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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上略显有些清冷。小喜一直静静的跟在苏婉儿身后,一步一步,缓慢的行走在湿冷的地面上。
从回到滇京以来,就一直在下雪,好似没有停过。想起小的时候,每次滇京下雪,小姐都会带着忍冬在白茫茫的院中堆起数十个雪人,一夜不眠。第二日又拉着忍冬去公子、小姐的院子胡闹,每次出府玩闹就会拉着自己。
如今滇京又下雪了,小姐却全然没了堆雪人的兴趣。
“七爷”
苏婉儿默然半响,缓缓睁开双眸。是慕容垂文,他明明年岁比自己长,却每次见到都是‘七爷、七爷’的唤,四哥哥总是开玩笑“十殿下是不是要唤在下一声‘四爷’?”
十殿下却当了真,然后拱手礼敬,唤一声“四爷”
“别,陛下知道了会责罚我的,十殿下还是唤在下一声‘乾渊’吧”
慕容垂文小跑上前,见苏婉儿没了刚从孙阁老府中出来时欢喜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六小姐可安好?”
苏婉儿“嗯”了一声,便不再过多的言语。
“忍冬的事、、、、、、”
苏婉儿别过头,淡淡一问“忍冬何事?”
慕容垂文深叹一息,不言语,撑着油纸伞,静静的跟在身旁。
风雪中,赫赫府邸“齐王府”的匾额高高悬挂,十分显眼。
“今夜晚了,想必姑母在大公子宅院等七爷?”
苏婉儿疑惑,从回滇京也有半月,这座齐王府自己还未踏进。二姐姐不让自己进、六姐姐也不让、母亲也只是让自己住在大哥哥的宅院中。
“今日大公子回滇京了,七爷不去看看?”
苏婉儿不言语,转身又继续往前安静的走着。
滇京的消息每日都传回幽州,秦子阳端坐在书房中,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信报,脸色变了又变。
“侯爷”
南星不知该如何开口,京墨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毫不言语。
这信报中言明了夫人在滇京的一切,足以证明画师的话是胡言乱语,那画像根本就不对。且夫人也不是细作,只是每日十殿下都伴在夫人身侧。
“忍冬可找到了?”秦子阳只是淡淡的一问。
当日她们一出城门就遇到了刺杀,一路上更是躲躲藏藏。出发时五人,到了滇京只有三人。
犹记得在侯府的时候,忍冬与小喜不同,一个负责府中的大小事,一个只需要负责苏婉儿出府游玩。也不多言语,那双眼眸与方嬷嬷一般无二,也是精明的。
南星摇了摇头,这时穆安手拿画像推开书房的们。寒风顷刻间吹了进来,原本暖意洋洋的书房,瞬间清冷了下来。
穆安将手中的三幅画像展开“其中有一副是齐王府六小姐苏媚儿的画像,另外两幅是七小姐的画像。属下还了解到,这画像是画师照着六小姐的模样画的,也就是说每年宫中的画师都没有见过七小姐。
七小姐最喜欢扮男装与四公子、十殿下一起在滇京游玩,百姓皆是称‘七爷、四爷、十爷’。十殿下去舟山巡防的时候,曾去齐王府找过齐王与长公主,具体说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穆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秦子阳的脸色,可也忍不住想知道,想在秦子阳的脸上找到一丝不忍与愧色。结果是显然的,这位久经沙场的少年将军,脸上除了肃杀、疑虑也就只有愤恨、震怒了。
“七小姐不是细作,且身份证实了。听说七小姐回京的第二日就进宫请罪了,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今整个滇京都传遍了,七小姐休夫,创滇京休夫女子第一人。”
京墨有些不满的说道,话语中略带了一些怨怼与不甘,就连眼眸都不愿抬、别过脸不看众人。
秦子阳看着案桌上的画像,只是轻描淡写的再次问道“忍冬可找到了?”
