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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苏婉儿见秦顾一脸的幽怨,只觉得好笑。
“婉儿这是故意为之了?”秦顾一把将欢笑的苏婉儿揽进坏中,脸上故作微怒“七爷与十爷,可谓滇京双霸,若非都是男儿身,倒是难得的一对璧人”
这是滇京一直流传的话语,现在听来,倒是觉得心中不悦。
苏婉儿强忍笑意,伸手抚了抚秦顾微皱的眉头“我说过,你皱眉很丑”
秦子阳这才舒缓了眉头,“十殿下与以往不同,今日可有向你言语试探些什么?”
苏婉儿疑惑,秦子阳又道“自六殿下谋反以来,皇后娘娘揽了后宫的权利,这楚贵妃虽说是太子之母,可依旧是要向皇后娘娘晨昏定省的。八殿下遇刺之后,便一直待在滇京,陛下也有意让八殿下一直留在宫中的打算。咱们的这位陛下,历来就将平衡之术练得是极好的,如今这是想故技重施,二王相争。十殿下与八殿下一母同胞,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他虽与你感情要好,可你也要多个心眼。”
苏婉儿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与气息,面上是满足的笑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子阳有事要处理,出了营帐过了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回来。苏婉儿只觉得困意来袭,便直接盖上被子,沉沉的睡去。
睡梦之中,似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那里是欢声笑语,有多年未见的母亲,还有一群陌生的妇人。在满是花开的院子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画面一转,只见一锦衣华服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孩子,拼了命的往前跑去。
那里是悬崖峭壁,四面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四周充斥着肃杀,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山中的宅院火光冲天。
她想推开人群,歇斯底里的喊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母亲、母亲”
她拼了命的朝前,然而却是无用。妇人抱着女娃决绝的跃下了深渊,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四周开始起了白雾,她被掩埋在尘土中,到处都是残血,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土地。
“母亲、大哥、二哥、四弟、小妹、、、、、你们在哪儿啊”
苏婉儿没敢动
那位少年,手执银白长剑,左手掩在长袖下,鲜血淋漓。洁白的长衫被血水侵染,白皙俊秀的脸庞,满是泥灰与鲜红的血渍。沙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全然不顾已经被废的左手,在焦土中使劲扒着。
她慢慢的靠近,他没有感觉。
他头上的红布带很是显眼,他的脸上染着血,眼中压着惶恐与不安。在倒塌的屋檐下、漆黑的焦土下、、翻出一具一具的尸体,然后叫着他们的名字。
“大哥、、、、、”
“二哥、、、、、”
“四弟、、、、、”
他不知找了多久,也不知将焦土翻了多少遍。最后在万丈高的悬崖上,找到了母亲最喜欢的钗环,还有小妹最常戴在头上的斗笠。
那里还有杂乱的马蹄印记,有扔下的屠刀和一行话语“长公主已故”
那是皇城暗卫的规矩,表示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喊,歇斯底里的趴在悬崖上,嚎啕大哭,四面皆是他的哭声。
“母亲、、、、、”
“小妹、、、、、”
他一声声的哭,哭得是惊天动地。在阳光下的脸,满是血迹,很是狰狞。
苏婉儿蓦的从床上坐起,冷汗湿了锦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样的场景太过骇人、那样的过去,太过恐惧。
苏婉儿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的喝下,许久才平复了心情。看了看明月高挂的夜色,身边却是空荡荡的。
鲜血透过白衫,黑色焦土覆盖了铁甲,血水融进了潺潺的溪流,汗水掩盖了呼喊、、、、、
那个在阳光下狰狞的少年,如今却模样大变。
苏婉儿站在京墨的营帐外面,听见里面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垂首不敢上前。
许是他要出去,许是二人之间仅有的微妙感应。他掀开帘子,见她站在外面,一时间竟哑然。
设想了很多再见时的场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可真见到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成了枉然。
苏婉儿眼眸微红,看着面目全变的男子,不知是心痛还是悔恨。
“三哥”
虽然强忍心中的悲痛,出声却依旧哽咽难当。
这一声‘三哥’,他等了十余年。这一声‘三哥’,她亦是等了十余年。
风声在耳旁呼啸,深入耳根。外面是燃起的篝火,喧闹的划拳声、摔跤声、喝彩声、、、、、像是一种庆贺,平复时隔多年的一种遗憾与不舍。
“方才我又做噩梦了,见到了三哥往日模样。是几个兄妹之中,最像父亲的一个。如今、、、、、、、、”
说及此处,苏婉儿难掩泪水,偏头不语。
京墨面上却是淡淡一笑,为苏婉儿添了一杯茶水,语气淡然“那些都已成了过去,三哥如今模样,不是更好?”
