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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春天,当时只有六、七岁的鲁襄公在孟献子的陪同下朝觐晋悼公。两国君主随后在郊外举行歃血仪式,孟献子要求鲁襄公向晋悼公行稽首礼。晋悼公的相礼官智罃吓得忙拉着悼公避开对方行礼的方向,他说道:“东周有天子在,而鲁君却屈尊向寡君稽首,寡君深感不安。”
孟献子说:“鲁国偏处于东方,周边都是敌人;国家只能依靠晋君,哪敢不稽首?”
鲁襄公离开后,中军尉祁奚向晋悼公请求告老还乡。晋悼公挽留了三次,他推辞了三次,晋悼公只好批准他的辞呈,并向他征求继任者的人选。
祁奚说:“解狐可以。”
晋悼公说:“解狐与夫子可是有旧怨呀!”
祁奚说:“君侯问臣谁可任中军尉,没问谁是臣的仇人。”
晋悼公随后发布了任免令,结果解狐还没上任就“嘎巴”暴病身亡了。晋悼公不得不再次把祁奚召来,第二次向他征求人选。
祁奚说:“我的儿子午也可。”
晋悼公说:“夫子如果推荐自己的儿子就得拿出能说服寡人的理由;否则就算寡人答应了,大夫们也会说闲话的。”
祁奚说:“挑剔大臣没有比君主更苛刻的,挑剔儿子没有比父亲更苛刻的。祁午从小听从师长的教诲,外出总要先向长辈请示,承诺了归期也从不食言。他好学上进从不荒废时日,长大之后便努力要实现大志向,但他绝不好高骛远,而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向前走。臣给他布置的任务他都能很好地完成。
“祁午不畏强势、不欺弱小、行动果敢、处事不惊。他的才干已经超过了臣,以臣的挑剔尚且不能发现他的缺点,何况是外人呢?所以臣把他推荐给君侯,他一定可以胜任臣的职位。””
于是祁午便被升为晋国第二任中军尉,他在职期间执行和发出的军令没有一点疏漏。
由于郑国已经屈服,晋悼公打算召开一次诸侯大会。他派士匄到齐国去招盟,请齐侯务必出席。齐灵公那股无名之火又拱上来了,他说:“晋人真是无耻!他们得到一次便宜就会一直占下去,这次寡人无论如何也不去了!”
晏弱说:“国家的对外政策要有连续性,不能说变就变,否则会导致他国产生误判。晋强齐弱,天命未改,还是接受邀请的好。”
高厚也劝道:“在灭亡莱国之前最好不要横生事端。”
齐灵公这才勉强答应参加盟会。
六月,晋、鲁、卫、宋、郑、莒、邾国君主及单顷公、齐太子光在鸡泽(今河北邯郸东)相会。许人因为属于南方联盟而缺席。盟会也邀请了吴子寿梦,晋悼公又专门派荀会到淮河北岸迎接寿梦,但是吴国当时正忙于对楚国开战,寿梦没能赶过来。
列国举行盟会时晋军就驻扎在离会场不远的曲梁。晋悼公有个弟弟叫扬干,年少而狂,经常有恃无恐地干些的坏事。这次扬干也随军而来,某日他乘着战车在军营中横冲直撞;中军司马魏绛大怒,立即逼停战车,把车上三人全都赶下来。
扬干有恃无恐,挺着脖子对着魏绛大喊大叫,魏绛却当众宣布了他扰乱秩序的罪行,并且说:“你贵为君侯的兄弟,我不能处罚你,但是你的御戎也参与了犯罪,他必须受到惩罚。”说完他就砍掉了御戎的脑袋,把它悬挂起来示众。
扬干这才知道晋国还真有不惯着他的人,他的嚣张气焰一旦被扑灭,剩下的就只有恐惧了。扬干吓得尿了一地,哆哆嗦嗦地被人搀上车辆,找他哥哥告状去了。
晋悼公听完扬干的哭诉(扬干添油加醋地把魏绛描绘成一个狂妄之极的人)不禁大怒,羊舌赤此时正好在身边,晋悼公说道:“夫子啊,会和诸侯是寡人的荣耀,但是扬干受到侮辱,寡人在诸侯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夫子快去杀掉魏绛,不要让他跑了!”
