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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听到高也的话,杨奂仁一头雾水地将他看了又看。
高也微微缓了缓神,后举起手中的两份古玩,将底座落印的地方正对杨奂仁,“杨捕头你可还记得,先前咱们在邹府看到的那只未被强盗带走的珐琅彩古月轩锦鸡图双耳瓶?”
杨奂仁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记得,之所以推断出那些人并非真正的强盗,也是因为,它是只高仿的赝品!若非识货之人,根本辨不出真假!”
“正是如此,而我当时在其底座上发现的某个特殊符印,竟在这批‘古玩’上,也都无一例外印得有……”
闻言,杨奂仁狐疑着接过东西凑到跟前细看,发现果然如高也所说,或大或小或高或低,当真印有同样的印记,不由惊问出声:“这些玩物,莫非,是与那假双耳瓶出自同一批?”
“目下还不能定论,但……不无可能!”高也紧张的情绪渐渐缓解,说话渐复条理,不再那么言之凿凿。
杨奂仁却只将后面几字听进了耳里,后拿着东西跳下马又来到葛家母子跟前,“你们不是开的古玩店?为何店里卖的,全是假货?!”
葛家母子闻言,脸色霎变,似乎也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消息,一家人异口同声地摇头否认,连道几声“不可能”、“其间一定存在什么误会”之类。
高也适时走近,问他们可有在那山麓的凉亭里见过什么人或者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母子几人仍旧摇头,表示在那处等了好几个时辰,连个鬼影子都不曾见着,若非杨奂仁他们一行赶到通知葛掌柜的死讯,只怕他们到现在还坐在亭里干等。
简单一番问询过后,见从他们母子口里果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杨奂仁又和高也退回到一旁。
“你让本捕头带人去有罗山麓埋伏,是想说,那葛掌柜,之所以连夜将这些东西运出城,是为了跟人在有罗山麓接头?!”
“不无可能,不过……”高也话未说完,又摇起了脑袋:“还是不对!就葛掌柜那么着急忙慌地让家人带着一部分货物先行这点来看,他们碰头的时间应当很紧迫,有罗山麓距东临不过区区五十里,若定在那处接头,交易早该完成了才对!
不可能还原封不动地被杨捕头你们拉回来……
如果不是那母子几人刻意隐而不报,那便意味着,葛掌柜可能是从某人那里得到了什么虚假的消息,让他清点好货物,在某个特定的时辰之前运到某地之类……”
边说着,高也的眉毛拧得更深,杨奂仁也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有人故意给那葛掌柜放出假消息,让他带着货出城,去见根本不存在的人,然后趁他清点货物的时候,从背后偷袭将他杀死?”
听见杨奂仁没好气地总结出这样一句话,高也也有些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见状,杨奂仁不禁扯起嘴角发出一声嘲笑,“若果然如此,你说的那个‘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出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
如果只是想杀老掌柜,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让他带着东西出城?如果只是想让他带着东西出城,又何必将他杀害?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或许那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官府循着葛掌柜的死,查缴这批赝品?”
说话之时,高也回身望了望那几车堆积如山的古玩箱子,不待杨奂仁反驳,他自己又点明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欲使官府缴获假物,大可直接去衙门报案,根本不用这般煞费苦心。
若是不愿被人知晓身份,写封密信检举,官府一样会受理……
“等一等!”高也忽然想到一件事,“杨捕头,我们之所以会发现邹府内的那只双耳瓶是假物,是根据邹刚夫妇用其装盛的是普通花草,又强盗劫掠却不将瓶子带走,觉得有违常理这两点来判别的是吧?”
杨奂仁点头,“然后呢?”
听见杨奂仁发问,高也脸上终于漾起一抹微笑:“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只双耳瓶的异样,就不可能知道那东西以及这里所有的玩物都是赝品!
即是说,它们虽然都是假物,但因为过于仿真,所以一般人绝不可能鉴别得出来!然而那群抢劫邹府的强盗却能轻易知道,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们之中,果然有人懂行,能够轻易辨别;要么,就是他们本就知道那东西,是赝品!”
“你的意思……”听及此处,杨奂仁双目不由瞠大,“那批强盗若不是行家,极有可能就是仿造珍奇古玩的工匠?或者是知晓某些内情的一批人?!”
“正是,所以,不是那人不想去衙门报案,而是一旦禀明了官府,他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由此便也证明了,去邹府劫掠的强盗,与在城心几家商铺抢劫的,其实,是同一批!
所以那个在邹府打碎双耳花瓶,并设计杀害老掌柜的人,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官府注意到这些古玩背后的秘密!
而被留在瓷瓶碎片之下的那块刻有‘允’字的玉佩,便是在指明我们接下来应该调查的方向……想那邹刚一家被屠杀的原因,或许就与真假古玩有关……”
好容易理出一些头绪,高也面上凝重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他毫无保留地同杨奂仁说着心中的推论,然而杨奂仁只有一瞬的恍然与赞同,很快就又沉下脸色,瞥一眼高也,没有说话应和。
微微沉默几息后,杨奂仁板起面孔走到葛家母子的车厢边,大声质问:“你们铺里的货,都是从何处淘买进购的?!劝你们如实说来!若有隐瞒,就直接带你们去衙门见知府大人!”
然而杨奂仁的话音落后,葛家母子刚答了“大都是刘三少爷”几字,在他与高也身后的主街上,便急匆匆奔来一个人。
得得的马蹄声,被那人嘹亮的呼喊声掩盖:
“头儿!头儿!不……不好了!”
高也杨奂仁并所有在场的衙差和葛家母子并过路的行人们,都惊诧地循声去望,只见衙差大历猛挥着鞭子,飞也似的冲到他们跟前,后死死勒住马缰夹紧马腹,才没被甩仰出去。
不待大历停稳,高也杨奂仁一起走了过去。
杨奂仁不耐问道:“何事这般惊慌!”大历喘着气,回手指着来时的路:“头儿!城心天景楼……天景楼附近,一家裁缝铺,走……走大水了,那一排临街的屋舍,都快被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