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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安呆立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骗局,原来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害死木兮。
梅长安浑身颤抖得厉害,他无法控制自己,也不顾天色已晚,不顾他的娘亲早已躺下休息,径直冲到了他娘亲的房里,大声质问道,“娘!您为什么要这样?!木兮听说您病了,二话没说就把她的木灵珠拿出来给您用,您为什么要害她?”
“长……长安,”妇人从床上和衣坐起,作出一种极为无辜的样子,嗫嚅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啊?娘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木兮是谁?”
“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梅长安看着妇人装傻充愣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他使劲握了握拳头,这才控制住体内那迫不及待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努力平和了语气道,“娘,木兮她生性善良,从来没有出过那片林子,她到底哪里妨碍着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害她?”
妇人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叹了一声,“娘也是为你好。”
“娘,您快把木灵珠还给儿子,她离不开这灵珠的。娘,娘,您快给我……”
梅长安的乞求却是没有得到半丝怜悯,妇人将灵珠攥得紧紧的,全然失去之前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说话的时候,面目狰狞,出口愤恨,“不过是一个妖精,勾的我儿子有家不归,日日流连在她那里,不思进取!长河镇里除了你,还有谁像你这么大的还没有娶妻?她将我儿子害成这样,我为何就不能害她?!”
“娘!”梅长安虽然天生反骨,却始终很敬重双亲,方才是被那残忍的真相一时冲昏了头脑,这才不管不顾地冲到母亲房中,出言顶撞。此刻见母亲这样,却再也无法造次起来,只能哀声解释道,“不是她勾的儿子,是儿子自己喜欢她,儿子喜欢她,愿意与她在一起,哪怕不能像凡人一样娶妻生子,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儿子也愿意!娘,儿子这几年在生意上哪里做的不好了?儿子与她一起,哪里就不思进取了?您说长河镇里,像儿子这样年纪的,只有儿子没有娶亲,可是,您难道忘了,之前儿子旁敲侧击地征求过您的意见,但是您和我爹是怎么说的?儿子也想娶,可是你们不允许……”
“我们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妖精在一起!”妇人也是浑身发抖,说话的时候,目光狠厉,与之前柔柔弱弱、慈眉善目的样子比,简直判若两人,她突然伸手指着窗外,厉声咆哮,“更何况,她连那片林子都出不了,你若是要娶她,还得举家搬进林子中去,这与入赘有什么分别?!”
“儿子知道你们不同意,当初儿子之所以会以朋友的名义来试探你们,也是因为怕你们不同意。看到你们的反应之后,儿子就在庆幸,幸好儿子没有说出木兮。”梅长安突然惨然一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便骤然增添了许多不甘与绝望,“但是儿子没想到,你们的手段竟然会这么卑劣,你们竟然以阿祥他妹妹为要挟,逼他出卖了我!儿子更没有想到,原来您为了拿到木灵珠,为了除掉木兮,竟然连‘准备后事’这种谎都敢撒……娘,您把木灵珠给我吧,我求您了……”
“不可能!”妇人厉声喝道,她似乎是气急,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眉目间怒气聚集,忽而又挑了挑眉,得意冷笑道,“你爹已经去了崂山请了高人,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了。你就好好地在家里呆着,到时候让高人把这妖精收了,娘再给你说门好亲事……”
那一夜,梅长安在他娘房里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没能从他娘手中拿回木灵珠。他娘铁了心要害死木兮,即便他以死相逼,他娘都无动于衷。
后来,他只好妥协,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自己骑了马朝那片森林奔去。
可是,当他到达那片森林的时候,却发现整片森林里都萦绕着一片黑乎乎的雾气,他虽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光看颜色,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黑雾笼罩下的林木,耷拉着脑袋,全是病怏怏的样子。他心里着急,木兮没有木灵珠,无法净化这些污浊之气,将这样低等下作的气息吸入体内,肯定吃不消。
他没有木灵珠,便是他进去了,也未必救得了她。但是,若是他现在折回去拿了木灵珠再回来,指不定木兮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更何况,以他母亲的脾气,他能不能拿到木灵珠都是一个问题。
而且……而且这层奇怪的雾气,说不定就是他爹找了什么崂山的劳什子高人设的,若是他爹娘要害木兮,他们又怎么可能救她?!
梅长安看着林中袅袅的黑影,心一横,将马鞭一扬,便要冲进去。那马似乎是感觉到了林中的怪异,在原地蹦蹦跳跳地就是不愿意进林子里去。梅长安没有办法,只好下了马,自己只身一人进了林子。
刚进林子,便倒在了地上……
云音收了流光镜,侧过头去看身旁的木兮。木兮的眸中泪光闪闪,灵气蒸腾,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在地上,本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便立即长出了许多花花草草。云音看着木兮,突然笑道,“木兮前辈,您看,梅长安并没有负您……”
“是啊,他没有负我,”木兮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微弱的笑,皱皱巴巴的脸看不出什么神色,云音只听到她哑声开口,“可是,我现在多希望,其实,就是他负了我,就是他害了我。”
“啊?”云音瞠目咋舌,正想问为什么,便听到木兮惨淡开口,“那样,他就不会死得那么早,死得那么惨了……”
云音心下戚戚然,一时也没有接话。
过了良久,木兮才回过头来,看着云音道,“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他,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了事实真相,帮我解开了心结。”
云音尴尬地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谢。”
“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么我设了五十年的木灵咒也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放心,今晚,我就解了这木灵咒,只要木灵咒一解除,之前因为误闯进来成了活死人的,但凡还没死,都能恢复正常。”木兮对着云音和白墨浅浅地笑着,她的容颜依旧衰老沧桑,眼皮松弛,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只剩下一条狭长的缝,但是眸中微光闪闪,极为柔和,分明已是释然。
云音含笑颔首道了谢,又见木兮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手中的流光镜,轻道,“但是,现在,我想再看一看长安,看一看过去的我们。云音,你能不能借我用一天流光镜?我只要一天就好……”
“好,”云音看着她那分明十分沧桑却依旧柔情万分的容颜,立即果断答应,就要把流光镜递给木兮了,却在木兮伸手要接的那一瞬,突然顿住,有些勉强地笑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也在这儿看着?”