“找到了,小欢也找到了”黑子沉下脸色,话语中尽是悲伤。那个脸上一直挂着淡笑的女子,说话、做事都是仔仔细细。
祁管事扣了扣房门,“侯爷,齐王府的四公子来访”
“请进来”
苏乾渊推门而入,见一屋子的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待见到案桌上的画像,呵呵一笑“这不是六妹妹的画像吗?秦子阳,你不会是看上我六妹妹了吧?”
众人都面面相觑,京墨与秦子阳是见过苏乾渊的。若是不相信穆安说的,现在听到苏乾渊的话,自然就是无假了。
“这是画师为你与七妹妹作的画像?”苏乾渊指着悬挂的一副画像,面色有些失笑“秦子阳,你这画上是什么表情啊?还是我七妹妹好看,生得也是极好的。”
京墨想也不想的上前抱拳作揖“敢问四公子,七小姐可有气虚之症?”
“我六妹妹有气虚之症,七妹妹却从未听说过,不过一直睡不好倒是真的”说罢便直接坐在一旁的矮桌上,自顾倒了一杯茶。又道“我那七妹妹自岷山回来之后就一直浅眠,母亲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遍了,也就这两年才稍稍好一些”
岷山?秦子阳突然问道“不知七小姐是几岁从岷山回滇京的?”
苏乾渊想了想,轻珉一口热茶“好像是三四岁的模样吧?我也记不得了。她与六妹妹最是不同,不仅是长相,就是性格上也是天差地别。一个睡觉沉,雷打不醒的,偏偏是个病秧子。一个睡觉浅,一点风吹草动的都会惊醒,可偏偏浑身什么毛病也没有,你们说怪不怪?”
“敢问,七小姐的功夫如何?”
苏乾渊看着说话的男子有些陌生,“你是?”
“在下南星,是破军中的军师”
京墨上前为苏乾渊添上热茶“七小姐曾在侯府与侯爷过招,招数虚浮,挥展长鞭也是有气无力、、、、、、”
“不可能”苏乾渊想也没想的就反驳“我那七妹妹功夫比我还好,她可是有正经师傅的,她那师傅是个走江湖的。这些年听十殿下说,我不在滇京的时候,那丫头就跑宫里头去找雷踵武打架。就是与秦子阳你打架,怕是也不相上下吧。怎么可能像京墨先生说的那般有气无力的”
忽而又想起什么,起身指着秦子阳又道“你与她打架的时候,她是否吃过什么东西?”
从小到大母亲都会让忍冬好生看着婉儿,每次给婉儿端的汤粥里面都会加一些东西。自己发现的时候,找母亲理论。母亲却只是说“不过就是一些补气的东西,你那两个妹妹是早产,母亲总是担心多一些”
自那之后自己便也没有多想,反正那药自己也尝过,除了让婉儿身子差一些,可也不打紧,最多两三天就好了,又不是每次都吃。
祁管事这时想起自己查账的时候,曾问过忍冬姑娘“忍冬姑娘误会了,这几月查账以来,我发现郡主对于吃喝很是讲究。不知郡主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
“小姐身子比较虚,太医令曾再三叮嘱过,小姐平日的饮食一定要注意。这太过油腻、腥甜的东西不能多食,汤粥什么的倒是可以多吃些”
当时并没有多注意,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夫人每次都吃些汤粥,可每次桌上摆着其他的东西,也是毫无顾忌的照样吃,也没见忍冬与方嬷嬷说什么,反而是那汤粥,非要见到夫人吃完才行。
“四公子,夫人平日里可爱喜食汤粥之类的东西?”祁管事说出心中的疑虑,在场的众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苏乾渊。
苏乾渊点了点头,双手叉腰,略带狐疑“若说吃,婉儿最喜的是芙蓉糕与糖葫芦。
不是,干嘛啊你们,一来就问我那么多的问题。七妹妹呢?都来那么久了,怎么没见到七妹妹?赶紧的,将七妹妹叫出来,我好带她出去玩”
这次本就是来幽州找七妹妹玩的,自从七妹妹来了幽州,偌大的滇京都很是烦闷。婉儿不在,十殿下回了滇京也不再主动找自己了,就算在校场遇到,也只是匆匆的几句寒暄,实在无趣得很。
“别告诉我,婉儿出了什么事?”看着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苏乾渊心感不妙,赶紧拉开房门正欲去寻找。
一直侍奉在苏婉儿身边的房妈妈带着一些陪嫁过来的丫头、婆子,在书房外面哭哭啼啼的
“房妈妈?七小姐出什么事了?”
