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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仰天倒地,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好似一口锅里十七八个马勺乱搅,翻翻滚滚,几乎欲呕。勉力睁开眼睛一看,面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层层叠叠,虚实难辨;阎行知道,自己是被镇伤了头颅,将来能不能好尚且不知,眼下却定然不能再战了。
小老虎收刀而立,冷眼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阎行,突然说道:“你的本事不错,死在这里可惜了,想必你也不能心服,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阎行强撑着起身,甫一立定,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踉跄着退了两步,兀自嘴硬:“你今日不杀我,来日阎某必有所报!”这话说得狠厉,但是配合阎行此刻东倒西歪的模样,却只让人觉得可笑。
小老虎冷笑道:“若只凭你的本事,这话我倒是能信一半;可惜,你是跟随韩文约的,那就没什么出息了,想报今日之仇,只怕连那一半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小老虎转头往南边看去,适才韩遂被阎行所救,一醒过神来,拔腿就走;奔命之时竭尽全力,此刻已经逃出去上百步。小老虎看看距离,暗道一声可惜;若是此刻弓箭在手,韩遂必死无疑,只不过榆中之会三方商定,只带短兵,做单刀之会,如今只好眼看着韩遂逃出生天。
会场上的骚乱已经惊动了远处的骑兵,三家兵马几乎同时向会场冲来;霎时间万马奔腾,烟尘弥天。至于王国主从,走得也不比韩遂慢多少。
小老虎按下失望之心,翻身上马,向自家大军迎去。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与马蹄声中,吾诃子步步紧随,几乎就在小老虎耳朵边扯着嗓子喊:“於菟,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就翻脸动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们在凉州会变成众矢之的。”事发突然,小老虎一声不吭就动手,事先也不曾知会,吾诃子惊骇之余,不免气急败坏。
“我只想杀了韩遂。别的什么都没想!”小老虎策马疾行,对面阵前虎形旗迎风招展,迎着自家主将而来;大军两翼前出,将大旗护在中央。
“你什么都没想?”吾诃子几乎气歪了鼻子,“你这么做,不但是对韩遂,你还当众打了王国的脸,你连王国都给得罪了。你得罪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要是王国兴兵入金城怎么办,我们怎么守住金城?你以为杀了一个柯爰知健很了不起,再来一个王国你也不怕是不是?”
说话间,郎舅二人奔至虎形旗下;小老虎扬手示意,掌旗官双手舞动,大旗迎风磨动,遥指东南。小老虎收缰回马,从部下手中接过方棱铁槊,提槊在手,此时他才悠然对吾诃子说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倒是你,想得太多了!”
不等吾诃子反应过来,小老虎拍马而行,径走东南;大军呈两翼齐飞之势扑向韩遂的人马。吾诃子被护卫裹挟推挤着前行,紧跟在虎形旗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惊叫:“岑於菟你疯了,你想在这里与两家交战不成?快停下,速速离开为上!”奈何今日来榆中的都是虎字营人马,吾诃子身边只有区区几十个随从,大军一动,人潮汹涌,此时谁还会听他的话?任由吾诃子喊破了喉咙,大军依然寸步不停,裹带着他也一头撞进战场。
吾诃子对自家妹夫的莽撞愤懑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抽刀在手,准备拼命——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见势头不好,立刻就走,决不能陪着这个愣头青送死。
