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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齐军在漳河北岸一侧,排兵布阵。
白天擂鼓,晚上明火,一副要过河决战的姿态。
这一番作为,引得郭刚时刻神经紧绷,随时准备尽起大军与之决战,丝毫不敢懈怠。
而霍去病则率三千部众,自漳河上游侧山脉过岸,绕过了郭军的耳目。
然后在邯郸城郊之际,霍去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夜袭邯郸。
霍去病的一把滔天大火,直接烧尽了邯郸城内所有的郭军粮草。
漳河南岸,郭军阵营。
郭刚斜倚于帅位之上,一手捧着兵书,一手晃着酒樽,满脸的春风得意。
“大公子,齐军日夜操戈而不息,实在是有些事出反常啊。”田丰捋着须髯,眉宇间泛起丝丝狐疑之色。
郭刚呷了一口酒,冷笑道:“本将军行兵打仗多年,威名震四方。高贼的雕虫小技,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着,郭刚放下酒樽,目视北方,不以为然道:“齐军不过是想效仿那日黄县的疲敌之术,借日鼓夜号,来消磨我军斗志罢了,本将军已经率三军将士时刻列阵于漳河南岸一侧,高贼岂能如意?”
“大公子所言甚是,应该是在下多虑了。”田丰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见郭刚如此自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急报!”
话音刚落,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亲兵惊慌失措地跑进帅帐来。
“念吧,想必定是齐军见我兵势浩荡,此时已经被吓得北上撤兵了。”郭刚双目不离兵书,满脸的悠然自在,仿佛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但那亲兵却狠劲摇头,惊叫道:“不是啊公子,邯郸急报,我们......我们十万石粮草,全部被齐军一把火烧光了!”
砰!
此话一出,郭刚手中的竹简,锵然落地。
台下众文武,也无不骇然变色,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休得胡说,齐军的大将,明明全部都在漳河北岸擂鼓挑衅,高贼哪来的人马偷袭邯郸。更何况,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粮草全部都藏于邯郸城内。”
郭刚一脸震怒,腾的跳了起来,指着亲兵就是一顿怒斥。
那亲兵颤颤巍巍,拱手道:“邯郸粮草的消息,据说是许攸投敌后呈报的,而火烧邯郸的将领,乃是齐军中一名名叫霍去病的小卒。”
“许攸!你归根到底不过是郭尚养的一条狗,我真是恨那日在州牧府,没有当场杀了你!”
郭刚怒火中烧,气得直接一脚,把身前案台踢翻。
然而听到郭刚将许攸比为郭尚养的一条狗,台下诸文武的神色间,皆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难堪之色。
“你刚刚说什么,霍去病?他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本事,瞒过本将军的耳目,直接火烧我邯郸粮仓?”震怒之余,郭刚又恼火地追问起来。
“启禀公子,霍去病是高铭前不久从提拔上来的一名小卒。此人闻所未闻,但其攻城拔寨、行军奔袭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三天就绕过了整条漳河。邯郸的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城门就已经被攻破了。”
一边听着亲兵的陈述,郭刚的目光,一边陡然射到了地图上,指尖划过漳河一带。
恍然间,他已经明白了高铭之所以日夜不停挑衅的原因。田丰的忧虑,得到了印证。
“狡猾的高贼,竟然正面吸引我注意力,然后偷偷派兵从漳河上游一带绕了过去。”
气愤涌到了喉头,郭刚重重地一拳打在兵器架上。
眼下两军于漳河对峙,郭刚后备的粮草尽损,军中剩余粮草也只够六七天的开支。
人是铁,饭是钢。军粮一尽,胜负自明。
郭刚带兵打仗多年,自然深谙这个道理所在。
此时,张郃起身拱手道:“公子,依末将之见,我军当先行撤回邺城,重新筹集粮草,到时候再战也不迟。”
“混账!本将军若是退回邺城,相当于把广平、邯郸、内黄三座城池,拱手让与齐军,不正中了高贼下怀么!”
