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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十余里,至一水,广不数尺,流而西南。观问习,习曰:‘此俗所谓奈河,其源出地府’。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
这是古卷对于忘川奈河的评论,显然董观这个神棍被那个小和尚忽悠了。
忘川水色血黄,固然谈不上清澈见底,但与人间那些流淌着工业废水的臭水沟相比,“云泥之别”这个成语的含义立马就诠释个明明白白,秒杀!
至少忘川还没达到寸草不生,十里飘臭的程度,河岸边那零星几朵开的娇艳的小红花,还有桥上风轻云淡地煲汤的老太婆就是明证!
孟婆皱着满脸的褶子,专心的煲着自家的独门美味,看起来,要出锅还得有一会儿的功夫。于是,一群等待投胎的鬼魂便坐在三生石旁边聊起天来。
“老和,你老哥我这次算是掏上了!这回咱爷们投的可是纯种雪纳瑞,通体乌黑,毛色油亮,那叫一个娇小可人!这下咱注定要过上锦衣玉食般的日子,哈哈,我老严终于不用再去屠宰场走一遭了。”一个白胡子老鬼脸上写满了愉悦,拍着一旁留着大辫子的胖子老鬼笑道。
那被叫做“老和”的胖子老鬼不满地瞥了一眼身旁人,冷哼一声,不作言语。
老严挨了白眼,也不恼怒,乐呵呵的用肩膀撞了撞老和,继续问道。“别绷着脸,你这回投个啥啊?看来不很快乐呀,没事,来,说出来让老哥我开心开心。”
老和闷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一个字。“猪!”
老严大怒:“哟呵!骂街是吧?你特娘的也不看看,就你这体型,肥头大耳,给你屁股插上尾巴直接就能拱白菜,骂别人猪,你也好意思?”
老和气的满脸通红,叫道:“我说我投个猪!”老和底气挺足,这一声叫的不可谓不响,引来周围一群鬼友的视线投射,只是众鬼目光中流露出的感情让人有些接受不了,好像是在幸灾乐祸?
老严问道:“宠物猪?”
老和回答:“肉猪!”
老严拍了拍老和肩膀,叹息道:“和胖子,看来四个月后你就得回来。”
“啥意思?”
“肉猪,四个月出栏,进屠宰场,咔嚓了,你滴明白?”
老和听了脸色煞白,木木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早知道不贪了。”
老严一声长叹,也道:“是啊,若是过了千年惩罚,重生为人,再也不贪了。”
一时间两只老鬼相顾无言,各想心事,只是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
鬼群中一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鬼魂从来到此地,就对三生石产生了莫大兴趣,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来。三生石成柱形,半米来高,看起来没啥特别,有点像家里腌咸菜的压石,要不是上面有人写了“xxx三生石留笔”,还真看不出这玩意是地府景观。就刚才,那还看到有鬼魂往上面吐痰呢。
此时听老严老和两只老鬼说话有趣,便不再理会三生石,向身旁鬼魂问道。
“朋友,那两位谁啊?挺逗的,像说相声的。”
那人,阿不,那鬼说道:“新来的?这两位都不认识?”
“啊,前几天刚来。”
那鬼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你先说你投什么胎,我再告诉你他们是谁。”
青年笑道:“我当然是投身为人。”
“少他娘的扯,这儿是畜生道的队伍,来着投胎的都不是什么好鸟,阳间恶事做尽,死后堕落畜生道受千年轮回之苦!瞧着了么?那两位,名气大着呢!瘦的,长白胡子的,严嵩。胖的那个更不得了,和珅!这回明白咱这儿都是什么货色了吧?还吹牛?”那鬼轻蔑一笑,又道:“你小子年纪轻轻,人模狗样的,怎么也来这儿了?造了什么孽了?说说,咱哥俩探讨探讨。”
严嵩!?和珅!?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啊!
青年着实吃了一惊,不禁抻着脖子多瞧了那二位两眼。
影视剧中严嵩模样青年没什么印象,瘦瘦高高?一脸奸诈?大概也就那么回事。可这和珅却是再熟悉不过。在阳间,只要提起和珅,所有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王刚老师那憨滑鬼精的影视形象,那是把和珅给演绝了,以至于其他演员不敢再向这个角色伸手,估计往后五百年是没人能超越的。往前五百年?说笑了,那时候和珅他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
青年默默的在心里给王刚老师点了个赞,之后便试着努力接受这个与自己印象相悖的面容忠厚,憨态可掬的正版和珅。直到身旁鬼魂不耐烦的怼了他一下。
“说说啊!”
“什么?”
“说说你造了什么孽,杀人了?犯火了?还是那个……嘿嘿嘿,你懂的。能来这儿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要是只那个一回可够不上这里档次。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小伙子行啊。来,别藏着噎着,分享一下过程,细节务必详细描述,三千字打底!”
敢情这货还是个话唠,青年满脸黑线,强行转移话题,指着身后的三生石问道。“先不说这个,我问你,这石头怎么回事?裂了?”
话痨鬼撇撇嘴,对于青年转移话题的行为在心中进行强烈谴责,并暗暗满怀恶意地猜测,这小子绝对是在女人肚皮上那啥,搭了快速通道才到的这里。
“那有什么裂痕?这是三生石!三生石知道不?这是神物,我看是你脑袋裂了。”
青年一愣,回头望了眼三生石,确信自己并没看错,指着那一条极深的裂痕说道:“裂痕就在那,你看不到?”
话痨鬼瞥了眼三生石,在他眼中,三生石仍旧完好无缺。他拍了拍青年肩膀,关切说道:“有病,得治。”而后便转头不再理会一脸惊讶的青年,同时不同声色的挪了挪屁股,远离了青年一些。
神经病人就够可怕了,神经病鬼?简直不敢想象!
周围鬼怪也听了他俩对话,有样学样,都如话痨鬼一般离的青年远远的,只留下青年一人,独自对着三生石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走来两只鬼物,一黑一白。白鬼头戴一顶白色礼帽,脸罩白纱,却遮不住面纱下探出来的鲜红舌头;黑鬼头顶黑色尖帽,满面乌黑,看不出喜怒。
见到两鬼到来,本来偷懒的守卫如屁股着火般窜了起来,对着吵杂的鬼群喝道:“肃静!肃静!都特娘的严肃点,咱们这儿投胎呢!”说着这一脚那一拳的开始维持纪律。待到黑白二鬼走近,守卫连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谄媚笑道:“七爷,八爷,什么风把您二老吹来了?二老近来可好?”
原来这二位不是别人,啊呸!别鬼!正是名响天下的阴司高管,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救!
黑白无常对于守卫的讨好似乎习以为常,也不答应一声,白无常淡淡点头,黑无常冷哼一声,一副领导气派扑面而来。二鬼脚步不停,从守卫身边径直走过,朝着奈何桥上熬汤的孟婆那里走去。
被晾在一旁的守卫好不尴尬,到底是在政坛底层混久了,脸皮够厚,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待黑白无常走得远了,守卫才卸下笑脸,恨恨地嘀咕道:“俩王八蛋,人前装犊子,人后互相咬。我呸!什么东西?也就跟老子耍耍威风,跟老孟婆子叫号试试?她不拿孟婆汤打的你俩神魂俱灭老子随你俩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守卫的泄愤话语声音低小,却正好让被鬼群孤立的那名青年听了个正着,在地府幽暗环境的衬托下,青年的一双眸子显得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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