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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点,周禹棠从威亚上下来已经满身是伤了,为了加快拍摄进度,他主动要求加了夜戏。下午的状态也很好,导演十分满意,所有的镜头都是一条过。璐璐在用碘伏帮他处理伤口。
“收工!”导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未来可期。”他站起来向导演深深鞠了一躬,向导演递过去一杯茶,微笑着说感谢的话,同时向身边所有的剧组人员道歉鞠躬并表示感谢。璐璐觉得,他又是他了。不像拍戏的休息间隙,他无数次点开手机屏幕,却什么也不操作关闭,璐璐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像是小七孔的湖水,美得令人窒息,却又深不可测。他入戏太快,每个角色都让人印象深刻,当抽离开时,单纯得又像个孩子。可今天,他的眼里明显有失落的神色。
“璐璐,换洗的衣物什么的准备了吗?”
“嗯,我都买了些。”璐璐欲言又止。
“谢谢,发个红包记得收,今天,特别感谢。”周禹棠凑在她的耳边:“一定要保密。”
璐璐听话得点点头,心里却担心得紧。现在是在剧组,记者会不定时来探班,陈夕漫在这里一天,周禹棠被传绯闻的机会就更大,况且,两人还住在一间屋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怎么圆呢!说不是男女朋友,住在一间屋子不就是乱搞男女关系麽,承认是男女朋友,于姐首先都会发飙,粉丝就更不用说了。她回头看着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周禹棠,心里想:禹棠哥,你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站在门口看着房号,他深呼吸开门。屋里很安静,桌上的饭没有动过,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她没有出来。
他慢慢推开门,看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她坐在地上倚着床边抱着枕头睡着,呼吸平静。他慢慢走过去蹲下看着她,一个普通女孩的长相,脸上还有几颗痘痘。这两天他已经查过了她所有的信息,没什么家庭背景,25岁半路转行,三年几部小说让她签约了国内最火的编剧工作室,有自己的服装珠宝品牌,身后有不少支持她的大咖,经常穿梭于各种上流酒会,年少有为的女子。这样的女孩,一直靠着自己往上拼,经历和境遇都让人忽略掉她普通的脸。
陈夕漫这次的梦里有烟雨楼台,穿着紫色的旗袍牵着逗逗走在雨巷中,她最爱的就是徐志摩的诗。撑着油纸伞的她用手接住伞边滴答落下的雨,当她放下手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笔挺的中山装,浓密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从她身旁走过,是周禹棠。她回眸,他驻足。
此时,很远的天空中传来了声音,夕漫,快想起来,想起来……
“哼啊……”她猛然睁开眼坐直,黑暗中,他的脸被染成墨色,她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清澈。周禹棠赶紧起身开灯,他用手抓抓耳后演示自己的尴尬。
“太晚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开灯。”
“周禹棠,你认识我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我……医院那天,认识你的。为什么这么问?”看着她这个姿势应该保持了很长时间,他走过来将她扶起坐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捏她的腿促进血液循环。
陈夕漫看着这样的他,全然没了顾及。“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张书余吗?”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捏着。“是你的前任吗?”他的语气表现得轻描淡写。
“他是我的老公。”
这下周禹棠不淡定了,迅速收了手,往后坐了许多,拉开了他们两个的距离。
“你隐婚。”周禹棠的语气很冷,深邃的双眼仿佛向她射出了万箭。
陈夕漫看他的样子,“扑哧”笑了,露出了小虎牙。看着周禹棠依旧冷着的脸,她表情管理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是从另一个空间里来的呢。”她认真地看着周禹棠,大眼睛眨啊眨。
“呵,这个借口,你觉得呢?”皮笑肉不笑,这个表情很像他第一部网剧的男主。
陈夕漫调整了坐姿,深深地看着他。
“我这个人认真的话只说一遍,”陈夕漫用手指比出一个“1”,“我在医院醒来之前,记忆中的世界与现在完全不同。在那个世界里,我有老公,有孩子,家庭幸福,生活和谐。但醒来后我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存在,我所谓的女儿,其实是我的妹妹,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甚至分不清经历的事情。我的记忆,和我的经历,是两个人。”
“那你,还爱他吗?”周禹棠问道。
“在记忆中,他是孩子的爸爸,温柔体贴的老公,但,是我的问题,太不知足。所以,”她看了看周禹棠,“在我的内心,总希望可以去到更多更远的地方,感受这个世界和未来。”
“所以你抛弃了丈夫和孩子,为了自由?”
“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就是我当时的世界啊。我听的歌你也会。从医院醒来,女儿变成了妹妹,丈夫,消失了。”她看了看周禹棠,还是决定说了,“而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就是你现在的手机号。”
“我的手机号?”原来她没有刻意保存,这个号码,是张书余的。“这个号码,我用了很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醒来后我去A市,发现所有的转折点都在25岁那年。记忆中25岁跟书余结婚,还怀上了逗逗,在家附近的中学教书,日子平静安逸。可来到这里,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只能想办法从我记忆中的人里去找我的生活轨迹。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挺庆幸自己能来到这里,终于可以不伤害任何人而做我自己。其他的人都有自己的新剧本,可是书余,为什么会消失?”
尽管周禹棠心中一直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就是在找借口,但看到她最后提起张书余神色黯淡,他心里又别扭起来。陈夕漫舔了舔翘皮的嘴唇,周禹棠就将水端给了她。
“谢谢。”她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水。“你跟书余很多动作真的很像,但他,仅仅只对我一人这样。”
你又怎知,我就不是只对你一人这样?
陈夕漫一口气喝完了水杯里的水,抬起头露出明朗的笑容。“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被大家称为‘剧抛脸’,演什么像什么,对待任何人都很和善,细致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天的关怀,我感觉自己好多了,这些话,我谁都没说。”她自嘲地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跟谁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你有什么安排吗?”周禹棠想了想,心里没了主意。这样的穿越以前没听说过啊,要么就穿越到旧时期,这个连人物都穿没了的……
“只要是生活,就要努力去过!”陈夕漫搓搓自己的脸,瞬间变得红扑扑。“无论这到底是梦还是个副本,就算有天又回到了主线,我也不想让自己什么经验值都没攒上呀!”
两人同时笑了,周禹棠面对这个一天几变脸的女孩却没有办法远离。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还真有件事情,你能帮我查查,我自己吗?”陈夕漫蹭了蹭鼻子,突然有点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