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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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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余阿姨有个宝贝儿子,叫小丁。小丁没考取高中,在家里晃荡了两三年。这次,他作为社会青年被光荣批准赴新疆玛纳斯农场支边。余阿姨特地请木匠给儿子打造了一只木箱子。超级大,蹲进两个大人都绰绰有余。无锡素有“人间天堂”鱼米之乡美称。新疆遥远又陌生,乘火车至少要三天三夜,到目的地玛纳斯农场还要坐近一天的卡车,远啊!寄封信,拿到手,最快要一周到十天,今后母子倾诉衷肠,难那!余阿姨在那几天里,以泪洗面,吃不香,睡不觉,思来想去只有让儿子多带些东西过去,于是定制了一只大木箱子。棉帽、棉衣、棉裤、棉鞋、棉手套、棉袜子……带“棉”的保暖的一件不拉下。雪里红咸菜、常州五香萝卜干、上海麦乳精、苏州枣泥麻饼、无锡惠山油酥、赤砂糖……进“口”的苏南驰名的能装则装。牙膏、牙刷、肥皂、毛巾、梳子、草纸、电筒、电池……小零小碎,用小包袱扎牢塞进箱角落。余阿姨瞅着死沉死沉、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悲从思来,“唰唰唰”的热泪不由自主地一滴又一滴地浸润着大小行李。这哪是妈妈的泪水呀,这是一位慈母伴随亲儿远行的一颗滚烫的心那!

    小丁是一九六八年十月八日佩戴着大红花登车赴疆的。我是同年十一月五月下乡插队的。我和妈妈、小妹三人生活在无锡市里,租住在余阿姨家里。小学六年加上初中三年,再算上“文革”初期两年都是在余阿姨家里度过的。房东房西关系一直和睦友善。我与小丁是好伙伴。(他是大哥,我是小弟)。一起打弹子,飘“洋牌”,滚铁箍;一起掰灰茭白,挖胡萝卜,钓“串条鱼”;一起骑自行车,打泥巴仗,偷连环画。小丁远行了,我真舍不得!我下乡了,余阿姨也舍不得!在以前和睦相处的日子里,我抢着为余阿姨家担水、搬煤球、洒水扫地、买大饼油条。余阿姨也从不把我娘仨当外人看,有点好吃的,像煎油饼、包馄饨、蒸团子,都要端给一碗。小妹有个头疼脑热的,余阿姨都会搂在胸前走着哄着,不嫌厌,不势利。余阿姨儿子支边去了,我这个讨她欢喜的大男孩也要上山下乡“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了。她给儿子的“陪嫁”是一个大木箱,赠给我的纪念品是一辆自行车。这辆26吋的“永久”牌男式自行车我曾骑过多次。它是小丁的“无言调皮的伙伴”。小丁有事没事总是骑着逛着乐着。有一次,乐极生悲——小丁骑车双手脱把,从锡沪路一号桥上冲下来,见路中有一辆拉牛粪板车,眼看要撞上去,慌乱中抓住龙头向左猛拐猛冲,被路侧一棵腰围般粗的老杨树迎面“死咬”一大口,人车俱伤。小丁左手掌、左膝盖挫伤滴血。自行车三角横档前面部位高高拱起,像个驼背老公公,十分刺眼。前钢圈被撞了个“元宝形”,彻底报废,必须重配。“永久”老弟啊,从上海工厂来到无锡主人家没多久,留给了主人永久的疤痕与恶梦,自己也断胳膊瘸腿,弯腰弓背,“伤残人”一个。从此以后,小丁很少骑它。“永久”老弟它得得瑟瑟,一天又一天无言且无奈地倚靠在墙根旁,挨度着失宠黯冷的时光。今天,它换主子了,复活了,像竹筷发芽、死灰燃火。我满心欢喜地修了又整,擦了又抹。它将一路忠实地陪伴我去广阔天地,当一个革命时代的新农民。