苏乾渊心中顿时一紧,四处看了看,也没有见到苏婉儿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小喜与忍冬呢?”
“四公子,小姐带着小喜与忍冬回滇京了”
苏乾渊顿时舒了口气,又道“本公子当多大的事啊,不就是回、、、、、
等等,她怎么突然回滇京了,我怎么不知道?”
转而重新迈进书房,看着一屋子的人,狐疑问道“你们将我七妹妹怎么了?”
房妈妈提着衣裙迈上台阶,站在书房门口,哽咽道“四公子,小姐是被侯爷休弃回滇京的”
“秦子阳”
苏乾渊不由分说的大步上前,揪着秦子阳的衣领,怒目“我七妹妹是哪点不如你的意,竟让你休妻?”
婉儿出嫁的时候,自己心中也是欢喜的,毕竟秦子阳自己是认识的,这些年常在四处游走,就是那破军军营也是待过两月的。再加上,母亲与大哥总是时不时的为幽州传信,原以为七妹妹嫁给秦子阳会是安逸的。谁成想秦子阳既然休妻?
南星与穆安赶紧上前将二人扯开,黑子直接亮出银白的长枪护在秦子阳身前。
“四公子,误会了。不是侯爷休妻,是、、、七小姐休夫”
京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愿,可心底却忍不住想笑。
“休夫?”苏乾渊立马哈哈大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婉儿最是聪明,心思细腻、精明。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休夫?秦子阳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苏乾渊决不罢休”
难怪自己一来,这一屋子都人口中都‘七小姐长,七小姐短的’。婉儿是毅勇侯主母,是夫人,
南星拱手上前,看了看秦子阳的脸色。微微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苏乾渊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好似随时都能想火山喷发一般,怒不可揭。
“秦子阳,婉儿是我等捧在手心疼护的,你却欺她、骗她、利用她。你可曾想过,若是幽州没能守住,婉儿会是什么下场?为了你口中的试探、细作,就可以全然不顾及婉儿的性命了吗?她可是长公主之女,是陛下亲封的清宁郡主,是你秦子阳的发妻。”
想起幽州城乱之时,婉儿该是何等的害怕,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她,拿起刀剑杀人的时候,心中该是何等的恐惧。
秦子阳眼眸低垂,墨色长袖的手,微微紧握。“本侯并非此意,原也是想等穆安从滇京回来时再做决定,岂料、、、、、、”
“秦子阳,到现在你还认为是婉儿的错是吗?”
苏乾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门口的房妈妈道“愿意跟着我回滇京的,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想起什么,忽然拔出佩剑,直指秦子阳“将黑玉交出来”
秦子阳蓦的抬眸,眼眸中尽是怒意。苏乾渊又道“那黑玉是当年婉儿给你的,如今你二人已毫无瓜葛,那黑玉自当归还原主”
“黑玉的原主也并非她苏婉儿”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怒意。咬牙切齿,似要将眼前嚣张的男子撕碎一般。
“那个人早就死了,我只知道它是婉儿给你,原主就是婉儿。你秦子阳,不配拥有”
京墨脸色微变,看着对峙的二人,上前道“侯爷,不如先交于四公子?”
那黑玉京墨自然是知道,只是如今苏乾渊说得对,黑玉的原主早就死了,似乎还是尸骨无存。