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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别丢下我……妈妈!妈妈!妈妈!’
那只小小的手,最后抓着我的一缕发丝在黑暗的尽头魂飞烟灭。
我攥住胸口的衣衫布料,艰难的喘着粗气,心脏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器官。
明晃晃刺眼的灯光变暗那一刻,我身体里宝贵的一块肉被硬生生剥夺。
茫然的望着病房天花板,麻醉药物让我大脑思绪停滞,彷若连呼吸的力气都少之又少。
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刻,自己身旁竟然空无一人。
床头一盏小小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我不敢睡觉,害怕再做噩梦,只能把眼睛瞪大,看着窗外幽寂的月光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安静的世界传出开门关门的声音。
浓烈刺鼻的烟草气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纪乔于默默无言的坐到病床边,弯腰驼背,模样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为什么……”我困难的发出声音。
他双手紧握,苦不堪言的说道:“什么为什么。”
我消耗掉浑身仅剩的力气,坐直身子,按住他的肩膀,疯狂的摇晃,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
“我怎么要!”他双臂拨开我的手,颓废的揉乱自己发型,难以启齿的咬牙说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纪乔于黑漆漆的身影笼罩着我,我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撇开视线,头深深埋进臂膀,将自己卷缩成一个球,无声无息的哭泣,肩膀颤抖不已。
他手臂像雄鹰的翅膀,轻轻地抱住我。
我咬住下唇,难过的一塌糊涂,混乱的说道:“以后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纪乔于,我们……分手吧。”
他带我领略感受过很多第一次,而痛苦却往往大于快乐。
我太难受了,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如同煎熬地狱。
只要看见他的嘴脸,大脑就无法控制的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
我知道现实残酷,身不由己,孩子不能出生,他无法养活。
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自己身体饱受的苦难,他永远也体会不到。
“不能!我们不能分手!”
纪乔于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下来,紧密的不给我半点喘气机会。像一场谁都不服输的战斗,我咬破他的舌尖,口腔瞬间充满腥甜的鲜血味道。他疼的拧眉,大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兴风作浪,霸道强势。
为什么恨透一个人,眼泪还能为他而流?
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泪水源源不断,耳朵潮湿,浸透枕头。
右手扎着吊瓶针,我拼命挣扎,不顾死活的和他掐在一起。
纪乔于如影随形的吻,仿佛灼伤我每一寸皮肤,侵蚀掉四肢百骸。
‘噼里啪啦!——’
反抗间,吊瓶支架重摔在地,玻璃瓶粉身碎骨,就像我们之间的爱情,彻彻底底无法修复般破灭了。
“我不许你说分手!”
纪乔于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锁骨里,发烫的手指如同烙印在我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色掐痕。
我缺氧的心脏几乎停止律动,扯着嗓子吼道:“我们结束了……再也回不去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五官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如冰天雪地中的水面。
纪乔于眯起眼睛,目光如同杀人的刀子,狠狠的刺在我身上。
他一言不发的松开我脖子,愤恨的转身摔门而出。
病房内再次回归安静的环境,我的心彻底混乱如麻。
右手被针头划破的伤口,像小孩裂开的嘴巴,汩汩冒着刺目的血液。
失去他,对我而言,已经不是最痛苦的事情。而是那些曾经夸姣美好的回忆,现如今如同层出不穷的荆棘,缠绕着心脏,令我奄奄一息……
纪乔于没有再出现。
度日如年,我在医院躺了三天,身边只有萧悦芙和赵子哲轮流照顾自己。
我心如死灰的回到华城大学,开始学校出租房两点一线的乏味生活。
身体的恢复状态比自己预料速度快,半个多月后,我已经康复如初。
“饼子,睡了吗?”赵子哲礼貌性敲敲卧室的门。
我正在钻研皮肤病医学课本的理论知识,搞得头都快秃了。转身看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走进来,我笑着问:“没睡,怎么啦?”
赵子哲把夜宵放到书桌上,落座床边,说:“我做了点老母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课本先放放,趁热喝吧。”
我抱着暖和的鸡汤,愁眉苦脸:“又是老母鸡汤啊,这个月第几只了?”