    当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的去边陲支边,有的去国营农场,有的去偏远农村,有的返回原籍。我的奶奶、父亲和两个妹子在无锡县北河公社,理所当然返回老家落户。我的那张六六届初中毕业证书封面上赫然印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今天,我告别城市青年的身份,推着“永久”老弟,向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农村大地昂首阔步走去。从市里到我的老家直线距离仅不过十多里地。那时候,哪来的直线?绝大多数是弯弯曲曲的泥巴土路。一条河又一条河,一座桥又一座桥,高高低低,走堤穿陌,简直是“城头上出棺材——远兜远转”。更糟糕又无奈的是我们村的南面有两条大荡河,都有一百多米宽阔。两河中间有两个圩,都呈“椭圆形”,东西窄,南北宽。东圩叫“花春圩”,西圩叫“铁春圩”。两个摆渡口设在“铁春圩”南北位置。很大,估摸圩内有二三百亩土地。从城里往北去农村,“两河加一圩”是必经之路,摆渡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顺当一点,耗时三四十分钟。假如晚上,刮大风,下大雨,船工缩在窝棚里看不见对岸,也听不到喊声,那就对不起啰,耐心忍着等上两三个小时是常事。运气不济,一直要在凄风苦雨中无可奈何地睁大眼睛煎熬到东天发白。两条大河,两只渡船,四分渡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夏天夜里,确有人等得“心焦肺炸”,衣服裤子卷起来,顶在头上,光着屁股,浮水过河。在圩埂上奔跑一阵子,喘息未定,再浮水过河……游了两回泳,省了四分钱。合算不合算?天知道!你说当时乡下人行路难不难?没人说不难!傻子都说难!这是上帝多少年来作弄老农民的又粗又长的“绊脚索”啊!

    我和我的“永久”老弟上了船,过了河,再上一次船,再过一趟河,两上两下,没掏一分钱。为什么?因为渡口渡船所有权经营权都是“我俚”生产队专属的。“永久”老弟到了新家,很快和我分开居住。我家老旧房屋的客厅里已经搁置了八仙桌,长条椿台及凳椅,还摆放了锄头铁耙、粪桶、扁担,大门内还砌了一个比床头柜大些的鸡窝(当时规定有一人可养一只鸡,多养就是“资本主义尾巴”)。平时家里有五个人进进出出,实在容不下新来慢到的“车兄弟”了,反正乡下又无路可骑,河面上又驶不得,只好把它晾在邻居金宝家的“南屋”里。他家门前南面二十来米远搭建了一间牛棚屋子,柴顶砖墙泥地。替村里饲养了一头黑色大水牛,高大健硕,气势轩昂,车水、犁地顶得上十来个庄稼汉子。屋子里堆放着犁、耙、铡刀、干草垛。真是委屈了“永久”老弟,只得整天和这些农家劳什子相依相伴,蒙受尘埃了。

    “大头”带回来一辆自行车,小巧玲珑,还是上海‘永久’名牌!最得劲、最眼馋的是村上的三位大、中、小姑娘。大姑娘彩玉,比我大三岁,是牛屋主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她是最权威消息发布源头。中姑娘水芹,是当时老队长的三女儿,与我同龄。小姑娘鹃子是住村西头的读书尖子,套用现代时髦话叫“学霸”,在县中念高中。只可惜那时候刚开始“复课闹革命”、“两天捕鱼三天晒网”,学业很不正常,但她仍能坚持自修自学,边挣工分边“充电”,期待有朝一日“鲤鱼跃龙门”。这三个农家妹子都很乐观,都很勤快,都很亲近。一见到“靠边站”的“永久”老弟,就都按捺不住内心的青春躁动,个个想与“永久”老弟交往交往,渴望成为农家枯燥生活中的强烈脉动和无言挚友。

