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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声东击西兵家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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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到义提前反叛,年轻的袁尚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更棘手的是,今夜义这番行动完全打乱了他好整以暇的部署,这让他一时间竟有些乱了手脚的迹象。

    幸好他身边的文武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就算袁尚不指挥,他们依旧能够在突如其来的乱象面前,将应急的军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淳于琼、颜良、文丑三将当即迅速返回各自的营地,在稳定军心、确保营寨不失的情况下,一面派出兵马向袁尚所在的中军靠拢,防止义擒贼擒王,尔后将他们各个击破,一面则派出能够夜视的精锐斥候,火速打探义兵马的动向。

    沮授也当即按剑巡视中军营地,一边安抚军心,下令军中将士警惕备战,一边派出了令骑和斥候,往各处营地联络兵马和哨探县大营的情况。

    一道道军情在划破黑夜的火光下,被紧急送往袁尚所在的军帐。

    县大营逃出生天的军吏来报,义率军突然反叛,袭杀了军中的监军和若干外姓部将。

    淳于琼军斥候军情,义纵火烧营,县大营发生营啸,营中狼藉一片。

    中军斥候军情,义和他麾下的精兵不知去向,但营地里的营啸还在持续,群龙无首的河北士卒在夜间自相残杀、奔走践踏,已经乱成了一团。

    颜良军斥候军情,县大营里惶恐不安的河北士卒或零散逃窜、或结伴成群地逃离营地,县大营里的万余大军已经溃散了。义的行踪依旧不明。

    文丑军斥候军情,有一支军队打着火把逃往文安方向,长长的队伍火把连成一片,恐怕就是出逃的义所率领的兵马。

    在乱象骤然降临之际,初经战事的袁尚头脑一片空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够强自掩饰自己的不安,焦躁地等待着各部斥候的军报。

    可当无数军情就像流水一样涌到不明就里的袁尚面前时,却让信息泛滥的袁尚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能够下意识地感觉到有无数军士在进进出出,口中大喊着“公子,斥候军报!”这一类的话语。

    但淳于琼、颜良、文丑等将毕竟都是河北大将,他们所在的各部兵马已经凭借自己的战阵经验,初步筛选过滤了一部分哨探不明、真伪存疑的情报,将相对准确、有效的军情及时反馈到了袁尚的中军。

    而沮授作为袁绍倚重的谋臣,对于这些汇集起来的军情,又进行了深层次的分类对比和验证分析,推测出了当下县大营周边的一个总体情况:

    义自知县大营已经被袁尚、淳于琼、颜良、文丑等人的兵马初步包围,不可死守,麾下的万余兵马又多是河北士卒,驱使他们进攻袁尚等人,只怕会临阵崩溃、反戈一击,所以义干脆不进行战守,而是选择遁逃,并放弃了这万余兵马。

    他先是杀了军中的监军和外姓部将,然后又是纵火引发骚乱,使得整个县大营陷入到了无序的混乱状态中。

    趁着县大营万余兵马崩溃四散的混乱情况,义带着麾下的精兵连夜赶路,疑似逃往了文安方向。

    面对沮授根据军报理清的思路,袁尚默不作声地重新回到了帐壁的舆图之前,将手指从县移动到了文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勃海郡,他想了想,顿有所悟,失声惊叫。

    “义想要奔逃出海!”

    沧海桑田,时下虽然东南沿海的很多平原还未成形,但从幽州、冀州到青徐、扬州的沿海海路,已经是被临海的渔民和沿边岛屿的海贼日积月累地慢慢探索出来了。

    青州发生黄巾兵祸时,就有许多士民从东莱浮海泛舟,远逃辽东避难。

    而勃海郡就是冀州最东边的一个大郡,因为邻近大海,享有鱼盐之利,乃是冀州境内富庶的地方。

    董卓曾经用这个大郡来笼络袁绍,袁绍也曾经用这里来安抚公孙瓒。

    而时下遁逃的义奔往文安,自然不会是奔着勃海郡的鱼盐之利去的,他大概是想要通过勃海郡的港口,搜集舟船,泛舟出海,远逃避祸。

    若是让义成功出海远逃,那只怕辽东、徐扬很有可能就会增添一股精兵强将,又或许勃海郡的沿海岛屿会多出一股假借舟楫的无名海贼,屡屡地剽掠勃海郡沿海的城邑,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都是当下失声惊叫的袁尚所不愿意看到的。

    只要让义逃走,那他所做的一切就功败垂成,还有何颜面回去邺城向自家父亲复命。

    义必须留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传令,让发现叛军踪迹的文将军,即刻带领麾下的骑兵连夜追击,切切不可让这股叛军逃入勃海郡得了舟船,逃到了海上去!”

