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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整个玉山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除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密谋者.明亮的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宁静.
其他人皆已入睡.柳天黎迟迟未能入睡.索性走出房门來到院子里.乘着凉爽的夜风.柳天黎心中也渐渐平静下來.
也只有到了夜半时分.他才能真正放松片刻.在其他人都需要入睡的时刻.他才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静静地坐在栏檐下.柳天黎抬头看着夜空.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玉坠.明月悬挂在天边.旁边点缀着的是万千星子.此时的夜空就彷如浩瀚人生一般.每一颗星子就是一个人.有些星子想方设法去靠近月亮.想借着月亮的光亮照耀自己.而有些星子却是有着自己命定的轨迹.他们的一生只是为了那个命定的终点.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个熟悉的场景.也是静谧的小院子里.也是明亮的月色下.所不同的只是那时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那一年.他尚只有十二三岁.大哥柳天明还在他身边.处处呵护着他.不让他受人欺辱.那时的他就是坐在大哥身旁.两人一起沐浴着圣洁的月光.仿佛所有的不开心都会化为虚无.
就是那时候.大哥说出了那一番话.“天黎啊.你知道吗.这万象星河正如我们浩瀚人生一般.虽然明月当空.但是每一颗星子其实都是借着她的光亮才会发光.所以他们穷极一宿都会去追逐月光的脚步.直到天亮也不会停止.等到下一个夜晚來临.他们又开始追逐月光.日日夜夜.轮回往复.终不停歇.
“这世上的很多人也是这样.他们穷极一生追名逐利.也只是为了让更多人发现自己.羡慕自己.”
“那还有那些闪烁的星子呢.”那时的他指着夜空中偏远的地方.不解地问道.
大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那些星子啊.就像是我们鬼语师一样.他们时隐时现.只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然后照亮一下自己.但是他们更多时候都不会出现在人们眼中.他们不会追逐月光.因为他们有着自己命定的轨迹.只有顺着这条轨迹.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
“真正的价值.”柳天黎从回忆中拉出思绪.轻声呢喃着这句话.心中也在反复咀嚼着这其中的深意.
究竟是为什么.大哥的玉坠会和这玉山的玉石产生联系呢.当初的一幕幕还在他脑中反复回映着.如果不是他强行打断了那种联系.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回到房间.柳天黎将房中的三盆和玉点竹都搬到院子里.摆放在一定的方位.然后站在了正中间.伸直手臂将玉坠放在掌心.
三盆和玉点竹散发着柔和的绿光.翠竹因为嵌在玉石当中也隐隐染上了翡绿的光.就在这时.柳天黎突然感觉到掌心的玉坠有了一丝异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将玉坠缓缓托起.这一次柳天黎沒有制止.任凭玉坠被托起渐渐升到他的头顶.
三盆和玉点竹陡然间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一点点投射到玉坠上.悬在半空中的玉坠轻旋着.围绕在翡绿的光芒中.神秘而又美丽.
柳天黎实在不忍打破这份和谐.只好耐着心中的不安静心等待着.
突然间.旋转着的玉坠华光大涨.下一刻就有一道光芒冲着柳天黎照射过來.柳天黎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一丝异动.正想循迹感知下去.三盆和玉点竹却同时黯淡下來.失去托力的玉坠一下子就要掉下.体内的那一丝异动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行踪.柳天黎只好先放弃.赶紧接过玉坠.
就在这时.三盆和玉点竹却是“呲啦”一声.不约而同地出现一条裂纹.
裂开的玉石仿佛失去生命力的萤火虫一般.瞬间就沒了光亮.在黑夜中普通得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稍稍收拾了下.柳天黎也不打算继续试验了.按照方才出现的那一丝异动.他也多少有了些分寸.当时他是在玉山附近.玉坠是和整个玉山的玉石发生联系.而此时才只有小小的三盆和玉点竹.能够让他察觉到那一异动已经是极限.
看着地上碎开的三盆和玉点竹.柳天黎都不知道明早该如何向竹叔玉姨解释.
呼.长长呼了一口气.柳天黎不打算再思虑.这么一折腾也觉得有些劳累.便准备回房休息.
轻轻推开房门.一抹白影出乎意料地向他扑來.柳天黎本能地后退闪避开來.但对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双爪勾住门沿轻轻一荡.正好落进柳天黎怀中.
“嘻嘻.”顺利落到柳天黎怀中.度以柔轻声一笑.
“你.你怎么又來了.”柳天黎看着怀中的小狐狸.之前的劳累顿时一扫而空.现在说什么他都不敢睡了.