“呃,第五只了吧。”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为我炖过几只老母鸡了,“管它呢,只要能调理好你的身体,宰杀几只都没关系,罪孽屠夫让我来做,你只管静心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垂下眼帘,感动的泪流满面,一颗颗透明液体吧嗒吧嗒掉进淡黄色的鸡汤中。
赵子哲手忙脚乱的抽几张面巾纸递给我,“哎呀,怎么又哭了?人生没有渡不过的劫,坚强点,至少还有我……呃,至少还有我跟小芙蓉陪着你啊!”
我重重点头,把一整碗鸡汤灌进肚子里,塞给他吃空掉的瓷碗,破涕而笑道:“再来一碗!”
“好!”
他干脆把电饭煲端进卧室,等我喝完,忙不失再添满。
揉着吃撑的肚子,我满足的趴在课本上,睡意朦胧的傻笑道:“身边有个会做饭的大厨师就是好啊~。”
“得了吧,我可不敢接‘大厨师’的称号,我距离老爹的水平还差一大截呢!”
我轻拍他的肩膀,摸着良心夸赞道:“我相信毕业之后,你的能力绝对赶超你老爹!”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嘿嘿,希望吧。”
我打个哈欠,拉开窗帘走出卧室。
皎洁的月光洒在露天阳台上,我朝他比划一个抽烟的手势。
赵子哲为难的说:“饼子,你身体刚刚康复,还是别抽了。”
我偏执的摇摇头,手自然而然伸进他的裤口袋摸索烟盒。
赵子哲身子微微僵硬,后退两步,从右边的口袋拿出烟盒塞给我。
“抽抽抽,抽不死你!”
我越来越贪恋尼古丁呛鼻的香味了,就好像纪乔于的气息还残留在自己身边一样。
我深吸几口香烟,咳嗽两声,皱眉道:“怎么跟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样?”
“我换烟了,”赵子哲咔嚓咔嚓按着打火机玩,他带有一丝顾虑的问:“不好抽么?”
“嗯,没有之前那个牌子好抽。”
我折回卧室,拉开床头柜,银灰色包装的冈本和黑鬼烟盒并排放在一起。
我拿起黑鬼香烟,视线落在冈本空盒子上,思绪久久不能冷静。
事实证明,情侣之间不能过度依赖安全套。自古以来,保险只是给自己某种心理安慰。
当医生说我孕期25天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纪乔于并不是次次都用保险套。
“饼子,”赵子哲站在露天阳台上,好奇的问道:“你找啥呢?”
我迅速关合床头柜,朝他晃晃手中的烟盒:“找烟啊,还是这个牌子好抽。”
我打开烟盒,取两支,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另一支递给他。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这不是纪乔于喜欢抽的烟么。”
“他忘在这里的。”
赵子哲深深吸两口烟,小心翼翼的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嗯。”我声音淡淡的说:“都结束了。”
“唉,”赵子哲暂时想不出安慰的辞藻,干巴巴的说道:“别难过,医学院比他优秀的男生一抓一大把!咱们擦亮眼睛,再好好找一个呗!”
医学院的大学生,不是戴眼镜的书呆子就是憨厚老实的好学生,大家沉迷书本遨游在医学知识的海洋中,哪儿有心思谈情说爱啊。
我扯出苦涩的笑容,抗拒道:“算了,我没有勇气再爱别人了。”
“你还在冷静期,别这么消极嘛。”赵子哲打个响指,笑呵呵的说道:“前不久,我们烹饪学院组织过联谊聚会。等你从纪渣男的阴影里走出来,我带你去玩啊!”
我心想,与其担心我,他不如担忧自己。
“你呢?”
“我?”赵子哲指指自己的鼻尖,一时没反应明白:“啥?”
“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吗?”我望着远处漫天繁星,假装无意提及:“萧悦芙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哦。”
“呃……”赵子哲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为难的说:“你为什么突然提她啊。”
我一手托腮,靠在阳台石头扶手上,坦诚道:“萧悦芙喜欢你。”
“哈?!不可能不可能!”他赶紧摆手,打消我这个想法,尴尬的笑道:“你一定看错了。”
“没看错,”我直视赵子哲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她跟我承认了。”
“……”
赵子哲眉毛拧的像麻花,他掐灭烟头,重新点燃一支烟,只是夹在手指间,没有抽,望着不断腾升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隔半晌,他才缓缓的说道:“我对她没感觉。”
“别这么快妄下定论,”我无奈的耸耸肩,“说不定以后因为某件事,你就对人家心动了呢。”
“以后也不可能!”
他陡然的愤怒语气让我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