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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之春。
沈沉脸色铁青,白茉莉五官纠结,几次三番想开口,都欲言又止。在此之前,夫妻二人已经被女儿的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爸,妈,我……我不能嫁给孟十洲。他并不喜欢我,而且,我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有人了是什么意思?”白茉莉瞪大了眼睛。
“就是……已经发生了关系。”沈香香低着头,一口气说了。
“是谁?!”沈沉恨不得把这个玷污自己女儿的狗崽子千刀万剐。
“哎哟。这……这……他谁啊他?”白茉莉说不出其他话来。她肉疼,既心疼女儿,而是心疼与丢掉了孟十洲相匹配的惨重损失。
“我不说。”
“不说也得说!”沈沉怒喝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吗?我告诉你,就算他是打地老鼠,我也给他的坑给端了!”
沈香香内心深处还是很爱十洲,但是她无法忘记自己和何止的那个夜晚,此时,她总有万般悔恨,也知道那个男人说得没错,强扭的瓜不甜。
沈沉是真怒了。他很爱女儿,同时也对孟家势在必得,所以为了女儿甘心豪赌了一把。二十年前,白茉莉刚刚诞下香香,孟放也刚刚成立天启集团不久。
沈沉十分看好这位地产界的新星,于是趁着女儿的满月酒邀请了他,两人结识,从此关系一直不错。十年后,沈沉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天启集团资金链断裂,副总王雄启提出了古建筑移植计划,沈沉便伺机资助了孟放,条件就是自己女儿的婚事。
自从变成了约定亲家之后,两家在生意上已经紧密结合,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证明,沈沉确实慧眼识珠,从此,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帆风顺。
阑庭山庄坍塌事件以来,沈沉一直被上头打压,如今影视基地势头大好,绝对是他翻身的机会;如果现在悔婚,不要说自家公司股市大跌带来的损失,作为奢饰品行业的领头羊,沈沉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不行,不能悔婚。如果你要悔婚,那么,我们就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行,反正我早就不想当你们的傀儡,当这个沈家大小姐了。”沈香香看着父亲,满腹委屈地一跺脚,就要夺门而去。
白茉莉一把拉住了女儿:“香香,你别冲动。你再考虑考虑,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弥补的办法。你告诉我们他是谁,你爸,肯定有办法不让他说出去。
至于你和十洲……现在的年轻人,谈过几个对象也不算什么,又不是在古代,非要守贞操。要不你去探探十洲的口风,如果他真的介意,咱们就去医院,做个修复手术……”
沈沉连连叹气,一拳头砸进了沙发上。
“别说了。”沈香香冷冷盯着白茉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的这些招。”
白茉莉并没发觉沈香香的异样,欣慰说:“既然你知道,那么……那么我们明天就去?”
沈香香凝视着她,实在无话可说了,甩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沈沉气急。但她的女儿却没有停下脚步。
只听重重的一声“砰”——门关了。
“查,给我查,让我找到这个兔崽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边给老公撸背,白茉莉轻声细语安慰起来:“沉,别气——”
“还不都是你?!什么‘贞操’?什么‘修复手术’?你以为你女儿和你一样?!”
“我……”
“你还不去追?看看她能去哪儿?!说不定,就是去找那个、那个谁了!”
沈沉拂袖而去,只留下白茉莉清泪两行,哼哼唧唧,趔趄着跑出去了。
天上人间夜总会。
无处可去的沈香香前来买醉。此时,四下热闹而拥挤,她却只觉得孤独。那些美男保镖是真心爱慕她吗?未必。那些狐朋狗友在她身陷狼狈的时刻会挺身而出吗?只有幸灾乐祸吧。
而最最值得依赖的亲人,却因为家族的利益要和她断绝关系。能交心的知己,一个也没有。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这个和她一夜春宵的男人,能让她在此时此刻想起来。
深夜,天上人间才是真正的天上人间。
乌烟瘴气之中,一群靓丽的美女们云集在一个厅堂里,浓妆艳抹的脸,若隐若现的三点。
沈香香微醺,晃晃悠悠地从人群中钻了过去,想去卫生间,却猛然撞在一个人身上。
“磨磨唧唧干什么,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你还不快去化妆,大佬们都已经到门口了。到时候人家挑不上你们,可别哭着求我放你们进去。”
呵斥她的,显然是个妈妈桑。她一边哄撵沈香香,一边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埋怨道:“小雨啊,妈妈新来,要是有什么管事不当的,你可要帮帮我,在怜妈妈面前打打招呼……”
沈香香被推搡着,一个踉跄弯腰曲背,跌入了人群。在一连串的凹凸有致的空隙中,她看见了拐角走来的几个男人,顿时清醒了:妈妈桑说的大佬就是这几个人?!
