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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放辞色俱厉地陈述了阑庭山庄事件的利害关系,最后才真正说出了此事的症结所在:“这件事情,已经查到了,是和施工单位合作的监理公司出了问题,事务所负责人曲霄云已经认了,受了我方高层的贿赂,这件事情……”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向了身边的郑枭:“你不是说你完完全全不知情吗?既然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把内奸给我找出来,帮我把屁股擦干净,不然,你也别想在这个位子继续坐下去!
这样吧……你先停职,等你把自己洗白了,我们再谈。”
郑枭低着头,忍着气,恭敬而卑微地解释:“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曲霄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卸职谢罪。”
“行,你先回去,抓紧时间办事。李叔,去送送。”
郑枭点了点头,和李梅复二人先走了。屋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孟放喘了几口气,喝了茶,才重新郑重地对十洲说话。而十洲,这才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那张轮椅,不禁哀悯地看了父亲一眼,却欲言又止。
“现在天启集团面临的危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沈家愿意注资扳回股市,这一关,难过啊。内奸如果一直找不到,这件事情就没有结束。如果我的担忧真的成真了,那么,天启集团就完了,我们家,也完了。”
孟十洲显然没有孟放想得那么深远,对父亲的话,倒有几分惊讶。
孟放见他不信,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本来这些事,你就应该知道的。天启集团包括我本人在内,一共有四大股东。
而其中,目前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就是沈沉。我知道,行业内的事你没兴趣,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没有沈家的继续支持,天启集团一定会破产……”
“所以,说来说去,你其实还是想劝我娶沈香香。”
“只要你尽快和沈香香结婚,沈家就不会撤资;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即使天启再遇到什么麻烦,他们也一定会倾尽全力替我们挽回局面。
十洲,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只要你答应,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孟放狠下心来,补上了最后一句。
孟十洲沉默了。半晌,他才开了口:“好,我要蝴蝶居。只要你答应把蝴蝶居先转到我个人的名下,我就和她结婚。”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他看见了孟放极度的震惊。他震惊的是,十洲开出的条件,是唯一他给不起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只有蝴蝶居不行。”孟放立刻变了卦。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蝴蝶居,早晚都是你的。只要你和沈香香结婚,等我死了,什么不是你的?”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孟放点了点头:“你既然这么问,看来,你的确是去过那里了。但是,无论你知道什么,我现在都不可能把蝴蝶居交给你。因为,它是无价之宝。”
“对你来说,它是无价之宝没错;可对它真正的主人来说,它也是无价之宝!”
“现在,我就是它的主人!十洲,我留着它,是为了你。以后,如果天启集团真有个什么万一,它是唯一可以拯救天启,也拯救我们孟家的筹码。”
“筹码?!”
听着父亲的话仍是那么地“利欲熏心”,孟十洲突然觉得莫名地愤怒:“是不是所有人、所有事,所有东西,都可以被你当作筹码来利用?”
“十洲!”
“好,我问你。蝴蝶居和启叔叔,有什么关系?”
孟放一怔,马上说道:“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为什么十年前,他会在千楸古镇,拍了蝴蝶居的照片,还藏了起来?”
孟放又是一怔,想了想,说道:“他一贯喜欢古建筑,或许是当年到了那边看见了,就拍了两张,也很正常。”
十洲明显感受到了父亲的惊讶,还有难以掩饰的慌乱,心下便有了一些推测:“如果我猜得没错,启叔叔藏了这些照片,就是为了不让你发现。
但是,他却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蝴蝶居,不仅如此,你知道蝴蝶居的价值,所以就用了些手段,把它从苏世明那边骗了过来……”
“胡说八道!”