木兮没有做声,云音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而且,这流光镜用起来甚是麻烦,云音得在这儿帮您施诀不是?”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威逼利诱的实在是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便收回了那义正辞严的样子,尴尬一笑,“要是您觉得不方便,那我还是背过身去不看吧……”
一旁的白墨看到云音这几番变脸,唇角不自觉地便浮出了些笑意。木兮的脸上晕着一层柔光,微微叹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若是想看,看着便是。”
流光镜中四季轮换,场景飞转,云音这才看到木兮以前的模样,密林深处,百花丛中,她一身绿裳,姿态轻盈,眉如秋水,肌赛白雪,眸光闪闪,梨涡浅浅,分明是绝美的容颜,又带着一股独特的娇俏,让人见之不忘。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云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伸手扯了扯木兮的袖子道,“刚才忘了看一看木灵珠在哪儿了,不如现在看一看,等明日,我和白墨出去帮您找回来?”
木兮身形一顿,良久才回过头来看了云音一眼,却又很快转眼继续看向流光镜,半晌,云音才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不用了。”
“可是,没有木灵珠,您的身体……”
木兮浅浅一笑,专注地看着流光镜里的场景,再也没说话。
云音看着木兮那从容中带着些眷恋与甜蜜的神色,终于乖乖地把嘴巴闭上,转过脸去看流光镜。
林中微风徐徐,镜中美人如玉。
夕阳不知何时已经收了那仅存的一点微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流光镜中,梅长安玉带束发,丰姿俊雅,正将一朵素心梅别于木兮的鬓发。
“好了,”木兮突然出声,声音嘲哳难听,简直难以让人相信,原来她就是流光镜中的那个妙人。“就到这里吧!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满足我的心愿,让我知道了真相,还让我看到了这么多我们的曾经……”
云音大气地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客气。”
木兮浅浅一笑,低头在自己袖间摸索着什么。良久,她走到那棵繁茂的风铃草下,抱着树干许久,这才起身,仰着头,手指翻飞,不知道将什么系在了风铃草上。
云音与白墨面面相觑,不知道木兮此举何意。
木兮突然张开双臂,眸中两滴清泪灵气逼人,滚滚坠地。云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在做什么,便看到木兮的周身灵光闪闪,灵气越来越强,越来越强,起初只在木兮周身流转,后来竟突然四散开来,零零星星地往八方流窜开来。
云音看得两眼发愣,待回过神来,发现林中到处都闪着翠绿的灵光,木兮却是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她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来,使劲地眨了两下,四下望去,却怎么也寻不到木兮的身影。
“木兮前辈——”云音在林中寻来觅去,大声呼喊着,却没有人回答她。
白墨不知何时跟到了她身后,抬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不用找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她不是出不了林子吗?”云音转过身来,突然又急道,“她的木灵咒还没解开!”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木灵咒已经解了,”白墨叹息一声,“施咒之人都不在了,那咒符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云音原来便微微蹙着的眉头此刻已经挽成了连个结,颤声问道,“你说,不……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白墨抬眼看了一下四周,那闪闪的灵气还没有彻底消散干净,周边的树木分明比之前葱茏了许多,他看着林中漂浮的灵气,长叹一声,“你看到了吗?这些浮在空中的灵气,就是木兮灵仙。”
“你的意思,是……魂飞魄散么?”
白墨点了点头,看着云音眸子里那说不出的惊恐与哀愁,忽而眉梢微展,温声笑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她本来就是木灵,此时散尽灵气,润泽这片森林,也算是死得其所。更何况,也许,两千年后,她重新修得了灵珠,修得了人形,还能成为现在的木兮。”
“可是我不明白,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梅长安从来都没有负她,照她以前的说法,她不应该在梅长安死后,守着他们的美好回忆过完余生吗?如果我们帮她找回了木灵珠,木灵珠帮她净化了体内的魔瘴,她便又是以前的那个木灵了,她为什么还要如此想不开,自己散了魂魄呢?”
“也许,是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太少,不够支撑她过完余下的岁月吧!”白墨沉吟出声,看着云音愈发沉重的神色,突然又转口温声道,“更何况,伤人一万,自损三千,也许,解开这木灵咒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这施咒之人消失。”
云音没有开口,她支着下巴,接连叹了好几口气,突然又跑到晚铃树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对着白墨怏怏道,“生不同衾,死却同穴,好在梅长安当时也是死在了林中,算起来,勉强还算是两人在一起了。走吧,我们回永安谷,一切终于结束了……”
“好。”
“说起来,罪魁祸首都是沈邱,你说,他这样的人,是诚心悔过了吗?若不是看他年老体弱,我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