“我要和你一起睡.”未经世事的度以柔.直率地说着这骇然之语.柳天黎却被吓得不轻.这小狐狸一定不知道男女睡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红着脸轻咳了两声.柳天黎慢慢平复下心中的尴尬.将度以柔放在床上.走到了窗前.轻声说道.“你累了就赶紧休息吧.”
“那你呢.”度以柔反问着.一双小眼睛瞪得铜铃般.盯着柳天黎.
“我不累.不用睡.”
“胡说.哪有人不用睡的.”
“我不是普通人.”
“那我也不用睡.我也不是普通的狐狸.嘻嘻.”度以柔说着就跳下床.想要跳进柳天黎怀抱.
就在这时候.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一声.两声……十分有节奏的五声.柳天黎闻声腾地站起.心跳似乎都随着那敲门声.加快了许多.
这个时候.还会來找他的.只有薛梓煌.
听闻敲门声.度以柔也警觉地停住脚步.突然冲着柳天黎说道.“我还会來的.”说完便跳出了窗子.
门外已经沒了声音.但是柳天黎知道薛梓煌一定沒有离开.每一次薛梓煌都只会敲一次门.而且都只会敲五声.然后等待一盏茶时间.如果一盏茶时间过去.她便不会再敲第二次门.而是直接离去.
确认度以柔离去.柳天黎赶紧打开房门.薛梓煌一身红衣些许灼眼.与之相衬的是冷若冰霜的脸.
冷冷地看了一眼柳天黎.薛梓煌什么也沒说.径直走到床边.突然间就愣了愣.神色疑惑地四处扫了扫.
柳天黎紧张地注意着薛梓煌的举动.心中却是极度地不安.这样的感觉真是太不妙了.就像是做贼一般.分明他什么也沒做.却是心虚到了极点.
“凰..”柳天黎迟疑地开口.后面的话还沒说出來.薛梓煌便已经先一步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诡翼’吗.”
“‘诡翼’.”还是诡异.这个名字可真是够诡异的.但是薛梓煌会提起來.一定是跟那个琉璃有关的.所以他.不能不知道.
小心翼翼地点着头.柳天黎紧张地注视着薛梓煌的神色.生怕对方会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他又何尝不知道.他毕竟不是琉璃.和薛梓煌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不露出一点破绽呢.
只是薛梓煌像是不在意似的.覆满寒霜的眼眸沒有一丝波动.“我叫血凤凰.他叫琉璃瞳.”
他.注意到薛梓煌的话.柳天黎也知道对方其实早已经看出來了.只是迟迟不愿承认而已.
“三年前.主上派我们去往各地执行任务.那是我第一次被派往和他分开.”薛梓煌的语调极为平静.一如他古井无波的眸子.“主上派他去往灵州弥勒山.寻回佛陀洞中的宝物菩提掌灯.”
听到这里.柳天黎已经不能自已.因为薛梓煌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会狠狠地跳动一下.灵州.弥勒山.佛陀洞.菩提掌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三年前也正是他被派出去执行家族任务的时候.他跟着族人前往灵州弥勒山寻找菩提掌灯.但途中被人设计陷害.落得孤身一人.最后遇到守护菩提掌灯的先辈阴灵.差点命丧黄泉.最后怎么逃出去的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在佛陀洞中.死伤无数.逃回去的人寥寥无几.一如被派出执行任务的另一队人马.
“可是那一次.他再也沒回來.他就像我的心一样.永久地停止了跳动.”只有在谈及她心中的那个人时.薛梓煌的神情才会有一些变化.“他从我的世界里蓦然消失.也带走了我的心跳.”
那一次之后.大哥也再也沒回來.柳天黎心中同样慨然.
“我擅作主张去往佛陀洞.却沒能找到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所以我踏遍世间每一个角落.寻找着他.你知道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有着怎样的感觉吗.我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尽管你和他长得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一定就是他.”
“我……”
“可是.我错了.你是他.但也不是他.”
“对不起.”事到如今.柳天黎能够说出的话也唯有这三个字.他从來沒有想过要去了解薛梓煌的故事.也沒想过要去了解那个琉璃的故事.可他是真切地感受过薛梓煌和琉璃瞳之间的感情的.那是一种他不敢奢望的爱情.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也能感受到薛梓煌内心的绝望.究竟是怎样的信念才能让她支撑三年的漫长时光.
“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柳天黎下意识地走过去.将薛梓煌牢牢抱入怀中.声色沉重.“在这之前.我愿意代替他.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