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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静的官道上,有马队缓慢的经过。大雪铺天盖地的,队伍中有不少兵将打扮的士兵,起身将火堆扑灭,又用雪水将其掩盖。翻身上马,缓慢的行走在官道之上。
山中有一古寺,自来香火鼎盛。如今正值凛冬,大雪纷纷。寺中早已没了香客,就连留下吃斋的行客,也早早的熄了油灯,躲在温暖的被窝之中。
扣扣扣黑子收起长枪,端正了自己的衣裳,上前扣响了寺门。
开门的小沙弥眼光很好,一眼就瞧出了来的一行人不似普通人,听到他们说要歇上一晚。本来是可以的,可今日上香的食客众多,寺门中留宿的行客也满了,眼前若是一两人还倒好,可足足有百十号人,就是腾空了寺门,也住不下这么多的人啊。
主持见来者一身的煞气,又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安排了秦子阳一行人住在最偏僻的那座后院。“这院子空置已近二十年之久,若是诸位不嫌弃,便在此处歇息一晚吧”
这座院子花草丛木,修整得很是别致。本来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小院子,十六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两名贵妇人在此院中生产,本来是极有佛缘的三个孩子,可就在那一晚出了人命。后来就有官兵将这院子封了起来,每年倒是有人定期来打扫、整理。
“有劳主持了”
同行百余人,适逢大雪纷纷,众军衣装,皆被雪水打湿,却无一人嗟怨。
主持再次打量着领头的年少将军,见其面容清俊,眉眼间似乎并没有沙场上的杀伐之气,一袭墨色的长衫就连身后的披风也是墨色。若不是因为同行的百余人皆是兵将穿着,还以为是哪家达官显贵家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敢问主持,这小院幽静且陈设亦是崭新。为何就是没人入住?”南星好奇的在院中打量,见墙角出有一株开得正好的红梅,不禁择下一株,又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阿弥陀佛,这小院的故事说来话长。官家倒是每年有人来打扫,也有贵妇人每年都来此小住。今年大雪盖地,这小院才搁置,诸位临行之时,万望勿动里面的陈设。”
主持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吩咐小沙弥带着几名兵将去斋房。南星悄悄的跟在主持的身后,七拐八拐的便不见了主持的身影,心道不妙便往回走去。
昏黄的油灯,映照形单影只。寒风冷冽,小院中升起的火堆,映射着红梅,娇艳欲滴。似流血玫瑰一般,姹紫嫣红。
“侯爷,这主持手脚倒是挺快”南星恭敬的站在秦子阳面前,本来是要去找主持打听一些事情的,不仅仅是因为秦顾,更是因为京墨。
“万国寺,本该是皇家寺院,却偏偏立于凡尘之中,往来显贵无不是山脚下马,就连当今陛下的銮轿亦是不例外。这主持又岂是无能之辈?”
说起万国寺,大御谁人不知。当年本来是要成为皇家寺院的,却因为主持进宫面圣的一句话,万国寺便长久的立于凡尘之中。受尽烟火鼎盛,寺院却是一年比过一年的低调,院中一应吃食皆是沙弥自己栽种。大御帝王的銮轿更是在山脚便停下,徒步上山礼佛参拜。
有黑影从窗前晃过,南星躬身退出了房门,双手互插进衣袖。
“南星公子可要吃?”黑子拉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红薯,又道“这是寺庙,所以就委屈南星公子吃些素了”
南星微微一笑,拿着红薯,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半园荒草没佳蔬,煮得占禾半是薯”
“呵呵呵”
“黑副将笑什么?”南星看着笑得很是开怀的黑子,不免心中好奇。
“俺是个粗人,听不懂南星公子的那些什么又是梅又是薯的。这红薯再不吃可就凉了,南星公子莫不是嫌弃了俺黑子烤的红薯了?”
南星微微摇头,听见屋中没有动静,轻推房门进去。“可是幽州出了何事?”