她大大地吃了一惊。中间的那个,不是自己的亲爸沈沉吗?边上,左边那个,她认识,是URBAN建筑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艾瑞克,右边那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戴着一顶宽檐帽,一副黑色墨镜,看上去神秘兮兮的,看面部轮廓,却也有几分熟悉。
爸爸,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又怎么会和这两个人在一起?
虽然,沈沉也是个生意人,但是在沈香香的心里,他绝对是一个正派形象,就算是有些权衡算计,也都是为了沈家。为人正直,恪尽职守,体恤员工,有家庭责任感。尽管他娶白茉莉也未必是因为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作为丈夫,他从不拈花惹草,可谓做得尽善尽美。
三位“大佬”先进了包厢。
“妈妈,我去化妆,我是新来的,给我一个机会,等等我,千万等等我啊。”沈香香一把拉住了妈妈桑,往她手里塞了一千块钱。
妈妈桑白了她一眼,收下了钞票:“公司有公司的规矩。你自己去化妆间,赶得上赶不上就看你的运气了。”
犹如在菜市场捡萝卜,艾瑞克熟练地在云集的女人中挑挑拣拣,十个人朝着包厢鱼贯而入。沈香香恰恰好赶上,被妈妈桑一推,占到了队末。
“买十送一。”妈妈桑扯着嗓子,唱戏一般吊了一嗓。
“这些人,都给我出去。”
十位佳人还没有入定,坐在角落里黑衣遮面的男人却发话了。
艾瑞克明显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下了,沉着嗓子道:“还不快出去——不过,小雨留下,她是自己人。这里总要有个人给我倒倒酒。”说完,又瞥向了黑衣人,凑近说:“你放心,我留下的人,知道规矩。”
人群中,沈香香以充满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小雨,表示自己十分想留下来。小雨一牵嘴角,露出了十个手指头,沈香香点了点头,比了比手势:今天的收入全归姐姐。
“艾瑞克先生,这位是我的亲妹妹,要不也让她跟着我,学学怎么伺候人?我来陪沈老板,让她伺候你,好不?”
小雨是何其懂事,知道艾瑞克就是一只贪腥的猫,每回来都要尝尝新。
艾瑞克看了一眼沉默的黑衣男子,又打量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紧张害羞的美人,虽然妆化得浓了些,但是长得算是自然天成,点了点头:“好。不过,规矩,你教她了吗?”
“那是当然,在场的人,都是‘自己人’,你们聊你们的,我们什么都没听见。秘密不会泄漏,因为泄露秘密的人都要去一个人去不到的地方。”小雨抚摸着自己金光闪闪的长指甲,笑眯眯地对着沈香香说。沈香香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雨之所以选择去陪沈沉,并不仅仅是为了讨好艾瑞克。更是为了“自保”。混迹夜场那么多年,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一看就并非好惹的,指不定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就会小命不保。沈沉一看就不是和他一伙儿的,端端正正的,坐在对角线上,和他保持着距离。
艾瑞克一手搂上了沈香香的香肩,很自然地对沈沉说道:“沈先生,这次,我们是特地来帮你的。”
“你们,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你交情那么好了?你们就这么看得起我,不怕我回头告诉他吗?”说着,沈沉向对角线望去。
“沈沉,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这么来见你,当然是有把握,你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对面的黑衣人说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咯?”艾瑞克看了看二位,举杯,先干为敬。“现在,美国总部想要收购您的公司颖茂国际,沈老板可以开个价,随便开多少都行。”
“什么?!”沈沉激动地站了起来:“收购?!你约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
“沈总,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城市设计收购你们公司,但您还是董事会的一员,明面上,什么都不会变——”
“这不可能。”沈沉断然拒绝。
“或者,沈老板实在不愿意,也有第二个选择。”
“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