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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暮,暗夜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渐渐覆盖到了四下悄悄的大地上,并不断往边角不断延伸,最后将地平面上的那残余的光线一并吞噬,整个天地就彻底融为一体,化入一片漆黑之中。
匈奴人的营地和白波军的营地是分开的,虽然匈奴人只有两百人马。匈奴人和白波军虽然在表面上汇流成一股地方势力,但实际上,双方内部依旧是矛盾众多,只不过大敌当前,合则两利,才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在匈奴人内心深处,自己是曾经和汉帝国并驾齐驱的草原大国,虽然运气不顺,后来沦为了依附汉人的守边部落,但是于夫罗以右贤王之尊,就如同帝国的皇子一样,又岂能够和寄食草间的草莽人物并肩同坐。
而在郭大和白波军的其他渠帅看来,这些匈奴人人数虽少,战力却强,个个如狼似虎,而且心怀险恶,异族之心,难以揣测。他们也是表面上拉拢匈奴骑兵为自己的臂助,暗地里却时刻提防着这些异族人对身边的自己人动心思。
匈奴人的营地不大,驻扎在谷口外的西南面,正好与白波军的营寨成犄角之势。但是匈奴人的营地却没有扎得多么牢固,他们以往习惯了以穹庐为舍、以毛毳为衣、逐水草游牧、聚散不定的生活,如今虽然流落在汉地,但依然没有完全适应在汉地的生活。
因为汾水西岸唯一一股汉军就被打压在临汾城中,除此再无其他敌人。所以匈奴人夜间的戒备也是疏松平常,只留了十来个匈奴人看守住营门,其余匈奴人随着夜色渐深,都返回到了自己毡帐之中。
看守营门的匈奴人也是睡眼惺忪,连连打着哈欠,三三两两依靠在一堆,有一言没一语地胡乱搭话,维持着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
突然,营外有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看守营门的十夫长立马警惕起来,他连忙从门楼的地板上爬了起来,跑到门楼外沿的栏杆旁,从高处眺望这深夜来到的不速之客。
黑夜之中,为首的来骑行路也都打着火把,十夫长睁眼望去,只见都是毡帽皮袍的自家族人打扮,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转回身,走近门楼的里面,伸脚就往还挨在一起的几个匈奴人踢去,口中骂道:
“小兔崽子,赶紧起来,外边来了一伙人马,像是白日里外出打粮的游骑,莫要让他们等久了!”
在十夫长的踢打声和骂声之中,其他匈奴人也连忙翻身起来,一些人跟着十夫长拿着弓箭在门楼上小心戒备,一些人则来到了营门下,准备搬开拒马和打开营门。
“来骑止步,是甚么人?”
十夫长看到为首的骑兵肆无忌惮地往营门这边冲过来,不由连忙张口大声问道。
“楼上的,我们是白日里外出打粮的,快点开门!”
为首的来骑驰马来到营门之外,纷纷勒住马匹,面对门楼上十夫长的喊话,也扯开嗓子用匈奴语应答。
十夫长听到熟悉的语言,心中剩下的警惕已经去了大半,只是看到后面影影绰绰还跟了不少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令开门,又继续张口问道:
“怎么入夜方才回返,后面都是些甚么人?”
“这方圆几十里,能打粮的地方都已经被白波军那伙草寇扫得干净了,我等不越远去别处,如何能够打到粮食,后面都是捕捉到的生口,回来时代步的牲畜不够,拖延了一些时辰,快快开门,少不了你的好处!”
刚说完,为首的来骑就已经拿起一物,往门楼上抛了上来,“啪”的一声落地之后,十夫长连忙过去捡了起来,拿到面前一看,原来是一囊酒,他闻着淡淡的酒气,食指大动,急忙拔开木塞,凑到自己的鼻子边上,果然是自家的马奶酒,这酸辣的味道他可是在梦中都多次闻到过。
狠狠往自家的口中灌了一口马奶酒之后,十夫长眼睛瞬间放光,他再不迟疑,连忙大声往门楼下的匈奴人喊话。
“赶紧开门,让他们进来!”
