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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客栈中秋活动的预热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每逢佳节,客栈都会在院落各处置办一些活动装置。此刻,江南最大的汉服社团汉申阁几乎把整个活动场地填满了。
百花园内设有秋千,花架上摆满了各式的手工毽子;后院内则辟出了一块十几平米的空旷草地供玩球戏,包括蹴鞠,步打及木射。
前庭摆开了桌子。客人可以下棋,拼玩七巧板、益智图,玩各种博戏游戏,形式和规矩也都是拟古的,若是不会,还有“店小二”从旁指导,触类旁通,大家都觉得新鲜有趣。
水榭边的小平台平时只作垂钓,现下也被利用起来,投壶的投壶,射鸭的射鸭,个个玩得不亦乐乎。
人群之中,唯有孟十洲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衣着是最现代的,头发也是最短的。眼前摆着一壶永远也喝不完的茶,目光不时掠过二楼的那间闺阁,生怕错过什么。
经过一番观察和打探,他基本可以确定苏晓梦就是蝴蝶客栈的人,知是具体的身份尚未可知。
“社长好,又组织大家玩游戏?今天什么规矩?”何止摇着扇子,轻轻柔柔地一笑。
他眼前,正是汉服社团汉申阁的社长王姬,穿着红黑纹样的交领曲裾绕襟深衣,通身紧窄袖口镶边,衣服几经转折绕至臀部,裙摆曳地行不露足。
不止梳妆打扮,王姬连行为举止都无不是一板一眼,透露着秦朝严苟政治的遗风。她抿着嘴说:“投壶,投不中者按次数记杯,直到投中为止。中者,自由选择下一个玩家。”
说着,眼神一动,脸上居然多了一缕红晕,将一支圆头木箭塞入何止手上。
“原来社长又是想灌醉我?”何止言辞暧昧。
“不敢。”王姬冷冷回答,不禁想起他二人屡次在雅集上的相遇。
她一杯又一杯的冷酒下肚,喝到脸色苍惶,只为了在游戏中博他的一句真心话。但是他就像刚才那般笑着,笑着看她醉倒而后飘然离去。
何止笑了,“不如,社长帮我一个忙,我就甘愿醉一回。”他仍旧那么令人琢磨不透,近是水中捞月,远则雾里看花。见对方默许,他附在王姬耳边说了几句,转身走了。
只见人群中,何止搂过了一个白衣姑娘,王姬刚暖的心顿时冰封。
“放开你肮脏的手。”顾兮低声怒喝。
“哎,别这样,我们不是好兄弟嘛?”
“谁是你兄弟?!”
“为了你家的小姐姐,咱们牺牲点色相算什么?”
顾兮:……
***
片刻后,圆头木箭摆在孟十洲面前,王姬领着汉申阁的一群人团团包围了他,十分隆重地邀请他加入投壶游戏。而就在他被围堵的时候,苏晓梦一溜烟下了楼,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个藏身之处。
眼看苏晓梦成功转移,顾盼才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孟十洲面前,下了逐客令,“客官,中秋活动马上要开始了,活动只对报名参加的客人开放,还请您暂时离开客栈。”
孟十洲想了想,问是什么活动。
顾盼解释说:“古代中秋有秋暮夕月的习俗,设大香案在月下拜祭月亮。我们的活动会以整个客栈作为一个大家庭,所有人一起参加。”
听见“所有人”三个字,孟十洲不由分说,“那我报名。”
顾盼一愣,赶紧转动脑筋,打量着他挑毛病,“您这身衣服可不符合客栈的规矩……”
“我租。”
“可是活动的报名人数已经满了。”
孟十洲见顾盼刻意刁难,只潇洒一笑,转身对着众人,万分诚恳地开口,“各位朋友,不知是否有人愿意让一个晚上活动的名额给我?