羊舌赤说:“魏绛如果要逃就不会处死御戎了。魏绛对公室没有二心,侍奉君主不惧危险,有罪也不会逃避惩罚,他自己会过来说明情况的,不劳君侯费心发命。”
魏绛自知创了大祸,他回到军帐整理了一下心情,接着给晋悼公写了一封陈词信,然后来到晋悼公帐外,把信件交给他的御仆(传递信息的官吏)。此时很多大夫都已经闻讯赶来聚集在帐外。
御仆把信送进去后,魏绛就拔出剑来准备抹脖子。士鲂和张老立即扑上去控制住他的手。两人说:“夫子既然准备好受死,还在乎这一时片刻吗?如果君侯赦免你,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呀!”
晋悼公展开竹简读道:“昔日君侯缺乏官吏,所以才命臣为司马。臣听说:‘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侯召集天下诸侯在此相会,臣怎么敢不敬?军队不武,官员不敬,罪莫大焉!臣惧怕渎职受死,所以才对扬干执行军法。臣的罪重,哪里敢逃避君侯,所以请归于司寇受死。”
扬干在一旁听完大叫道:“杀!一定要杀了他!”
晋悼公飞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骂道:“你还嫌自己丢的人少吗?还要拉着寡人一起丢人吗?因为你的缘故,寡人险些失去一位良臣和天下诸侯!你马上滚回晋国,行完冠礼之前不许再出来现眼了!”
晋悼公转身光着脚跑出军帐,他见魏绛手里还握着剑,伸手把它夺下来说:“寡人爱自己的兄弟,所以才说了些错话;夫子以军法惩罚扬干,有功而无过。寡人有个不争气的兄弟却不能教训,竟然使他干出触犯军令的坏事,责任都在寡人。请夫子收起剑,回到岗位去吧,不要再加重寡人的过错了!”
晋悼公回国后赐给魏绛很多礼物,不久将他升为新军佐,同时任命张老为中军司马,士富为候掩。
王子壬夫升任令尹后,周边的国家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原来他从王子申那里得到了致富的新途径,于是开始变本加厉地向邻国勒索财物,尤其以勒索陈国为甚。
后来壬夫已经不满足于索取钱财宝器了,他派人对陈成公说:“我从不怀疑君侯对寡君的忠诚;但是国内有些人在寡君面前诋毁君侯,寡君受到蒙蔽,因此对君侯产生了不满和怀疑。但是如果君侯能送给楚国一块土地,我将在寡君面前多多为君侯美言,一定使寡君重新建立对君侯的信任。”
陈成公大怒,他把书简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踹碎,口中骂道:“楚子对这个不满,楚子对那个不满,楚子对寡人不满!我看就是你对寡人不满!壬夫教唆帮凶在楚子面前诋毁寡人,又以此为借口来敲诈寡人,楚国怎么出了这么多贪得无厌的恶棍?
“长此以往,不用外敌入侵,陈国单向恶棍行贿就得把自己搞得什么都不剩了!几年之后,壬夫就会与寡人并排坐在君位上了!‘畏首畏尾,身余其几?’寡人除了向晋国寻求帮助已经无路可走。寡人宁可与楚国开战,也不能做使先君、国家蒙羞的事了!”
陈成公于是把使者派到晋国去,晋悼公当时刚刚从鸡泽返回新绛,不禁大喜过望,马上派使者遍告诸侯。
秋,晋、鲁等国大夫与陈大夫袁侨举行盟会,陈国的背叛使得楚国的国际地位几乎降到了冰点。
“好在许国还没有背叛。”楚国人就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聊以慰藉。结果当年冬天,智罃帅师入侵许国,许灵公向晋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