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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结 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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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峰道:“门口有大量警察,而楼上的警方也会很快察觉江永涛不是自杀的,他们会封锁这座大楼并盘问所有员工,到时候,你很容易就会因单独进入过董事长的房间而被查出。地下停车场的门开在总部大厦另一侧,这里是你唯一的逃跑路线了。”

    秦怡笑道:“逃跑?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逃跑?我刚刚联系了一名权威医生,他让我开车去漠河路接他,你拦在我车前面做什么,要我送你一程吗?”

    韩峰也笑道:“不用演戏了,如果真是要江永涛永远闭嘴的话,是不可能有机会让他再次开口说话的吧?就像你们杀死庄庆隆一样!”

    秦怡环顾左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什么杀死庄庆隆?他是我很尊敬的一位老董事,我怎么可能杀死他呢?我对庄晓军也一直都很不错,我说警察先生,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韩峰道:“如果我脑子真有问题就好了,可惜,它有时候太好使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记住了那么多东西。哦,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三年了,或许你已经忘了,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三年前,你们设计杀死了庄庆隆,因为他不仅是财务总监,也是恒福银行的创行元老之一,还是十大股东里股权拥有仅次于董事长的大股东。要想侵吞恒福银行的资产,你们就得从他下手。你们知道他有心脏病,又喜好美食,所以在食物中选用了美味的黑伞菌,与酒精混合后,使庄庆隆的心脏受不了。而后又在他身后将空调开至低温,使他的心脏负担更加加重。诱发心脏病后,将他的药物藏了起来,使他病情恶化。但饶是如此,庄庆隆当时的身体素质,坚持到救护车前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可他为什么死了呢?关键因素就在于你!你当时非常热心地第一个拨打了120,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救护车赶到现场。你那么主动地做胸外按压,表面上看,你是想救他,而事实上,你是在杀他!我说得对吧?”

    秦怡眼里闪过寒光,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峰道:“是吗?那我就再说得详细一点好了。心外按压,是在没有仪器时,抢救心跳停止的人的最佳办法,与人工呼吸同用,被称做复苏,可是,它同时也是柄双刃剑。当人的心跳还没有停止时,使用心外按压,如果与心脏保持同一频率,尚且可以减缓心脏负担,如果与心跳的频率相反呢?心脏想要舒张时,你拼命往下压,抑制心脏跳动,最终使心脏不堪重负,停止了跳动!当你感到庄庆隆的心跳停止之后,增加按压频率,却减少按压力度,使心外按压形同虚设,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终于,庄庆隆在你的心外按压下,等不到救护车开来就死掉了!而后,你们又故意将他的救心药物扔在他来时乘坐的汽车上,同时想要将线索指引到于成龙头上,因为与庄庆隆同时乘车来的人里面,就有于成龙!这也只是你们想为后来陷害于成龙打下的伏笔。那时候,于成龙是庄庆隆的助手,他当然会和庄庆隆在一起。我起先一直有一点疑惑没有想清楚,你怎么能接近庄庆隆的车并把他的药物偷去而扔在车里呢?但是,你们自己告诉了我答案。”

    秦怡目光闪烁,淡淡道:“哦?”

    韩峰道:“当你自认为计划已经完成,开始收线的时候,那些对你没用的人,自然就在你的清除之列。所以,我还没有调查过的人,你认为他们对你构成了潜在的威胁,还是将他们除去了。陈天寿就是这样的牺牲品吧?还有卢芳和单燕飞。你认为他们一死,就再也没有线索可以指证你了,你可以堂而皇之地带着巨款潜逃。但是,你这样的做法,恰恰暴露了一些我未曾考虑到的线索。当单燕飞与卢芳同时死在陈天寿的床上时,我就明白了,单燕飞也是你们的人,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解释庄庆隆的药物为什么会掉落在他自己的车内了。警方的调查报告上写着,与庄庆隆同车的人,有于成龙、启开华和他的秘书。而他的秘书,当时就是单燕飞。她有机会便在车上动手脚,拿掉庄庆隆的药。同时,单燕飞的死,也解开了我心中的另一个谜。那就是,于成龙为什么要送那张致癌的大理石桌给启开华夫妇。当时,庄庆隆死后,他想升迁,就必须联络所有的董事,而要接近董事,必须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于成龙找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启开华的秘书兼未来的儿媳——单燕飞。单燕飞自然可以指导于成龙,启开华夫妇喜欢大理石制品,并引导他购买那你们早就准备好的,含有放射性元素的桌子。如果当时于成龙没有那么冒进的话,送石桌的人就是单燕飞了吧?”

    秦怡嗤之以鼻道:“哼,有意思。”

    韩峰又道:“同样的方法,你利用麦迪给于成龙建议,查孝礼喜欢养花,所以送他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花,只可惜,查孝礼是死于空难,才没有在痛苦中死去。所以我看到陈天寿的死因,马上给麦迪的夫人、查孝礼曾经的妻子打电话,确认麦迪的行程,你们开完董事会,他根本就还没回去,或许尸体被掩埋在哪处了吧?正是因为分开犯案,而于成龙这只无头苍蝇又到处乱闯,才成为你们的替身道具。所以,每次案件的明面,都有于成龙的身影,而你们自己的人,却很好地掩藏了起来,我说的对不对呢?”