“那如何能相同?如今三哥虽然俊朗,可终究不是原来的模样。”
“当年事发突然,三哥能保性命,当感恩上苍。容貌于我早就无用,若不是因为心中那一点执念,三哥怕是早就去寻大哥、二哥了”
不知为何,当年在悬崖之上瞧见了暗卫的字迹,心中不信。总觉得那个可爱又任性的妹妹,不会就此故去。母亲一向聪慧,也定会为妹妹寻得一个求生的法子。如今,甚好、甚好。
京墨说的越是淡然,苏婉儿心中越是悲痛。泪水如泉涌一般,根本止不住。
京墨从怀中取出一红布条,笑道“还记得吗?这是当年婉儿赠予三哥的生辰礼物。你说三哥带上红条,便有山下百事通书中所言一般,翩翩君子,佳人一见难忘。”当即又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只是,三哥如今没了高深莫测的武功,不能护我婉儿周游武林了”
“三哥、三哥,爹爹说你武功不错。等婉儿长大了,你就带着婉儿周游,行侠仗义可好?”
那个满是期待的孩子,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欢喜雀跃了好久。每次见到自己与几个兄长在练武,都会上场对自己夸耀一番,惹得几个兄长不服气。
“紫婉,你怎么只看到你三哥?你二哥我也是很厉害的”
“对啊紫婉,大哥难道拿不出手吗?”
“紫婉妹妹,你这样,是不是觉得四哥长得不像百事通说的那样,貌若潘安?”
“谁说的,三哥最是疼我了,不仅同我一起下山玩,还替我出头。爹爹罚我的时候,三哥也是帮我的。”
“紫婉妹妹,你受罚的时候,大哥可是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你怎么给忘了?”
“是啊,紫婉妹妹,你怎么将二哥对你的好也给忘了?”
“紫婉妹妹,你受罚的时候,四哥虽然没有帮你,可父亲让你抄书的时候,可都是四哥帮你抄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几位哥哥都好,婉儿一样很喜欢几位哥哥”
阳光下,几位少年围着墨紫婉,将其高高抛向空中,然后又稳稳的接住。墨氏的家主一进入练武场,看见这样的场景,立即变了脸色。结果就是,四哥儿子都被处罚,而那胡闹的墨紫婉却被墨玲竹带着下了山。
南星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直接掀开帘子,毫无形象可言的滔滔不绝,“京墨、京墨,你现在就随我出去看热闹去。这侯爷与十殿下、、、、、、”
瞧见苏婉儿也在营帐中,脸颊上的泪水清晰可见。顿时觉得自己莽撞,有些懊悔。
苏婉儿见南星进来,赶忙起身,用衣袖将泪水擦拭。
南星朝苏婉儿抱拳施礼“夫人”
苏婉儿亦是微微作揖“南星公子”。抬眸吸了吸鼻子,眼眶依旧微红,“方才听南星公子说秦侯与十殿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吗?”
“哦”南星轻轻的拍了拍脑袋,继续道“侯爷与十殿下喝了不少酒,现在二人正准备赛马呢”
“赛马?”京墨蓦的起身上前,看了看南星,目光落在苏婉儿身上“听说白日里,你与十殿下赛马,未有输赢?”