不瞒大家,我今天在客栈坐了一下午,其实为的是追一个女孩儿。我知道她就在这里,只是出于一些误会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出现。
听说今天的活动可以向月亮许愿,不知是否有好心人愿意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祈祷她的出现?”说着,他看见了人群中有两个熟人,于是又用法语背诵了一首情诗。
“不是吧,这也太帅了,好浪漫!”有个女孩儿感动得掏出了纸巾抹眼泪。
“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竟然有人轻轻吟诵了一句诗歌,接着,汉申阁数人都纷纷一句一句说出了唐诗宋词中的情话,以表示对孟十洲的鼓励。
“这位兄台,我把我的名额让你给吧。”一人仗义出列。
“我也让。”又一人说。
“原来你是来追姑娘的啊!我们也算有一面之缘,不如和我两个一个位子挤一挤?”这回是那个和他一同搭游船的胖子,并没有计算自己的体型,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了满心赤诚。
接着,又一个女孩儿眼圈泛红地说:“就是,今天万万不能毁人家姻缘,不然月神也要看不过去……”
眼瞧着孟十洲说得那个情真意切,顾盼惊呆了,“不是吧,难道这个人真是晓梦姐的追求者?他是骗我说晓梦姐砸坏了他的相机,实际上是来讨情债的?”
何止一手搭在了顾兮肩头,直摇头,“哎,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说时,突然瞥见了身边不知怎么多出了一个美人,秀眉紧蹙,脸庞上两行清泪哗哗流淌。
这么感动至于吗?
不,那不是感动,那是伤心。因为当孟十洲说完那段外国语之后,这个美人转身就奔出了客栈。她的身后,宋晨曦追了出去,“谢小姐!”
孟十洲那最后一段告白,别人或许听不懂,可是爱恋了他十年的沈香香不可能听不清楚。为了他,她学法语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刻苦。那首法语情诗,没有一个词汇不充斥着浓情蜜意。
***
苏世明的房内。“啪嗒”一声响,化妆刷落在了梳妆镜前,被苏晓梦咬牙切齿一脸羞愤地抓了回来。当下两耳尽收窗外事,她早就将孟十洲的一席话听了进去。
卑鄙啊!
她心里念叨着,可父亲在房内又不好发作。
苏世明已经听女儿将十眼桥上的意外说了一遭,正想着大不了破财消灾,可现在听了外面一席话,有些吃不准了,“梦梦,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因为相机的事情……”
苏晓梦气鼓鼓地说:“爸,那人是为了留下来逮我,故意给我挖坑呢,别听他瞎吹。”
“他后面那段洋文,说的是什么呀?”
“说的是鸟语。”
苏晓梦满不在乎地对着梳妆镜照了照,顺手在额间画了一个花钿。
苏世明欲言又止。今儿女儿闭口不提曲霄云,只说他出差去了。可是平日过节,曲霄云无论如何也会早早发短信来问候,今天却音信全无,实在有些古怪。
而自家女儿的脾性他最了解,绝对不是怕事的主也不是赖账的人,可今天弄坏了人家一个照相机却东躲西藏,还为此临时改变了晚上的活动方案。想问清楚吧,女儿又是一顿推诿,难道外面那个小伙子所言非虚?
苏晓梦也是为难。回家时她就看见了父亲房中多了许多药罐和药包,知道他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很多事也只能暂且不说,开开心心过完中秋再谈也不迟。
她转头俏皮一笑,“爸,您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过节,别的就不要瞎操心了。我这次回来时间长,有的是时间给您答疑解惑。”
“好吧。”苏世明看着漂亮的女儿,欣慰地笑了。
苏晓梦装扮完毕。没有了沈香香的那套衣服,她只能换上了一套自己的混搭。
一件冰蓝色宋制绣花订珠齐腰襦裙。裙袂之间还有水绿色、鹅黄色和月白色的飘带几许,粉色的轻纱披帛随意挽在双臂,洁白如玉的双腿隐约游离在裙摆之中。
她在父亲面前亮了一个相。苏世明一惊,“哎哟,不细瞧,连我都快认不出来是你了!”
“就是要这个效果。”苏晓梦扑哧一笑,“爸,你等会儿可别露馅儿。”
“放心吧,你老爸可没给你少收拾烂摊子。”
“爸,你不能这么说,你这个叫护短,是优点。”
两人说话间,外面一切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