    当时正是冬闲,晒场上经常听到她们仨人的欢笑声、惊叫声、争吵声。你骑我扶,我骑你扶,她骑我假扶真放。莫名其妙摔下来,嘻嘻哈哈,亲亲热热。一般来说,学骑自行车,骑上个三五回合,每回一刻来钟,应该可以“放单”了。学骑初期,骑的人谨慎,扶的人上心,没事!开始“放单”独骑了,麻烦就跟来了。就像春天刚出生不久的小麻雀,有点会飞,有点不会飞,可偏要“扑楞扑楞”独自飞。这就叫做“楞头青”,不知深浅。小麻雀爸爸妈妈急死了,极度惶恐,喳喳叫,团团转,叼不动,扶不起。小家伙从屋檐下、柳树上、棚架内滚跌到地面上,东瞅瞅、西望望,一脸无奈。狗来了,猫来了,小孩来了。逗着,抓着,捧着,线扯着。侥幸逃脱,也是毛褪血渗,吃足苦头。飞翔第一课是有代价的。同样,单骑第一天,新奇惊喜与痛楚惊愕往往像“孪生兄弟”,携手并肩,不请自来。

    鹃子最小,两位姐姐慷慨地挥手:“鹃子,你先来”!鹃子稳稳激动欣喜的心房,双手握把,身贴车垫,左脚踩上左踏板,右脚尖使劲往后蹬地,一下、两下、三下,“嗖”地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右腿已跨过车垫,踩上右踏板,双手、双脚、身段、屁股等有关器官同心协力,把前后轮子转起来,快起来。一圈、两圈、三圈……晒场,当时没铺砖头,是泥地的,高低坑洼难免。鹃子骑着刚征服的“永久”老弟,一颠一掀,扳左拐右,忘情又得意,有双目却目空一切,顾不上东瞅瞅、西望望,简直连小麻雀都不如。出事了!“永久”老弟轻视作弄生疏单纯的女骑手,偏执着“脑袋”,斜刺刺地冲向场边上的大圆竹匾。连顶带撞,呼啦啦,把匾里的正晾晒着的“雪里红”腌菜和红萝卜干碰翻了,洒了一地。腌菜切得很细,没有两三个夜工是切不下来的。红萝卜干是稀罕物,来年开瓮时下稀饭嚼一根,又脆又香。女主人闻讯赶来。她是鹃子的三婶子。她几乎没有责备呆若木鸡的小姪女。先关切地询问鹃子有没有哪里摔痛?连声安慰“人没事,就阿弥陀佛了”!鹃子怕婶子把此事告诉父母,耷拉着脑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就差点哭出声来。婶子招呼彩玉、水芹帮忙,把没沾泥屑的压在上面的腌菜小心翼翼地拢起来,把萝卜干拣起来,将近有百分之七十的“回收率”。等到“腌菜风波”平息后,鹃子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很大,哭声很惨。“惨”什么?刚才做了坏事,不敢对婶子讲实情,裤管遮掩下的右膝盖挫伤了,一滴滴鲜红的血正在流出来。学骑车爽呀,乐呀!灵活调皮的车有时很会作弄得意刚腹的人。“永久”老弟就不是那么驯服乖巧的善茬,冲翻了腌菜萝卜干,甩伤了小姑娘鹃子。责在车乎?责在人乎?

    一阵子人车磨合下来,三个女孩子都有能耐轻松“单骑”了。这好比学习驾驶技术,白天会开,晚上也要会开。灯光使用,两车交会,避让行人等等开夜车的名堂还真不少。三个女孩都想尝尝骑夜车的味道。她们一起商量好来到村庄上五队与六队毗邻的一片篮球场上练车技。那时农村的篮球场再简陋不过了。东西两侧各竖一根粗方木柱子,上方固定正方形状篮球档板,各配置一个铁圆环,平时光秃秃的,有赛事的话就按上网兜,用完马上取下来供下次重复使用。场地“原生态”——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农忙时,变脸成晒场和堆场。农闲时,主要集中在春节前后个把月时间,什么“友谊赛”、“选拔赛”、“对抗赛”、“巡回赛”,名堂真不少。场地嘛,“临时抱佛脚”,用筛子把煤渣筛一筛,剔除大块的,坚硬的,匀铺在场地上,再搅上些石灰粉,撒在泥地上,洒些水,请人用木夯夯实夯平。OK!“农”字头篮球运动员就可以纵情奔驰了。运动员大都是由退役军人、知识青年、下放工人为骨干,再凑合一些村里的“大高个”、“小机灵”组成。只有男队,没有女队。有篮球比赛的那些日子里,男女老少都不会感觉到生活的无聊枯寂,都翘首以盼,都蜂拥而至,都津津乐道。特别是拦截出色、频频掷中且又肌肉发达的年轻小伙子,无意中成了大姑娘心目中油然而生的崇拜者和青春偶像。“打”到哪里,“盯”到哪里,俨然就是“铁杆粉丝”。

