然而,现如今,我身体不是完整的,心灵是个残缺品,这样糟糕透顶的自己,配不上他的情深意浓。
我像个破碎的玻璃罐,不仅面目全非,还扎人刺手。
“饼子,饭做好了,趁热吃。”
桌子上摆放着两盘刚出炉的炒菜,他端来热气腾腾的玉米鸡蛋羹。
我没滋没味小口吃饭,眼睛时不时看他几次。
赵子哲满怀哀怨,“饼子,你别这么看我。”
我们之前原本隔着一层纱布,他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个窟窿,一点点戳破纱布,空气通过大洞来回流窜,让我猝不及防。
他扒两口米饭,起身跑回自己卧室,把那件丑陋的毛衣拿出来,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他说:“又到穿毛衣的季节啦~。”
“扔掉吧,今年圣诞节,我送你一件新的。”我镇重其事严肃的说道:“我不喜欢你穿他不要的东西。”
“饼子,有些东西并非只是东西,重要的是它存在的意义。”
我不以为然翻个白眼,“这件毛衣有什么意义啊,只会让我想起纪乔于曾经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可它却对我意义非凡,看着它,我总能想起你没日没夜一针一线编织劳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