对于张郃的提议,郭刚直接厉声驳斥,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
田丰一脸刚正,毅然站出来拱手道:“可公子若是不撤,待到我军粮草绝尽之时,斗志全无,届时齐军再发起猛烈攻势,我军又如何能挡?”
话音落下,郭刚眉宇间显然浮现出了进退两难的神色。
如果撤了,就意味着不战而败,将三座城池拱手让人。
若是不撤,就意味着无粮而战,只要齐军耐得住性子,那郭军还是必败无疑。
好一道艰险的计策,无论是退还是不退,郭刚在此役中,都讨不到一点甜头。
当年郭刚与兖州夏侯惇,与青州刘备等对手交战时,也从未吃过如此巨瘪。
而眼下刀兵未动,高铭就直接让他骑虎难下。
“高贼......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狡猾......”郭刚深陷的眼眶中,闪过丝丝愠色,紧攥的拳头,握得指节咔咔作响。
他现在是又想和高铭决一死战,又没办法和高铭决一死战。
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水势湍急的漳河,在有齐军提防的情况下,根本过不了江。
“报,启禀大公子,漳河水势慢慢变得平缓,湍急不再。”
正当局势空前焦灼之时,一个前线的斥候,拱手将最新的情况报了上来。
听到这道消息,郭刚眼神中骤然精光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脸上的恼火失望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指着地图,大笑道:“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啊!”
一旁的文丑,不由皱眉道:“敢问大公子,何喜之有?”
“高贼自以为他这道计策天衣无缝,可他算尽了地利人和,却偏偏算不到天时。他怎么料不到,漳河今年的旱期整整早了十几天。”
说到一半,郭刚指尖直划齐军阵营,冷笑道:“粮草被毁,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它可以大大激发我军将士,陷阵拼死之志。要知道,我们可是有二十万大军,而他高铭,不过才十万大军!”
紧接着,郭刚一挥战袍,振臂一呼道:“古有楚霸王项羽巨鹿之战,能够破釜沉舟,大破秦军。今日自当有我郭刚冀州之战,渡河背水一战,碾杀齐军!”
郭刚那一番热血澎湃的话语,为弹尽粮绝的二十万己军,规划出了一条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
“天也助我大军,大公子勇气可嘉,末将愿随大公子渡河决战!”
此策一出,台下所有文武,心头的困惑都瞬间驱散全无,转而坚定地支持起郭刚。
田丰虽然觉得这漳河水势下降,颇有些巧合,但也没有多想。
因为既然选择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就必须凝聚起所有的兵锋斗志。
耳听众人的呐喊,郭刚鹰眉如刃,拔出兵器架上的佩剑,剑锋直指漳河,凛然喝道:
“传我将领,今晚申时埋锅造饭,子时上船渡河,杀齐军一个措手不及!”
......
子时。
月黑风高,冷风呼啸。
光和影相互交错,节奏凌乱,气氛肃杀。
冰冷的江水,击打在两岸石堤上发出的泠泠之音,宛如百鬼夜哭。
在这黑夜冷风中,正有一支二十万兵马规模的军队,缓缓列阵于漳河南岸。
“快,下一队跟上,十人一马,准备上船!”