    在刚整修过的篮球场上骑夜车,真是好主意的好地方。这次。“永久”老弟让彩玉姑娘第一个骑上身。球场上仅靠月亮、星星洒下一点儿亮光,恍恍惚惚地,只望见有朦朦胧胧的影子在移动,在转圈。刚夯实整平的灰渣地没有了大颠大簸的折腾感觉,发出“沙沙沙”的柔和的摩擦声,是那么舒心、美妙,宛如大热天吃西瓜一般酣畅痛快。彩玉连转三圈,还丝毫没有让人骑的念头。嗨,真是好车子,好技术,荡漾着难以言表的好心情!鹃子跃跃欲试,一迭声地催促“快下来,让我骑,让我骑”!鹃子“动口不动手”,彩玉装聋作哑不吱声,照样在黑夜里狂骑狂欢。水芹不哼不哈,两眼注视着彩玉的一举一动。当车子又一次驶近身旁时,两脚猛地发力,纵身一跳,已把屁股压上了车后的书包架子上。彩玉猝不及防,惊慌失措。“永久”老弟不堪重负,“摇头扭腰”,“哗啦啦”一声巨响,两人加一车都一古脑儿地冲进场边的排水沟里。排水沟很宽很深,杂草、柴屑、石块、污泥、臭水,真是“五毒俱全”,敞胸露怀,没遮没盖。黑灯瞎火的冷不防折进去,老命要丧半条。水芹没大碍,吓得不轻。“永久”老弟浑身脏兮兮,湿淋淋的。右踏脚曲柄朝里内弓了,转不动了,要用鎯头敲直了才能恢复运转。龙头嘛,常见病——扭歪了。再扭正过来,一点事也没有。彩玉的伤势可没那么简单。扶回家后,立即请大队赤脚医生张月芬来看看。初步诊断为下身私密处有明显撕裂伤,必须及时到城里大医院医治。天那,怎么“必须及时”?天空漆漆黑,赶路泱泱水。上城无捷道,救治只能等。彩玉熬到翌日八点钟,坐上村东头的“班船”,赶去无锡市第三人民医院。

    江南鱼米之乡,水网交错,阡陌纵横。我们那里的农民进城,一是摆渡走泥路,二是坐船走水路。要是往城里亲戚家送点新大米、南瓜、山芋什么的,首选坐“班船”。同样,在城里设法搞到百十斤煤屑、煤球什么的也坐“班船”捎回乡下。“班船”顾名思义,每天定时定点开的一班船,沿着老河道,往返城乡。“班船”木质船身,船舱上方搭盖弓形篷帐,两侧边弦用绳子交叉箍紧,防风防雨又防晒。舱肚里放置两排约一尺来宽的木板条,供乘客坐着休息。船稍两侧各架一支大橹,四个壮汉服侍摇橹拉梆绳,全靠人力驾船行驶。顺风时,船头也会升起一杆风帆,借借风力,节省点时间。船票价是大人一角一位,小孩五分一位。起点在村东头河埠头,讫点是城里“惠农桥”码头。早上八点整开船。水手预先扯直喉咙,每隔五分钟高喊“开——船——啰”!连喊三遍,过时不候。十一点钟左右到城里。下午三点返乡,同样连喊三遍。彩玉到了“惠农桥”,有家人、水芹、鹃子帮扶着,咬牙坚持走了三四百米路,就到了市三院。吃足苦头,费尽周折,难为彩玉了,在医院里住过了年,治愈了伤。

    这个乐极生悲的意外事故,酿成的主要原因有三点没有引起姑娘们足够的注意和警惕。一点:篮球场“黑漆抹搭”,伸手不见五指,凭直觉蒙蒙懵懵,造成精神紧张。二点:“永久”老弟仅26吋,是“车族”家庭成员里的“小弟弟”,矮小瘦弱,龙头又是过于活络,很难掌控,再加上难堪重任,有点发疯发飚神经质。三点:水芹突然往车后身加压,彩玉浑然不知,车把瞬间失控,身不由己,加上惯性冲力,她们不入深沟,谁入深沟?责在车乎?责在人乎?