突然,孟放大吼一声,打断了十洲的话。因为一时愤怒,他大咳了几声,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十洲一惊。他知道父亲生了病,却不想如此严重,赶忙上前几步,想要去搀他——李梅复却匆匆跑了进来,见到此状,大呼了几声“姥爷”,赶紧将孟放扶倒在了轮椅上。
孟放摆了摆手,看着十洲,缓缓地说:“十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论我在你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我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你别忘记了,你的亲人,不只有我一个,还有你妈妈。天启集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业,其中,也有你启叔叔的心血。眼下的危机,我……我求你,救救孟家。”
第一次,他从孟放的口中听见如此卑微的词汇。
他看着父亲,曾经心目中那个雄霸天下雷厉风行的男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老头?如此苍老,也如此孤独。
沉默良久,心头一软,孟十洲痛苦地开口:“你去准备吧,新闻发布会。我会当众告诉所有人,那一天在阑庭山庄,我和沈沉的女儿在约会。
虎毒不食子,这样,就没有人会认为你是知情者。剩下的,就让媒体们自由发挥吧。”
听儿子如此说话,孟放顿觉欣慰——
“你也不用太高兴,我只会说,当时我和她在约会,绝不会承认没有的事。”
刚刚欢喜的心情顿时冷落了几分,但即便如此,孟放还是欣慰的:这一场新闻发布会,无疑意味着,孟十洲将向所有人宣示,他是天启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是他孟放的儿子。
孟十洲走了,没有道别。
看着他离开,孟放终于瘫倒在了椅子里,对李梅复道:“能这样,算是不错了吧?”
李梅复连连点头:“姥爷不必担心,就像少爷说的,那些媒体……最喜欢借题发挥。”
“嗯,你去办吧。顺便,有件事,还要查一查。”
李梅复点了点头。“可是少爷的事?”
“查一查,最近你家少爷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有,他还在找那个人,别让他再发现什么。”
***
凌寒阁,人走茶凉。
但很快,有的人又回来了。
“砰”地一声,后脖颈被人骤然一击,走到半途的孟十洲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凌寒阁之内。门,却被反锁了。
醒来时,不知已经是什么时辰,看天色,已经是晚上了。
只觉得浑身燥热,头脑发晕,随后便闻到榻旁的香炉里散发着阵阵味道奇特的幽香,顿时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心中肺腑: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春药吧?
孟十洲抬手打开了窗户透气,只有一面白墙,和一排傲然梅树。他不用去想,一看这种老套路,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除了那位迫不及待想让生米煮成熟饭的人,还有谁呢?除了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打晕还不伤要害的,除了宋晨曦和那四个人,又还能有谁呢?
等到傍晚不见十洲归来,苏晓梦也终于等不下去了。
顾不得关心则乱,她独自来到影楼,不声不响换了一身行头,回到了雅莊。
这一身行头,能令她在雅莊、甚至梅苑通行无阻,见到她的工作人员,也都会对她点头微笑,因为她现在是凌寒阁特聘的“特级茶艺师”。
凌寒阁外,她听着里面似有动静,而门外,却上了锁,觉得古怪,轻手轻脚,开了锁。
大门刚刚被推开了一道缝,一只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猛然一惊,那只手已经把苏晓梦给拽了进去。
惊魂未定,还来不及叫唤,她便傻了眼:眼前孟十洲的孟十洲,用“衣冠禽兽”来形容再恰当不过。此刻,他只穿了一件衬衣,领子敞开着,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还冒着血丝。
“你这是……?!别告诉我,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虽这么问,苏晓梦自己也不信。
“不是,我……”十洲这才细细看她。
只见眼下的女子,着着一身淡粉色的对襟薄衫,长发乌黑亮丽,中分梳理,没有任何华丽的头饰,只是在背后自然垂落,在发尾处扎了一个发髻,上面插了一只玉花鸟纹梳。
再看她低眉顺眼,弱柳扶风;眼廓柔美,眸色深灰;柳叶眉下,鼻梁如玉温润,朱唇粉嫩生香。她此刻还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关切地看着自己。
十洲莫名地感觉到阵阵躁动,浑身难耐。他终于把她稍稍松开,拉进了房间。
屋内,孟十洲指了指床头的香,说:“刚才我闻了这个香,感觉不太对,我怀疑是……是……”
“啊?”苏晓梦愣了愣,又看着十洲双颊飞红,突然觉得十分好笑,哈哈大笑起来,笑话道:“……你想说,这个是迷魂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