张郃持剑在手,指挥着手下将士,披坚执锐有序的登上船筏。
一排排船筏,搭在着数以百计的兵马,如满地蚂蚁一般,朝漳河北岸缓缓划出。
最前方的那条船上,郭刚身披铁甲,手握漆黑长刀,如铁塔一般矗立在船头。
“高贼啊高贼,你偷袭我邯郸,焚毁我粮草,以为我必败无疑。”
“可你做梦都没想到吧,我借此鼓舞斗志,带兵横跨漳河,夜袭你齐军大营,杀你个猝不及防吧……”
水面上的湿风,拂过他粗犷的脸庞,眼见对岸一片孤寂鬼魅。
郭刚那双深陷的眼眶中,浮现出了浓烈的得意之色。
四百年前,西楚王朝的建立者项羽,巨鹿之战破釜沉舟,以五万兵马败尽章邯四十万秦军。
四百年后,他北方第一大诸侯之子郭刚,漳河之战效仿西楚霸王,以二十万兵马,绝粮后携誓死之志,气吞万里如虎。
今晚这一战,他势必扬名史册,威震万世。
“郭尚那个蠢货,焉能与本将军的毅力相提并论,这便是齐军的失算所在。”
想到得意处,郭刚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在他眼中,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齐军惊魂丧胆,四散而逃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竹筏的行进。
已有将近十万数量的兵马,运上了漳河北岸,于沙丘登陆上岸,余下的十万大军,也开始陆续乘坐返航竹筏,往水面上移动。
郭刚越身上岸,抖了抖肩上铠甲,冷笑道:“想不到齐军防备竟松懈到这种程度,看来所谓的治军严谨,也不过是句笑话罢了。”
“还是大公子决策果断,竟能化腐朽为神奇,置之死地而后生,末将实在是佩服!”望着正在渡江的己军,张郃是不住的拱手夸赞起来。
话音刚落,蓦然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气味。
是一股慑人的杀气!
“嗷呜———”
视野尽头的齐军阵营中,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声,直接撕破了长夜的寂静。
在号角响起的骤然间,一根根火把如后浪接前浪,跌宕而起。
刺眼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旷野,将夜空上的黑云都映得通红。
郭刚用手抵着眉头,眯眼望去,只见一面面幽灵般的“齐”字王旗,正在火光下昂扬飞舞。
那原本一片漆黑的阵营之中,竟有一座军阵横于漳河北侧,铁甲反射着凛冽的寒光,刀枪如林,森然肃杀。
下一刻,东侧和西侧,也各自有无数的火把高高举起,恍惚间耀眼如白昼降临。
是齐军!
西侧是三万齐军,打着一面“霍”字将旗。
为首那员骑将,身披玄甲赤袍,手提一杆银枪,坐下一骑万里黄鬃马,年轻冷峻脸庞上流转着傲然的战意。
此人正是这道计策的提出者——霍去病。
右侧亦是三万齐军,打着一面“薛”字将旗。
为首那员骑将,身披银甲白袍,手里斜拖着一柄画龙擎天戟,坐下一骑绝影马,眉宇之间充斥着狂烈战意。
此人正是力挫吕布,两箭定乾坤的猛将——薛仁贵。
迎面处的四万齐军,便如一道铁壁般,封住了郭刚大军行进的道路。
而军阵之中,在那一面引领全场,王者之气尽显的王旗下。
高铭一骑踏月乌骓马,斜拖着一杆七杀龙渊刀,正以一种冷傲的姿态,凝视着眼前惶恐不已的郭军。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员霸气外露,威如饕餮的猛将,正是高昂。
十万齐军,兵分三路,直接将郭刚大军,抵着河面团团围住,形成三面包夹之势。
“齐军怎么突然出现......不好,中埋伏了!”张郃猛然反应过来,旋即握紧了手中的铁枪,神经紧绷起来。
他们本以为齐军都在酣然大睡,却不想齐军竟早已在这里埋伏多时。
身后那刚上岸的十万郭军兵马,也纷纷紧张了起来,各自握紧手中刀兵。
高铭纵马上前,剑眉星目,横扫眼前十万敌军,冷笑道:“郭大公子,你我真是好久不见啊~你可记得那日在邺城,本王替你解过斗诗之围。”
看见齐军出现的时候,郭刚震惊了一刹,但一刹过后,郭刚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只见他扬起手中长刀,冷然道:“高铭,休要多言,你以为我跟郭尚那傻子一样蠢么?事先设好埋伏,就能威胁到本公子了么?”
说着,郭刚战刀指向正在过河的十万后备军,傲声道:“你可见到,我身后还有十万大军?只要我大军上岸,我两倍于你,你拿什么跟我斗?”
“本王倒还真当你和郭尚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耳听郭刚自信决然的话语,高铭不屑的笑了。
片刻,只见高铭扬起马鞭,指向漳河上游,冷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旱期提前了,是苍天要送你过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