    秦怡摇头道:“无稽之谈!你凭什么怀疑我?于成龙是个没有修养、为人处世很世俗的家伙,你们和他见过一面,应该知道,他是个很惹人讨厌的家伙。每一起案件,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呢?”

    韩峰道:“当孙向贤死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于成龙,因为当时只有他有作案时间。而且,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和孙向贤的关系很差,而两人的脾性又都很冲,两人在公司的分工,有明显的利益冲突,所以,他也有作案动机。而后,这个人的名字又一再出现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虽然每次他都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可是——”韩峰顿了顿,道:“他的行为太冒失,也太明显了。好像他生恐别人不知道,他就是凶手似的。就拿启开华的案子来说,只要有人怀疑到房屋内的环境有问题,一查就能查出问题出自大理石桌。而于成龙并没有掩藏什么,反而是大肆宣传,唯恐别人不知道石桌是他送的。这与我们调查的一系列案件中的那个幕后主使人的脾性一点都不符合。还有林政的案件,他非常明显地跟踪林政和卢芳,还故意向服务员小姐提起林政和卢芳是夫妻,还说,迟早要杀了那对狗男女。这等于是在告诉警方,如果林政死了,他于成龙绝对就是凶手,别作他人想了。以后的调查,于成龙出现的次数越多,他犯案的嫌疑越明显,我对他的怀疑就越小。可是有一点我始终没弄明白,他为什么每次都会出现在你们想利用他的时候,充当你们的替死鬼。直到今天,他死了,我才终于知道,你们所用的一系列手段,真可谓高明!”

    秦怡眼里闪着狡黠的目光,道:“哦,那是怎么回事呢?”

    韩峰道:“那就要从林政之死和他转移股权这件事说起了!”

    秦怡也不向前了,斜靠在石柱上,也学韩峰般双手环抱,如小女孩儿般轻咬住下唇,得意地笑道:“说说看。”

    韩峰道:“林政是因为汽车里加入了易燃易爆的低燃点油,并且路面上涂抹了一层聚热材料,终于汽车的油缸被路面的高温所点燃,汽车自爆而导致死亡。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想明白,林政为什么就要把他的百分之五的股权转交到梁兴盛手中,他为什么就要走那条老国道。直到我来到天涯市,住进那家属于你们银行控股的五星级酒店,并接触到那服务员小姐,我才明白。林政与卢芳交往之后,可谓如鱼得水,深陷男欢女爱的激情生活而不能自拔。可是,林政自己知道,他的出头,他的地位与名誉,全凭他妻子以及他妻子家族的势力,而他现在做的那件事,是绝对见不得光的。一旦东窗事发,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名誉和地位,身份或工作,他将失去所有他所拥有的一切,他会从巨富和商界名家,变得一贫如洗。林政为了不被他夫人发现,所以谎称每周要到天涯市开一次会议,其实只是幽会佳人。他觉得,两地相隔这样远,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是,他只注意到了妻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其他同事,所以,他的行踪,终于被你发现了。而事实上是,从他认识卢芳一开始,他的行踪都在你们掌控之中吧,你让他往西,他就不曾往东走过。于是,你在适当的时机出现,揭穿他的家庭背景,并威胁要告发他,他不得不向你妥协,只得听你的吩咐。林政不甘心,他本不是受制于人的人,可是,一面是带给自己名誉金钱和地位,并为自己生育了两个子女的妻子;另一面是带给自己激情、快乐,满足自己欲望,已经和自己好得如胶似漆,自己再也不能离开的情人,林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难以做出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情人——卢芳,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将股权转让到梁兴盛头上,并告诉他,梁兴盛早年夫妻不和,早已离异,但是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梁前妻已死,那个孩子是个孤儿,如果她卢芳,以抚养的名义领养那个孤儿,她就成为梁小童唯一的监护人,一旦梁兴盛死亡,那百分之五的股权,还是在他们手上!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那时,他们就算一无所有,可手里还握有百分之五的股权,等到恒福银行进行了股权分置,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就可以变成几十亿。”

    秦怡忍不住拍手道:“精彩!”

    韩峰一口气说下去,道:“但是,林政却万万没有想到,卢芳只是一个情欲工具,被你们利用来勾引那些自命风流的男人上当的蛇蝎美女,与她的交往,常常伴随着致命的危险。被林政认为已经想绝了的办法,只是你们随意布下的一步棋子,不错,梁小童是在卢芳手中,可他并不是给林政储备金钱的工具,他是给你们用来储备金钱的。所以,梁兴盛一死,林政也得死,他根本就享受不到什么。”

    秦怡道:“你说的这个故事很精彩,可似乎和于成龙没有什么关系。”

    韩峰道:“你忘了?我前面说过,于成龙也曾在酒店里追踪到了林政和卢芳,并告诉服务员小姐说他们不是夫妻,还扬言要杀了那对狗男女。于成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那是因为,卢芳在接近林政之前,原本是于成龙的女友!”