说时迟,那时快,两军人马相距本来就只有几里地,又都是骑兵,相向冲锋,几乎转瞬即至。眼看两军前锋就要接触的当口,猛地见虎形旗向右路突进;吾诃子大惑不解之下,却骇然发现,奔驰中的虎字营三千大军居然在此时整个儿向右偏转。吾诃子吓得魂飞魄散:他也是统带过万千骑兵上过战场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支骑兵在全力冲锋的时候居然还敢转向;以吾诃子的经验,此时转向,阵势必定大乱,两军阵前,此举无异于自杀。
但是虎字营的表现却彻底颠覆了吾诃子的经验。大军随战旗转动,居然有条不紊,甚至依然保持着此前两翼齐飞的阵势;大阵一转,虎字营原先的左翼猛地扩散开来,一部分人马迎上了正对面韩遂大军的右翼,另一部分人马却猛地从韩遂大军左右翼的中央插入,侧击韩遂所部的左翼。
两军阵线甫一接触,霎时间血肉横飞,人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几乎就在同时,虎字营的右翼猛然一张,最前方的阵线由西向东划出一道弦月般的弧线,彷如一柄锋锐的镰刀从韩遂军左翼的腰肋划过。
吾诃子身在阵中,眼目却是分明,凭他多年沙场经验,很快就把战场上的局势看得分明——几乎是两军交锋的第一刻,韩遂所部就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万千战马驰骋,骑兵的战场,变化往往比步军交战来得更快,也更加难以预测,许多时候,胜负的变化只在顷刻之间。这样的战场上,更多考验的是主将的部署和麾下将士应变的能力。虎字营与韩遂军两厢一比较,高下立判。
韩遂所部固然也是精悍敢战,但是论军纪,论协调比起虎字营来相差不知凡几。
虎字营的左翼从韩遂左右翼之间当面杀入,右翼分散开来,呈半包围的态势将韩遂左翼的前半部人马一口吞下,包围在中央。这样的布局,若是配合稍有疏失,任一路人马稍稍慢上一步,对全军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不是直入对方中军的人马被人包围,就是分散出去的右翼缺乏呼应被人一举击破。可是当两路人马互相呼应得当时,威力立见!
韩遂军的左翼遭到三面夹击,立时溃乱不堪;而与此同时,韩遂军的右翼却仍只顾着与虎字营少量人马缠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身救援左翼的同袍。其实,这也是韩遂所部根深蒂固的毛病;这支人马是金城豪强大族拼凑起来的兵马,军中山头林立,韩遂虽然凭着名望能够压服众军,但那只是平时——到了战场上各部人马杀到兴头上,往往各自为战,谁也顾不上谁。就如此刻右翼所部,看到面前虎字营人马稀少,一时欣喜过头,只想到是杀敌的大好机会,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脑袋一昏,自然也发现不了,眼前的少量人马其实只是牵制,正自一步步后退,引着他们离得本阵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王国所部大军也已然压了上来,可是一到阵前才傻了眼。岑、韩两家正自杀做一团,而他们却身处韩遂大军的身后。此时,韩遂的左翼人马已是节节败退,一时收不住脚,向后面溃退下来,许多溃兵一头撞进王国阵中。还没有打,王国的兵马先就乱了。
王国今日带来榆中的,都是他自己的亲信人马,毕竟小老虎和凉州军中许多首领都有交情,又有老边的情分在,王国担心,万一动起手来其他人未必肯尽心。可是,许多事情都是顾得了一头,便顾不了另一头;王国带出自己的亲信人马,可是他自己是教书先生出身,一肚子学问,唯独不会练兵,这支人马要说起来,比之韩遂还要更逊不止三分,韩遂所部尚且不支,王国又能有回天之力?眼看大军阵势一乱,王国自己先先就慌了神,忙不迭地下令大军后退,重整阵型。
王国一退,韩遂就彻底遭了殃。
左翼一败,败军收拢不住直往后退,至于被虎字营包围的数百骑更是早已溃散,幸存脱身的些许人四散奔走,更无望收拢回来。此时韩遂中军一连片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凄厉地吓人。直到号响三遍,韩军右翼似乎才猛地醒悟过来,回头看时,骇然发觉自己与中军、左翼都拉开了一二里地,身后露出老大一个空隙。
凉州人都知道,甚至许多征讨过凉州,与小老虎交过手的官军也都知道,叛军中有一个叫岑风的小贼将,不仅悍勇绝伦,尤其善于在战场上捕捉战机;但凡对手露出哪怕一丝破绽,都会被那老虎崽子一口咬住,彻底撕成碎片。如今韩遂军的破绽足有一二里宽大,小老虎又岂能放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