    传令的军吏慌忙领命,就要转身离去,但在一旁旁听的沮授却出声阻止了他。

    “公子,义的行踪还未明确,这只是文将军麾下斥候的军报而已,我等还是要谨慎行事,可以先派轻骑急告文安守将,待探明具体情况再行用兵,这夜间统军追击还需慎重,莫要中了义的疑兵乃至伏兵之计啊!”

    在邺城一贯说一不二的袁尚,今夜已经是第二次在沮授面前被阻挠了,他眉头顿时大皱,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只是一想到义已经出逃,完全打乱了自己之前的部署,而接下来扑灭叛军说不定还要倚重沮授的才智,袁尚这才不得不尽力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摇了摇头说道:

    “沮将军多虑了,军情如火,须臾不可轻待。文将军也是知兵之人,他定然能够判清敌情,知晓分寸。尚受父命,剿灭乱党,职责所在,不容有失,沮将军虽为监军,但也只是助我督领诸将,还是莫要再横加阻挠我这位主将的军令了。”

    说到末尾,袁尚的语气已经加重,透露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沮授目视着言辞切峻的袁尚,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另外一个袁绍,而袁尚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平日里偶尔不听取谏言的袁绍。

    袁尚见沮授没有再开口,也不再理他,径直又朝传令的军吏挥了挥手,夹在两者之间、进退不得的军吏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快步小跑着出了军帐。

    袁尚待这名向文丑军传令的军吏走了之后,又开始下令淳于琼军、颜良军两军进军县大营,准备自己亲自指挥,平定营地骚乱,击杀反贼,擒拿惊惶逃走的普通士卒。

    沮授见状叹了一口气,闷声不响,不再发一言。

    文丑麾下的骑兵奉命追击逃往文安方向的“义”时,义也正带着麾下的两千精兵,人衔枚、马裹蹄,只带着少量火把,前后相连,连夜奔袭葛城。

    原本负责在后方断后的英因为没有遭遇追兵,这个时候也重新赶回了义身边。

    “大人,真神了,后方没有遇上半个追兵,孩儿带着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地撤了回来,看来文丑的骑兵真是被文安方向的疑兵给调走了。”

    义闻言微微一笑,他当然不是神,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更熟悉自己的对手,能够贴切猜测对手的心思,从而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疑兵之计骗过了对手罢了。

    虽然骑兵在夜间作战,威力大减,但轻骑的脚程快,若是被发现纠缠上了,那义这一支两千人的人马再想要安然脱身,就极其困难了。

    所以,趁乱撤走的义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调走文丑麾下的骑兵。

    至于为何自己的疑兵之计能够成功,很简单,因为自己将疑兵放到了看似是自己最有可能逃窜的方向上,所以不管是袁尚,还是文丑,都会下意识地以为那就是自己带领的精兵,从而不顾一切地带兵追击。

    河间国的北面是涿郡,南面是安平国,东面是勃海郡,西面是中山国。

    无论怎么看,自己想要逃出生天,都应该逃往东面的勃海郡,渡船出海,才能够摆脱袁军的追击。

    可他们又怎么能够想到,自己反其道而行,偏偏连夜奔袭的是,西面的葛城。

    等到袁尚带兵平定完县大营的骚乱、擒回逃散的普通士卒的时候,自己已经远离了县境内。

    等到文丑率领骑兵追往文安,发现了那只是一支虚张声势的疑兵,再勒师回头向袁尚禀报时,自己已经奔袭拿下了葛城。

    等到袁尚意识到被自己骗过,恼羞成怒,亲率大军赶往葛城的时候,自己已经派人提前联络黑山军、公孙瓒,完成了在葛城的布置,继续转进,留给抵达葛城的袁尚的,只会是一地的狼藉和血淋淋的人头。

    这就是义胸有成竹的依仗所在,他虽然自视甚高、居功自傲,但对于河北的山川地形、道路城邑谙熟无比,对于河北诸将各自的本事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才能够步步料敌先机,屡屡将兵力远超自己的袁军耍得团团转。

    此时,成功了第一步的义面带冷笑,双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加速前进,我等要在明日一早进入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