    韩峰从怀里摸出了在于成龙家中找到的照片,说道:“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于成龙总会出现在你们想让他出现的时候了。这张照片是自带日历的,它上面的时间显示,早在三年前,于成龙就和卢芳的关系非常密切。于成龙到什么地方,给什么人送礼,都是出于卢芳指点。而卢芳,正是你们的肉体工具,她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利用美色和高超的性爱技巧勾引那些自控能力低下的男人。你们利用这一工具,往往事半功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于成龙是最近才得知卢芳和林政在一起的,所以,他跟踪到林政和卢芳后,非常愤怒地表示,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可是以后,林政死了,卢芳又回到于成龙的怀抱,因为于成龙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那天,我才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和于成龙拥抱在一起。同时,卢芳还担负着勾引并控制陈天寿的任务,但是陈天寿是个大色鬼,仅凭卢芳还不足以控制他,所以你们又搭上了单燕飞,可那家伙还不知足,最近竟然直接向你发起攻击,不知道你是不是也……”

    秦怡柳眉一横,道:“哼!”她停了停,突然转换话题道:“你说了这么多,生拉活拽地非把我强加入林政的案子里,你的调查,哪条证据表明,我参与了林政的案件?”

    韩峰道:“不错,你一直隐藏得很好,几乎滴水不漏。可是,自从我知道了于成龙与卢芳的关系,那么,于成龙也只是一个被你们利用的人,他就不可能是设计杀害林政的凶手,那么,除了于成龙,还有谁接触过林政呢?林政的座机电话,是有谈话录音的,里面有一名女子,曾在他死前与他进行了最后的通话,虽然通话没有涉及重要线索,可是却隐晦地指出,她有林政的尾巴,林政不得不听她的话。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就是见过你之后,我也不能将那女子与你联系起来。”

    秦怡自信地笑了,她抛了个媚眼儿,对韩峰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

    “刚才。”韩峰淡淡道,“就在你杀于成龙的时候。虽然你伪装得很严密,又披了纱巾,又戴了墨镜,可还是有警察注意到你那金色的头发。由于在我目前了解的女人中,只有你一个人是染了金发的,所以我很快联想到你,加上发现了于成龙和卢芳的合影,让我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尾随林政和卢芳。而且,昨天晚上你杀阿八的时候,阿八并没有立即死去,他在座椅上留下了三横。虽然我猜不出那是个什么意思,但我们已经锁定那是某个字的一部分,而你的秦姓,正好是三横开头的,于是,顺藤摸瓜,我便想起了我依然疑惑的孙向贤的死!”

    秦怡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眨着眼道:“孙向贤的死?那可是意外事故,就算是他杀,也只可能是于成龙干的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韩峰淡淡道:“那要先从车祸说起。那是一起人为制造的车祸,被你们巧妙地伪装成自然发生的车祸,是这样吧?”

    秦怡撇撇嘴道:“是吗?”

    韩峰道:“当你知道我们与于成龙见面后,你就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因为这次我们是带着上级领导的批准来的,你们无法拒绝,为了拖延时间,你便开始准备这起意外的车祸了,对吧?因为孙向贤是公司员工,所以你们对他的身世背景都很了解,对你们实施计划也就非常有利。你们知道,孙向贤刚学会开车,你们便开始在开车上做文章。车祸普遍高发人群,便是年轻男性,在情绪波动或是醉酒之后。由于是大白天,还不到进餐时间,于是你们要想办法使他情绪波动。而你们事实上也成功了,我去云南时,孙向贤的妻子告诉我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在孙向贤出事前一小时,有人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说电信局线路检测,请他妻子配合关闭手机一小时,随后家里的座机又响了,说他们家电话号码中了奖,请他妻子去电信局兑奖,并且规定了兑奖时间。通常情况下,这是一种骗子行骗的手法,可是用来杀人,也毫不含糊。由于孙向贤他们家里有位老太太耳朵不好,他儿子刚满周岁,所以他妻子一定带着孩子出门,又关上了手机,孙向贤在那一小时内是无法与家人联系的。我可以想象,你们马上匿名打电话给孙向贤,说他家里出了大事,或许人命关天。孙向贤,这位初学开车的年轻人,情绪波动了,这是第一步!”

    秦怡捋着耳际的金发,饶有兴致地听着。韩峰竖起两根指头,道:“第二步,引起开车者的注意力!你们当时将货车停在那里,在货车车厢上挂上孙向贤妻子的巨幅照片,而他妻子长得非常像一名影视明星。当我去询问一名当时在场的老奶奶时,她曾向我提到这一细节,可当时我认为她眼花了,没看清楚。不过,幸好这个大脑有时记性好得惊人,我第一眼看到孙向贤妻子时,马上就想起了老奶奶的话,我开始意识到你们的杀人计划。作为一名初学车司机,在情绪本身极不稳定的情况下,突然看到自己妻子的照片出现在大街上,他无疑会被吸引过去。所谓眼为手向导,当他看见那个方向时,他的手也就不经意地转了过去,这时候——”