秦子阳的脸色难看,南星好奇的上前将还未烧尽的信拿起来,上面写道‘年关之后,礼楼比武招亲’
“莫不是陛下要为小郡主比武招亲?”如今适龄的官家女眷中,能让毅勇侯上心思的除了苏婉儿还能有谁?只是这比武招亲恐怕不是当今陛下的意思。
“齐王世子成亲是在何事?”
“后日”后日翊王次女锦瑟郡主便抵达滇京,按照陛下的旨意,抵达即刻完婚。
想当初小郡主也是领着这样的旨意去到幽州,后来却带着身边的丫头,灰溜溜的回到滇京。
秦子阳不言语,墨色长袖的下手,紧紧的捏着一柄银白精致的短刃。遥想当年那个行侠仗义的女子逝去,原以为这短刃终身无主。昭仁长公主与齐王在朝堂为秦家斡旋,那黑玉又辗转到自己的手中,原以为这短刃重获新主。终究是与自己无缘。
常年的沙场,让自己变得冷血,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曾经一直相助过自己的。
“侯爷”
南星将手中的信纸烧毁,直到它成了灰烬。见秦子阳一直不说话,轻声试探“齐王与长公主最是疼护小郡主,京墨也一直在调查四公子口中的那个江湖师傅。这比武招亲一事,想必是齐王的主意也说不定”
“陛下不会任由后辈胡闹,这比武招亲最多就是走个过场。依苏婉儿在滇京的名声,哪个愿意上擂台比试?”
南星嘴角扯了扯,心道:这小郡主在滇京克夫的名声,说到底还不是要怪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子。若不是当年长公主拒绝了他的短刃,眼前这名男子是可爱记仇的,这些年只顾关心小郡主与何人定下了亲事,却没多的心思关注小郡主是何模样?与何人有交际?不然哪里有现在这些事情,这苏乾渊来了幽州,知道了真相。某人就坐不住了,连夜上表要回滇京。这陛下还未同意,就带着队伍出了幽州往滇京赶。
“明日是赶不到滇京了,你连夜出发,为齐王世子送去贺礼”
计算路程,刚好是后日下午抵达滇京。若是南星快马加鞭的话,明日午时便能抵达。
南星虽不愿,也只得点头答应,然后躬身退出了房门。看着漫天的大雪微微叹息
这一日,天气极好。阳光和暖,街面上皆是湿漉漉的。一直安静的翠园也热闹了起来,就连一向热闹的齐王府,今日也是披红挂绿,仿若街市。
华丽的马车在吹吹打打中,停在了齐王府的门口。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马车依旧崭新。上面披挂着些许红绸,很是喜庆。端坐在里面的新嫁娘,有些斜趟在锦被铺就的软塌上,闭眼小憩。听着马车外突然停下的吹打声,随之传来的是围观百姓的喧哗骚动之声。浅浅的蹙眉“凛冬,可是到了齐王府?”
马车站着一十五六岁的丫头,听见马车中的询问,轻声的回答“是的小姐,世子殿下也已经出来了。喜娘说还未到进府的时辰,要先再等一等”
锦瑟透过盖在头上的薄纱,看着眼前气派恢弘的大门,门上放挂着一方牌匾,上头端正、大气的书写着三个几极具气势的烫金大字‘齐王府’。门口安静的立着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的很是醒目,好似与气派的齐王府根本不搭。
‘齐王府’三个字,还是当年陛下登基之时,亲自写下的。以示对齐王苏正天的器重,门口的石狮子本来不是这两只。听说这两只狮子,是昭仁长公主自岷山带回来的,是墨氏门口的两只狮子。
苏浩明一袭红衣的站在门口,面上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身后的兄弟姐妹,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就连昭仁公主都坐不住的来到大门口迎接。
喜娘朗声喊道“时辰到,请新郎接喜轿”
苏浩明才缓缓的迈下台阶,轻轻的踢了三下马车。然后跃上马车将锦瑟直接抱了下来,大步迈进了王府的大门。
喜乐响起,众人脸上无不是欢喜。苏婉儿站在最不显眼的走廊下,看着热闹的队伍,面上微微一笑。
在幽州的时候,那些人脸上也是今日这般的笑。整个侯府也如今日的王府一般,披红挂绿,香花阵阵。
“七爷”
慕容垂文见苏婉儿一直站在走廊下,有些担忧的上前轻声询问“可是在忧心父皇的旨意?”
