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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飘荡的闺阁院落摆着一个香榻，旁边种了一棵梅树。榻上的美人穿得有点少，事实上只是用一件白色的亵衣裹住了胸前，垂下的粉色戏服随意轻笼在下半身，隐约露出妖娆的曲线。
“美女，眼神再那个什么一点，小熊你还不快去撩裙子？”柒画转头对身边的助理挥了挥手。助理小熊畏手畏脚走到崔婷婷身边，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我来，笨！撩裙子不会吗？！男人不能怂，知道吗？”柒画撇撇嘴，一个健步上前，呼呼两下就把裙摆撩了起来，不多不少刚刚卡在了大腿处，又爬上两格梯子吆喝，“放烟！”“咔嚓”两声快门响后，他一边看着相机，一边贼笑，“哎呀呀，这个照片可不能给梦梅看见，看见了可不得杀了我！”
柒画不愧外号“污柒”，也就差个“八糟”了。
苏晓梦心里刚念叨，就见柒画骄傲地对崔亭亭竖起了大拇指，“杜丽娘，听说过我的外号吗？”说完逗逼地比了一个心。
他见助理小熊有些嫌弃地瞄着他，顺势一拍对方的头，“好好学。”立即又把手比的心变成了一个七，惹得榻上的崔婷婷笑得花枝乱颤。
苏晓梦躲在角落里，也捂着嘴笑。突然，——
“喂，那边那个偷窥的？”
喊声从过道的另一端传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转身一瞥，越过重重叠叠的道具堆和器材林立的障碍物，看见那头的烟尘中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看不太清，也压根来不及细看，她提起裙子抱成一团光着脚丫就跑，可是那人却绕到了一个角落里守株待兔，将她在半道上拦截了下来。
“你刚才在干嘛？”
孟十洲正一手撑在墙上，把她死死困住，他看了看苏晓梦，认出她来，“果然是你。”
苏晓梦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也不管他说什么，“不错，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你能不能把在世轮酒店替我拍的照片给我？”
“这个，你不是应该去问莉莎要么？”
“不是那个，是在仓库里，在蝴蝶居里面你偷拍我的那几张……”
孟十洲一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承认有这么一回事。他皱了皱眉，揣测着她话中的深意。她为什么会要那几张照片？她如果拿到了那些照片会做什么？会不会又去骗人，或者再次利用自己？
“对不起，有客人等着，我没时间陪你耽搁。”孟十洲退了两步，转身要走。
“我就是你的客人。”
孟十洲顿了顿，却没有停下脚步，“你说的照片我已经删了。现在，你还拍不拍？”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快步到了宋晨曦面前，拍了拍他打了个招呼，大致了解了苏晓梦的沟通需求，对其中一个助理说：“去找找，还有没有多的卷轴画，拿两卷插上。”
又往远处退了几步，目测置景，“贵妃榻往左挪十厘米，字画卷轴往右挪十厘米，注意挂到榻子正中。卷帘门往前五厘米，竹帘往下放两点七厘米，还有右边这个灯，再架高两厘米。”
很快，孟十洲就按照个人的理解将景搭好了。他没有注意到，苏晓梦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对他时不时的几厘米目瞪口呆。
孟十洲拿着客户记录本，在她的眼前甩了两甩，“喂，醒醒。”他例行公事地问：“拍照之前我们先沟通一下，美女对服装造型满意吗？”
苏晓梦一时语塞，只能点头。她设想过很多对方的回答，却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
他真的把那些照片删了吗？还是故意骗我的？或许，他已经发现了蝴蝶居和蝴蝶客栈……
机械式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关于拍摄角度，正面、侧面、还是半侧面，你喜欢哪种？”孟十洲说着，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显然他自己也很不屑这种弱智的沟通方式。
“如果我没记错，你喜欢拍景吧？”苏晓梦充满迷惑性地笑了笑。
“拍摄期间，有任何需求或者想法都可以随时和我说。”
“窗口的桃树，换成两株枣树更好。”
苏晓梦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前和蝴蝶居里雷晓莲卧房十分相似的置景突然让她有了一个主意，——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虽然是影楼的照片，但布景和摄影师却和当时是一模一样的。反正爸爸眼神也不是特别好，如果用来蒙混一下，就算被戳破了，也算有个话题可以起头，至少不会让他毫无防备。
孟十洲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计划，“没有枣树。你想要，只能靠后期，我帮你记一下。”他在客户记录本上随意写了两笔，合上的时候看了一眼封页上的名字。
苏晓梦。
他不由想起了挂在厅堂里的那一幅李清照的《晓梦》诗。还有那一间他睡过的晓梦阁以及房内充斥的那一股熟悉的香气。
原来，是她的房间？
***
只要拿起相机开始拍摄，孟十洲就会格外投入，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只有摄影，才让他能感受到难得的自由和释放。
他的拍摄好像是不由自主的动作，他的指示也已经变成了潜意识中的技巧。以至于他自己也说不上，记不得是如何一张张拍下来的。
镜头里，榻上的苏晓梦望了过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生怕被他捉住一般。
而他，也无法抑制想捉住她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没错，蝴蝶居里的照片他全部都删除了，但是苏晓梦在照片里的形象却已经牢牢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曾经是他的作品，他却不能占有，而现在，他只想能够把它们复原。
苏晓梦见十洲过来，一个翻身要躲，却见他突然蹲在地上，一手撑住了床头，“别动。”说着，轻轻将她的衣襟一拽，露出了她雪白的肩头的曲线优美的锁骨。
“你干嘛？”苏晓梦横眉冷对。
“就这样，闭上眼睛。”孟十洲不自觉地说着，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却具有一种很有魅力的磁性，好像是在施展魔咒。他再次闻到了那个香气，终于忍不住问：“什么香？”
苏晓梦愣了一愣，竟怔怔回答了他，“楸香膏，千楸……特产。”
楸香膏的香气悠悠地从她脖颈处散发出来。她不敢睁开眼睛，却觉得嘴唇上有一丝微凉的温暖覆过，随即湿润了。
这感觉……
苏晓梦猛然睁开眼睛，险些跳了起来，但立刻就尴尬了。
只见孟十洲的手指上湿漉漉地，边上宋晨曦拿着一瓶开着盖子的矿泉水。原来，他刚刚不过是沾了水给她润唇而已。
孟十洲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嘴巴上有死皮，拍特写不好看。”
苏晓梦憋红了脸，没有说出一句话。
***
第一套拍完，孟十洲按影楼规矩送客人出摄影棚。苏晓梦突然问：“如果……你好好做一做后期，有没有办法把刚才的那几张照片弄成和蝴蝶居拍的那几张一样？”
“你没有听说过吗？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差不多也行。既然你把原来的真品删了，赔我两张赝品也行啊。”
赔你？
赝品？
孟十洲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苏晓梦，“我说苏小姐，你要那几张照片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
突然，苏晓梦羞涩一笑，微微低下了头，“如果我说，是为了留个纪念，你信吗？”
孟十洲看了她几秒钟，只发出了一个鼻音，“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