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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梦沉默着。
“你觉得，我现在得到的一切，能补偿我的过去吗？”何止自嘲地问：“如果你早知道，我才是孟家的大少爷，这样的身世，你能接受我，选择我吗？哪怕，是为了拿回你们家的房子。”
“何止，没有如果。”苏晓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但是如果，有如果。如果，我先遇上你；如果，我也先喜欢上了你，那么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全部接受。”
她仰起了头，轻轻地呼吸：“如果有如果，我更希望，我第一次在客栈看见的何止，就是全部。因为那个你，才是你真正想活成的样子。”
何止默默听着。苏晓梦望着他，只觉得他那曾经雾里看花一般的俊秀眉目渐渐地清晰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犯了一个错误。”
苏晓梦猜道：“是……沈香香？”
何止抿了抿嘴，没答。
“我早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何止一吃惊，刹那失去了好不容易摆了那么久的矜持。
“那天在更衣室，我听见了。”苏晓梦笑嘻嘻，往他肩头給了足足一掌：“咳，大老爷们儿，睡个妞算什么——”
何止歪过了头，挑眉看了看她，一手丢开了她的手掌：“苏姑娘，别和本公子勾肩搭背，甚不雅观。”
终于，两人相视而笑。
……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说吧。”
“这两天，我在整理公司的资料，找到了你爸爸当年将蝴蝶居转让給天启集团的协议书还有世轮酒店的项目计划书。项目书一共有两份。奇怪的是，这两份不一样。一份，应该就是沈香香給孟十洲看过的那份，上面只有孟放的签名，而另一份，有两个人的签名……你猜是谁？”
“胡珏？”
何止摇了摇头：“——王雄启。”
***
世轮酒店，蝴蝶居。
窗外，十有七八分相似的百花园内，一个人影双手拨弄着轮盘，孤零零地向西而行。行至了那一间雷晓莲曾经居住的房间，才停了下来，敲门，将轮椅挪移了进去。
屋内，桌上，摆放着那一幅雷晓莲生平最喜欢的象棋，只不过它的起点永远都是一盘缺了“象”的残局。正在下棋的那个人似乎并不在意它的起点，只是随着终点而去。她只有一个人，自顾自下着，不像是在博弈，更像是在摸索。
孟放挨到了妻子身边：“为什么，你要骗他？”
“他早晚要知道的。与其一股脑儿全告诉他，不如让他自己去摸索。只有自己脚踏实地走过的路，才能记得深刻。”
“婉兰……”
似乎是一声久违的呼唤，让温婉兰不再无暇的手微微地颤抖，她没有回头，只是凝视着手中的棋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是和我一样，关键时刻，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等到他再喊你一声爸吗？”
似乎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孟放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才平和地说：“李梅复说，他找你去了，恐怕现在，人已经在邙山了。”
“是吗？那是个好地方啊。你放心，我队里那几个，一定会好好‘款待’他。”
温婉兰神色微动，放下了棋子，转过身。她站了起来，将孟放膝盖上的毛毯拉扯整齐：“你安心将养，一定不能早死。”
“听夫人的。”孟放点头，双手合住了温婉兰的手掌。
***
邙山，位于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据《河南府志》记载，自邙山之首白马山，往西到神尾山，凡三十三峰。东西长三百八十余里。
“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白居易则留下了“何事不随东洛水，谁家又葬北邙山”的诗句。可见，北邙山是如何一块亡魂聚集的风水宝地了。
北邙山上，现存有秦相吕不韦墓、汉光武帝刘秀的原陵、西晋司马氏、南朝陈后主、南唐李后主陵墓，以及唐朝诗人杜甫、大书法家颜真卿等历代名人之墓。
而今天，在北邙山尽头的山脚下，考古队又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洞窟。温婉兰的考古队，就驻扎在此地，进行抢救性的挖掘工作。
考古队办公室，当风尘仆仆的十洲敲开门时，他胸前的单反相机立刻招致了考古队员的的围截。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待观光客。”一个一脸稚气的实习生男孩儿，把孟十洲直接堵在了门外。