    韩峰竖起三根指头,道:“第三步,转移注意力,那幅画或许用了橡皮绳,或许是拉簧,总之突然就弹了起来,是自动卷了起来,也就是老奶奶告诉我的,嗖地就不见了。孙向贤的注意力马上重新由那照片集中到马路上来,他发现自己开错了方向时,前面马路上,出现一名儿童。你们可以用扔小球、扔纸飞机,或是别的很多办法,诱使那孩子跑去马路中间。作为一名正常人来说,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第一反应便是避开儿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人的大脑无法做出全面的判断,他的思路完全集中在一点上,也就是别撞人!由于孙向贤的尼桑车使用自动挡,就只有左右两个脚踏,一个刹车,一个油门儿,这种自动挡也是最容易出错的。在那种情况下,孙向贤情绪不稳定,视觉受到冲击,路面出现突发事件,他大脑判断出错,将油门儿当作刹车并一踩到底,汽车就像箭一样蹿向了货车。也正是因为情况分外紧急,所以孙向贤才会死命地踩着油门儿,以致髋关节脱位。”

    秦怡握小挎包的手紧了紧,道:“明明是一起意外事故,你非要说成是蓄意谋杀,那我也没办法。”

    韩峰道:“听我说完,你原本以为,孙向贤应该死在车祸现场,可惜事与愿违,孙向贤侥幸捡回一条命。眼看他在医院的救治下渐渐苏醒,只要他将电脑密码说出来,你们的戏就唱不下去了,也就无法继续拖延我们的时间。所以,你们又计划了对孙向贤的第二次谋杀,就是医院里的那次!”

    “关于那次谋杀,”他仰头望天,稍稍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于成龙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他理所当然是最重要嫌疑人。可是,如果是利用胶囊,延长毒药在胃内扩散的时间的话,一是通过鼻饲管不容易灌入,二是毒药发作首先是在胃内,应该先出现非常强烈的胃部刺激症状,而不是直接出现全身休克症状,而家属又强烈要求不做尸检,所以我们不知道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事后,我单独去云南调查过,孙向贤的家属告诉我,他们确实受到过公司的变相威胁,当时尸体已经火化,我好像也不能从尸体中得到什么线索。”

    韩峰说到这里,看了秦怡一眼,秦怡笑道:“对呀,你们没有调查出什么线索,而拥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人,也只有于成龙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韩峰斩钉截铁道:“不对!还有一个人有作案时间!”他抬起手来,缓缓指向秦怡,道:“那就是你!秦小姐。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你独自靠近死者,并凑到他耳边,想听他诉说什么,然后他突然心跳和脉搏就发生了变化,医生赶到时,急救也来不及了。而事后,虽然没做尸检,可是警方人员给尸体拍摄的照片,照片上十分清楚地显示,在孙向贤的颈部,有小小的红斑。你在凑近孙向贤的时候,用身体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用事先准备好的淬过毒的针,刺入了他的颈部动脉。由于颈部动脉是给大脑提供血液的,如果你用的是氰化物或神经毒素一类的毒药,那么药一入脑,就可以直接破坏人的中枢神经,导致心跳和脉率出现强烈的变化,加上本身刚被抢救回来的孙向贤,身体本身就虚弱不堪,所以很快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而你,根本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在杀人!”

    秦怡眼里放光,就像得到了极高荣誉的赞扬一般。

    韩峰接着道:“那时毒素根本就只停留在大脑,所以末梢采血,根本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化学药剂。而出现在尸体旁的那张小纸条,写着傲慢的拼音,也是你事先就准备好了的,纸条上有弯牙形的压痕,那是因为你害怕留下指纹,用两个指甲掐住纸条,趁医生进入房间,混乱时放在孙向贤的身上的。而你的目的,就是让孙向贤永远不能开口讲话。因为那时候,你们只是想把我们留在天涯市里,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可是你们没想到,我们在天涯市的调查,会对整个案件有重大突破,所以后来,你们又频频在海角市制造事端,就是想让我们赶回海角市。我承认,你们确实做到了,可是,我所掌握的信息,也已经超出你们的限定范围。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林政那起案子,卢芳在你的安排下,先后接近于成龙、梁兴盛、林政,利用她那特殊的身份,将这三人都带入了你们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当你们需要于成龙出现在酒店的时候,你只需要不露声色地透露出,看见卢芳与林政在酒店,于成龙自己也会去那里的吧?而那个手机号码,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借用于成龙的手机打给林政,对吧?用同样的方法,你们利用单燕飞来对付启开华,利用单燕飞和卢芳来对付陈天寿,还有江永涛身边那秘书,想必也是为了他老人家而特意准备的吧?麦迪则是为查孝礼准备的,至于背后是利用谁在操纵麦迪,我也就没有兴趣知道了。”

    秦怡颔首道:“你无凭无据,只是靠想象推测罢了。我姑且当作听了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韩峰道:“哦,你认为我真的没有证据吗?其实,如果这些股权都落入一个人口袋,只需要核实银行上的账目,就一清二楚了吧?还有,当你去海角市杀丁一笑的时候,机场那边,总会有出入记录的吧?而且,你认定我们不会查到你头上来,竟然狂妄得留下了指纹。这些,不都是证据吗?”

    秦怡叹息道:“难怪有人说,你是个很可怕的人物!一点证据都没有,仅仅凭猜测,就能将我们两三年前的办案手法说得八九不离十。你果然是很厉害的人,加入我们吧,让我们一同开创我们的事业。那天晚上,我已经向你做过表示了,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人。”

    韩峰冷笑道:“不错,我承认你的姿色对我来说是一种诱惑,难以抗拒的诱惑。”

    秦怡温柔地望着韩峰,轻轻伸出舌尖舔着上唇,极尽诱惑。韩峰脸色一沉,道:“但是我最讨厌用两性的关系来做买卖。对于女人,我有我自己喜欢的标准,你的那种美,太过妖艳,说实话,我看不上眼。”

    秦怡眉头一皱,拉下脸来,露出了凶相,恶狠狠道:“你的眼光好高啊!”