苏婉儿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什么,赶紧跑出了营帐。身后的二人亦是跟在身后,跑了出去。只是一个是忧心、一个是好奇,想看热闹。
东方厚黑的云层,被清晨的阳光从中间点点撕开。从黑云的缝隙之中,迸射出点点红日。慢慢扩大,天边顿时被染红一片。
数十里营地,在红日的映射下,勾勒出简单而厚重的一笔。昨夜的嬉闹与热情,仍留于今早士兵的口中。不仅仅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所见,更是苏婉儿平生第一次见到。
“吁”
马蹄与黄土的撞击,加上长长的嘶鸣,将营帐中熟睡的男子惊醒。
秦子阳抚了抚微痛的额头,顿时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准备为自己倒一杯水喝。
苏婉儿一身骑装的进来,见秦子阳醒来,想起昨夜发生的事,难掩笑意的上前为他斟水。
“夫人真是勤勉,一大早便又骑马出去了”
苏婉儿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喝就是一半,笑道“你可还记得昨夜之事?”
“昨夜?”秦子阳放下手中的水杯,问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苏婉儿笑而不语,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起身拿起马鞭再次走了出去。
秦子阳好奇,本欲跟上问清楚,正巧南星进来,抱拳行礼汇禀“侯爷,丁号营地有几个不错的,可要去瞧瞧?”
秦子阳点了点头,这时黑子急匆匆的跑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口中话语亦是急切“侯爷,昨儿不是说了今日要去疏勒吗?现在时辰是都晚了、、、、、、还、、去不去啊?”
黑子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处罚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小。就连一旁的南星,都是双手插进衣袖,偏过头,不看、不听。
“你们说,昨夜发生了何事?”
直觉告诉秦子阳,昨夜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然今日众人不会是如此模样。
“那个、、”黑子欲言又止,用眼神向南星求救,可南星却装作没有看见。当即一咬牙,只得如实回禀“昨夜侯爷与监军大人喝多了,在营地赛马。二人未有输赢便又开始比试武艺、、、、最后还是夫人将二人拉开,侯爷、、、侯爷您说要与十殿下结拜,让十殿下叫你大哥,不然不让踏出军营半步、、、、”
噗嗤南星见秦子阳脸色难看,只得掩嘴偷笑。黑子又道“监军大人身边的副将高由,昨夜也被侯爷扔进了青楼,今早夫人亲自去将高由接出来的时候,听说是抬回来的。现在正在监军营帐告状,岂料监军大人醉酒比您还厉害,根本就不记得昨夜的事情。对了,昨夜监军大人,将齐宥鸣也给送进了青楼,还是侯爷您在一旁起的哄”
这齐宥鸣也是够惨的,被夫人威胁不说,昨夜与那几个副将坐在一起喝酒。没想到却被十殿下见到了,非要将其送入青楼,侯爷不但不阻拦,还让那几个副将赶紧将人送走。今早与高由一起被抬回来的,实在是太惨了。
秦子阳扶额,南星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接着道“夫人与属下好不容易将侯爷带回营帐,可侯爷酒醉,在营帐中舞剑。这营帐夫人可是收拾了一晚上,天刚亮起鱼肚白,又匆匆去了青楼。”
说罢,只见南星上前,举着一把战枪又道“昨夜侯爷说此物身姿极好,与夫人相比,更胜一筹。又道,过于沉重,不似大家闺阁一般轻盈、、、、”
南星见秦子阳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又道“昨夜好在有夫人在,若不是夫人那一巴掌,侯爷估计还得接着酒醉,胡言乱语”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南星咬牙强忍笑意的与黑子躬身退了出去,独留下秦子阳一人在营帐中,懊悔。
今日一天,秦子阳都未能迈出营帐。就连苏婉儿都故作生气的待在京墨营帐中,任秦子阳让士兵来找了好几次,可就是不回去。
这边营帐是欢声笑语,那边却是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