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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子产毁晋驿馆

作者:云垂天地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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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襄公三十一年(BC542)春,齐公孙虿陷害了大夫莒丘婴。前面说过,莒丘婴是在齐庄公被害时与申鲜虞一同逃跑的。崔、庆倒台后,二惠又把流亡的公子大夫们召回来,莒丘婴也在被召回之列。

    莒丘婴回国后没把二惠当成恩人对待(其中原因情况或许是源于他那愚钝的脑子和执拗的脾气);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站在其他公子一边与二惠作对。

    本年春,子尾在齐、鲁边境制造了一起小规模的、非官方的冲突事件,事件以鲁国做出赔偿而结束;但是子尾却又命莒丘婴出师攻打鲁国边邑。

    莒丘婴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不但摧毁了目标城邑,而且一直打到距离曲阜不足百里的地方。鲁襄公这下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派使者来严厉谴责齐国人,指责齐人信用尽丧。

    齐景公心中理亏,不敢对使者耍威风;他极其恼火,但是又不能处理子尾,所以就以莒丘婴擅自出师为名将他处死了。很多公子大夫都在这场政治斗争中逃跑了。

    鲁襄公参加完楚康王葬礼回国后,便仿照楚国建筑的形制建造了一座宫殿,并将其命名为“楚宫”。宫殿落成后叔孙豹说道:“《太誓》:‘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君侯喜欢楚国,所以才建造此宫。君侯必须再到楚国去,如果不去,必然会死在楚宫里。”

    鲁襄公没来得及再次踏上去往郢都的旅程;六月二十八日,鲁襄公在楚宫中去世,鲁国人立敬归的儿子子野为君。

    子野为父亲的英年早逝悲痛欲绝,日夜哭泣。叔孙豹说:“这可不是好现象,恐怕新君还没改元就要哀痛致死。”九月十一日,子野在父亲灵前去世。九月十七日,孟孝伯去世。

    叔孙豹的三个死亡预言都应验了,他便得到了“玄鸟之喙(乌鸦嘴)”的美称。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见到他都绕着走,生怕被他口吐莲花说出自己的名字。

    鲁人又准备立敬归妹妹的儿子公子禂。

    叔孙豹对此表示反对,他对季武子说:“列国传统是:太子去世,立同母兄弟,如果没有没有则立庶出的年长者,年龄如果相仿就立贤明者,德行又相仿的则进行占卜。禂不是嫡出,年龄又轻,何必立他?况且这位公子在守丧期间却无哀痛之心,哭泣时还带着笑容,这就是不孝。而不孝之人没有不会制造祸患的!如果立他,必将成为季孙的大麻烦。”

    叔孙豹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规矩和事实,季武子怎会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是:立那样一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年轻公子有利于自己统治国家。

    季武子最终宣布立公子禂为君,公子禂是为鲁昭公。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正是这位整天蹦蹦跳跳的鲁昭公,竟然险些把季孙氏从鲁国的土地上消灭掉。

    鲁昭公即位时十九岁,他是个心不在政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他身披孝服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鲁襄公下葬那天他换了三套丧服,原因是他那多动的性格使得袖口总是被弄得很脏,就像通常在小孩子身上发生那样。

    冬十月,滕成公来参加鲁襄公的葬礼,他行为拖拉迟缓又伤心欲绝。

    叔孙豹看在眼里,却不敢再次展示自己的魔法,总算忍住没说什么。他身边的子服惠伯却开口道:“滕君就要死了,怠于其位却又哀痛过度,这是死亡的前兆。”结果滕成公就在三年后去世了。

    鲁襄公去世时,子产正陪同郑简公到晋国去,随行的还有献给晋国的数车财物。队伍进入晋国,却被告知由于鲁国处于大丧时期,晋平公正为同盟国君主举行哀悼仪式,在此期间暂停接见一切使团——而事实却是他当时正在远离都城的铜鞮宫玩耍,不想被郑国人败了雅兴。

    郑国人进退不能,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子产怒,他决定先在城中住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车辆行进到驿馆,却发现驿馆的门十分窄小,连一辆车的宽度都达不到。

    子产指着院墙下令道:“把它给我拆了!”

    军士们心中憋了一股火,就把这股火发泄到墙上,于是手持各种工具“乒乒乓乓”地把一圈院墙全都拆了,那股狠劲就像拆毁敌人的建筑物似的。

    子产拆了围墙,就把大车停在院中,并等待晋国人的反应。驿馆的官员不敢招惹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即向晋平公报告情况。

    晋平公闻听大怒,乐王鲋说:“郑人今日敢拆驿馆,明天就敢毁新绛的城墙。君侯必须对郑国人的猖獗行为加以严惩!”

    士文伯说:“公孙侨素有贤名,拆墙后也没逃走。他这么做必有缘故,臣认为还是应当调查清楚为好。”

    晋平公派士文伯去谴责郑国人。士文伯对子产说:“我国政令混乱,盗贼横行。大夫们为了保证各国宾客的安全,使其免受盗贼侵犯,所以在驿馆四面修建了高而坚固的围墙。郑伯和夫子有大量军队随行,当然不怕遭到强盗袭击,但是普通人没有如此大的力量保卫自己。夫子把围墙全部拆毁,将要把普通人置于何地?”

    子产回答说:“我国地处偏僻面积狭小,又介于两大国之间,更应当专心侍奉大国。大国随心所欲地向我国索求财物,却不顾我国的感受;寡君不敢安居,栉风沐雨来到这里,唯恐失礼。结果大国官员却说:‘啊!我们确实提出要求了,但是寡君现在没空接见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没有得到准许,不敢将财物运进大国,又不能将它带回去。财物暴露在外则怕受到风吹雨淋而朽烂发霉,所以才将财物暂时寄放在此。

    “我听说晋文公在世时,公室不注重库府充盈与否;都城宫殿朴素,甚至没有观台楼榭。但是用来接待诸侯的馆舍修建得却富丽堂皇,对宾客迎来送往礼遇有加,唯恐怠慢。诸侯到晋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不担心盗贼,也不怕财物受损。。

    “而今日寡君到此,距离铜鞮宫只有区区数十里,大国人却把诸侯安置在普通人寄宿的驿站,院门竟然通不过一辆车;附近盗贼横行,上天又不作美,连日来阴雨绵绵。寡君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盟主,又怕财物损害加重大国的怨气,所以才拆了围墙以安置车辆。请问夫子,我们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来解决事情吗?大国虽有鲁国之丧,但我国也同样如此。如果获准将财物交给大国官员,修缮院墙离开,则是大国的恩惠,我们哪里会在乎辛劳困顿?”

    士文伯回去复命,赵武说:“侨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德行,将诸侯安置在简陋的驿馆中,是我们的错。”他派士文伯去向郑国人道歉,又说服晋平公接见了郑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