    韩峰笑道:“不是我的眼光高,是你长得不入流罢了。”

    秦怡突然怒目举手,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支黑黝黝的女式手枪,她奸笑道:“你那么能推测,难道就没推断出我的武器是随身携带的吗?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但你都不领情,既然这样,那可不能怪我。”

    韩峰毫无惧色,笑道:“你开枪试试,可要打准了,你这种小手枪,只有两发子弹,要是没能打死我,又惊动了上面的警察,可能会被抓个现行哦。”

    秦怡道:“说实话,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跟着我们干,迟早会发大财的。真可惜,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费唇舌了。”

    “砰——”枪响了,但是倒下的却是秦怡,韩峰愕然抬头,江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青烟。秦怡挣扎道:“命运选择了你,怎么能改变。我本……”她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没了声音。

    江浩喘息着过来,道:“好险,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我们找遍了整个大楼,还以为你遇害了呢。”

    紧接着,又有几名警察顺着枪声找过来,冷镜寒和陈勇军也到了。冷镜寒看见秦怡的尸体,惊讶道:“怎么会是她?”

    韩峰道:“是啊,怎么会是她呢。还是先搜查一下她的随身物品和她的办公室吧,看看有什么发现。”

    陈勇军马上安排警察去搜索,韩峰将他的推理重复了一遍,冷镜寒道:“真是没想到,原来背后搞鬼的竟然是她,你一开始不是就说,这起案件的幕后主使者,不可能是女人吗?现在怎么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呢?”

    韩峰道:“她要控制那么多下属,原本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使用了毒品,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如果她使用的是一种只有她那里才有,别的地方买不到,普通毒品吃了也没有效的新药的话,那她控制别人就相对容易得多了。而且,她非常善于利用女人自身的优势,毒品加性欲,用来控制男人,真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冷镜寒道:“你看这个,江永涛办公室里搜到的。”

    物证袋里,有一张悔过书,内容全是江永涛忏悔自己,曾妒忌同为四大董事的刘天鹤、庄庆隆等人,设计杀死了庄庆隆和刘天鹤,自己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由于权力的欲望日益增大,所以想控制更多的股权,加上最近股权改革迫在眉睫,一旦改制后,很多大股东都可以通过股票交易市场的收购和并购,超越自己而成为董事长。由于自己不甘心,所以设计杀害了自己看不顺眼的董事。末了,说由于穷途末路,警方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为了不连累家人,所以只好一死了之。

    冷镜寒道:“我们询问了几个与江永涛关系密切的办公室成员,都认定这就是江永涛的笔迹,如果不是你在别处有发现,我们似乎就要在江永涛这里画上句号了。”

    韩峰道:“看来她还是个模仿笔迹的高手。”

    冷镜寒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和这样狠的手段。”

    韩峰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可以结案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陈局长他们办理吧。”

    两人回到海角市,潘可欣来接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到了停机坪。不等韩峰他们走下舷梯,潘可欣早已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冷镜寒乐呵呵地给她解释,一路上潘可欣不住地提问,冷镜寒和韩峰一人答她一句。潘可欣兴奋道:“太好了,我一定要把它写成最好的纪实报道,刊发出去,肯定会惊动全国的。这真是一起旷世奇案啊,这个案件太大了。”

    回到刑侦处,大家都在,只是少了夏末一人。张艺汇报道:“在丁一笑家查出一本账簿,那家伙,死了也会咬人一口,根据那账目记载,仅我们海角市,收受他贿赂的市政府官员就有三十多人,还不包括其他地方的行政人员。没想到,田副市长竟然也和他们有联系。”

    韩峰道:“早就该想到了吧,竟然没想到。”

    李响也道:“查过根据你们回忆画出的那小艇了,根据我国机密信息处提供的信息,那不是美国生产的,而是以色列生产的,代号拉斐尔的无人驾驶巡逻艇,配备有武器和夜视摄像头等先进仪器,操作人员可以远程操作。但是,这种巡逻艇至今还处于实验阶段,属于以色列的秘密产品,估计要到十月份才会面世,不明白他们是在哪里买到的。”

    刘定强也道:“夏末的尸体经过检查,确实死于蛇毒。那些犯罪分子,一个都没抢救过来,现在医院还在对血液进行分析,希望能提取出那种我们未知的药品成分。”

    龙佳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欣喜道:“你们回来啦!”但进门一看,却看到潘可欣站在韩峰身边,立刻停住了脚步,依然笑道:“你们回来啦。”

    韩峰看看潘可欣,又看看龙佳,勉强点了点头,笑道:“回来了。”龙佳仍站在门口,脸上神色有些扭捏,韩峰拍拍手,张开双臂,向龙佳招了招手。龙佳终于一个箭步,飞身扑入韩峰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再也不愿失去他一般。潘可欣站在一旁,立刻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什么。李响看着龙佳那种神情,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有什么希望了。

    冷镜寒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等我把结案报告交上去,领导审定了,那才是万事大吉呢。韩峰,快进来帮我回忆一下细节。龙佳,把以前的报告都拿进来……”

    韩峰吃着泡面,气愤道:“现在已经结案了,怎么还吃这个!”