得到命令的匈奴人不敢耽搁,连忙合力搬开了拒马,又抬起厚重的门闩,将营门缓缓地打开。
为首的来骑纷纷策马涌进营门,恰到好处地卡住了营门向内的关键位置上,防止营门突然关闭。
等到又涌入了十几骑之后,那为首的几骑才忽地下马,为首一人提着一个布袋“蹬蹬蹬”快步沿着木梯,窜上了门楼上,十夫长以为对方是要来给自己好处,眉开眼笑,也大步迎了上来。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那为首之人头上裹着毡帽,脸庞瘦削,还没看清眉目,伸手就将布袋扔向十夫长,十夫长连忙伸手接过,入手一沉,他脸色的笑容也浓了几分,口中连连道谢,手中的动作也没停下。
十夫长双手一拉布袋口,探头就往里面一看,黑漆漆的布袋里面哪里有甚么财货,都是一块块碎石,他脸色瞬间剧变,正想开口,那为首的来骑已经拔刀快步撞到他的跟前,当头一刀,就把十夫长的头颅给劈了下来。
人头随着刀势往斜刺里滚去,颈脖断口大动脉的鲜血喷涌而出,门楼上的其他匈奴人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原本两个谈笑的两个人,怎地就突然翻脸动手。
只是被湿热、咸腥的鲜血一扑面,脑子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了敌人的袭击。可惜还没出声,那几个来骑就已经纷纷动手,将措手不及的他们接连砍倒。转眼之间,门楼之地就已经易手。
为首的来骑,将门楼上的尸体巡视一番,确认没有装死的匈奴人之后,方才将一直裹在头上的毡帽扯了下来,一张瘦削脸在火光之下棱角分明,不是甘陵还能是谁。
他是凉州金城的游侠儿,也曾经去过卢水胡的部落中游历过,对一些匈奴人、杂胡的语言不仅熟悉,他也能说上一些,所以今夜就由他假扮匈奴人打粮晚归的游骑,赚得了营门要地。
眼下,营门已经被夺取,门楼上下的匈奴人被斩杀一空,而营地里陷入梦乡的其他匈奴人还没有惊醒过来,正是诸人大开杀戒的机会了。
“马蔺,你带人去绕过匈奴人的帐篷,去袭击他们的马厩,驱散、射杀他们的马匹!”
“甘陵,你带你的人跟我来,点起火把,将匈奴人的营地都点燃了!”
“”
拿下营门,今夜的夜袭就已经成功了一半,阎行也不迟疑,连忙下令各人行动。紧接着,瞬间发难的阎行等人就犹如黑夜之中的惊雷一样,将所有还沉睡在梦乡之中的匈奴人彻底惊醒过来。
匈奴人一被惊醒,连忙抓起自己兵器,就要跑出帐来,连皮袍、靴子都顾不上了,不少人更是赤裸着上身跑了出来。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跑出帐篷的匈奴人一眼望去,整个营地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火势还在不断蔓延,在火光之中,一群都长着一张恶鬼脸的骑兵正四下冲杀,他们张牙舞爪,凶恶异常,许多匈奴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策马劈过来的环刀砍翻在地。
而想要抢夺马匹突围的匈奴人,还没来得及到达马厩,就已经发现自家的马厩也已经着了火,有的马匹身上还带了几支羽箭在营地里疯狂的奔跑,将马下的匈奴人撞到在地,飞快践踏过去。
“完了!”
所有幸存的匈奴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响起了一声哀鸣,他们不知道这些面相可怖、人鬼不明的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整个营地都已经着火,马匹也已经奔跑一空,残存的匈奴人顿时没了抵抗的心思,各自躲避那些凶神恶煞的鬼面骑兵,撒腿就越过火光,往另一边的白波军的营地跑去。
而这些鬼面骑兵似乎也正有意要驱赶他们往白波军的营地里去,任何离群的匈奴人跑不了几步,很快就会被后面追赶的骑兵追上杀死,只有朝白波军营地这个方向,才没有那些鬼面骑兵的截杀。
心惊胆破的匈奴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纷纷撒开脚丫,赤身裸体就往白波大营方向跑,沿途不断踩踏冲撞,又丢了了不少尸体在路上,而另一面的白波营地也发现了匈奴人营地的异常。
守夜的士卒连忙鸣金示警,整个营地也像沸水煮开了那样,沸腾起来。但站在哨塔上的白波贼寇看着一群鬼面骑兵在驱赶不少赤身裸体的匈奴人不断逼近营地时,纷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这,这莫非是山魈作怪,幻化成半人半鬼的怪物,要吃匈奴人这些异族人了,还是泰山府君手下的恶鬼,入夜前来找匈奴人索命来了”
白波军的首领郭大等人假借太平道张角的名义起事,郭大更是给自己造了一个“郭大贤”的名号,用太平道宣传的道义、鬼神之说来蛊惑、裹挟底下的民心,因而军中的士卒也多是迷信这些鬼神怪诞之说。
眼下亲眼见到以往不可一世、凶悍狠辣的匈奴人被一群鬼面骑兵追杀,白波军心顿时大乱,虽然还没让这些鬼面骑兵冲到跟前,但不少原本就是被裹挟的人已经两股战战,毫无战意,只打算人群一乱,就要趁机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