    “永久”老弟老是不安分,惹麻烦。让它碰上个厉害的骑车老手试试看,敢不敢出格放肆?我的二姐夫在市里暂时待业在家,考虑利用盛夏酷暑,去批发点冰棍到农村转村巷零售,挣点吃饭钞票。二姐夫一眼就看上了“永久”老弟。尽管它身子骨比较单薄,书包架子上平行绑上两根短木棍,搁上只冰棍箱,骑骑推推,还是可以胜任的。有一次,二姐夫在村上吆喝“赤豆冰棍,四分一根”。我循声走近一瞧,妈呀,“永久”老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前后轮胎沾满烂泥巴,挡泥罩壳早已不见踪影,背驼方方正正大冰棍箱,低头哈腰,默不作声,一副衣衫褴褛的苦命相。我问二姐夫:“前后挡泥罩壳呢?”他告诉我:“在农村田埂上,村巷里走着、喊着卖冰棍的小买卖,车轮上泥巴越滚越多,越多越卡,卡在罩壳里,轮子都无法转动。它挡我的道,我卸它的零件,拆掉后好推多了。你放心,车子还你时,我一定会恢复原状,装上罩壳,擦洗干净,让它人模狗样地完璧归赵。”

    一转眼,“永久”老弟陪伴我下乡已有快一年的时光了。和我和它有关联的农村里的人与事发生了不少,经历了不少。甜酸苦辣、喜怒哀乐都透射出当时农村芸芸众生淳朴善良的生命气息和勤劳坚韧的奋斗精神。车命如人。人生历程中十之八九有坎坷挫折。只要你乐观豁达,不甘沉沦,能咬牙忍着、等着,总有“云开雾散见太阳”的那一天。农村磨砺和苦难,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知青来说未必不是一宗珍贵的精神财富。它使你内心逐渐地充实而强大起来。当你人生某一阶段再次遇到七难八险、步入低谷时,它一定会给你无穷的智慧、勇气和力量!

    又是冬闲,空暇时光来临。“永久”老弟早已忘却心惊肉跳,累累伤痕,又要弹冠相庆,粉墨登场。这次是中姑娘水芹挑头。三位姑娘轮推着擦拭一新的“永久”老弟,准备去街镇上中学的大操场上大过一把“骑车瘾”,顺便逛逛街,买点女儿家的喜欢物。看到这里,也许你会产生疑问:大姑娘彩玉吃了大苦头,没长记性?别性急,让我告诉你,这次三位姑娘除了水芹、鹃子是原班人马、“永久”是她们无声的忠诚老弟之外,还有一位姑娘不是彩玉,是我的在大队併线厂上班的二妹子。北河公社街镇旁有个公共厕所,位置十分醒目,给如厕者(尤其是女同志)带来方便。三个女孩子有两个要方便,吩咐一个看车。方便的,要有一会儿时间。看车的,脚头快溜掉了一会儿时间。两个“一会儿”加起来等于“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永久”变“凤凰”,拍拍翅膀飞走了。三个丫头你看我,我望她,她瞪她,轮流瞧个遍,反复满街找。“黄鹤一去不复返”,铁定丢了。

    究竟怎么丢了?谁也不知道!说好听点,被人“顺手牵羊”了。看来,“永久”老弟又要换新主人,搬新家了。车遂人愿,相随相伴。默默祝愿“一分不花”的新主人,一路上千万要把牢手闸,稳稳地骑好。暗暗祈盼车运多舛的“永久”老弟,忍辱负重,随遇而安,欢度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