    冷镜寒道:“我们就抓紧一点时间,把这个案件的结案报告交上去,然后你就可以随意休息了。”他看了龙佳一眼,又道:“你想让我的哪个队员放长假,我也可以答应你。”

    龙佳的脸腾地就红了,却拉了拉韩峰的衣角。冷镜寒笑道:“这个条件不错吧?”

    韩峰端着面桶,佯作思索道:“唔,还是那句老话,知我者,冷兄也!”

    下午三点后,总算把结案报告整理好了,冷镜寒道:“太好了,我们一起去省府吧。”

    韩峰道:“为什么要陪你去?”

    冷镜寒道:“因为那里才有你向往已久的罗记炒田螺,不去那里,我怎么请你的客呢?”

    韩峰笑道:“好啊!总算能吃你一顿了!”

    出门时,做跟踪报道的潘可欣又来了,四人便一起去了省府。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霞光如缎带挂在天边,阵阵凉风从江上吹来,铁手站在一栋十八层的高楼顶端,他喜欢享受这阵阵晚风。生命,本来就是用来享用的,如果不懂得享用生命,那么,在生命结束时,岂非一无所有。铁手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他可以享用他想要享用的任何东西,但是,他这种享用,却是建立在对别人生命剥夺的基础上的。他是一个杀手,顶级的杀手。他曾经创下亚洲一个小国家内最高的刺杀赎金纪录,但是,他在他们的组织里,就算不得什么了,因为组织里,像他这样厉害的杀手,实在太多了。

    他,是黑网中的一名杀手。

    此刻,铁手擦着手里的枪,一把非常漂亮的枪,对着阳光,他开始欣赏自己的手,这是一双非常稳定的手,握住枪的扳机一动不动,可以坚持三小时以上。最佳的时机,最佳的位置,最佳的角度,这只手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那时,一切便已经结束。

    省公安厅六楼,韩峰倒退着走在前面,潘可欣和龙佳在中间,冷镜寒走在最后,公安厅采用的是栈道式楼道,栏杆外面是巨幅玻璃墙。夕阳将影子斜斜地投到楼道中来,天空一片碧蓝。

    冷镜寒笑道:“怎么样?韩峰,你不是说只查惊天的大案吗?这种普通车祸的小案子还对你胃口吧?”

    韩峰无力地挥手道:“算了,算了。以后我再也不查这种大案了。我告诉你,以后什么命案、谋杀啊,都不要来找我;谁家的小狗走失、钱包丢掉了,我只查这样的案子了。”

    冷镜寒哈哈一笑,随即道:“我干了几十年刑侦,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大、涉及金额这样多的案子,可你小子,才第一次查案,就碰到这样的案件,以后更不可限量啊!”

    韩峰看着冷镜寒擦着额上的汗,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擦汗的时候啊!这次算完结了吧?”

    冷镜寒长出一口气,道:“不错,这个案子暂时就这样了,其余的事情我都可以转交给老郭去办理。”

    潘可欣道:“原来,你们只负责破获案件的关键环节啊?”

    冷镜寒道:“不是,是因为这个案子涉及面太广,如果要将案子全部了结的话,没有两三个月结不了案的,可是目前,我们又有那么多案件积压了,所以剩下的任务只有转交给老郭了。”

    龙佳道:“而且,我们只有六个人,现在的涉案人员已经不能用几十来数了,至少涉及上百人,十几个省市,这个时候转交案件,是最合适不过的。”

    韩峰道:“唉,交都交了,还讨论那些做什么。冷兄,说说,到哪里去吃东西?”

    冷镜寒道:“你就关心着吃,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和龙佳什么时候达成默契的?就是你指证龙佳是叛徒之前,你们可没有时间来商量那件事啊?”

    韩峰笑道:“就在揭发佳儿的前一天啊。我们还排演了好多遍,才能演得那么逼真呢。”

    冷镜寒疑惑道:“不对啊?那天我们都在刑侦处,各自回各自的房间,难道你跑到……”

    龙佳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潘可欣指着龙佳的脸道:“哦,龙佳承认了!”

    冷镜寒微微一笑,不料韩峰道:“没有,我们是在浴室排演的。”

    冷镜寒一愣,潘可欣“啊”道:“哇,原来你们。”

    龙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韩峰笑道:“你哇什么哇,你好像还欠我什么东西呢?”

    潘可欣疑道:“我欠你东西?我欠你什么?”

    韩峰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个案子开始前,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亲一下!”

    冷镜寒心道:“这种事情,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龙佳脸色一变,眼里杀气腾腾。

    潘可欣指着自己的腮帮子道:“奇怪,我记得好像已经亲过了。”

    冷镜寒又开始擦汗了,龙佳眼里杀气更盛,韩峰目瞪口呆道:“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潘可欣噘起嘴道:“你忘记啦?在你家里!”

    韩峰道:“啊!原来是那次啊!那也能算?好像事先我们商量的是让我亲一下吧?”