本来自己是要向父皇请旨的,谁知道父皇又比自己快了一步,下了一个比武招亲的旨意。其实这样也好,各凭本事。
苏婉儿淡淡一笑“如今的我,哪里还有资格忧心这些?现在整个滇京,哪个不是在背后议论。‘齐王府的七小姐不仅是个克夫的,还是个胆大包天要休夫的女子’。试问,这样的我,谁敢上擂台?陛下如此做,不过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好好向秦顾道歉罢了”
“错的人是他秦子阳,与你有何干系?七爷尽管放心,到时候擂台之上必定会有人为你一战到底的”
苏婉儿依旧只是淡淡一笑,看着热闹的正堂中。一对新人正在拜天地行礼。也跟着欣喜起来,“十殿下,听说疏勒的使节已经出发,按路程算,差不多是在年关之日抵达滇京。这次疏勒部族可是将自家最美丽的公主奉上了,也不知是哪个殿下抱得美人归?”
“谁会抱得美人归,本王不知晓。反正不会是本王就是了,要不七爷与我各下一个赌注如何?”
苏婉儿蓦的回眸,眉眼一笑“好啊,小爷我压十殿下十金”
慕容垂文面色有些许的失落,转瞬即逝“到时候输了,七爷可不能耍赖哦?”
“我说你们两个,站在廊下干什么?怎么不去正堂热闹热闹啊?”
苏乾渊双手环胸的从远处走来,见男的俊秀,女子花容月貌,远远一瞧,二人很是登对。不禁失笑,玩笑着又道“我看你二人就不错,很是登对,这比武招亲干脆就取消得了”
“本王也是觉得”转头又看着苏婉儿笑道“本王就勉强收了七爷”
苏婉儿轻轻拍了拍慕容垂文的肩膀,又气又喜道“你们两个这是拿妹妹打趣的时候吗?小心我去告诉母亲”
苏乾渊赶紧作揖赔不是“好妹妹,好妹妹。四哥哥不过一句玩笑话,今日母亲难得高兴,你大人有大量”
苏婉儿这才一笑,瞧着正堂已经结束,可依旧热闹。又见苏琳儿与丈夫曹泽奇从正堂出来,赶紧小跑着上前“二姐姐”
苏琳儿一脸笑意的迎接这个调皮的七妹妹,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没规矩?”
又见身后跟着的十殿下与四弟,微微一笑“今日这样的场合,你们三人出府,怕是不合适吧?”
“二姐姐说什么呢?今日我们才不出府呢”苏婉儿搀扶着苏琳儿坐下,又仔细的烹着茶水。
苏琳儿欣慰的看着这个‘规规矩矩’的妹妹“这两个月来,你彷如变了个样。这烹茶你向来是不喜的,现在你也不爱胡闹了?二姐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二姐姐可是要本王现在将七爷带出去?”
自从慕容垂文跟苏婉儿混在一起之后,每次见到兄弟姐妹几个都是随着苏婉儿的称呼叫她们。有时候齐王还开玩笑道“知道的是十殿下爱开玩笑,不知道还以为婉儿与十殿下是一对呢”
慕容垂文也顺着齐王的话,恭敬的作揖唤了一声‘父亲’
自那之后,慕容垂文便上了心思。在去舟山巡防的时候,连夜见了齐王与长公主。并立下承诺,从舟山回来之后便上门提亲,谁知道陛下却快了一步。
慕容垂文远在舟山,接到这样的消息,在军营中独自操练。更是与身边的副将打了一天一夜,后来皇后娘娘的书信来到,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后来知道苏婉儿休夫回滇京的消息,别提有多高兴了,若不是因为兵部繁琐的事情多,真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苏婉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