“你不会是记者吧？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发现，你先回去吧，回去吧。”一个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正坐在桌子前干活儿。嘴上说着没有任何发现，但是手上却拿着除尘刷，正在给一个圆形雕花隐隐露着金光的什么东西进行清理还原。
“我看他，一点也不像记者，有记者证吗？”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御姐”拍了拍十洲的胸脯。
“那我像什么？”孟十洲哭笑不得。看着洒落一身的灰土，他实在不想解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刚才自己就一脚掉进了坑里。
“看你灰头土脸的，像是刚从洞里钻出来的样子，不会是……摸金校尉吧？”
孟十洲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我来找人。”
“找人？活人还死人啊？”角落里，一个胖子坐在沙发里几分调侃地说道。
“我来找温教授，我是她儿子。”
“温教授！？”
孟十洲觉得诸位的表情有些古怪，赶忙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取出的小时候和妈妈的一张合影：“我知道你们考古队讲究证据，这个可以证明吗？不过，要证明上面的小孩是不是我……”
“不用证明不用证明，一看就是你。”刚才的御姐取过照片，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还了回去：“姐姐可是火眼金金，看一眼骷髅也能看出他原来长啥样，别说你这照片了……”
孟十洲愕然。
眼前的美女不禁有几分尴尬地看着同事们。
顿时，在座几人看上去一个个都心生敬畏似的，对孟十洲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怪不得灰头土脸的，原来是同行啊……”刚才那位御姐很快就笑眯眯，笑得灿若桃李。实习生小哥赶忙去给十洲倒水，胖子立马从沙发里腾身而起，指着沙发道：“坐、快请上座。”
连那位戴眼镜的年纪稍长的工作人员，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站了起来，和十洲握手：“你好，我是考古队队长，商参。”
“你好，叫我十洲就好。”
“好的。十洲，你来的不巧啊，温教授请假回家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回家没有和你说吗？”
“我妈确实回来了，又走了。”
“哦，那应该是休完假回来了，温教授就是这样，是个工作狂人呐。”
看着商参不太自然的表情，以及在场诸位颤巍巍、怯生生地玲珑态度，孟十洲突然明白了：可能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妈，和她徒弟们眼中的那个“温教授”很不一样。
“我可以在这里等她吗？”
“这……可以，也不可以，——不过，我们这里条件艰苦……”
“是特别艰苦。丑话说在前头，你在这里，没有人能顾得上你哟。”御姐撇了撇嘴。
“有多艰苦？”
“就知道你们大少爷，吃不了苦。”胖子说。
看来，这些人，已经忙得没时间看八卦了呀，还叫我大少爷呢？！孟十洲暗暗苦笑。他并没有解释，也没说他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只是点了点头：“了解一下我妈的日常生活，挺好。”
“是这样的。我们考古队明文规定，闲杂人等是不能留在队里的，即便你是温教授的儿子，也不能例外。正巧，我们队还缺一个实习生，如果你愿意暂时顶替一下这个职位的话，就可以留下来。
我想，教授最多也就两三天，就能到了。另外，我们近期发现的这个墓葬比较特殊，是一个保密项目，所以和项目相关的信息是绝对不能外泄的。项目期间，也不能对外联系。说白了，你只能在考古队当野人。”
商参一口气说完，见十洲点了头，又继续说：“我看你的相机不错，应该会拍照吧，不如当我们考古队的实地摄影师，拍摄现场资料，和出土文物，行吗？”
“好。”
“就他……行不行啊？”
胖子在商参的耳边嘀咕起来：“商队，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越是这种喜欢玩器材的公子哥，越是会装逼。我看，他那个相机，顶多就是摆摆样子而已。你真让他天天跟我们风吹日晒爬土挖坑拍照，人家乐意？”
“我乐意。”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孟十洲不搭理胖子，扭头对商参说道：“我接下来的工作，就由您安排吧。”
“好、好。”商参干脆回答。他本来也不是真要孟十洲干活儿，不过是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罢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胖子，叫金钱，我们都叫他开元通宝；刚才说你是摸金校尉的美女，叫黎小萌，她喜欢别人喊她楼兰公主；还有我们的实习生，郭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