    潘可欣笑道:“我是没问题啊,可是你要当心哦,我劝你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吃东西,否则回去后可能会吐。我们这里可是有位柔道五段哦!”

    韩峰哈哈大笑,蓦然神色一变,后面的三人都看到,韩峰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变得说不出的狰狞。他突然狂暴地吼了起来:“趴——下!”

    铁手的手指动了,子弹带着火药的气息旋转着飞离枪管,奔目标直线而去。铁手站起身来,准备收枪回家,没有任何疑义,他对自己的枪法拥有绝对的信心。

    “哐……”玻璃墙被击穿了,子弹夹着玻璃的碎屑穿了过去!韩峰睁大了眼睛,身体还在半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穿透了龙佳的头发。“不——”他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此时,冷镜寒身体刚刚有屈身的动作,韩峰一手拔出了挡在他身前冷镜寒的佩枪,对着对面的大楼顶部,疯狂地开枪射击,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搂过了龙佳的身体。虽然子弹根本到不了对面大楼顶部,但韩峰毫不犹豫地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玻璃墙被打得成块掉落。而此时,冷镜寒才刚刚倒在地上。韩峰喊道:“佳儿!佳儿!回答我!你没有事的!快叫救护车!快呀!”

    冷镜寒已经惊呆了,韩峰拔枪接人,开枪射击,直到他吼叫着找救护车,他才摸出手机来。

    潘可欣更是被韩峰那种疯狂的表情完全震慑,她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突然像野兽一样地疯狂,比闪电更快的动作,比兽嗥更恐怖的叫声,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潘可欣再看冷镜寒,拿手机的手竟然微微颤抖,她心中更是惊奇:“就算韩峰现在情绪有些失控,冷伯伯也不用怕成这样啊?”冷镜寒心中的震撼,却是潘可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战栗着,因为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悲恸,使韩峰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呼喊道:“回来了!他又回来了!那个地狱深处的恶魔!难道已经无法克制了吗?韩峰,不要让愤怒令你失去理智啊!”

    就在此时,韩峰搂着龙佳的脖子,拇指一按颈旁,惊喜道:“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医生什么时候到啊?你快点啊!”此刻一脸惶然,六神无主,再也没有那睿智的眼神,他又呼唤道:“佳儿,佳儿,你没事的,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回答我!佳儿——”他号啕大哭起来。

    潘可欣没想到韩峰说哭就哭,而且是毫无遮掩的放声大哭,只觉得这个男人突然伤感,那种痛哭,好像可以感染身边的人一样,潘可欣只觉得自己的鼻尖一丝酸楚,抬眼望时,天边残阳,血一样的红。

    “啊——”韩峰发出了一阵阵咆哮,就像那莽原的狼,一声比一声凄厉!那一刻,潘可欣清楚地看到,韩峰的眼中布满血丝,眼神如恶狼般凶悍、残忍、冷酷,她从未见过这样杀气腾腾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医院,张绍东摇着头,指着龙佳的CT片说道:“你们看,子弹穿入头颅,现在嵌在这个位置,而从子弹入口,到子弹停留的这个位置中间,脑组织完全被破坏了。现在都是知道的,大脑是人体最复杂、最精细的器官,一条脑部毛细血管被堵塞,都可能造成中风,轻则身体不适,重则全身瘫痪,更何况这次是子弹直接造成的伤害。”

    韩峰哭道:“张医生,张院长,你一定要救救她啊,你们一定行的,你们不是海角市最好的医院吗?你们也是省里最好的医院啊!”

    张绍东道:“说实话,她能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能被子弹直接击中头部后还没有死亡的。我想,她一定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吧。”

    韩峰眼里噙着泪水,回想起龙佳躺在自己胸口说的话来:“哪怕只能共同待上一天,我便立即死去,那也足够了。”他怀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医生,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别的医院呢?别的医院有没有希望?”

    张绍东道:“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但是只能把子弹取出来,受损的脑部组织,那是不可能再恢复了。现在国内最好的脑外科医院,一是上海的协和医院,一是北京的301医院,我们已经将脑部CT片传入网络,请两家医院的专家会诊过了,他们说……”张绍东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极不愿意将那话说出来,终于道:“没有希望!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现状!”

    冷镜寒问道:“张院长,你的意思是,她会成为植物人?”

    韩峰如坠冰窟,突然一把将张绍东的衣领抓了过来,红着眼睛,如魔似鬼,颤声道:“张院长,你!一定要想办法!她才二十岁啊!不能让她一直这个样子活下去的!”

    张绍东只感到心中的寒意,这个一直都不怎么起眼的男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可怕!他艰难地哽咽道:“不是,不是我不想办法,而是,现在的医学只有这样的水平,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我会打电话给我在德国的老师,请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韩峰那通红的眼睛,好似快要滴血一般,周围的人都望而却步,甚至没有人敢靠近他。潘可欣这才发现,那个成天嘻哈笑乐的大男孩儿一样的人,会变得如同魔鬼一样可怕,她心中狂乱地疑问着:“他到底是谁?他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这样可怕?”

    冷镜寒劝慰着:“韩峰,接受事实吧,不用太难过了,她还活着,不是吗?活着,就有希望!”

    韩峰转过身来,那凶恶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表情,冷镜寒不禁退了两步,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他心中颤道:“韩峰,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变成以前那个样子吧?请你,千万不要啊。”

    张绍东马上安排手术。手术之后七天,韩峰一直在医院,除了上厕所,没有离开龙佳一步。龙佳恬静地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每天仪器都显示,她的呼吸、心跳、血液,多么正常。韩峰却知道,龙佳这次,要睡很久,她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再也不能敲自己的头了,也不会脸红了。潘可欣来看时,韩峰双颊深凹,面色焦黄,双目无神,形同槁木。潘可欣每天都要来看他们三次,每次都能带来一些好消息。

    “从那个叫秦怡的女人家里,搜出了几份转让协议,果然,都是死去的大股东们写下的转让给秦怡的股份,加在一起好几百个亿呢。那女人太厉害了,真是不可思议。而她所做的和你推论的完全一致,你更不可思议呢。”

    “田副市长已经被正式拘捕了。”

    “被捕的罪犯已经交代了,他们被迫服用了一种叫命运的药物,听说十分可怕呢。”

    “胡金诚在山西被抓住了。”

    “傅凯被抓住了,他交代了曾经暗杀龙佳的事。”

    “那些匪徒都死了,医院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无济于事,那种毒品真可怕!”

    “今天正式对海角市的行政机关受贿人员提起公诉。”

    “恒福银行的账目审计工作已经结束了,从账目上来看,除了几亿坏账外,其他还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我为这个案子写的专题报道已经刊发了,我知道,你不想上报,我隐去了你的名字。虽然很多地方做了改动,但还是引起了轰动呢。”

    “韩峰,我给你唱个歌吧?”

    “韩峰,冷伯伯说,案子就快结束了,公审结果一出来,这起案件就算彻底结束了。”

    韩峰的反应很淡漠,有时嘴角不经意地抽动,好像是笑了,但那双眼中,却不再有曾经明亮的眼神。潘可欣也常常从护士那里听到一些韩峰的事。

    “他对他妻子真好,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每隔两天要换一次导尿管,每天要灌肠一次,翻身、擦洗,他都是自己做的,我们还很少看见这样的家属。”

    “他不上班吗?他是做什么的?他的操作很专业,他是医生吗?”

    “不仅如此,他每两天还要用针刺穴位,接通电流做理疗。中医部的主任都常常亲自来看,他说,那个人刺穴的手法和对穴位的认识程度,远在他之上呢。”

    “从来没看到他离开过床边,就是睡觉都趴在那里睡的。我真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真是很羡慕,要是我能找到那样一个老公就好了。”

    第七天,张绍东又一次来到监护室,韩峰还是那样坐在那里,只是精神更差了,张绍东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同情,但是你知道,每天要这样维持,需要很多费用,嗯,那个,你是不是先把一些费用补交了?”

    韩峰猛地抬头,张绍东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一惊,他勉强笑道:“你也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医院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支出这样大一笔开支,如果每位病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医院也就关门大吉了。”

    韩峰眼神一凛,道:“我没有钱。”他转过头来,逼视张绍东,问道:“难道钱真的有那么大用处?”

    张绍东心中奇怪,勉强笑笑,却比哭还难看,说道:“因为金钱是衡量一个人实际价值的体现,它的多少,决定着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到底有多少。”

    韩峰冷冷道:“胡说。”

    张绍东道:“可是你生活在一个靠金钱衡量价值的社会中,并不只是你一人,你要想得到社会的认同和别人的帮助,就必须证明,你有创造价值的能力。而这种能力,要换成实体物质,才能和别的能力作等价交换,金钱,有幸成为这种实际载体。你的观点是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韩峰刚张口,门开了,这次不是潘可欣,而是冷镜寒,他带着笑容道:“案子结了,这起案件,共涉及一百多名政府和非政府人员,涉嫌五百多亿元的资金挪动,如果不是你,他们造成的破坏到底有多大,还不知道呢。上级给我们拨了批专项资金,你知道,本来照规定,破获这样的大型经济案件,是给予百分之一作为奖励的,可是这次案值实在太大了,上级只能给我们拨了五十万。”他拿出一张纸条,那是张写着二十万数值的现金支票,递到韩峰面前道:“这是你应得的。”

    韩峰看也未看一眼,两指夹住,转手递给了张绍东,冷冷道:“先预付这么多,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哪天没有了,提前一个月通知我。”

    张绍东笑道:“好的,好的。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张绍东走后,韩峰漠然问道:“那个人,有没有找到?”

    冷镜寒叹息道:“没有,不过从手法看,或许也是黑网做下的,你知道,他们本就和黑网保持着联系。”

    韩峰冷漠道:“知道了。”

    冷镜寒道:“我看,你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你看你自己,才几天工夫,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韩峰闭上眼睛,拿起龙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如若无人道:“知道了。”

    冷镜寒又说了一些话,不过看韩峰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又摇着头走开了。冷镜寒走后,韩峰只感到好累,好累,他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那是种精神上的压抑,不是睡眠就能缓解的压力。他枕在龙佳床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龙佳在远处轻盈地飘着,轻轻地呼唤着他:“回去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回去吧,回去吧……”那身影,越飘越远,声音却一直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